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的真谛
世界地理其实是非常有趣的,除了欧亚大陆,其他的洲几乎都有很清晰的被水隔开的界限。唯独在欧洲和亚洲会出现诸如俄罗斯、土耳其这样横跨两个洲的国家。因此,与其说“欧洲”是一个地理概念,倒不如换一个视角,把它看成是一个地缘政治的概念。
在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下,更多的人会把欧洲理解成欧盟国家的成员。其实,在欧洲有一个更具包容性但更松散的、包含几乎所有国家的联盟:欧洲委员会。经历两次世界大战后,欧洲人觉得只有共同合作追求和平才有可能发展繁荣。欧洲委员会便在法国与德国交界的这个具有特殊地理意义的城市——斯特拉斯堡产生了。
国际组织常常有这样的规律,往往需要在规模与凝聚力之间取舍。需要有一定的规模,就要让更多的国家来参加,而成员国一旦多了,大家的目的、理念与利益分歧就会增加,就不容易达成一致。欧洲委员会这个拥有40多个成员国的大欧洲组织,与欧盟这个有20多个成员国的小欧洲组织之间,可能就是这样的考量。欧洲委员会中的各国理念相差实在太大,往往很难有效地达成一致。联合国大会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当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国家和地区都成为其成员的时候,往往内部的分裂取代了集体的协同,哪怕是自主形成的发展中国家77国联盟内部,都很难达成一致。虽然贫困、教育、医疗、环境等国际性问题大家都想解决,也迫在眉睫,却很难在国际舞台上让所有国家达成一致。
有的时候,哪怕国与国之间达成了一致,国家的人民之间还是无法解除历史的纠葛。一路为我们开车的法国司机特别热情,平时有什么要求都能满足大家,但车子开到了法德边界,只需过一座桥就能到对岸的德国转一转,可他愣是不愿去。司机跟我们解释说,他的父母曾受德国人迫害,他发誓永远不去德国。这种发自内心的痛恨,哪怕德国道歉也好,总理下跪也好,都是不能抹去的。在欧洲一体化的光鲜表面下,很多人其实还是生活在过去战争的阴影之中。
坐在欧洲委员会的会议厅里开会,让我们真正体会到了外交的真谛。我觉得在伦敦艺术馆中看到的一幅名为《Diplomacy》的油画最能诠释其中的内涵。要能够掌控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交流的局面,很好地处理各种关系,外交家需要具备相当多的素质。比如画面上的地球仪、乐器、度量器具、字典等表现出了外交所需要涉猎的各种领域。而画面的正下方有一个立体骷髅,预示着外交其实是一个凶险而危机四起的职业,随时都有可能涉及一个人的性命,乃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安危。
从斯特拉斯堡回布鲁塞尔的路上,我们途径了卢森堡——世界上人均收入最高的国家之一。有几个同学本想在那里吃顿午饭,结果进了餐馆被高昂的价格吓坏了,只买了冰激凌就出来了。我们在衡量国民生活水平与质量的时候,可不光要看收入,还要看购买力,在汇率浮动不太自由的国家尤其如此。
布鲁塞尔是我们游学班的大本营,从伦敦来,去荷兰,去法国都以这里为基地,城市本身却没怎么玩。因为有半天的空闲时间,我们十几个同学相约一起去布鲁塞尔几个著名景点转转。
在比利时,人们比较常用的语言是法语,马路上的路标也是法语的,大家一致推选唯一的法国同学作向导。谁知她虽然精通语言,但却没什么方向感,拿着地图带我们左转右转,竟把自己给转晕了。我心想虽然自己不懂法语,但只需将地图上的标识和现实中的对上不就行了吗,于是自告奋勇当起了向导。起初大家还有些怀疑,但当我准确无误地将同伴带到几个事先想去的景点后,大家对我这个不懂法语的中国人相当佩服。
布鲁塞尔一个挺有名的景点便是撒尿童子。据传很多年前这里曾经险些发生一场大火,有个小孩及时发现了火苗,撒了一泡尿把它浇灭了,终于没有酿成大祸。当地人为了纪念这个小孩,便给他塑了一尊雕像。小男孩至今每天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游客撒尿,大家还争相给他拍照,与他合影。
在欧洲经常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街头艺人,却极少见到只是伸手要钱的乞丐。有些艺人只是简单地摆个造型装雕像,也是一种艺术的呈现。他们虽然没什么钱,但在向社会伸手的同时,也在传承一种文化,一些价值。
巴黎自由行
半个月的欧洲游学考察基本结束,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周末,爱玩的同学们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我们当中远的有飞去意大利、土耳其玩的,近的有去德国、西班牙或北欧的,而我觉得既然到过法国,没去巴黎实在太可惜,便打算去巴黎玩。这对我来说是一大挑战,因为完全不会说法语,无法与人交流。听说法国人会欺负不说法语的外国人,我就更有些不安了。
我和在法国留学的中学同学Bobby约好在巴黎火车站碰头,下了火车没看到他的人,心里有些许迷茫。法国这样国际化的大都市,偌大的火车站里居然几乎没有英文标识,让我有点无所适从。没有手机的我只能比划着向路人借了手机,才算取得了联系。在他乡遇故知,还是非常惊喜的。
Bobby和我曾经一起沿着中国的东海岸从南到北旅游过,所以相互十分了解。我们都是那种精力特别旺盛,在旅途中不会浪费一分一秒的人。一找到我,他就带着我沿着塞纳河步行前往卢浮宫参观。
卢浮宫是我到过的最大的博物馆,我们前后去了两次,每次都是走马观花地看了大半天,也没看完馆藏的三分之一。去卢浮宫的首要任务自然是寻找那几件家喻户晓的作品了,比如断臂维纳斯,蒙娜丽莎的微笑,狮身人面像等等。断臂维纳斯这样的作品居然没有用玻璃罩隔离起来,游客如果想触碰肯定是能碰得到的,可见这里的游客应该很有素养,否则展馆怎么可能敢这样陈列呢?《蒙娜丽莎》这幅画比我想象中的要小得多,游客只能远远观看。虽然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也有一个非常好的埃及展览,但在卢浮宫见到如此完整的狮身人面像还是相当震撼的。
在卢浮宫里,还经常可以看到画家带着全套装备来现场临摹名画。也许这种时常近距离描摹名画的训练,让很多未来的艺术大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为了不在卢浮宫完全沉迷,我们决定抽空先去看几个别的景点,有时间再回来继续参观。从卢浮宫去凯旋门的路上,经过一片小树林。欧洲人对于树木与古老建筑的保护是相当出色的,因为它们不仅美观,本身也是城市文化与文明的体现。小时候在故乡杭州,道路两旁常能看到大树,后来道路拓宽后,就不知道这些大树去哪了。南京这点上做得相当不错,至少孙中山先生当年的那片景象如今依然能再现,这与南京市民团结反对移树是分不开的吧。
我们在凯旋门周围转转,也去了河边远观巴黎铁塔,准备第二天登塔参观。因为Bobby住在学校宿舍,而他们学校不准留宿他人,因此我们八九点钟就往回赶,争取能够让我入住。谁也没有料到,接下来将是我在欧洲最斗智斗勇的一晚。
因为白天来放过行李,本以为晚上也能够轻松进入,没想到保安发现我没有本校ID,就死活不准我上楼。我和Bobby在寝室楼附近逛了一圈,商讨一个又一个法子。最终,Bobby急中生智,回到楼里对保安说我们俩在做一个项目,今晚必须赶完。门卫一点不示弱,跟我们说只能呆3个小时。我们一看已经快12点了,那就上楼睡三个小时吧。谁知门卫补充了一句:“先把你的护照押在我这儿!”
于是乎,星期天早上4点多钟我们便走上了巴黎街头。虽是巴黎市中心,却没有任何24小时都开的店。西方国家很多都是这样,为了保障员工休息的时间,能不在休息日开门就不开门。Bobby的学校在巴黎圣母院附近,因为实在太冷,我们只能边绕着圣母院跑步边聊天。两个多小时后,圣母院开门了,我们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下,听唱诗班排演。恍惚中我进入了一个似睡非睡的状态,清醒之后整个人都感到精力充沛,完全没有只睡三个小时的疲倦。
当然,早起也让我们阴差阳错地尝到了甜头。我们抵达巴黎铁塔的时候,几乎没有排队就开始登塔。回头一看,发现想要登塔的游客已经排满了整个小广场。
巴黎铁塔整个是钢铁结构的,放在别的城市可能会给人笨拙乏味的感觉。但一旦把它融入巴黎这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城市,反而成为了一个象征力量与简约的标志。巴黎铁塔同时也是一个非常适合观景的地方,我们往上爬了两个平台,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如果注意观察,你还能在塞纳河边看到一座自由女神像。纽约爱丽丝岛的自由女神像就是法国人送的,结果送给美国的出名了,而留在法国的这尊却鲜为人知。一个城市的形象与声誉与她的公关、宣传是分不开的。我很惊喜地在欧洲的一些宾馆里看到了介绍杭州的宣传片,虽然被翻成了法语等我并不熟悉的语言,但还是倍感亲切。
欧洲游学之旅让大家收获颇丰,我们从内部了解了一些国际组织的运作,并与这些机构的负责人进行面对面的交流。这种与高层的深度交流非常有助于积累人脉,几年前参加过“华盛顿学期项目”的一个学生保罗·瑞恩不仅依靠当时积累的华盛顿人脉选上了美国联邦众议院议员,而且成为一颗耀眼的政治明星,作为2012年共和党的副总统候选人与罗姆尼搭档,向奥巴马发起了挑战。
当大家满心欢喜地乘着越洋飞机抵达华盛顿的时候,发现英国人又与我们开了一个大玩笑:我们经过伦敦机场第五航站楼转机的行李又一次丢了。我猜想,英国国会可能又在激烈辩论了吧,而我的行李似乎也舍不得离开欧洲这个美丽的地方了。
(全文完)
孙太一:美国波士顿大学政治学博士,2010年度“美国华人青年10杰”之一,从高中出国留学起就开始为《中学生天地》杂志撰稿。如果你对孙太一感兴趣,不妨继续关注本刊“边走边看”栏目,以及他的新浪微博。孙太一的邮箱是:suntaiyi1118@gmail.com,你可以写信给他,他将选择读者最关心的问题在杂志上和大家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