庞丽静
张洪斌在俄罗斯犹太州列宁区种植的大豆面积今年“蹦了一个高”。去年还是200公顷,今年蹿升到了300公顷。每每有人问到他这几年在俄罗斯种地,到底赚了多少钱,他总是笑着说,赚钱了,但从没有告诉别人他究竟赚了多少。
在俄罗斯的其他家庭农场主,数着他家不断添置的耕种设备,很是羡慕:2005年刚来俄罗斯时,只有一台小型拖拉机,还是跟别人合伙使用的;第二年,张洪斌买下了这台拖拉机;第三年他的农场又添置了一台收割机,每天能承担20公顷的大豆收割任务;到了第四年,张洪斌又买了一些小型机械,用来装运粮食;而去年年初,他又购置了一台大马力拖拉机,这无疑给他明年增加面积又打了基础。
有人给张洪斌粗粗的算了一笔账,他们的家庭农场,每年平均应该能赚到40万元以上。而这些年的机械设备投入也至少在150万元左右。
东北粮食主产区黑龙江农垦下属农场的很多职工,近年都开始在尝试去俄罗斯种地。垦荒者的队伍在不断扩大,种植规模也在不断延伸,形成了一股潮流。
俄罗斯的中国式家庭农场
54岁的张洪斌是黑龙江垦区宝泉岭管局下属二九零农场的职工。几年前,他所在的农场土地很缺乏,按人头分下来的耕地,平均每人也就是1公顷。张洪斌想扩大种植规模,却无地可种,而且每亩1000多元的土地租金也让他感觉很吃力。
张洪斌和妻子商量,“别跟大家抢地种了。干脆出去种吧。现在农场有政策,鼓励走出去。先趟趟路子,到俄罗斯种种地看看情形。”于是两人来到远东公司租地,在俄罗斯成立了家庭农场,当起了农场主。加上从国内带过去的雇工,家庭农场一共5个人,主要种植大豆。带张洪斌来俄罗斯垦荒的总负责人、宝泉岭农垦远东农业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陈勇说,按照下属51个家庭农场主的要求,明年远东公司耕地面积将扩大1000公顷,达到总计6128公顷。而2004年他们刚来时,只有1400公顷土地,已经翻了将近4倍。
据陈勇透露,俄罗斯政府收取的土地租金较低,在每公顷1000—2600卢布(200—500元人民币)之间。如果同一块地,俄罗斯本地农场主和中国农民都想要,就会通过招标竞拍的方式解决。招标会把土地租金抬高,最高时能抬到每公顷2600卢布(约500元人民币),但跟国内农场比还是很低。
黑龙江省东宁县的高志强,今年只有36岁,但已经在俄罗斯闯荡多年。1993年,他在俄做边贸服装生意,赚得第一桶金。后来发现,俄境内有大片荒芜的农地。于是2004年,他萌生了去俄罗斯种地的想法,并且很快就付诸行动。
起初,他只开垦了100多垧地。由于土地肥沃,亩产比国内要高出不少,加上俄罗斯的粮食价格比中国高五六倍,高志强第一年就尝到了甜头。于是,第二年,他一下子种了400多垧粮食,还种了90多垧蔬菜,2005年收入达到40万元。自此他便踏上了在俄租地种地的路途,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他已经注册了公司,自己做起了老板。常年雇工近百人,租地3000公顷,蔬菜大棚30多个,名下还有一个养殖场,有大小马力拖拉机19台,固定资产近千万元。2011年,高志强净收入有2300余万元,利润高达30%。
高志强说:“在家乡,每户农民也就几公顷地,家里务农人员闲置的多,在俄罗斯只要能吃苦,以我现在的种地规模,年收入2000万元没有问题。”
而且,在高志强的带动下,东宁的很多农民也踏上了去俄罗斯种地之路。东宁县是通往俄罗斯滨海边疆区的三个中国陆路口岸之一,来自东宁县官方的数据显示,仅东宁人2011年在俄罗斯协议承租的土地就有约21万公顷,其中约16万公顷已开发。东宁县对俄农业,能占黑龙江省对俄农业总量的半壁江山。
东宁华信集团目前在俄罗斯的农业开发规模是中国垦荒者中最大的,目前在俄的耕地面积是4万公顷,未来3年的目标是20万公顷。目前华信在俄的家庭农场有200多个,其今年去俄罗斯从事农业开发的有400人,在俄当地招用人员200人。
那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政策
从来自俄罗斯的官方数据看,俄罗斯目前境内的农业用地总面积为1.68亿公顷,其中有近1/4耕地处于闲置状态。面对这种“浪费”,俄经济发展部副部长亚历山大·斯列普聂夫就曾说:“自2011年夏天起,俄经济发展部开始拟定借俄罗斯主办亚太经合组织峰会之机,发展远东和东西伯利亚地区的具体方案。到目前为止,已拟就了准备向亚太国家提出的约20个共同促进俄远东地区农业发展的投资项目。”
今年1月,俄罗斯就向多个邻国提出投资方案,计划吸引东南亚投资者在远东地区发展农业。俄政府计划总共向投资者提供100万公顷土地。
与此同时,俄国际政治与世界经济研究所亚太研究中心的高级学者叶夫盖尼·卡纳耶夫还认为,俄远东和东西伯利亚地区的耕地使用率不足50%,全球气候变化可使该地区在未来30年至50年内农业增产11%至14%。
而随着俄罗斯正式加入世贸组织,其投资和经济合作的制度与政策、市场环境方面的问题皆会得到更快的解决。
事实上。中国人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远赴俄罗斯,在那里开始了最早的种地淘金梦,而与之接壤的中国黑龙江省亦提供了众多支持。
近年来,黑龙江省商务局和黑龙江省农委对俄农业示范园区出台了不少政策,包括中小企业境外市场开拓资金、出国劳务人员境外保险费用补贴、域外农业以奖代酬资金等。
黑龙江省农委外经处处长姜怀连说,其工作重点除了以奖代酬鼓励政策之外,还有帮助企业走出去牵线搭桥,寻找合作伙伴,在粮食返销时,协调政策指导和检验检疫等相关部门的支持,帮助维权等。
在陈勇看来,比较给力的支持措施是给予境外开发示范园区的“以奖代酬”资金。远东公司已经连续4年获得这个支持。每年奖励不同,最多时曾获得40万元。一个复杂的投资机会
对已经在俄罗斯驾轻就熟的中国企业和个体户来说,这些政策皆是机遇,但仍然存在一些复杂的情况。
比如,以前赴俄开发耕地占比很小甚至没有涉猎的日本、新加坡、朝鲜等国近期对此显露出了“浓厚兴趣”,这对中国的投资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此次俄罗斯对外出租的土地仅15~20万公顷,中国目前在俄开垦耕种的土地已接近此规模。业内认为,中国想要再拿地应该很困难。
黑龙江社科院院长曲伟介绍,由于中国农垦系统的政企双重角色,俄罗斯对其有可能造成的市场垄断有戒心。因此,目前农垦系统的农场在俄土地开发,通常通过民间企业或农场下属商贸企业进行角色转换。并且,俄远东地区对中国人开放土地租种,初衷也是借中国人之手,解决其国内粮食蔬菜的供应问题,在粮食出口配额方面也有限制。所以他们不会让中国的企业在俄罗斯成长过快,尤其是带有政府色彩的企业。
比如,“拿回来”的问题。用华信副总经理张英山的话说,国家提倡“走出去,拿回来”,现在走是走出去了,国家政策上是支持的,但拿回来就难了,目前政策还不配套。比如大豆回来还要收进口关税、要有许可证、要配额限制,这些都还没放开。“农业合作,在俄自产的粮食回运是应该有特殊政策的,应该列入资源类进口。国内农业,农机种子都有补助,但出国农业就没有国家补贴。”
尽管俄方承诺,生产的粮食可以拿回耕种者的国家销售,但种植回运却是一大难题。相比黑龙江大豆价格,家庭农场在俄罗斯种植的大豆如果回运,加上海关出口通关成本,农场主的成本压力不小。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艰难的。即便其他国家要进入,中国企业仍然有先入优势,而国内的配套政策也并非不能慢慢完善。但就现在而言,中国人在俄罗斯租地种地还面临一些其他的现实问题。
(本文摘编自《经济观察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