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各县早期党史资料(连载八)

2012-04-29 02:03赵通儒
延安文学 2012年2期
关键词:榆林陕北

赵通儒

封建统治下生长起来的

中国共产党榆林县委

1958年4月26日——5月5日

元未,天下大乱,为了推翻元朝的封建专制统治,万里长城,北地边陲,又成全国军事、政治斗争的主要战场,发展的结果,是明朝重修万里长城和建筑沿边军政重镇。从省志、县志、传说、遗迹、战痕、史乘,都说明现存的万里长城,从宁夏至雁门关,中经盐池、定边、榆林等这一段,皆明时所筑,为第三道边。汉唐时的万里长城,据说在贺兰山、狼山之麓,黄河之北,为二道边,元统一全国,毁去。秦始皇所筑万里长城,东起山海关,西止嘉峪关,两头的遗迹未变,中间的变动很大;而且东北还有柳条边(小长城)在长城之外,为明时所筑。热察绥境内,自唐未、辽、金、西夏,宋室南迁,变化很多很大。秦与七国所筑之遗迹是第一道边,大部尚存,已非完璧。因此,可以肯定,宋、元之初,榆林尚在塞外,为双方争夺之地,也未修建起城堡。明初,尚因元之后裔,时向南犯,始设榆林卫,宁夏卫,移民屯军,防北,沿边又设许多堡(安边、波罗、归德、长乐、镇羌……),县也叫定边、靖边、怀远……,充满民族间纠纷、民族战争、大汉族主义的“尊皇攘夷”精神,“归化”更为明显。在这样条件下,榆林,才由明朝的榆林卫发展和建设起来。

城外有镇北台,虽无埃及金字塔伟大,却把为什么要设榆林的政治、军事意义,明摆在那里。

蒙人把榆林叫“舐面唾”,意谓“骆驼城”,为骆驼集散之中心也。

由榆林卫常驻重兵,加上屯垦和移民,在明中叶,因人口繁盛,四邻附近也开垦了荒地,逐渐设府谷、神木、怀远诸县,把榆林城也越修越大,并发展成道级政治机构所在地。军事上,驻一总兵,辖沿长城东至山西,西至庆阳、宁夏之沿长城所有驻屯军。政治方面,设道尹公署,只管陕北两府三州,23县。一个榆林城内,有三个政府衙门:道尹衙门、榆林府知府衙门、榆林公署。明清两朝近六百年,大致相同,虽有修改,也如孔子所说:“殷因于夏,可知也”。

兵制,则明、清名称不同。明制:百人设“把总”,如今之连长。千人设“千总”,比营长大,比团长小。堡及小县驻“把总”,大县州驻“千总”,战时,视战争需要变化。五千人设“游击”,驻内地“府”及边界多战之“堡”。万人设“总统”,驻要塞、边防、海防及内地府道所在之地。“总兵”和军长、兵团司令,差不远,有带兵三、五万,十多万者,有辖境数千里,二三省边界皆为管区。封建统治,军政错综,以应作战需要,平时为使军政互相牵制,既防军人跋扈,亦防文官舞弊。平时,重文轻武。战时,重武轻文。清朝:百人曰管带,即今之连。五百人曰统带,或名哨官,如今之营。一千五百人曰标统,如今之团。三千、四千五、五千人曰协统,如今之旅,师。初入关,初占领之县、州、府驻兵一时期,军事推进,多集中到前线去。全国统一后,只在州、府有“武备”和“守备”衙门,与州府官署为平级。但,行动时,武备与守备必须先到州府官之轿前,伺候州府官上轿后,然后退于轿后,上马相随。武官不能坐轿。必须高一二级者始可与县、州、府官同行时坐轿,还须轿在最后。有所谓“文官提起笔,挣死武将的马”之谚。绥德武备衙门为绥师所并,遗迹尚可寻。榆林的镇守使署,为明朝总兵府址。有阅兵城楼及校场等设备。清亦因之。清中叶,建立江南大营、江北大营后,兵力集中,许多地区皆不驻兵。清对各民族施用“北不断亲,南不封王”政策后(对汉人,自三藩之后,再不封王,不许带兵。对蒙人(北)则世世给一个格格(公主)下嫁,结亲,永以满蒙秦晋好合,对付汉人及其他民族。),长城也有人逐渐偷拆偷毁,边界多不驻兵,贸易关口,也凌乱了。明时,蒙汉交易,只能在榆林、宁夏、张家口、归化,其他处,蒙人走近长城即捕杀,汉人私出长城,同。清朝,盐池,定边,安边,又开小关口。清末,才有宁条梁,张家畔。不论蒙汉,“越界”即以奸细、死罪或徒刑、死刑论处。民国初年,此戒犹严,非关口往来或贸易,皆罪。1916年后,绥、察、热土匪也多,陕、甘、宁,土匪也多,社会秩序紊乱,始无人严守和过问,万里长城也被拆毁数十百里。

清末,袁世凯“小站”练兵后,弓箭刀矛作废,老毛瑟,五页钢,套筒枪,七米厘,马利夏,盒子枪,水机关,旱机关,开花炮,来复枪,翻山炮……等新武器出世,全国才13个旅,一省还平均不来一旅。所以,好多道、府、州、县皆不驻兵。当时之旅,也不充实,一共只有七个主力旅,人枪编制齐全。其他六个旅,还多名多实少,人枪均不足额。

辛亥之后,财政困难,雇佣兵,扩兵必须借款。袁搞帝制,借款有限,丧权辱国,东北几等于亡,纵火自焚。各军阀混战,皆在种鸦片,贩鸦片,改币制,发纸币,借外债,加田赋,兴税捐,增赋税,抽赌税,立花捐,霸铁路,劫关税,卖官爵,纵兵为匪,然后收编;这些方面弄钱弄人,全国骚乱,有人还说“反而不及满清平安!”叹“民国不如专制”,致有张勋复辟,满清溥仪尚不死心,军阀更图专横。

榆林,明时,不只为驻兵之地,也是出军人之地。明时当地出过一位“总兵”,戴姓,建有“戴兴寺”,后代在清时为大边客,经营蒙古生意,民初始衰,1937年,还有其后代被我蒙古人员所利用,进行对蒙上中下层之交友桥梁。

全县约十五万左右人口,移居蒙地者约三、五万人,遍布伊盟七旗、绥西五临及伊盟东胜三县。

全境,沙漠多,可耕地少,人稠地少而兼有风沙之害,谋生最难之地。城内在五百多年来,大致常保持三万多人口,八千到一万多户。按全陕西论,是民初至解放前之二等县。

由于原是驻屯军队及多年多代军政官衙久在、多来往之地,城乡之俗大异,骄奢淫逸,腐化堕落,吃喝嫖赌烟最甚,糜烂,游惰,消费,万恶,封建,迷信,诈骗,虚伪,奴婢,市侩,牙行最多,因循、守旧、推诿、拖拉、萎蘼、浮华、虚荣之风为陕北冠,在西北也是数一数二的。论起不过全国之中小城市,而在荒淫一点上论,西安、兰州恐有逊色,与宁夏同为西北人民老少戒游戒往之地;其颓废荒淫和旧北京前门一带之风习,颇多相似相类,故自解嘲者往往还说:“榆林城,小北京”自诩。其实,烟酒嫖赌和官场捧拍,可以够个“小北京”的。

四乡人民,以农为业,勤劳种植,比南数县之农民劳苦。水田种稻播秧,天寒地冷,男女多风湿病。水旱田皆须先与风沙斗,南边农民死了老人要两口袋沙,要费很大力量去找,风虽可灾,若干年偶一二次,不至有被风沙埋田埋屋之险。一亩旱干沙田,较之一亩黄土山地,收入也少的多。南部及城内外出炭,还不太缺燃料,西北及东部,硬土山,沙窝,树木缺少,草也不旺不生,燃料很难。家家以牛马羊粪抵柴炭。

丰年,不缺小米,即是上升户。平年,不缺沙米,稗子,也是上升户。歉年,不缺沙蓬、棉蓬籽,即可免求饿死。中农以下,每日以山药蛋、沙米稀饭(草籽)、小米稀饭,夹上些南瓜,就是好饭。吃到小米稠饭,干饭,捞饭,已是丰盛好饭。吃到小米馍,荞面,杂面,小米窝窝头,是美筵。富农,地主,可有大米吃,小米为主,黄米为副,大米为年、节、生日,等于筵席。

接近蒙地,男女之间,封建礼教,没有南各县严肃,比较混乱。

城内,解放之前,卖淫之风,西北有名,有所谓“一二三,贞节妇;四五六,盖牌楼;七八九,家家有!”,而且男子稍对其年青妻子有所防讳时,女的竟敢公然说:“榆林城,四面黄沙,不许老娘嫁汉,吃什么?”男子亦只好不与争论罢休。生计艰难,由此可见。1924年至1925年,北方局所派王佩珊等二女同志,以女师教员,向北方局主办的《妇女周刊》,投稿写前边“一二三,……;七八九……”,刊物到榆林,绅商大兴问罪之师,逼王等离职。绥师学生会声援王等,亦遭榆绅反对。在绥师榆林学生,也为此不满,因革命势力雄厚,未敢兴风作浪。

陕北各县人民,背后窃窃私议:“榆林城的女儿,未嫁之前,自己依皮肉生涯挣嫁妆!”虽是过甚或嘲笑之语,也说明民俗、男女关系,没有南各县封建礼教紧严。

妇女,给自己,只做鞋帮、鞋底,而不上鞋。上鞋,非找鞋匠上不可。不给男子做鞋,男子必须买鞋穿。个别为男子做鞋袜者,即为贤妻良母矣。男子,也不之怪。南各县不行,妻不为夫做鞋,立即可以闹到翻天覆地。找人上鞋,只在初学之时,只限亲邻、姑姨、姊嫂婶前,且不敢有二三次,有即被传为笑话,亲邻皆以为笑柄嘲讪。穷富人家,不自做油盐酱醋,每日起床之后,不是小孩就是妇女,才出街,一文钱醋,二文钱酱,三文钱油,两文钱菜,完全是吃一顿买一顿,吃一日说一日。22县人闻之皆笑,认为是“不过日子”的做法。

粮食,猪羊,多依安定、安塞、保安、靖边、定边东运及北运。因此,22县人民背后议论说:“榆林城,南门,北门,三天不进粮,家家户户娃娃要叫娘!”只要把粮路给断了,不攻自破。意谓:“城虽坚,不可久守也!”。

妇女的游惰、淫逸,发展到女孩子一过七八岁,就学“打麻将”、“烧鸦片”、“应酬嫖客”三种本领,到十四五岁,就声名狼藉起来;遇机会,嫁给委员、官吏去作妾,或给中上级军官去作妾婢。其父母兄弟即依附生活,仗势横行,不只“一人成仙,七祖升天”。

皮毛牛羊马,皆由蒙地来。

妇女,可以在大街行走,天足较早。到亲邻家去,赁租衣饰,穿戴过街,假装服饰华丽。男女喜夸大、说谎,本来饥肠辘辘雷鸣,人问还要吹嘘刚吃过肉面大米饭,以自欺欺人。二十来县人,尤笑其虚情假义,见面道饭请客,届时躲避不见,过时又抱怨客不如约赴宴。

男子之间,发生纠纷,必须首先相互叫骂,第二步,互以肩闯,叫“抗胛子”,第三步,才能互相动手打架撕扭。谁若不按步骤,不论到官或经人调解,必先责问“没抗胛子先打”即为是非之原,据之判定赔不是。因此,奴婢思想,谄媚习气,不敢反抗斗争,多年专制封建养成。

城市中,商人,手工业:金、银、铜、铁、锡匠,油漆,画工,马鞍,掌匠,毡匠,裁缝,边客,蒙汉医药医生,牙侩,通事,珠玉,箱柜桌,木匠,石匠,泥水匠,染匠,制糖,制粉,榨油,烟酒,织毯,皮匠,毛毛匠,制鞋业,制蒙古靴业,兽医,星,相,占,卜,巫,媒,产婆,和尚,道士,尼姑,差役,饮食业,食品业,泥人业,阴阳,店员,学徒,客店,斗秤牙行,可以算陕北及蒙汉人间之小都市,应有尽有,以裁缝、鞋匠、饮食业三行之从业人员最多。大商业为百货,日用品,少数为本地大地主大土劣绅士为东主,一部分为依附军官官吏之关中或本地商人,又一部分为外籍山西、河北人经营。以皮毛业为资本最大,由新、甘、宁、绥、三边收来,直发天津,或经买办,或直接卖给天津美英法日等外商,每年出入收支在旺季旺年达数千万元,为陕北最大资本。

有专吃蒙人之边客。做蒙古生意,以茶、绸缎、用品、用具,换皮毛、牛马羊。边客,大致分三类:大边客,专做蒙古王公贵族生意,以奢侈品、消费品,贱买贵卖,放高利贷,有的扶助王公买官就位,取得在蒙地之种种优先权,经营皮毛,收甘草,贩盐碱,开荒地,买土地,牧牛马羊,设买卖房子(商店),设牧场。资本大,年代久,用人多,不只经商牟利,而且洞悉王公贵族之底细,遇机会即进行“吕不韦”一类之投机、冒险、干涉。当翻译,作说客。中等边客,资本数百元至数千元,纳税,也做点上层生意,主要是收皮毛、售布匹、茶、糖、马装具、日用之铜壶、炊具、石臼、锅、盆、江西瓷碗、油、药品、银器、桌、箱、柜,以物易物,或经货币,放蒙古中下层之帐,高打贵算。敬神用之迷信品,礼尚往来之“哈达”,靴、刀、妇女饰品、鸦片、烟具。也有兼营小牧场、小垦地以解决食粮及用畜者。小边客,资本百八十元或二三十元,蒙话流利,人小殷勤,利用蒙地蒙人食宿不收费、不要钱的风俗,个别甚至如诳骗手,赤手空拳,买空卖空,一年弄些毛皮牛马羊,赶沿边城市会集,春出冬归,以养一家。无家舍者,终年流浪,数年、十年不归,到蒙地与蒙人纠缠,到汉地和汉人缠磨,遇到尊重之者,如客如宾,遇不尊重者,如奴如役,住宿不出钱,做活不挣工资,遇到帮助别人买卖牛羊马,从中得点牙佣,也可作本求利逐渐发迹,只要不偷人,不鬼崇,不讨人厌,混几年一辈子几十年,也不难。伊盟七旗王公,以加沙、乌审、鄂托三旗的王公,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方面,皆受榆林边客之影响巨大。郡王旗则受神木边客影响,准葛尔旗则受府谷边客影响,只有达拉特、杭锦二旗则受包头之影响与操纵,其王公终年在“归化”、“包头”居住。日伪时期,投降日伪。

小食品人员,理发人员,澡塘人员,比陕北任何县城市镇多。

明朝,文武功名人物不少。清朝文人多,武人不及前代。

辛亥革命后,满清的遗老遗少,还不少,翰林,进士,举人,拔贡,贡生,廪生,监生,秀才,至少和绥米一般多,有的还可能多点。民初,留日学生,国内在北京住大学的,早期要有十几二十人。有的活动去坐官,一小部分在教育界,从事教书事业。1926年至1936年,男女出外住大学的有十多人。1937年至1949年全国解放前,有留美学生数人,有追随蒋介石、胡宗南者数人,散在国内高等教育界者数人,为陕北旧文人最多的县。

商业资本及资本家、地主,除地主与绥米大地主财富相差不远外,商业资本家比绥米神府者皆雄厚,有百万及百万以上的财东。

城市贫民,比任何县的生计艰难。财主,比任何县的巨大。由于军政衙门多,大地主、大商人,皆与军政官勾结。如大皮毛商,和井岳秀及其部下师、旅、团、营长皆有勾结。以妻、女、媳勾结者,还不在数。

大赌客,富烟鬼,更是招权纳贿、买官鬻爵、招降纳叛做政治、军事生意买卖的媒介。

井岳秀等封建军阀,日夜以烟、赌、嫖、酒为生活,所有帮闲、附庸,趋奉唯恐不及,二十年如一刻,多不以为耻为羞,且皆以为荣幸。清末及解放前之榆林,真不知人间有羞耻事。荒淫奢侈,无法缕述。

早年,金融操于军阀之手,以皮毛商为其马前走卒。1929年后,井勾结各县官绅,设陕北地方实业银行,滥发纸币,加重人民负担,搜刮“剿共”“扩兵”战争经费。部下军官,把铜钱运山西化铜出售牟利,收集银币私存,使各县金融枯竭,市面无法交易,商人亦滥发铜钱、纸币。官商、军商为此,时生斗争。井用:收鸦片地亩款、收各种税捐、收给驻军各种摊派、经过银行搜刮、皮毛牟利、借事敲诈、克扣军饷,以自肥。县官,征收田赋,各种税捐之附加。驻军,任意勒索。

1924年至1934年,陕北23县,真正到了民穷财尽、山穷水尽、力尽汗干的境地。1916年之前,各县春节社火热闹,人民至少过年过节饮食丰美。妇女虽不珠翠满头,至少乡下穷人,也有两枝京花插头,一个玉簪或银簪,手上玛瑙、戒子,有一点,老婆婆最穷有一块黑丝手帕笼发。1924年后,一年比一年少,真是江河日下,每况愈劣了。至1931年后,则,即使没有党领导革命,铤而走险的农民、破产户、失业的中小知识分子,一年比一年多了。

当然,如果没党领导革命,虽有许多不断铤而走险的人起而反抗,闹事,难免仍走历史老路,一一为敌人各个击败击破不可。日本入侵,蒋介石出卖,加上军阀、官吏、土劣的搜刮,使全国及陕北青年和农民的民族觉醒、阶级觉悟,汇合一起,加上毛主席和党中央的土地革命,抗日救国,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相鼓相激,形成中国革命、抗日、解放必然胜利的有利潮流和因素。

城市,剥削与压迫乡农,由榆林反映的最清晰。地主阶级,也奴役、剥削汉人,也剥削蒙人、回民,也由榆林的一切,看的最显明。

民初,县议会,省议员,京议员,在各县及外省坐县长或州、府、道官的官僚,比绥米神府还多,比其他各县更多的多。

同治年,回民打入城内,进行巷战,双方死亡很多,全城失陷过,老年人多不忘当年战争惨痛。光绪年三次旱灾,死人不少,所以富农以上人家,防荒防旱,储粮储钱,比23县,任何县认真,确实能处处表现“爱钱甚命”。

大地主大有钱的以高、王、谢、李、贺、冉、尚诸户为主,官僚、政客、绅商也皆出其门。远年老户的财主,多坍了,清末民初的暴发户多,尤以依附军阀者多。

这个城市的“官吏债”为23县之冠。何谓“官吏债”?马克思、列宁经济学说中未曾论及,只有中国的北京、各省会才有,至少从秦汉起有二千多年。这些人是把军政官及其妻妾之积蓄,秘密弄来,不设字号,不挂牌子,偶有以珠玉、杂货商为掩护者,不多,而且其正式商号另有东伙及资本,各不相干,不过必要时只借用其名号及商店作过手场所而已。这种钱,专门放给新任县长、委员之无路费或所带之钱不足交纳贿赂者,时日长短不一,利率非常高昂,一千元一月一二百元或二三百元利息,有的还有复利。另外还要有借还酬酢之筵席、礼物。或放给各县绅士到榆办公活动者。这种高利贷,是各县贪官劣绅不得不贪、不得不劣、不得不刮地皮之秘密根源,但无人能止之,甚至人尚不易之知。

借用这种资本的门径、手续,非常诡密,即使甘愿背重利而借者,也颇费周折,始可到手。这种高利贷,实为中国过去政尚贪污之祸源。

榆林,不论城乡人民,不只风沙、旱等天灾重,军政官员之人祸也多,所以民风社俗,非一日之渐;且为陕北23县人祸之源,一切苛捐杂税,负担增加,兵匪之灾,贪赃枉法,皆由榆林的文武衙门出产和发号施令,井氏被称“陕北王”,即此由也。

史乘、传说中最明显官吏债为吕不韦之“奇货可居”;曾国藩家书中流露他欠京中之债,如何如何偿还之类;一般官绅及教育局长往来中,为筹学校经费,言谈之间,县长们不得不哭穷诉苦,流露出来。

官吏债的破坏作用很大,暴利虽厚,不用于再生产,多用于骄奢淫逸,或养活一些附庸烟鬼、赌鬼,结果如人民所咒怨的“不是好来的钱,也没有好去处”,意谓仍被浪费枉费掉了。

井氏刮地皮二十年,本可成一大资本家,因他娶在家的有十个妻妾,在天津、北京、介休几个地方弄私产,未作工业投资,未作地皮投资,蹂躏榆林城的妇女八九百人(只奸淫的),有一家婆、媳、女皆其奸宿伴榻者,荒淫洒色,西北少有,是封建军阀做法。给曹锟拜义子,还花一百万银元,其他礼物不计,买得“将军”,不一二年曹坍,丢人不少。1934年冬为保持榆林地盘,给何应钦、黄郛化二十万元。蒋介石调他受训,因吸大烟,年老,化二三十万元走到武汉借口陕北有战争逃回。国民党的一些党棍也敲他的竹杠。死后,财产更乱七八糟,“悖入悖出”。不只人民反对,即其同类亦嗤笑之。

陕北的买办资产阶级,以给井岳秀做皮毛生意的贺某和以高子清(师长,三边人,大地主)资本在天津经营皮毛贩之镇川艾如兰开设集义长为代表。他们只把生皮生毛收购,售给外国人,洋行,从中渔利,从中掺假,有时买空卖空。他们首先是亏了蒙汉牧民,其次操纵、剥削小商贩(数千人)。他们受洋行职员和外国人之愚弄,虽依此牟利,却对外人不满。艾之侄为清华大学学生,党员,牺牲,因革命,叔侄之间不好。他们得利之后,仍作皮毛生意,不搞工业,稍作金融之投机。贺姓,在蒙地买土地,主要利润供井挥霍。所以,这种买办,还未形成强大阶级,只能对金融、物价、皮毛,起些操纵、滞销、贱价、破坏作用,还不至似江南买办之为帝国主义蒋介石鱼肉全国,至少鱼肉南方各省。艾姓才二十万元资本,井氏也未及百万,旺季,年可做千万流水。由于陕北、伊盟、宁、甘,皆纯原始农业地区,商品,连日用之布匹,皆非外来不可,经皮毛输出,换得一部分布匹、日用及货币,但,却把原来自给的手工纺织、蚕桑和土法制毛制毯、制革及织毯业逐渐摧毁了。过去,不纺织蚕桑地区人民多于冬季穿土法制之山羊皮或绵羊皮上、下、大衣。1917、18年,欧战,皮毛贵时,对畜牧业之繁殖破坏很大。有府、神、榆、横数千户小贩依之为生,如蛛网,遍布各地,山西、河北的皮毛商还收很大一部分。在苛捐杂税逼人上天无门,入地无缝之时,粮食不值钱,斗米才二三毛,鸦片、皮毛,是一切有负担户,避免绳栓棒打、吊拷、囚禁的唯一救解之剂。

井岳秀在1923年吞并陕北各县民团后,发觉只拉拢米脂的政客、官僚统治陕北人,也非得计,而且米脂的绅士、政客、官僚又不及榆林的恭顺。他一面纵欲奸淫榆林妇女近千人;一面把高崇、李楷、徐继森等收为义儿,培植榆林本城的学阀,把持榆林的各学校,通过榆林的学校,统治青年,奴役青年;又一面豢养所有榆林出外升学的大学生,做为后备义子;又一面勾搭《大公报》的张季鸾,贿买他,使他用报纸为他吹嘘,至少,不揭其黑幕,勾搭冉寅谷等官僚政客,作为在陕西政界布置爪牙的桥梁。1926年底,派人向冯玉祥投靠,冯虽鄙之,不值用兵,畀一司令名义笼络之。冯离陕,向杨虎城献媚,以烟款及任命县长相让而妥协分肥。1931年后,蒋介石吞并全国大小军阀之阴谋,逐步推进,比井大的许多军阀在冯阎战败后不得不屈服于蒋贼。井也侦知蒋之所好,赶忙拉拢蒋家党棍,投其所好,命令团长以上军官和自己加入蒋记国民党,给伪南京中央军校送青年军官及其高级军官子弟去入学,回来保持实力,保存伪86师兵力,中下军官以自己嫡系掌实权,以军校来的青年为副佐,以骗取军饷军械以自存。土地革命浪潮起来,井氏为“反共”才命营长、连长,一律必须加入国民党,演至排长、老兵、班长也入国民党。他又利用国民党以巩固其封建统治,在上层军阀矛盾中自杀而死,其遗部及中下层之封建结合、封建统治,对其本人之封建宗法迷信膜拜,丝毫未变。高双成,邓宝珊,因其习而承袭之、利用之,蒋派徐之佳谋篡未逞,仅相勾结而已。在全国战局、政局不论如何变化动荡,井氏统治地区内,始终井氏为封建军阀,土皇帝。土地革命,扫荡了他在各县的统治,他的残迹余孽,直至解放榆林后,制度、作风不存在了,其爪牙、奴婢、遗老、遗少,还有,还谋死灰复燃,还谋复辟,用谄媚井氏方式,阴谋人民政权变质,或党为其用。

陕北在清同治年前,受全国影响不大。同治年受回汉冲突,损失惨重。光绪年间,既受旱灾之苦,又受辛丑条约之辱。民国二十年中,土匪,官灾,苛捐杂税,旱灾,井部搜刮,弄到民穷财尽,农业破产,民不聊生。社会性质,还在封建社会趋于没落阶段,本地的工商业资本主义尚未发展,工商资产阶级尚未形成。城乡还是地主阶级为统治阶级。人口百分之九十是农民。根本还没产业无产阶级。兵工厂工人,织毯,皆手工工人,行会尚未形成。木石等手工工人则与二千年前者无异。

榆林,从清未民初,是陕北的军事、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不只有超经济的殖民主义性质的剥削,而且,是超过天灾的人祸之源。军阀、官僚、政客、商业资本家、地主的剥削,地租和高利贷是“最客气”“最仁慈”的榨取,他们可以任意用野蛮的掠夺、抢劫、巧取、豪夺以至陷害、谋害的手段,对待善良人民,“奸淫掳掠,无所不至其极”。井氏利用夜巡,可以用刀杀死黑夜街上夜行不用灯笼的无辜良民,穷人。“镇署、道署、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不说穷人,不敢进榆林城,豪绅、地主、土劣及其子弟,入榆林后,无不负债而归。

天主教、基督教,并不惧怕封建势力,在全国媚外统治政策下,两教都盛行过。天主教,直属北京教区,与宁夏、三边、伊盟教区相联系。基督教,属汾阳教区。伪慈善活动,比较深入社会下层和乡村,尤以医药活动为甚。中国的多神教及佛教,够个小中心。城内及近郊,庙宇林立,建筑华丽,琉璃瓦和雕梁画栋,宫殿宏伟及富丽堂皇,为陕北之冠。每年四季的骡马大会及迎神赛会,各有定期。蒙人来卖马牛羊,南各县贩耕畜者,以贩马牛为大宗,延长、延川、安定人多。红石峡,青云山,城内东山,为庙宇集中之三处。封神榜、三国、牛、马、龙、蝗蝻、财神、西游记、佛教、城隍、阎王殿、道教、儒家、七十二行手工业的祖师,无不应有尽有。在无战争年月,庙会很繁盛,蒙汉回杂集,百货、各种杂技、泥人等玩具极盛。钟馗、虎、戏剧泥人最出名,远销四邻近百县旗。和尚、道士、尼姑也多,最盛要一二百至二三百人。他县最多十人左右,有的县连一二人也没有。乞丐也多,每日多时有三五十人,在大街大户门首乞讨。

又是陕北同善社的中心。是纯佛教之支流者,吃斋,坐静,念佛经,讲佛经。是亦释亦道者,不一定戒,只坐静,讲《道德经》及其他一些似佛非佛是道非道、或二者相参之经。是儒释道合一者,坐静,讲《大学》、《中庸》、《道德经》、《佛教语录》、《朱程语录》、《佛教偈语》。有男有女,男多女少。焚香礼拜。所敬之神,也不一,且杂。

坐功,讲七层。坐到三层,面容发光。四层则丹田热,周流全身。五层以上始可收徒弟,传人,等于传教士。七层始为功行圆满,可以“未卜先知,预知休咎”。静坐一日夜,不饮不食;至七日夜,百日夜,不饮不食;最后讲坐化(死,还坐着不倒,不病)。宗旨讲行善,学好,戒杀、戒色、戒欲、戒盗、戒贪;实则只有井及一些附庸、退职官吏、失权土劣之辈参加。善良之人,也有被欺而入者。至土地革命起来,一些少数被反革命强迫自首而不愿作反革命活动者,也有个别人,逃入其中躲避阶级斗争。陕北的,不大盛行,绥德、米脂、安定,皆有过,皆挂过牌子,他县不多。华北的,多在抗日时期当汉奸。察其根源,可能是袁氏帝制失败后,一些北洋军阀、政客、官僚之当时失势,企图复辟地主政权者为背景。

在反基运动起来之后,这些宗教迷信,虽未正式反之,也随风披靡,不反自坍了。榆林的同善社,因有井系之军政附庸支持,到日本投降后始坍散。其所以能骗人一时,由于他们掌握了一些儒、释、道家静坐养生养性,不用药物治疗疾病的“静坐疗法”,在医药缺乏的社会环境下,很多人为治病而加入,有的人为延年益寿而加入,有的人为逃避家庭斗争、社会斗争、派系斗争、官绅斗争、城乡绅斗争而加入,所谓“摆脱人间烦恼”云云。

辛亥革命,对榆林的变化不大,满清的遗老遗少,一仍其旧,“宣统”改写“民国”,知府走了,来个新道尹,知县仍是敷衍、因循、守旧,男子要剪辫子,女子要放足的改良运动也风行过几天,也有骂“二毛子”,也有骂“假洋鬼子”,也有为辫子痛哭流涕,如丧其考妣的。这些,对劳动人民的影响,只是不用怕“皇上”了,而且“兔子王八蛋,谁有钱,谁好汉”的资产阶级、暴发户抖开了,劳动人民怕其高利贷,地主阶级叹其侵凌他自己的封建特权。

勤劳人民仍在地租、高利贷、天灾人祸之下挣扎生活。

1916年前后,资产阶级民主思想、改良主义、妥协思想、折衷思想的教育救国论下的陕北联合县立榆林中学校开办了。在历史发展里程上看,是一种进步的新型学校,是对私塾、科举的革命。从人员及课程看,新旧相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文史教员是废清举人之类,课材多策论时文及中国经史子集中的选文。自然科学、外国文则采当时充满殖民地模仿宗主国气味的教材,在当时而论已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鲜材”了。这个学校,对冲破二千年封建思想,改革学制,开以后改进之先声,还是起了启蒙运动的作用。

接着,又开办了榆林单级师范,为贫寒学生及小学教员,开了学习新事物、呼吸新空气、深造、改进的机会。又开办了女子第三师范。又开办了毛纺织的职业学校。这些学校,初开办,皆陕北各县负担其开支,省方只给个名义而已。1927年,把榆中改为省立第六中学。职中是榆林学阀高崇、李楷、徐继森的“发迹”基地。也有过些党团员去学纺织。

这几个学校,在1922年前后,对旧的爱国主义思想,还是散播了一些,改变过去传统的只知有“自己个人”、“家”,而不知有社会、有国家的极端自私自利思想。这种思想虽非革命思想,比封建思想还统治军政当局及广大人民,则在当时也已是难能可贵的了。这种爱国思想,很快为后来的马克思列宁的共产主义思想所代替或改变。

1923年前,魏野畴、呼震东等在榆中、单师、女师教书,李子洲也任过短时期舍监,还有接受过“五四”思潮的非共产党人,但提倡科学、民主的王森然等人士。虽然还“五四”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的讲解,使学生中产生了“新派”和“新思潮”的准备。由于没有建立党与团的组织,但,新的爱国主义,反对廿一条,“五七”、“五九”国耻,不平等条约,近百年史的反帝反封建启蒙运动,已播种下了根芽。

1924年秋,王懋廷到绥德,以李子洲与王为核心,开始建立党的第一个支部和社会主义青年团的第一个支部。秋冬之交,以绥师球队为掩护,王亲赴榆林,带白明善,往返十余日。在榆林中学校首先发展的党团员为:

绥德:李登霄(子洲的三弟)、张肇勤(他父在绥师图书馆任馆员,穷秀才。行二。第一个送去住上海大学,任过1928年绥德党县委宣传部长。跟他三叔父贩卖日本的“料面”,发财后,完全不再革命。现不知躲在哪里,有人说在兰州)、霍仲年(现还工作,参加过安徽兵暴,师大毕业)、柳常青(上海大学住过,当过石旅政治教官,有人说早已病死)、冯文江、周梦勋、周发源、霍世杰、霍作霖、李波涛、李芬圃、李登岳(女,子洲妹)十余人。

定边:汤登科、龙施普等数人。

米脂:郭鸿恩、刘景向等数人。

神木:张崇仁等数人。

府谷:王寿田、韩之佩、杨怀英等数人。

保安:刘志丹(25年入党)。

安定:杨国栋、焦维炽。

延川:曹必达。

清涧:白作宾、李宗白、白自强(子和)等数人。

横山:李仙峰(女)。

榆林:高舍梓(女)、乔鼎文(男)。

延长:朱幼康等数人。

学生中,初开始,绥德人最多。

教员中:马云程、马济川、张光远等陕北人,非陕北人不记了。女教员中王佩珊等二三人。王懋廷回来穿一个白羔裘,给他大哥王复生买一件,寄北京。给他三弟买一件短白羔裘,因肺病很重,恐难活过春天。最好的一件三十元,因穷,只买十五元的,三件才化四十余元,一月收入之多半也。

井岳秀初到陕北,听说原只一个营,人叫井统领。到1924年已任陕北镇守使六七年,部下高双成一旅;刘润民一旅;高子清一旅;田维勤由一营扩成一旅,到河南归吴佩孚,军阀混战中全败;王保民由一个骑兵营扩充为骑兵混成旅,去关中,到韩城一带,不由他节制了;石谦由连扩充成团,十二个连;种宝卿一个骑兵团;杨衮由一连扩充成十个连,到洛川,半独立,和井高还吊些关系,未至如王保民不听调遣,不受改编了。全部万余人枪。有的编制不足额,一连七八十人或八九十人。有的一营才二、三个连。有的有团无营。王旅既无团又无营。控制陕北,绰绰有余。1916年至1922年的遍地土匪,算是改变了些,许多股,或被打走,或被收编,小点的被打坍了,几人的被消灭了。高桂滋连,兵变于绥德,后被逐散,高走到河南去了。最大的杨虎城部,经惠又光、杜斌丞之调停,互相暂时妥协,部队驻三边,杨到榆林会见,允许不久离开陕北。零星一些在梢山中的小股,出没无常,无碍大体。

自榆林中学有党有团之后,马上开始下列工作:

一、认真办理平民夜校。在榆中下边,利用县议会地址,招收学生至三四百人,不收学费,教员由党团员尽义务,在每日下午至晚九时去教。一部分预备党员、团员,也由此考核,工作。

二、搞话剧,演新剧,举行以学生为中心、团结市民为主、约请军政人员之晚会。在会场中,公开众人打了井岳秀的儿子。井氏未敢报复。

三、组织学生自治会,要求学生自治会派代表参加校务会议,改革课程和校政。由于井氏专制,学校也比绥师专制,所以,孙中山北上北京之欢迎,及国民会议促成会运动、反基运动,在1924年底之前,尚未发动和开展。可是,党的、团的第一个支部,经过马克思主义的组织家王懋廷之努力,都在这一年建立起来了,直属绥德党与团的特别支部领导,归北方局李大钊同志亲自教导。

这两个支部,发展的快,人比四师还多,因有四个班,还有单师,女师,要四五百学生。绥师才一百七八十人,一二班刚闹过学潮,学风和学生的封建恶习还很甚。而且,党与团内,有陕北南北各县的人,比之内战时代,人数少的不可比较,但起的作用,却并不弱。每个人,都团结着百千个人民。多的已团结有数千数万人民。

1925年,孙中山逝世,“五卅”惨案,驱逐刘镇华运动,召开陕西省学联,筹组西北青年社,分设共进社分社,筹备好了陕西省国民党省党部和陕北国民党特别区党部(当时,全国只有广州特别党部,上海特别党部,北京特别党部,加上陕北才四个。),皆在波动了榆中学生,榆林的党与团支部,通过学生会,也一一响应这些运动,开始了合法也不合法、公开也不公开的各种大规模的各界人士集会。对军政官署,未请其准许与否,即行举行,故为不合法,但,一般市民却不敢主持,也不打或斗当时之军政官署,因学校原是合法的,有学校之护,等于合法,不发生斗争,军政官吏人员士兵,不之干涉,小有打闹,无人禀报,也无人管。事先皆是经过党与团的秘密会议周密研究布置讨论过的,党团员皆不公开或半公开,以学生、学生会出面,对军政官署是不公开的,对市民,对学校上下,在学校内是公开举行会议,或以学校为中心,在大街上举行公开的游行示威,或讲演,不守秘密,军政人员来站下听也不阻止,走也不留,走后说什么,干什么也不计较。人家听到,看到,到镇署去商议干涉或制止,也不之顾。

这一年,党与团,皆大发展,由几位人,几十人,发展到各个学校,各个班,各县学生中,不只有第一批,快毕业的,还有了继续人,第二、三、四……批。

榆中的学潮,是这一年的突出大事。数十位党团员及友好学生被开除出校。

党团乘此把大多数派赴上海大学,黄埔军校,毛主席农运讲习所,各县教育局,学校任教职,作农协工作。少数,到北京,天津,升学,到各军队中去,到西安、武汉工作。霍世杰烈士是由暑假同王懋廷、白明善一道由陕北,赴北京,经上海,到广州的。王任黄埔政治教官,白任上海党中央发行部长,霍入毛主席的农运讲习所。

党与团在知识分子中,生了根,发芽滋长起来,同数十万农民有了血肉关联,吸收了当时的农民优秀子弟。

在这一年,把党和团的支部,皆改成特别支部,下边各以学校、班、职业分设支部,属特支,特支属绥德党与团地委。上属陕甘区党委与北方局,中央,第三国际。过去,他们只能知道有绥德特支,他处不许知道。这时,他们已可知道有第三国际是最高领导机构。我们的组织,不只普遍全国各省,而是普及全世界各国的,是全世界、全人类的最先进、最坚强、最高的组织。

1926年,北伐军胜利,北洋政府及段执政的坍台,刘镇华被赶出西安,虽围西安,但已失其督军兼省长之职位与权力,冯玉祥部集中西北,誓师,入宁、甘、陕,到西安,也震动了榆林的反动统治者,虽然镇署积压着数十百张控告绥师、榆中、共产党准备暴动的呈状,只好拖、推,并对榆林的各种革命活动,也只好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装聋装哑,佯装不知,故作不问。在武汉政府才露风声(尚未出现之前),更装的“和善”起来,心中着慌,暗自派人向武汉、北京、西安活动投靠门路,也向绥师不时伸出触角,探听消息。杨明轩的教厅厅长公布之后,反革命更伪装的“和顺”,有些人被麻醉,有些人忘了反动统治阶级是谁。这是1927年突然袭击下,绥德、榆林地委的主要人员仓皇逃奔、毫无应急措施的主因。也是他们不愿接受1927年二三月有人提出“须防逆境”的警告的建议与意见的主要根源,他们忽视、轻视土皇帝井岳秀万把人枪的实力,以为他“不怎地!”相反,提议注意“逆境”的人们,措置裕如地战胜了强大的敌人,虽然“赤手空拳”,虽然“乳臭小儿”,在敌人的眼中看来,根本不会有不可能。

1926年,由于党与团的组织都扩大了,于是得陕甘区党委及北方局之批准,在榆林建立中共党地委和共青团地委。首届党地委书记为马云程,至少半年,最多一年,赶1927年暑假即离开,去北京。(西安和陕北尚未政变。)常委、执委中教员、学生皆有,以榆中为掩护。团地委书记是郭鸿恩、刘景向、乔鼎文三人中哪一个,因三人皆任过团负责人,谁在哪年哪职记不确了。至少,他三人知道的的确。

由1938年至今二十年的事实看来,我们至今还有人把或者头上搭个红布壳,或者口上抹点红,或者用个红围巾,或者穿件红袄、红裤,或红背心、红裤衩,或红袜、红鞋、红手套的人,不问其居心为何,身负多少血债,便以为是“同志”“朋友”,而认不清谁是革命的敌我友,难怪当时的右倾机会主义者不认的“和顺”的土皇帝不是革命的对象和敌人。至今,还有把摧毁土皇帝统治的人,当做比土皇帝还“凶恶”的人。追其根源,是土皇帝没有侵犯过他自己,摧毁土皇帝统治者不允许其忽视轻视土皇帝的余孽也。

至于那些“收复”权力而用美女计,用小信小殷勤,用哗众取宠手段、计谋的地主、军阀、资产阶级及其代表们,更是不易为“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主观主义、宗派主义或篡窃分子或盗卖分子所承认和理解的。

1926年至1927年是全国的大革命高潮,也是榆林的大革命高潮。

道尹及道署,在北洋余孽的北京曹锟政府坍台、段执政坍台的倒风下,如春冰自溃而坍散,在刘镇华的督军兼省长被赶出西安后,销声匿迹。只有土皇帝的镇守使署,靠万把快枪(七九步枪为主),支持着。知县,改称县长。文官坐轿的制度改了,县长由西安来坐个架窝子,先给土皇帝拜为义子(1928年起),再去上任。轿子是知县私有,同来同去,人命官事、验尸才下乡,坐轿,不与人民轻易往来或言谈。架窝子是归脚户私有,临时雇佣,一天说一天,送到,拿钱,走了。这已把四至六个跟知县吃老百姓的爪牙少了。和过去比,已是改良,进步,减轻人民负担了。轿夫四人一班,至少备六人,不只吃、穿、住、用,而且吸大烟、赌、嫖。抬轿之日,只有走路之时。平日,为收受贿赂门径之一,也是搜刮地皮的爪牙之流。

三班六衙,改称法警。封建的五刑、牢狱,也略废改。

知县和劣绅的密议,有的改为教育行政会议或各界人士会议,部分商讨协议。

榆林县的教育局和各学校,却未拿到党团员之手。党团员要当个小学教员,也难。这是榆林连哪一县也不及之处。三四个中等学校中的党团员多了,有的班有三分之一,四分之一,五分之一,占二分之一的少数,过半数的更少。

中学校教员中的党员多了,有的是从北京来已是,有的在校加入。

高崇等的封建小集团,日益形成,日益反动。1926年之前,他们虽不赞成共产主义,还不公然反对。从王佩珊在《妇女周刊》报导榆林妇女因生计艰难而卖淫者多的刊物到榆后,首先就是高崇为首反对而反共。

过去,绥师为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的代表,榆中是守旧而学生教员中有些倾向革命的。这之后,杜斌丞离榆中,教员中党员多了,陕北的教育界明显分化为绥师、榆中、延中、米中及女三师在暗中为革命阵营。高崇等以职中为据点(其中也有党团员,皆潜伏,不敢像榆中一样干),为土皇帝之爪牙,反动反革命之阵营,两相对立。是保守、守旧、复古、顽固封建堡垒。

党与团的榆林地委成立后,下设教员支部、榆中支部、女三师支部、职中支部、单级师范支部、平民夜校支部、兵工厂支部、街道支部、镇川支部、工会筹备会支部等十多个支部。士兵中有些个别关系。

在工农群众中,李文静是最早的党员。

教员支部,通过社会关系,把镇守使署每日收到“控告绥师”的呈文、谈论,及时地能侦得,转报绥德地委。

地委和陕甘区党委及北方局的关系,刚建立不久,遇李大钊惨案,西安政变,所以,榆林地委结果始终是属绥德的一个组织。刚把神木、府谷、横山三县划归榆林地委领导,手续还未办妥,绥师突遭封闭,地委主要人员逃散,榆中已放暑假,虽未波及,地委人员,也正新旧交换,尚未弄妥。

不过从1926年秋至1927年暑假,在尚不健全、充实的地委领导下,县农协、县工会、县学联、县国民党县党部等革命团体,皆如雨后春笋,应有尽有,日益兴起。封建、迷信、黑暗、专制的榆林城,也有了红绿各色的革命标语,贴在街头巷口。各革命节日和“三一八”北京惨案等声援运动,也有成群结队的游行示威队伍出现街巷。

党和团,都是一种日益兴盛蓬勃的气象。

赶到蒋介石的血腥屠杀,从上海扩展到武汉,由武汉扩展到西安,白色恐怖的反革命狂风暴雨,也由封闭绥师、延中而发展到榆林城内,井岳秀利用祝寿,诱骗石谦入榆而刺杀之。一切在农历六月之前的公开、合法言行,皆成大逆不道和“反革命”言行。一切曾为军阀、政客、官僚、劣绅们想混入、想利用、想钻入的革命组织,皆成非法、被禁止活动、被解散、被查封、捉拿、取消的“反革命”对象和标的了。虽然学校开学,学生到校,党团员们仍潜在;但是,怎办呢?这个问题,摆在每个人面前,人人心中都有这块石头,无处安放,群龙无首,都在期待,盼望上级或有个谁来解答这个问题。

农历十月,天已寒冷,人已冻缩着手足身躯,穿上棉衣棉衣棉鞋了。绥德地委残存的同志,突然到榆林南门外猪羊店的消息,传入榆林城内。寂静、沉闷了三个多月的沙城,突如沸鼎,在各校学生、教员党团员中,秘密忙着选派自己的代表,到猪羊店,出席党团联席活动分子代表会,接受解决“怎办呢?”的方策。

大约有十五个,至少七八个代表,集会在土皇帝的卧榻之旁,在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刚杀害石谦不过两月之后,在清涧起义一月左右,在土皇帝帮助乌审王公复辟刚出兵之后,反革命魔王自以为又可纵欲荒淫之际,党与团的活动分子代表们,一个个走过榆林南门枪林刀隙到猪羊店,不到二十个参加会议的人,坐在炕上,望见南门上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荷枪实弹、刺刀明晃晃闪耀人眼、一个连的官兵,如果说那是给榆林南门守卫,倒不如说是给这个代表会在那儿放哨,比较恰当。因为,他们的忙、闲、举枪行礼,我们个个人可以看到,可以判定什么人正在出入城门,有无突袭我们会场的危险。

会议,在这样危险条件下举行。

决定:一、马济川任榆林县党的县委书记。

二、李文芳任组织部长。神木人。叛。1928、29、30年还在陕北党特委工作过。

三、某某某,宣传部长。

团县委书记刘绍让,1934年叛。

组织部长某某某

宣传部长刘秉钧,死去,神木人。

镇川成立党与团的区委,归县委领导。

工作方针:一、把原有的党、团员,一一审查后,恢复起来,编入组织;

二、把原有的支部,一一恢复起来,工作起来;

三、继续慎重、秘密发展组织,扩大党与团的数量。加紧教育,提高党团员的质量;

四、和米脂县委、绥德县委暂先保持兄弟关系,互相通报,联系;

五、向工、农、兵下层群众中扎根;反革命的狂风已刮起,革命的新浪潮要到来,在工作向前发展中听候国际、中央、上级的指示到来。(因这时,中央、北方局、陕甘区党委,任何文件、指示,未到,消息亦无。只好先如此。)

六、注意秘密工作,任何人,任何组织不许有失密行为,失密即是叛革命。

大约四五小时,从上午九、十时,至下午四、五时。会完,给马济川带去一信(他未能出席)。一个时局分析的政治报告,约用二小时。

在反革命军力、政治中心,1924年到1935年十年中,也只有这样一次十多人的会议。这样一个小会,支持和开辟下1927年至1934年初六年多的坚持不断不屈的工作基础。1934年,反革命疯狂“围剿”,才摧毁了1924年起的十年基础。叛徒加上敌人的自首政策的瓦解,才使这儿的十年之功,废于数月。但,敌人的摧残,却又反面教育和锻炼了更广大的群众和更广大的工农党团员,这又是敌人和一切叛徒们无法料到的。

1928年,陕北党与团特委成立后,榆林党与团县委立即建立了密切的上下级关系。“八七”、“南昌”、“渭华”、“秋收”、“广州”种种决议、指示、经验,“六大”……国际来信……,一一下达到榆林各个支部。

1929年及1930年,特委还在榆林、米脂、老君殿三处轮驻,榆林,继绥德、米脂之后,也还曾一度短时期中成为党与革命的秘密中心。

1931年,还有党的各种工作,把榆中、职中的党团员调到北京去,为以后的工作做部署。

镇川的高小校,从1926年到1932年,还是党与团的重要据点。以1927年至1929年间的作用最大。

1923年,高竺轩任绥师校长,榆林、米脂人是学校的主干。1924年,李子洲长校后,留得王翰屏任数学教员,高晋炯任书记员,白冠英任军事体操教员(五卅惨案后援会,为反日,适应学生从军及受军训要求而设),鱼河堡之某人为庶务员。至1926年后,只王一人在。寒假学潮把乔国桢开除后,共青团深感教员不“赤化”,学生革命障碍很多。于是把全校教职员逐一研究,逐一分配好几个人包围,了解,争取,请他讲时事,介绍革命书刊给他看,乡下宣传农民把他引上一同去。这样把许多教员的党籍问题解决。杨明轩、常汉三、杨天理(云南)雷五斋、罗端先……并把他们组织到小组、支部,不许他们如子洲在1924年25年初那样自由行动,个个要在组内、支部内过生活,受批评,学生党员及负责人和他们是领导与被领导关系。在学校,在课堂,在作习题、作业,那是师生关系,百分之百尊师,不得因革命同志徇私舞弊,多给分数或耍面子。形成不革命为辱、为耻的风气。因此,王翰屏虽以挣钱养家,安分守己,甘为教书匠为主要思想,也不敢自私自利,为所欲为,在募捐时,也不后人,在读经典革命著作和下乡时,也不敢过分落后。至少把他染也染的带了一点粉红色了。第一、二班中,赶毕业只有王兆祥一人,年大,老弱,动员许多党团员和他订交,换帖(兰谱,结盟,拜把子也)。走了的一些榆林籍的学生,也在其中途退学前,与之结盟,企图将来利用他们做侦察,媒介,拉关系,作说客,当义务宣传员……,了解社会各方动向、情绪……。他是王翰屏的族叔,家贫,连高中也不打算住,在榆林高小及县教育局任职三十年左右。第三班,只有一个王国雄,是王翰屏的族弟,也只能在绥师毕业,不敢作升学之想,家贫也。四班五个榆林人,李云章即成党员。这十多人,三十年未离开榆林城一步。以后各班,乡外及镇川的学生多,朱侠夫(维昌)等皆或团员或党员。绥德党与团地委对榆林的工作和干部,费过很多心力。而且,1926年冬,党地委书记蔡楠轩,也亲自到榆林去,回绥穿白羔裘。又把榆中的球队约请到绥德进行比赛,调党团员随队受训。

关于榆林如何成为革命地区问题:石谦从当连长到团长,几乎一年走一次,带二十来名护兵(短枪,警卫员),自由在城上、城内及文武衙署出入、游玩。他认为一条路是他长大之后,可取井代之,一条路是井升他往,他可接防,一条路是他往神府开拔,可以“假途灭虢”。谢子长、李象九、王有才、李瑞成等连长们的看法和想法,是东城虽在山上,外有沙漠,极易攻占,打榆林城,从东往入打,事半功倍,必可全胜,夜袭最宜。李子洲、王懋廷、蔡楠轩的看法,陕局一变,传檄可定。杨虎城、史可轩的看法,得了西安,怕他不投降。工人、农民、学生、商人中谈兵事者的公论,一为断其粮道,特别把南路西路粮食来路阻断;一为久困久围,困他内乱及投降;一为由东城上爬城而入。从地形论:全城,南北长五里,连北关要七里。东西窄,才二里左右。西门外为榆溪河及沙漠,攻者无可接近与立足,守者也绝不敢由此逃。南门外十五里无人,沙滩,树木亦无,城高墙坚,重兵把守,非大炮轰击不可。北门外是敌人守军逃路,地形崎岖。只有东门东城是全城弱处,易攻易入。没有重武器,只能用一个“困”字处之,最妥;非争不可,必须从东“袭”之。当时都从没飞机没平射大炮出发。这结论,三十年内是最正确的。

榆林从1927年农历六月起,在蒋介石屠杀之后,成为反共反人民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之前,虽然他们不赞成共产主义,反对共产党,那只是封建余孽反对革命思潮的问题,是老派、旧派,反对新派,是思想意识形态不一致之间的对立看法、对立想法问题,而还不是彼此间“生死”斗争的决战问题。从1927年起就成了革命与反革命之间的斗智斗力,而且是正式各上战场,第一回合,革命,因年幼失利;反革命,因老奸巨滑而胜利。党,团,吃了第一次“苦迭打”而学会了领导文武斗争和战争。

土皇帝的反革命,从封闭学校,捕人,绞死,判刑,到“搜捕”,“搜剿”,“围剿”;从使用一个班捉人到一个排一个连作战,到被消灭一个营之后,完全钻入乌龟壳,由“五省联剿”来保护其乌龟壳。从只抓一人、数人到在几个几十个村庄,制造无人区。

榆林的党团县委,从1934年溃坍之后,只有一些榆林籍的党员、团员在各地参加革命。1934年至1937年,无人在城外或乡间往起搞工委、工作组、革命委员会、贫农会,等于中断了四、五年。抗日战起,绥德警备区接收,成立,榆林一些地下仅存之人恢复关系。一些青年到延安学习,参加工作。1938年,龚逢春同志经中央及边区党委派遣,设八路军办事处及建立榆林工委。1943年后,经中央及西北局设镇川工委于米脂。1946年,镇川解放,镇川工委到镇川,又经营榆林工作。

陕北23县,除南数县工作一贯薄弱,延安以北十余县,均经曲折,各县老区,皆为城市工作失败将完未完之际,乡村皆又接续起来。而榆林、绥米、延安等县则又各为一类型。延安由张学良将军让,杨虎城将军让。绥米由高桂滋走,张杨让,宋子文的南京行政院划为八路军募补区得之,还到把何绍南赶走,才成解放区。榆林,作为西北及全国反共前哨堡垒二十年,作为陕北反革命老巢二十年,于1949年,北京解放,南京解放,才扭扭捏捏,哭哭啼啼,阳背蒋介石而暗中埋藏许多复辟分子而投革命之机,企图用解放军解放榆林,军阀余孽再篡窃人民革命果实。

榆林的党,从1949起,和全国一同重新建立,重新壮大,在革命全国胜利的高潮中,顺风乘浪,生长起来。对过去三十年的封建余孽余毒,尚未彻底清算和消毒。我们相信,将与全国的新区党一样在中央及省委领导下进步,走共产主义道路。

但,三十年中,榆林城内,洒过数十、百、千陕北革命烈士、志士们的鲜血,费过成百、千、万人的心力、体力和热血。

榆林的党与团,1924至1934年,在封建统治下,萌芽过十年;1928年至1948年,在反共反人民统治下,挣扎过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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