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

2012-04-29 00:44乔鸣
辽河 2012年2期
关键词:血袋前妻胶带

乔鸣

晚上,我的身子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想睡着,偏偏在这时,手机烦人地响了起来,我看都没看就挂了,可它像和我较上了劲,又响了起来,我又挂了,它停了一下又响。“谁他妈的神经病,这么晚了还捣乱?我一边自言自语地骂,一边不情愿地接听。这一听,吓出了一身冷汗……

电话是我女儿打来的,惊恐的哭喊声撕肝裂肺!

前妻自杀了!

我发疯一般跑到大街上,拦了一辆的士,一边和女儿联系,一边指挥“的哥”直奔前妻的家。终于到了,我飞奔进屋,发现前妻倒在她家豪华客厅的地上,腰身佝偻着,伸着的左手臂旁的地上淌了许多血。女儿趴在她身边,用手死死地捂着她的伤口,无助地嚎啕大哭。我判断她是割腕自杀的,因失血过多,已经休克,苍白的脸上写满痛苦。

我急忙俯下身子,接替女儿,用双手按住前妻的伤口,然后,让女儿找来一块毛巾紧紧地缠在伤口上,抱起她就往外跑。

急救车滴答滴答地鸣起警笛向医院驰去。前妻躺在担架床上,像死去的人一样,其状揪心。说实在的,虽然我们没了当初的那份爱,却不愿见到她今天的遭遇。

前妻被直接送进急救室,医生吩咐吸氧、输液、输血三管齐下,护士们忙碌起来,氧气瓶、输液架全上来了,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我希望她能够得救,不是因为女儿,而是从内心觉得,要是她这样年纪轻轻地走了,太可惜。

我正这样为她思虑着,默默祈祷着,这时,去取血袋的护士急匆匆跑回急救室来,对医生说:“她的血是B型的,库房已经没有这种血袋了。”

深更半夜的,怎么办?如果求助市立医院,最快也要两个小时以后才能输血,大家都一脸的焦急和茫然。

“我来吧,我是B型的。”情急之下,我不得不自告奋勇。

再怎么说,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唉,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偏偏让两个已经曾经沧海、无缘无份的人狭路相逢。

经对血液取样化验后,我躺在了和前妻比邻的一张病床上,一会儿,就看到从我血管里抽出的血,开始流进她的体内。我不清楚,如果她清醒的话,会不会接纳我为她做的这些,她的血管里开始流淌一个曾经被她认为是无能之辈的血,她会不会感到羞辱?可是,不管她醒来后会是什么表现,为了她的生命,我不得不这样做。

病房里新洁尔灭麻麻的味道和这特殊的环境,我难以适应。尽管两只眼睛酸涩疼痛,却一时无法入睡,百无聊赖中,就侧过脸,望着她输液器里的液滴,在一滴一滴缓慢下落。可悲、可笑、滑稽、甚至幽默,我在想,在人生的大剧场里,我们此时上演的算是一部什么剧呢?

几天内发生的事儿,加上消瘦的我为她献血,折腾得实在够呛,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我醒来时,已是清晨,一抹红霞从东面的窗户映过来,病房多了一些明亮和温暖。麻雀们也醒了,在窗外的树上叽叽喳喳叫着,走廊里也有了人的走动声、咳嗽声、说话声。护士推开门走进来,开始给她量体温,测血压。我问护士:“情况怎样了?”

“正常,”护士说。

“请你过来帮一下忙,”护士突然叫我,“她包扎的胶带松弛了,我去取胶带,重新包扎一下。”

我急忙走过去,一只手扶住她的左臂,另一只手按住伤口上的纱布。这时,我发现她的眼角有泪水流出。她已经恢复了知觉。

女儿也被说话声吵醒,她从床上一起来,就跑到前妻跟前,边用小手为前妻抹泪,边哭着喊:“媽妈,妈妈,你听见了吗?”前妻的泪更是泉涌而下,尽管她没有睁开眼睛,却用手握住了女儿的手。这一刻,我也激动了,泪水也模糊了我的眼睛。人啊,有时候,许多内心里的东西是说不清的。

“我爸爸在这儿呢,他为你输了许多血。”女儿对前妻说。

我发现,此时,前妻露出感激的表情。她的右手从女儿的手上移开,抓住了我为她按胶带的那只手。

她的手停留在我的手上,很凉,也很乏力。我心里产生了一丝酸楚。

我本想把她的手移开的,可是,又觉得这是一个生命垂危女人善意和感激的抚摸,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在生与死的天平上,就太显得无足轻重了。此时此刻,我无论如何应该给她一些安慰,让她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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