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超
摘 要: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取得了巨大经济成就。中国经济发展中以分权和激励为特征的制度基础,合法性追求下的政策逻辑,共同构成了中国模式的基本内涵。与西方模式对比,显示出中西模式在经济政策内容层面存在着诸多共识,过于强调价值观念的分歧只会妨碍我们对中国模式的反思。我们应该继续思考中国模式在政治体制等方面的缺陷,保持改革的勇气和信念,宽容面对政策的创新和变革,包容吸纳不同的改革建议,推动改革的继续深入。
关键词: 中国模式; 西方模式; 改革
中图分类号: F124.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673-9973(2012)02-0067-04
A Reflection on the Study of China Model
YANChao
(School of Government,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Abstract: Following reform and opening up policy, China has made great economic achievements. The institutional foundation characterized by decentralization and incentive system and the policy logic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the pursuit of legitimacy constitute the essence of China Model. However, compared with Western Model, we find that there are many consensuses on the contents of economic policies between China Model and Western Model. So too much emphasis on the differences in ideologies and values will only impede our reflection on China Model. Thus, we should continue to rethink the problems of China Model in the political system and other aspects, tolerate policy innovation and different proposals, and keep the courage and faith to promote further reform.
Key words: China model; western model; reform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迅速走上了崛起的道路,取得的社会经济成就举世瞩目。有学者也开始探寻大国崛起背后的思想和制度基础,视之为“中国模式”。然而,对于中国模式的内涵,学界众说纷纭,甚至在是否存在独特的中国模式,中国模式是不是一个成功的模式等基本问题上,还有比较大的争论。因此,笔者试图从中国模式的存在性出发,探讨中国模式的基本构成,在与“西方模式”典型观点的对比中,提出相关的疑问,进一步加深我们对于中国模式的思考,从而清醒地推进中国改革发展的继续深入。
一、是否存在中国模式
“中国模式”这一概念缘起于中国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世界惊异的突出成就。世界银行[1]将中国的改革成就总结为三个方面:(1)经济增长。1979年到2008年中国年均实际GDP增长率是9.8%,人均GDP由1978年的381元上升到了2008年的22698元,[2]按不变美元价格计算,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在世界的排名由1978年的第15位上升到了2008年的第3位;[3](2)减少贫困。从1981年到2004年,中国在世界银行贫困标准线以下的人口所占的比例从65%下降到10%,贫困人口的绝对数量从6.52亿降至1.35亿,5亿多人摆脱了贫困[4];(3)保持稳定。中国基本上避免了大多数转型经济体所经历的社会动荡和产出滑坡。
总体上来看,在改革开放之后,中国确实取得了堪称奇迹的经济绩效,但是取得这种经济绩效的方法、政策和途径是否就呈现为一个独特的模式呢?2008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早在1994年就在著名的《外交(Foreign Affairs)》杂志上提出了质疑,其认为持续的经济增长必须来自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而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经济增长,基本可以用要素投入的增加来解释,全要素生产率贡献很少,因此东亚经济增长是不可持续的。[5]1997年东亚金融危机的爆发,使得许多人认为克鲁格曼准确预见了东亚地区的经济未来,尽管中国当时安然度过了危机,但克鲁格曼的观点直到今天仍然提供了判断中国现有经济增长可持续性的论证方向。
应该注意的是,即使是克鲁格曼本人,在讨论中国经济增长的时候,其结论也是审慎的。此外,由于克鲁格曼的研究结论主要建立在Kim和Lau[6]以及Young[7][8]的实证研究上,林毅夫和任若恩进一步深入地讨论了这些实证研究在方法论上的可能缺陷,[9]以此证实克鲁格曼论断的局限性。在金融危机之后,东亚国家迅速复苏,重新成为国际资本市场上的债权国,也提供了经验性的证明。所以,对中国而言,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是现实存在的,并继续发挥着作用,因此,“中国模式”是有着坚实的现实依据的。
从另一个角度看,即使中国的经济增长主要依赖要素投入,只是实施了一些教科书所教的基本经济政策,例如吸引外国直接投资,趋向市场化,基础设施投资,实行自由贸易等,但是为什么中国会积极地采用了这些好的经济政策,而许多发展中国家却仍然处于混乱之中?中国又是怎样采用了这些政策,而顺利越过了改革的阻力,同时避免了社会动荡?因此,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取得的经济成就是有其鲜明特点的,这些特点背后的政策逻辑和制度基础,也就构成了“中国模式”。
二、中国模式如何定义
罗默[10]将中国如何取得发展并获得国际影响力的新思路和方针总结称为“北京共识(The Beijing Consensus)”,其内容主要包括:(1)创新价值的重新定位,抛弃了发展中国家必须从后沿技术发展的旧观点,坚持必须进行尖端创新,以求引起变革,而这种变革比变革引起的问题发展更快,即利用创新减少改革中的摩擦损失;(2)创设了一整套新工具以应对不可控制的復杂状况,构建了一种有利于可持续性和公平发展的环境;(3)注重自主性,强调有效行动以与可能引起冲突的霸权大国相处。这一直接与西方国家所力推的“华盛顿共识”相对的概念,很快引起了世界范围的广泛热议。“北京共识”之所以获得了广泛影响,其重要原因在于它既从西方人的视角向国内提供了对中国改革的反思,又向外面的世界发出了中国崛起的声音。
然而,所谓“共识”的基本意义是一个广泛认可的或一致同意的解决方案,但实际上从中国的发展历程中并没有形成这样一种定论性的一揽子政策措施,因此俞可平认为更应采用“模式”这一提法,而“中国模式”实质上就是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在全球化背景下实现社会现代化的一种战略选择,它是中国在改革开放过程中逐渐发展起来的一整套应对全球化挑战的发展战略和治理模式。[11]
(一)中国模式的政策逻辑
在论述中国模式的内容之前,首先需要说明为什么中国在改革开放后采取了一整套全新的有利于增长的发展政策,这些政策背后的基本逻辑是什么。历史是连续的,政策方向的巨大转变与十年“文化大革命”造成的困难局面密切相关。文革期间,中国国民经济遭到严重破坏,人均GDP有三年出现大幅度的负增长,农业产值也在1976和1977年连续两年倒退,民众的不满情绪在累积。如果不能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党和政府的领导地位就无法保证。1978年末,在中国共产党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决定把全党工作的重点和全国人民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12]因此,政策方向共识的确立与党的合法性危机直接相关。此外,Jefferson和Zhang还指出中国随后的经济成功也是由于中国政府追求基于表现的合法性的结果。[13]中国政府的合法性不是通过以选举为核心的程序产生的,因此必须通过给民众提供实质性的好处获得合法性,而经济增长是这种好处之一。
政府对巩固其治理合法性的追求,使得中国政府具有很强的自主性和泛利性[14]。自主性使政府相对独立于任何特定的社会利益集团,难以被利益集团所左右,在作出决策的时候可以独立于社会中各个群体的利益冲突,采取主动的行动。尽管这种自主性不能保证政府的决策以社会整体利益为目标,但可以减少非效率因素的影响,更有可能有利于经济增长。而泛利性使政府的自主利益与整个社会的利益相重合,从而注重追求整个社会的经济增长、可持续发展和平等,而不是仅追求增加与之相联系的特定社会集团的利益。
在推行促进增长的政策时,中国采用了独特的方式,改革措施注重实用性,以“摸着石头过河”的方式逐步推进并调整的,而非执著于某种固有的理性并受意识形态限制的经济发展模式。中国不是沿着预设的路线发展经济的,而是树立了相对模糊的目标,走一步看一步,在实践中学习,对于非预期结果和无法预见的事件灵活应对并注重实效。因此,中国在改革开放过程中所有的重大政策变革一般具有两种基本模式:一是通过小规模(通常是某省级地区)反复试验,试验成功之后再扩大规模在全国推广,甚至树立了一种“经济特区”的改革模式;二是在自发的自下而上的变革取得成功后,通过适当的发现机制,再在更大的范围内进行推广。
(二)中国模式的制度基础
在以上对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政策动机、应用政策的独特方式等政策逻辑简要分析后,笔者认为对中国模式的总结还需要对好的经济政策究竟如何不断推出的具体制度框架进行扼要分析,而这与中国整体的政治经济体制直接相关。由于诺斯等新制度主义学者的开创性贡献,[15][16]近年来关于发展的研究越来越关注制度,特别是经济和政治制度对经济增长的重要作用。William Easterly指出,经济增长需要提供“合适激励”的制度安排,从而使有利于经济增长的政策得到顺利推行。[17]从这一角度对中国经济增长进行解释的理论中,最具影响力的是钱颖一等人提出的“中国式的联邦主义理论”。[18]该理论认为,中国政府,特别是地方政府具有推动经济增长的强激励,这来源于两个制度性基础:(1)行政体制上的分权安排。20世纪80年代初,为调动地方政府的积极性,中央开始将部分经济治理的权力下放给地方,使地方政府拥有了相对自主的经济决策权;(2)财税体制上的分权安排。分税制改革前,地方政府掌握着大部分财权,通过实施财政包干的办法,地方财政收入越高,其留存部分也就越多,1994年财税制度改革后,地方政府的财政压力加大,增加财政收入的需求更为迫切。因此,两方面的制度性激励使得地方政府有很高的热情去维护市场,推动地区经济增长。
此外,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中国地方政府官员之间就以GDP的量化增长为目标,开始了所谓的“晋升锦标赛(yardstick competition)”,这种转变强化和维持了前文所讨论的财税激励。[19]处于行政和人事方面中央集权下的地方政府官员们,在关心当地的财政收入的同时,也特别关注其职务晋升的各种机会。改革开放之后,与国家整体对经济绩效的追求一致,对地方官员的升迁评价也由过去一味强调的政治挂帅转变为对其任期内的经济绩效的考察。
这一锦标赛机制可以顺利运转的重要前提是参与晋升赛的政府官员能够在相当程度上控制和影响最终考核的经济绩效。而在我国现行的行政体制下,各级地方政府官员不仅对当地经济发展具有绝对的控制力和影响力,而且他们同时掌握着土地征用、贷款担保、行政审批和税收优惠等多种政策工具来实现其对经济绩效的追求。此外,晋升锦标赛可以发生在中央以下的任何一级地方政府,从省、市、县到乡镇的层层竞赛,使得激励的效果逐层放大,共同构成了激励推动经济增长的制度框架。
三、中国模式与西方模式的比较
(一)中西模式的经济共识
尽管中国模式存在独特的政策逻辑和制度基础,但是在实际经济政策的内容上其实与西方模式并没有原则性的区别,其中的误解远大于实际的分歧。我们将中国模式体现的政策方向与西方模式中经济方面的代表——“华盛顿共识”进行对比后,可以发现构成中国模式的经济改革政策是基本符合华盛顿共识的主要内容或正朝着其所指示的方向发展的。
1. 财政纪律。面对金融危机的影响,2009年中国较大幅度地扩大了财政赤字,并相應增发国债进行弥补,中国国债余额占GDP的比重预计将由2008年的17.7%,上升到20%左右,但是这与中国税收占GDP的比重仍然基本一致,处于可充分承担范围内。此外,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一直都比较好地控制了通货膨胀,1978年以来年均通货膨涨率为5.2%,处于比较温和的通货膨胀水平。
2. 调整公共支出的优先性,将公共支出的主要方向由补贴转投到有利于增长,有利于穷人的服务和项目上,如基础教育,基本医疗和基础设施建设等。随着经济整体的快速增长,中国各级政府的收入也加速增长,除了常规的行政性支出,剩余的绝大多数政府收入主要投入了基础设施建设;此外,政府对教育和卫生等基础领域的投入也显著上升。
3. 确立新税制,拓宽税基,采用适度的边际税率。自党的第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国中央和地方确立了以“分灶吃饭”为特征的新财政体制,改革后的政府税收占GDP的比重大幅下降,1994年政府税收占GDP的比重为12%,与1978年的比重相比下降了约20%,即使加上预算外收入,该比重也未超过17%,实行分税制后,中央和地方的税收分配比例发生了转变,但是2008年政府税收收入占GDP的比重也只有18.5%,因此,中国的宏观税负是比较低的。近年来,随着国家税收的增加,个人所得税起征点的不断提高,企业所得税税率明显下降,边际税率也是比较合理的。
4. 利率自由化。利率自由化是指国家放松对利率的管制,由金融市场上的资金供求双方根据市场资金供求状况和自身资金需求等因素自行决定利率的行为。由于中国的银行等金融机构至今仍然实行较为严格的管制,而社会资金又由其完全垄断,这就造成中国金融业发展过度与不足并存的局面。过度表现在资金集中于大城市、国有企业、股市、房地产业等,而中小企业、“三农”服务等却缺乏资金的支持。因此,学界普遍的观点是,对利率的管制已到了非改革不可的地步,否则社会融资存在的结构性问题根本无法解决,进而影响经济的活力和未来发展。
5. 有竞争力的汇率。改革开放之前,中国一直维持着过高的汇率,例如1978年人民币对美元的期末汇率达1美元折合人民币1.4962元,这种过高估值的政策往往会扼杀一个国家的出口,除非这个国家对贸易进行保护,有竞争性的汇率正是让这些国家贬值,促进贸易的开展。中国随后对美元等世界主要货币的汇率也确实维持在较低水平,保证了中国出口的竞争力。
6. 贸易自由化。中国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逐渐形成了“出口导向”的贸易发展模式。上世纪90年代中期,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已经比1978年贬值了200%,大大刺激了出口额的迅速增加。近年來,中国出口贸易额占GDP的比重已经超过30%,在世界经济体中位列第一。在当前全球金融危机的情况下,当发达国家纷纷抵制自由贸易的扩大,采取贸易保护政策时,中国反而成为了自由贸易的积极倡导者和维护者。
7. 外国投资自由化。中国对外资的开放力度是发展中经济体所少有的,中国已经成为发展中国家中吸引外商直接投资(FDI)最多的国家。在改革开放之初,中国的外商直接投资主要来源于香港、台湾和新加坡等华人地区和国家,随着中国改革力度的加大和营商环境的改善,来自美欧的外商直接投资也逐渐加大,并占据了相当大比重。外商直接投资在投资地区创造了就业,促进了地区经济增长,使中国逐渐成为世界制造中心,投资的溢出效应还促进了中国管理水平和技术能力的改善,有利于中国的长远发展。
8. 私有化。在产权改革方面,上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中国的国有企业以民营化的方式,进行了大规模产权改制。此轮改制,使得国有资本从大多数竞争性行业退出,而集中于能源、电力、通讯等关键行业和优势领域,提高了整体经济的活力。
9. 解除管制。不断解除国家在经济领域各方面的管制,特别是在原有的计划体制外允许非国有部门和市场体制的发展,同时在原有计划部门也相应改革,引入市场竞争的因素,从而渐渐缩小计划体制的覆盖范围,使得中国经济的比较优势得以发挥,正是改革开放以来经济转型的本质[20]。此外,尽管支持解除管制,华盛顿共识强调了对金融机构仍需进行审慎监管,中国在金融部门的监管方面也正符合了这种政策诉求。
10. 保护产权。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对产权的保护意识也在显著提高。近年来,《宪法》修正案和《物权法》等法律的陆续出台,有效加快了产权保护制度化的进程。此外,中国公民的自我产权保护意识也在不断增强。
(二)实用主义思维与中西模式的分歧
中国模式的成功,被认为严重挑战了自由、民主等价值原则将构成人类统治最后形态的历史终结论[21],成为舆论关注的中国模式与西方模式最主要分歧点。西方模式所支持的自由、民主等价值概念在中国学界遭受了激烈的批判,其论证逻辑是依据中国模式的成就,西方对这些价值概念的理解是有偏的,在修正和扩展这些价值概念定义的基础上,形成的中国化解释,构成了中国模式的价值基础。因此,中西模式的分歧主要在于对某些价值观念的不同阐释和应用上。
199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马蒂亚·森指出,发展可以看作是扩展人们享有的真实自由的一个过程,这种自由是指人们在所处的社会条件下拥有多大的“可行能力”,去享受他们根据自身的理由而珍视的那种生活,例如,免受与贫困相连的各种困苦,有机会接受教育,发表言论,参与社会和政治活动等[22]。而国民生产总值增长、个人收入提高、工业化、技术进步、社会现代化等追求,虽然在发展过程中很重要,但最终来说,它们只属于工具性的范畴,是为人的自由的扩展服务的。以此观之,中国模式在致力于减少贫困和提高民众的社会机会等方面确实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在参与社会政治活动,法治建设和产权保护等方面的进展却仍然不令人满意。
由于中国模式的独特性和经济成就,而对某些价值观念的刻意诠释和改造,对中西模式分歧过度强调的思维方式,是一种典型的实用主义思维。杜威(John Dewey)将思维理解为一种进化过程,一个信念可能在此一时是好的,在彼一时是坏的,主要从信念的效果来判断信念,而中国模式所带来的巨大成就和良好前景很容易使具有实用主义思维模式的人们确认,中国模式的所有要素都是有价值的。实用主义否定了认为真理是静止而定局、完全而永恒的观点。但真理概念向来是哲学迄今教导谦卑的必要要素和主要方法,这个对自傲的抑制一撤除,在奔向某种病况的道路上便更进一步——一种权能陶醉,这种陶醉是当代最大的危险,任何一种哲学,不论多么无意地助长这种陶醉,就等于增大社会巨祸的危险[23]。因此,对中国模式的实用主义思维,及其带来的片面自信,而忽视中国模式存在的问题,可能导致未来糟糕的结果。
四、对中国模式的再思考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这头东方睡狮开始觉醒,但却步履艰难,自1978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取得的经济成就使我们开始摆脱了历史的重负,对自己的发展策略和治理模式越来越自信。但是,如果忽视中国模式中潜藏的问题,这种自信也很有可能演变成致命的自负。因此,需要对中国模式存疑,持续地反思中国模式,并视之为我们总结中国模式的真正意义。
可以简单列举一下围绕中国模式产生的主要疑问:(1)缺乏显示民众偏好的机制,政策不能有效回应民众需求,民众的相反意见难以充分表达;(2)地方政府的软预算约束问题;(3)体制内的腐败,官员的晋升无法公平、公正、公开地推行;(4)体制外的腐败,政府官员与利益相关者结盟,在机会主义的驱使下谋求不正当私利。尽管现行政治制度规范与实际政治运作之间存在的较大的差距,为中国渐进的政治改革提供了相当大的政治体制改革的合法性制度空间,[24]但是这种差距的过大却有可能演变为潜在的危机,对中国模式的过度自信会让人们忽视这种风险。
因此,我们需要继续保持改革的勇气和信念,宽容面对政策的创新和变革,包容吸纳不同的改革建议,进一步扩展对发展目标的理解,以西方模式为借镜,以对中国模式内涵的理解更加全面,进一步推动中国改革的继续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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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校对:任山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