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春丽 苏艺 徐玉芹 施佳林
与父辈相比,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经历,使他们的婚恋观更加现代,但同时又缺乏相应的社会环境支持。谈一场自由的恋爱、成立一个温馨的小家,对他们来说还有些奢侈。他们在婚恋问题上面临诸多障碍,如收入低、工作时间长、人群接触面小、从业人员性别组成单一等等。
近日,记者随机采访了在不同行业务工的新生代农民工。他们对婚姻和爱情的向往与其他同龄人无异,只是这种向往被现实压得有些沉重。
工地小伙:找个对象不容易,网络交友渐成新途径
自从和老家的女朋友分手后,在北京某工地干活的河北小伙子王帅至今也没谈上另一段恋爱。
王帅今年24岁,河北保定人。出来打工前,他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邻村一个姑娘,两人很能谈得来。后来,他来北京,女友去了保定,两人的异地恋坚持了一段时间,就分手了。
“找个对象哪儿那么容易!”尽管王帅经常把攒钱娶媳妇儿挂在嘴上,同伴也拿这个打趣他,可真说起找对象的事,他是发自内心的无奈。工地上都是男的,从早6点干到晚6点,干一天活挣一天钱,舍不得请假,王帅接触姑娘的机会很有限。
“去饭馆吃饭,买东西啥的,我也跟那儿的服务员聊。可人家见识得多了,哪能瞧得上咱?”问及找对象的条件,王帅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条件!遇到喜欢的就行。”
对于19岁的侯世鹏和侯方路来说,尽管找对象还有点早,可是两个人都已经感觉到了压力。他俩来自山东菏泽,都是跟着父亲到北京工地上干活儿。按照村里的辈分,侯方路还得管侯世鹏叫叔叔。两人休息时间喜欢到公园里逛,“北京啥都好!”
侯世鹏说,到了年龄,家里自然就会让他相亲了。不过,他有点矛盾,怕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反正只能按自身条件找,太高的实现不了。”以前他们当保安,每月工资只有900元,现在换到工地上,每月挣得多了,可工地上全是男的。
侯世鹏的QQ上有好几百个好友,他最近还发现新买的手机里有一个内置的婚恋网站的应用。“不排除在网上找的可能性。我一个表哥就是在网上谈的,都结婚生孩子了!”
同样在工地上班的河南小伙子杜鹏,算是幸运的。从老家出来后,他一直在北京建筑工地上打工,虽说辛苦点,每月能挣三四千元。一年前,他通过QQ聊天,认识了在公司做文员的同乡女友,两个人现在已经谈婚论嫁了。
虽然戴着安全帽,工装上蒙着厚厚的尘土,但还是能看出来杜鹏挺新潮,他的左耳朵上戴着一只亮闪闪的耳钉。他说,他和女朋友都不挑剔,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等攒够了钱,就回老家结婚,做点小生意。
北漂男女:高不成低不就,不敢去想未来
已经来北京两年的贾小伟,最大的心愿就是赶紧找个女朋友。
贾小伟24岁,老家在河南农村。他初中毕业后到东莞电子厂打工,后来又学平面设计,2010年来到北京,考取了验光配镜师资格,应聘到一家眼镜店做店员。最近,老板开了一家分店交给贾小伟打理,他月薪能拿到四五千元,手下还管着三四个人。眼看生活渐渐有了起色,缘分还是迟迟没来。
皮肤白净、身材魁梧的贾小伟说,他也不知道,找对象怎么就成了个问题,“我现在吧,是高的够不着,低的找不到。”
贾小伟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有专科文凭的女孩考上了家乡的公务员,这门婚事也就算吹了。“主要是她家里人反对”,小贾说起来,还是有些伤感。
来北京两年,贾小伟也试着交过女朋友,有店里的顾客,有同事或老乡介绍的朋友。交往时间最长的谈了两个月,女孩是个护士。“也就是谈着玩,明显不可能嘛。谁家女儿是白养的?嫁那么远,我得给好多彩礼钱。”贾小伟自嘲地笑笑。
刚来北京时,贾小伟住在地下室。升职后换成住平房,房租900元,每天蹬半个小时自行车上班。这两年省吃俭用,手头存了五六万,“要是找了女朋友,肯定就攒不下这些钱了!”
“北京这地方吧,太现实了,什么不花钱?请女孩吃饭怎么也得两三百啊!以前我在东莞厂里时,追女孩子买点水果就行。”贾小伟说他特别羡慕在东莞厂里上班的哥们儿,都能找到女朋友。
对于未来,贾小伟还算乐观,“我目前要先好好攒钱,然后争取能开一家自己的眼镜店。其他的,就只能看缘分了。”
23岁的河北姑娘张晴,16岁出来打工到现在,已经待过好几个城市。来北京后,她当过餐厅服务员,做过销售,现在的男朋友是她在餐厅打工时的同事,山西人。
“我觉得北漂谈对象挺难的。一是离老家远,陌生人不可靠;二是经济问题,说白了,见的世面多了,想要的东西也多。”对于未来张晴没有太多担心,“趁年轻多学点儿东西,多挣钱,其他的没心思想。”
打工夫妻:看重对方是否可靠,想把孩子带在身边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很难相信22岁的陕西姑娘小张,已经是一个半岁孩子的妈妈。
小张老家在陕西农村,初中毕业跟着亲戚来北京。她卖过水果,当过餐厅服务员,目前在一家连锁糕点店上班,每月能挣2000多元。因为工作对妆容有要求,小张也学会了化妆,涂着紫色的眼影,一身得体的工装,看起来与城里姑娘没啥两样。不过一开口,她还是显得很羞涩。
做餐厅服务员的时候,小张开始相亲,“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两个人能说得来,他对我好就行。”经人介绍,她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四川人,干装修活。两个人很能聊得来,却遭到了家里的激烈反对,理由是家乡离得太远了。小张说,她的同伴找对象大多找老家的,知根知底,免得上当受骗。
“我就跟我妈闹。”小张低下头腼腆地笑了笑,“刚开始我爸妈还有意见,后来我一怀孕,他们也没办法了。”
小张和丈夫租住在郊区一间平房里,房租300元,冬天没有暖气,要生炉子,“打工的嘛,也不用住得太好。只要他对我好,怎么都行。”丈夫收入不太稳定,两个人每月生活费将近2000元,还要给家里寄五六百元。
孩子放在老家让爷爷奶奶照看,短时间内不可能接到身边来。“想孩子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我们都回老家种地吧?”小张平静的话里藏着无奈。
婚恋不易:很多人选择回家乡闪婚
“肉饼大哥”李华(化名)是山东济宁人,高中毕业后在技校学烹饪,毕业后外出打工4年多,现在青岛一所高校附近的小吃街拥有自己的摊位。
来青岛工作两年,李华认识了现在的女友。他们已经交往一年多了,但女友父母明确提出,两人如果结婚,他必须准备一套新房,彩礼仪式样样不能少。女友也听从父母的意见,两人的恋情亮起红灯。
“小吃摊月收入1500元,除了吃饭、住房、日常生活开支和交往,所剩无几。”李华说,学校一旦放假,小吃摊客源大减,收入仅能维持最基本生活开支。为了赚钱盖房结婚,他总是早出晚归,平时很少休息,也没什么闲暇。长此以往,与居住在工厂职工宿舍里的女友联系越来越少。“现在她总是张口闭口钱和房子,俺都乏了,打电话俩人都说不了几句话,就不打了……”
青岛市西南辛安市场附近一家小便利店的店主小秦,两年前从黑龙江到青岛发展,媳妇在老家。之前他一直做零工,现在带着3岁的儿子做点小本买卖,媳妇每隔一段时间会来青岛带孩子。
小秦和妻子是亲友牵线认识的,认识不过数月,两家人一致同意后,就立马结婚了。婚后不久,他便背上行囊南下到青岛,后来把儿子也接了过来。起初儿子会经常想念妈妈,他们就每天靠电话联络,每当儿子在电话里懂事地叫“妈妈”时,他感到既欣慰又无奈。
小秦的很多工友都和他的生活状态一样。由于在城市中很难被认同,又缺乏合适的社交环境和时间,很多人都选择回家闪婚。
中国石油大学(华东)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张红霞表示,新生代农民工已到了适婚年龄,但现实的尴尬却让他们无所适从,“闪婚”已然成为这些新生代农民工普遍的婚姻现象:利用回家的短暂时间,经亲友介绍,并以数千元甚至数万元“彩礼”即“婚约保证金”的形式,迅速确定恋爱关系,再在很短时间内迅速结婚。这种实用性十足的“闪婚”,正在以更务实的态势演变为农村新“乡俗”。
然而“闪婚”的增多让“闪离”现象也日益增多。不少农民工认识不到1个月便领证结婚,但由于长期分居,双方交流减少,矛盾也随之而来。一旦问题无法正确解决,离婚,成为最终的选择。据张红霞介绍,因为两地分居而离婚的案例,在新生代农民工中已逐渐增多。
当新生代农民工被添加上“流动的,没有固定住所,没有本地户口,低收入”的标签,这些修饰性前缀就像一堵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将新生代农民工排斥在城市婚恋之外。“没有任何背景可以倚靠,新生代农民工只能靠自己去争取生活的幸福。”有婚恋专家建议,新生代农民工首先需要学会改变自身,养成正确的恋爱观择偶观,不断提高自身的知识文化、工作能力,拓展自己的社交圈,掌握与异性沟通和交往能力,增进与恋人或爱人之间的感情,并最终拥有幸福的家庭。
(据《人民日报》、《山东商报》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