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耀司 黑色王者

寒一一

创作这一条漫漫长路上，花火璀璨也只是一时，到最后较量的还是耐力与韧性。山本耀司的成功之路就是这句话最好的诠释。

1943年出生于横滨的山本耀司，母亲是东京城的裁缝。从小玩具就是花布料子，家里堆积了一卷一卷日本花布，小山本耀司的把戏就是推开卷曲的花布，打开就是一幅图画。棕榈树的叶子半掩着缅甸的小庙，雨纷纷的，在红棕色的热带；初夏的池塘，水上结了一层绿膜，飘着浮萍和断梗的紫的白的丁香；还有一件，题材是“雨中花”，白底子上，阴戚的紫色的大花，水滴滴的。他喜欢白描这种花布的样子。

伊始的山本耀司并未想过在母亲铺垫的路上行走，但母亲发掘他有这方面的天赋鼓励他，并手把手教他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技能。山本耀司倒是乖，听从母亲的建议，一点一点地学习。自1960年代末，年轻的山本耀司就开始帮母亲打理裁缝事务。那时候东京的裁缝们地位低下，他们必须走家串户才能做到生意，而且只能走小门。在服装的裁剪上，也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只能小心翼翼地照着西方流行的式样为雇主效力。

可是山本耀司却不甘于如此。当时日本崇尚美国自由主义之风，山本耀司去了国外留学，毕业后便去了欧洲，并在巴黎停留了一段日子。那是一段悠闲浪漫自由自在的日子，却饱受启发。艺术的辉煌必须要有创新才能焕发魅力。回到日本后，他决心再不让别人将自己视为下等人，因为他已经认识到，服装设计可以和绘画一样成为一门具有创造性的艺术。

于是他把自己抛出去扔出去，层出不穷的生活主题有方向有态度。在不停转换的异地里在浮光掠影中，更清楚了解自己的确切的渴求需要以及艺术感悟能力。不满足于单薄的路过，进而寻求在地的一些实际的人事经验体会：学一种新的语言，完成一趟越界的跨媒介的创作，在不同国籍不同年纪不同性别的新朋旧友的家里寻找自己对家的再定义，甚至无需定义。

1972年，山本耀司建立起自己的工作室，有能力有胆识有智慧的他很快地在七十年代中期被公认为是先锋派的代表人物。他以敏锐的、偏锋的、十分个人十分中性的生活触觉，在简约成为流行招徕之前已经先走一步，正中那好一批在一九八零年代浮华奢逸面前不知所措的为数不少的知识分子的下怀，也出乎意料地由小圈子着迷突破为市场狂热，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如此，他还和另一个先锋人物川久保玲经常见面，并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柏拉图式恋情中。这段恋情也被媒体大为渲染地报导。

媒体大肆报道，推波助澜，很快，山本耀司成为日本本土的新兴设计师。传媒的追捧力量不容忽视，但他也十分警觉并且介意，不希望别人只当他是一个潮流型的逐浪宠儿。他果敢在设计里抛出简单直接的活古老年轻的日常应用，有金属的，木质的，角度长短不一，最功能也有最厉害的线条美、造型力、轻重感，都是他向来追求的设计境界。

对于喜欢从传统日本服饰中吸取灵感的他而言，通过色彩与质材的丰富组合来传达时尚理念是最恰当的手段。在西方设计师那里，更多运用的是从上至下的立体裁剪，而山本耀司则从两维的直线出发，形成一种非对称的外观造型，这种自然流畅的形态，正是日本传统服饰文化中的精髓。山本耀司的服装喜欢大肆渲染黑色，黑色就像是山本耀司的品牌色，在设计男装时，他偏爱这种沉默的色调，这其实也是日本文化的精髓。消费者们非常配合的买单。从日本到西方，以及亚洲各地。

对于西方人来说，始终与西方主流时尚背道而驰的山本耀司是个谜，是个集东方的细致沉稳和西方的浪漫热烈于一身的谜。而山本耀司的时装正是以无国界的手法，把谜底展示在公众的面前：模特转身的刹那，你会发现他的衣裙无论背面或正面都是一样的漂亮！这就是高级时装工艺在高级成衣中的应用，每个细节都同样的精彩，无懈可击。

1981年，山本耀司和川久保铃在巴黎举行了一次备受争议的时装展示会，据《卫报》时装编辑BrendaPolan回忆：“在那之前巴黎从没有过那种黑色、奔放、宽松的服装，它们引起了关于传统美、优雅和性别的争论。”而山本耀司自己担心的却是——日本本国人都认为他们俩是很国际化的，可是在国际上，传媒还是把他们做的定位为——日本风格。他不想被深深地定位，打上标签。

正当他不想被打上标签时，在日本本国内发生了罕见经济大萧条，消费者的购买需求急速下滑，这是服装界的冬天。那一段时间，山本耀司倒也不着急，将自己放空，每天没事画点画之类的。一笔一划在纸上涂涂画画的未完成不完美感觉，总是能叫他安心踏实叫他依旧兴致勃勃。他的服装画真是一流，偶尔空闲之时，他喜欢画到法国南部烈日下的向日葵，总嫌着色不够强烈，把颜色大量地堆上去，高高凸了起来，油画变了浮雕。

萧条终于有结束的那一天，山本耀司又焕发出新的激情投入工作。很快他就被一种永恒的美感完全吸引住。刚好那时以时装文化生活为策展方向的双年展联系动员起国际一线时装设计师，探讨时装如何作为集体消费文化中的领航角色，以及时装与其他创作媒介包括电影、音乐、文学、建筑甚至饮食之间的千丝万缕关系。身为创作人，时装设计师不仅要与时并进，更必须争先走在群众前面，而这个能够先行的灵感和能力如何获取，也是一个令观众好奇注目的好题材。

“五十而知天命”的山本耀司深谙如何保持时装的新鲜。他那些著名的顾客如小肯尼迪的妻子 Carolyn Bessette Kennedy 和艺术家 Cindy Sherman 等，为了穿上创意十足、剪裁微妙且十分实用的时装，每一季总不忘搜寻他的最新作品。含蓄的简约的华贵的妖娆的都在一眼望尽的这里各领风骚，本身就是一场没有季节没有赏味期限的流动的秀。他的时装大殿里常常是有万头攒动，顾客们迫不及待试穿尝新的顾客脱下来暂放一角的衣服真是精彩好看。

1999年春季，为了顺应大行其道的实用风潮，山本耀司竟让T台上的新娘从婚纱裙的拉链口袋里掏出鞋子、手套、和捧花。同年秋季，又在时装发布中重现了“泰坦尼克号”上的大帽子。

六十几岁，他依旧没有患上老年痴呆，精力旺盛得就像个青年小子，经常给大家带来意外惊喜。当被问及为什么他要设计，要制作生产一件又一件的生活产品，他摸摸头然后说，他常常很失望地走在街上，因为怎样也买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他就设计自己也会愿意买的东西，就是这样。

2001年秋冬，山本耀司发表了以爱斯基摩人为原型的高级时装，其精湛的裁剪、不动声色的设计以及对褶皱技巧的巧妙运用，再次令时装界为之折服。对于他的服装，人们喜欢引用他自己的一句话来加以解释：“还有什么比穿戴得规规矩矩更让人厌烦呢？”山本耀司就是如此——天生懂得出走，从上而下左兜右转，今天是今天，明天又是另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