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话时间词的构词词缀“里”“里向”和“里头”

摘 要：上海话时间词的构词方法由构词词缀与词根构成。本文收集上海话中包含时间词构词词缀“里”“里向”和“里头”的大量语料，分析三者之间的句法语义关系和存在的理据。

关键词：时间词上海话词缀句法语义

一、引言

《现代汉语词典》将“里”解释为：①里面；内部（跟“外”相对），如：手里/箱子里/话里有话；②附在“这、那、哪”等字句后边表示地点，如：这里/那里/头里，表示空间范畴。

《现代汉语八百词》将“里”解释为：在一定界限以内。首先，“里”作为名词可以单用（如：里应外合、由表及里，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作为构词词缀共有五种用法：①可以指处所（如：城里/树林里/房间里有人）；②可以指时间（如：夜里/假期里/上个月里他来过一次）；③可以指范围（如：话里有话/他的发言里有这方面的内容/主席团成员里有老周）；④跟表示机构的单音节名词组合，既可指该机构，又可指该机构所在的处所；⑤跟某些表示人体部分的名词组合，有实指和虚指两种意义。

由此可见，“里”既可表空间，也可表时间。汪维辉（1999）认为，“里”从表示空间到时间，就是一种重要的虚化过程。

上海话中，“里”可以表示空间范畴，例如：鞋里（哪里）、搿里（这里）、屋里（家里）、暗头里（暗中）、雨头里（雨中）、当中横里（中间）。也可以表示时间范畴，例如：日里（白天）、夜里（晚上）。

在上海话中，“里”如何表示时间范畴是本文考察的主要问题。我们还试图考察能构成时间词的词缀“里”“里向”和“里头”三者之间的句法语义关系及其理据。

二、“里”“里向”和“里头”

从语义角度，我们可以将由“里”“里向”和“里头”构成的时间词分为三类：

（一）表示时令

夏当里（夏天里）梅里（梅雨季节里）

腊月里（夏历十二月）寒当里（冬天里）

伏里（大伏里）寒场里（寒冬季节里）

大伏里（大伏天里）

（二）表示时间

日里（白天）陈年里（去年年终时）

日里向（白天）日里头（白天）

夜里（夜晚）头初里（最早的时候）

夜里向（夜晚）夜里头（夜晚）

半夜里（半夜）年初里（年初的时候）

月里向（月内）

（三）表示某一时刻或时段

搿歇里（这会儿）搿枪里（这段时间里）

伊枪里（那段时间里）迭歇里（这会儿）

迭枪里（这段时间里）一枪里（一段时间里）

伊歇里（那会儿）哀枪里（那段时间里）

闲常里（空余的时候）搿歇横里（这时候）

着生头里（突然）一时头里（一下子）

忙头里（忙的时候）要紧关子里（紧要时、紧要处）

“日”“夜”“腊月”“陈年”都是时间名词，“里”的意义已经虚化，表示一个时刻或一段时间内。“忙”“要紧”“着生”都是形容词，“头”作为另一个能构成时间词的构词后缀，起到形容词名词化的作用，表示“……的时候”，从而构成“忙头、一时头、着生头”等时间副词。

从句法角度，由“里”“里向”和“里头”构成的时间词在句中常作状语。例如：

（1）搿一枪里伊辣打工。（《上海话大词典》2008）

（2）玉甫道：“耐总是日里看见仔外国人了，吓哉。”（《海上花列传》第二十回）

（3）还有好多材料，一时头里发伐出。

（4）倪勒浪晼，刚刚章二少搭倪说两声闲话，夹忙头里向客人去哉。（《九尾龟》第九十九回）

三、方言的词形延长

有学者认为吴方言中的词跟普通话一样，在发展过程中，双音节词变得越来越多。如：忘——忘记日——日头鼻——鼻头暖——暖热定——定规肚——肚皮。陶原珂（2003）认为，后增语素成词是双音节词（素）之后增加一个语素而构成三音节词。上海话中，构词词缀“里”“里向”和“里头”常位于单音节词、双音节词和多音节词后，使之构成双音节和多音节词。其中，三音节词占大多数。例如：

（5）耐自家昨日仔夜里向出堂差受仔风寒。（《九尾龟》第九十三回）

（6）我绒线结辣要紧关子里向勿好停下来个。（《上海方言俚语》1989）

上海话中表示“夜晚”可以有三种形式：“夜里”“夜里向”和“夜里头”，三者在语义上并无差异。我们认为双音节词到三音节词的延长并不表示语义发生了变化，而是形成了词汇音节语感，有利于口语表达。上海话多用于口语体，很少出现于书面语体，这也驱使双音节词向三音节词的延长。

另外，我们发现当词根为单音节词时，都可以加构词词缀“里”“里向”和“里头”构成时间词。但是当词根为双音节或多音节词时，常常加构词词缀“里”。

四、上海话词汇的变化发展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越来越多的新词被纳入到上海话的范围当中。目前，上海话吸纳新词的能力已经远远不及20世纪。20世纪五六十年代，随着社会的发展，大量新词进入上海话中，如：沙发、雪茄、派司。展望上海话的未来，总体的趋势还是向普通话靠拢。

现在许多“80后”“90后”的青少年已经不能用熟练的上海话进行交流，上海话的语言社团在年轻人当中已经逐渐淡化。虽然保护方言的呼吁不绝于耳，但是新的语言社团的形成已经成为大势所趋。

根据国家语委的要求，上海已启动上海话有声数据库建设工作。该数据库将全面调查采集上海话和上海普通话基本状况和原始数据，并进行科学整理和加工，长期保存，以便深入研究和有效利用开发。上海话有声数据库将采录全市12个调查点的语音资料。其中，浦西城区2个点，浦东新区分原川沙地区和原南汇地区2个点，闵行、宝山、嘉定、金山、松江、青浦、奉贤、崇明8个郊区（县）各1个点。

参考文献：

[1]汪维辉.方位词“里”考源[J].古汉语研究，1999，（2）.

[2]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3]钱乃荣.上海话大词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8.

[4]陶原珂.汉语词汇发展中的词形延长——从双音节到三音节的考

察[J].语言文字应用，2003，（4）

[5]闵家骥，范晓.简明吴方言词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6.

（张林华上海 同济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2000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