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华
很多事情,如同作品,读得多了,便出现两种情况,一种便是愈发深入地接近文章主旨,一种无非便是不知道方向地乱走乱闯后远离作者本意的自我臆造的东西。对于《雪国》,我便是这种莫知的感觉。
所以说,对于《雪国》,对于川端,就好像只是活在烟圈的朦胧中看它,有着那么多可能性。
这就是所谓的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吧?
现在,在一千个读者里,便有了一千个雪国了。
一、关于《雪国》的主旨:希望与虚无
很多人强调着它的徒劳,而川端也十分坚定地在文章中不下十次地提及着“徒劳”二字。我却是不以为然。也许是,川端想要说着人生的徒劳,爱情的徒劳,抑或任何其他什么东西的徒劳,似乎这也真正迎合着他的人生经历,他的孤根情节,似乎也应当是这个身世悲凉的人应当写出来的文章。但这只是从《雪国》的主人公岛村的单方面提及罢了。
我不能盲目地否定那么多读者的想法,在一个孤根作家手中,是真的有着那些个悲哀的情怀,有着那些个难以抒发的自身的郁结忧伤。
就如同谁说,也许岛村是川端的另一种写照。我忽然想起了《千只鹤》的菊治。与岛村一般,都是有着那么些祖产的人。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却分明从这两个男人身上莫名地感到了似曾相识,似乎那么一致地有着一种惰性。对,就是惰性,不是那种简单的惰,而是对生命的一种倦怠,一种对生命的没有方向感,甚至便有了所谓的岛村想象中的生命的徒劳。
岛村似乎是没有爱情的,似乎是没有热情的,似乎是没有寻找过生命的意义的。他的生活也许就是这样徒劳的不需要有作为的前进着。
但我却坚信,他还是存在着内心的希望。就如同电影版中独自行走在半人高的皑皑白雪中的小路中的岛村,喃喃地念出那句:这时候的雪,是这个国度人民明年的所有希望啊。
他也许是害怕吧?因为害怕现实的真实会让自己失望,甚至害怕真实得会不再是自己想象中的美好,于是对于他所谓的精神世界的西方舞蹈,他总是停留在自我的想象中,不愿去直面。“可是,那是天堂的诗。虽美其名曰研究,其实是任意想象,不是欣赏舞蹈家栩栩如生的肉体舞蹈艺术,而是欣赏他自己空想的舞蹈幻影,这种空想是由西方的文字和图片产生的,仿佛憧憬那不曾见过的爱情一样。因为他不时写些介绍西方舞蹈的文章,也勉强算是个文人墨客。他虽以此自嘲,但对没有职业的他来说,有时也会得到一种心灵上的慰藉。”那种对西方舞蹈的那种幻想式的描写,是他保护自己不被事实所侵害的自我防范作用。他总是感叹的那些徒劳,也许是因着对那些美丽逝去的惶恐,从似真似假的虚无中开始。
一如他与驹子的爱情。他眼中纯真的驹子,“可说不定还是岛村在不知不觉中把她当做了西方舞蹈呢”。他对爱情,有着自身的不确定。
并不是虚无,而是因为对希望的保护。
最后的最后,那虚幻中的美丽的叶子,以另一种形式被永远地保存了。不再需要保护,不再需要假面具。便真真实实地存在了。我坚信,在虚无中,爬行着的是希望。
二、关于《雪国》与日本之纤巧
如同往常一般,我再一次对于日本作品产生了恐惧。
曾经读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且听风吟》,读川端康成的《千只鹤》,似乎接触到的日本大师级的作品,我没有一次能够深入到所谓的作品灵魂深处,说得俗一点,就是没有看懂。亦如如今的《雪国》。
上上下下阅读了两三遍,还是不够清晰他的主旨。忽然惊觉,日本作品好像总是这样,似乎总是带着一层很凄婉的雾气,一个类似无奈地言谈着自我人生的东西。似乎整部作品的支撑点就是那些个自我的解剖或明或暗的心理描绘。
有人说,他们的作品的故事发展很自然,就好像发生在你周遭的人的境遇,你就看着看着就哭了。为什么哭呢,我也不知道。就好像看的日本的黑白片《东京物语》,一两个小时的黑白片,起先一开始镜头的定位,就如同《雪国》的开头一般,营造出一种低情绪的氛围,附着在整个作品中。
第一遍看《雪国》,看着看着就有种昏昏欲睡的冲动了。但是有些作品的威力就在于你不管怎么觉着无聊了,你却还是继续看下去,然后说一句,我得再看一遍。《雪国》真正要想去钻研的时候,会发现,它并不是真正无聊。就好像是日本著作的特点,疑似平淡却真的有点令人惶恐不安的讶异。它是一种对人生的态度。就好像《东京物语》,看着看着,也会被感动地哭掉一样。
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被所谓的虚构的东西感动,也不是忘记国耻地去夸赞,我想说,日本作品真的有种魅力,一种深入人心的自然的笔触。
就如同我佩服日剧的编剧一般,我也佩服日本的作家。
他们笔下的世界总是有着一种似乎充斥着略带樱花飘絮般的轻盈,一步步地从容走来。剧情从来不会杂乱,静谧紧密地契合着,从开头到结尾,似乎是一个老人在冬日的阳光下,坐在藤椅上缓缓道来的一个故事。充满着安静的环境。
日本的文化是细腻的。就好像《东京物语》一样,静静地,慢慢拉近的镜头,从这头到那头的环境似乎可以拉个几分钟,却是鲜明地让人去感触到一个人的灵魂。
川端总是能够在描写中深入到人物心理:“川端运用了日本传统文学中的四季感的艺术手段,以景托情,把悲与美糅合在自然景物中,使感情和自然、心理和客观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而自然地契入人物感情及意识过程里,传统的自然描写衬托出现代的心理刻画,自身与自我合二为一,融合物我。”
而《雪国》中,川端采用了倒叙手法。看第一遍或者看的不仔细的人一定会对那些没有明显过渡的回忆和现实迷惘,却又感觉衔接地毫无缝隙,也没有一点点不顺。而电影版的平铺直叙便丧失了这种曲折的回忆般的细腻。
而所谓的银河的意象,又在结尾处以一个唯美的结尾,承载了终极的虚无;而镜子,则是在文章中表现了几乎每个人物的心理、性格。
烟圈中的《雪国》,正如于绝望中希望一般,希望于虚无中坚持。
(温州第八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