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湖新居:守望深圳客家

2012-04-29 00:44陈亮
中国文化遗产 2012年4期
关键词:角楼新居罗氏

陈亮

鹤湖新居位于深圳市龙岗区罗瑞合街道,是广东省文物保护单位。这座建于乾隆末年的客家大宅,总建筑面积为15264平方米,总用地面积达到24816平方米,是已知全国现存规模最大的客家民居。有别于我们熟知的福建客家土楼形象,鹤湖新居采用了八角楼双围合的不规则四边形布局,这种一反常态的布局手法,不仅少见于我国的传统建筑之中,即便在深圳至今留存的客家建筑中,也是孤例。要追溯这种特殊做法的缘由,则须从深圳客家的特殊发展历程和屋主罗氏家族的发家史来探求了。

一波三折

深圳客家的起源与发展

客家是一个具有显著迁徙特征的汉族分支族群,是汉族分布最为广泛、影响深远的民系之一。客家先祖起源于中原地带,之后因战乱不断迁徙,先后在赣南、闽南等地发展,并在元代开始向广东省迁入。

深圳客家起源于清初,清廷初立之时为剿灭郑成功海上势力,实行“迁海”政策,勒令沿海省分无许片帆人海,违者置重典,顺治十八年(1661年)至康熙二年(1663年)进而强令沿海居民向内地迁入30里,并将房合焚烧一空。此番浩劫导致当时深圳所处的新安县原住民被驱赶殆尽,原有文化几近消失,这为客民进入新安县提供了重要的先决条件,待之后“复界”之时清廷招垦民回迁,深圳客家的先民便从闽、赣两省大量迁入并生根发展。

初入深圳的客民在垦殖、经商、从官等各种渠道均有尝试,并在乾隆年间发展到巅峰。然而深圳客家终属移民,他们的快速发展引起回迁当地的广府土著民的不满,早在客民迁入初期就存在的土客相争之势逐渐激烈化,并最终酿成“咸同年间土客大械斗”的惨剧,深圳作为客民的主要聚居点未能幸免遇难。由此看来,鹤湖新居树高墙,立八角楼的森严防御姿态便是深圳客民自卫反击史的真实写照,再看深圳其他客家建筑,其建造年代愈是趋向咸同年间的,则角楼、高墙所占建筑比例越大。

常年的争斗造成了深圳客家人封闭自治的防卫性文化特性,缺乏与当地文化的交流和自主创新使深圳客家的生产方式逐步落后于社会需求。之后经民国及建国后的转型,造就了当下深圳东部客家与西部广府平分秋色的格局。

变中求存

罗氏家族的兴衰历史

客家传统重农抑商,其核心发展模式为“耕读”。迁海之后初复界,旧新安县地区百废待兴,深圳客家的先驱者抓住了这一契机,打破传统以耕养读的模式大力开展商业,藉此取得了高速的发展。到乾隆盛世,深圳客家基本控制了当地的米、油、小商品等重要经济产业,而后虽因动乱而日渐衰落,到民国时期,仍通过成功转型控制了运输这一新兴的行业。可见,不拘泥传统而勇于思变是深圳客家发展的最重要动力,而罗氏家族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则更是在迁入之时就起到示范作用。

乾隆盛世——罗氏家族的高速发展期

罗氏始祖瑞凤公在乾隆年间由兴宁迁入深圳龙岗地区,于乾隆末年起屋,历经三代人建成鹤湖新居。作为我国目前规模最大客家民居建筑的创始人,瑞凤公初来深圳时仅为小贩,据《罗氏族谱》所载:“(瑞凤公)于乾隆二十三年徙居龙岗墟。初为小贩,善观其变,能与僮仆同其苦乐。居久之,致赀百万,购田万顷,置商肆一百余间,于龙岗筑鹤湖楼,回廊复道,气象宽阔,谈者比之郡城”。罗氏族人罗培善亦提到他们“祖上耕田,还在宝安、东莞、潮汕、广州一带经商。”这一说法可应验于鹤湖新居中堂堂联,其中下联如是写道“凤止龙岗谋成东莞鹤湖兴厦宇千秋勋业冠人寰”,“谋成东莞”清楚表明瑞凤公当时从事的商业活动已不止于新安县内,而“购田千顷”、“祖上耕田”又同时表明罗氏仍扮演着垦民的角色。重衣不抑商,再加上乾隆年间帝王开明的政策,让罗氏家族步入了高速发展的道路。

乾隆末年是鹤湖新居第一期工程的建设时期,罗氏族人罗东山先生提到:“瑞凤公初来龙岗时,祖屋选在石桥头附近(今深圳华特工业区),因晋字后辈醉酒斗殴闹出人命,为保性命只能将屋子赔了对方才了事”。可见,早在鹤湖新居之前,罗家就已经有财力建屋,从白手起家仅仅十余年就有了赔人大屋继而再建屋的实力,深圳客家精英的能力可见一斑。同时,这桩族谱未记载的命案也隐隐透露出当时土客之间已各自心存芥蒂,这也为之后罗氏的衰落做了铺垫。

道咸年间——到达巅峰的罗氏宗族及其迅速没落

通过乾隆年间耕种、经商完成了原始积累,罗氏宗族在嘉庆、道光期间开始了全面的发展,其中先进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制度是其走向巅峰的重要推力。客家往往会以宗族为单位自设私塾,鹤湖罗氏创办的诒燕学堂是当地知名学府,不少围外的子弟也被送来读书,他们缴纳的学费供罗氏子弟读书所用,这一举措使得大部分罗氏族人都能受到良好的教育。罗氏宗族一代即出四名读书人,其中两人为官,足见宗族学堂设立的必要性和优越性。正确的决策使深圳客家获得了权力与财力的同步上升,进入了全盛时期。

达到巅峰的罗氏族人虽兢兢业业,但伴随时代变迁,其农商并重、读书从官的发展思路在不久后到来的晚清已不再适用。积累多年的土客矛盾亦在此时爆发,天地会起义以及而后的“咸同年间土客大械斗”严重打击了罗氏赖以生存的农业和商业,继而降低了族人的教育力度,全方位的倒退使得罗氏家族经历了这一段黑色时期后很快走向了衰落。

该时期也是鹤湖新居二期工程的建设时期,罗氏宗族代表的深圳客家以如此之快的速度由盛转衰,直接反应在建筑之上。鹤湖新居二期工程高墙、角楼犹胜一期,说明当时土客相争局势愈发严峻,而外围面积虽大,建设完整度却大大不如内围,其中东侧更是空出大块用地未经利用,应是未料到衰弱来得如此之快,已无余钱大兴土木了。

清末至民国——罗氏宗族发展的转型期

清末至民国是罗氏转型的时期,家族发展重心由衣耕、经商、从官逐步转为下海淘金、从戎为主,这一系列转变带来了侨汇收入及社会地位的提高。

深圳客民下南洋、赴南美之风始于同治而盛于光绪年间。《南京条约》后清廷被迫开放海禁,并同意各国自由雇佣中国工人,至光绪时“南洋沿海地方如新加坡、孟加拉、槟榔屿、锡兰等处,华民流寓至数十万人”。正处于衰落期的深圳客家虽无可奈何,但也的确加入了这股出国务工的大潮。大量子弟的赴外发展为罗氏带来了侨汇的输入,拯救了罗氏已近溃败的农耕经济,直至清朝覆灭,民国年间其子弟纷纷由考取功名向入伍参军方向转型。

深圳客家在清末到民国时期抓住了转型的机会,在出国发展和从戎两条道路上都创造了相当的成绩,其经济与家族势力也在这一时期获得了一定的恢复。

新中国成立后——深圳客家发展的平衡期

新中国成立后的深圳客家已完成了其应有转型,赴海外谋生的子弟经过努力均已定居,国内局势一片安泰,深圳客家几大宗族日益密切的来往同时增进了区域间客家的凝聚力。据罗化族人罗东山老人介绍:“叔公罗竞基早逝无后,竞基的兄弟岁基遂将儿子坪珍过继给叔婆曾云(深圳坪山大万世居曾氏宗族)”,罗东山的姑姑嫁到深圳璇庆新居丘氏宗族。坪山曾氏建大万世居24866平方米,璇庆新居丘氏家族远赴苏里南并任当地政要,罗氏宗族与他们修好,增强了深圳客家的相互联系,为共同求发展开拓了道路。当时深圳客家几大族合办了联兴星运输公司,罗氏宗族持有股份,这一公司在当时垄断了惠阳一平湖一龙岗,龙岗一横岗的公路运输权,达到如此的成绩是与深圳客家的团结经营分不开的。

1979年深圳特区成立。大量外来务工者的涌入带动了房地产业的发展,大部分客家人为谋求更好的居住条件将祖屋出租,仅逢年过节返回祭拜,这种情况维持至今。根据近几年的统计,深圳客家与粤系在当地的影响力始终保持在相互持平的比例之上,并均保持着稳步发展的势头。

鹤湖新居的建筑传奇

鹤湖新居一期工程内围落成于清嘉庆二十二年(1817年),此后又经过多次扩容和修缮,据罗东山先生讲述,至少是在道光年间才建成了外围,并由罗氏族人历代居住和维护。鹤湖新居出租给外来务工者后,其建筑现状日益恶化,幸而经深圳市政府分别在2001年和2010年两次出资对其进行大规模修缮,才得以保存原貌,现在鹤湖新居已作为深圳客家民俗博物馆对外开放。

九厅十八井 十阁走马廊

九厅十八井,是客家人形容宏伟建筑的一种称法。

鹤湖新居由内外两围环套而成,内围为方形,外围呈梯形。北边宽166米,南边宽122米,进深106米,建筑占地面积约15264平方米,包括围前的禾坪、月池等共占地约24816平方米。它的内围严格遵循着传统的三堂四横四角楼形制,带着浓厚的客家韵味。其外围布局则更显自由,颇有一些广府围村风范。

三合土夯筑的外围墙作为保护客家族人的第一道屏障,高度超过10米,底层厚达90厘米,顶部做成不易立足的三角形截面,厚度仍有40厘米。良好的选材与精湛的工艺使墙身异常耐久,历经两百余年风雨,墙身仅有轻微开裂,墙面也较少有风化留下的坑洼。外墙上均匀分布的花岗岩枪眼依稀述说着当时动荡的社会局势,其高低不同双层分布形式消除了楼前的射击死角,构成严密的立体防护网。

出于防卫考虑,鹤湖新居仅在北立面设三个出入口,除中间大门外,东西两侧各置一侧门。将中间大门定义为中轴线起点,则沿轴线向南依次为门厅、牌楼贴面式门厅后门、下天街、祠前厅、前天井、祠中厅、后天井、祠后厅(祖堂)、上天街、内围望楼、后天街、外围望楼(龙厅)。其余住屋和过廊均按中轴线对称排列,相互关联。内围与外围四角各设角楼一座,全屋共八座角楼,每一围的四座角楼间曾有跑马廊相连。围前开敞的空间称为禾坪,用三合土铺就,禾坪连接了直径达85米的半圆形月池,池塘两侧各有花岗石旗杆座一副、古榕树一株,环境幽雅,布局合理。为表其恢宏气势,深圳客家人以“九厅十八井,十阁走马廊”称之。

三堂四横 双望八角

三堂屋四横屋的组合是构成鹤湖新居日常社交和居住的基本单元,双望楼八角楼则是重要的防御单元,辅以作为交通空间的门厅、天街、天井便构成了鹤湖新居聚族而居的所有功能。

门厅

门厅作为建筑对外的第一形象,往往被深圳客家用以展示功名悬挂牌匾之用,是建筑艺术处理中的一大重点。鹤湖新居的门厅由前厅、天井和牌楼贴面式门厅后门三部分构成,总建筑面积近30平方米,整体为二层结构,属于隆重的建筑形式。

门厅用方形阶砖铺地,二层用木板铺就楼面,一层楼高约3.5米,二层室内的顶点标高约7.7米,很是宽敞。室内高悬的“武魁”匾额,由道光皇帝御赐罗氏兆字辈武举罗兆槐,匾额之下为四扇杉木屏风门,通往门厅天井及牌楼贴面式门厅后门

牌楼贴面式门厅后门是整栋围屋中最为富丽堂皇的构筑物,区别于外墙的夯土材质整体用砖石砌筑。牌楼的屋面用歇山顶,上有灰塑的楼阁屋宇、人物故事、花鸟虫草及细腻精致的彩绘壁画,乃至于细小的斗拱也一一勾勒清晰。牌楼之上有花岗岩雕琢之“亲仁犹存”及“聚族于斯”两块匾额,这两块匾额相互呼应,娓娓道来罗氏家族的发展史。

门厅外墙厚实森严,内墙则轻缓舒展,饰有各类灰塑,彩画,采用了富有艺术形象的鱼尾屋角。这种强烈的对比同在门厅的方寸之地出现,展示出罗氏抵御外敌期盼家族和睦壮大的雄心壮志,同时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的矛盾冲突。

祠堂

祠堂是客家建筑中的公共接待和祭祖之处,鹤湖新居的祠堂包括了前、中、后三部分,罗氏族人以祠前厅、祠中厅、祠后厅称之。三堂中的祠前厅用以悬挂族人考取功名所得的牌匾,祠中厅用以接待来客及举行家族仪式,祠后厅作为祖堂来供奉祖先,因此这一系列厅堂在整个建筑群中占据着首要的地位。

祠前厅前设两级台阶,其上为正门,正门左右各立一圆石柱承重,柱础用莲花瓣样式。石柱之上为朱红色木梁架,辅以金、绿、白三色的雀替等小木构件,装饰甚为华丽。正门之上悬挂着“大夫第”匾额,由道光皇帝御赐罗氏兆字辈奉直大夫罗兆熊,祠前厅后门为一四开木板门,通向前天井,天井两侧各有走廊一道,围合住天井构成交通空间。

祠中厅为主要接见和庆典场所,凡是家族中比较重要的活动,如敬祖祭祀、婚丧嫁娶、议事、会见重要客人等均在此进行,其建筑规格亦为最高。祠中厅开间为祠堂三间中最大,与天井、敞厅构成的空间组合较为隆重,使得平面构图不显单调的同时亦凸显了祠中厅的重要地位。其装饰华丽,檐口一律用鸡胸椽,前用封檐板遮挡,板上饰有花鸟鱼虫图案,方石柱四角均有线脚装饰。厅内用一木屏风隔断,上悬孔子画像,两侧对称布置着木茶几和座椅。

祠中厅之后为祠后厅(祖堂),两者之间为后天井。祠后厅开间较小,净高在祠堂中却属最高,厅内供奉罗氏宗族先祖牌位,神座下供奉土地神。这种鬼、神同供的祖堂设置只在深圳及少数其他地区的客家建筑中出现,广东其余地区客家建筑的祖堂中,只供奉祖先而不容其它神插足其中,因为他们认为人、鬼、神同居一家不吉利。祖堂(祠后厅)狭窄而高深的空间布局无疑给祭拜者一种压迫感,身在其中会不由产生一种敬畏的感觉,围屋营造者的这种特殊手法可谓独具匠心。

祠堂采用一明一暗(即一厅堂配一天井)的布局方式,在地面和屋面高度处理上均采用逐级升高的手法,屋面的最大高差达1.6米。这种常见中国传统建筑的处理手法取节节高升之意,预示子孙的飞黄腾达。

横屋与排屋

横屋和排屋是鹤湖新居中的居住区,由若干连续的单体居住单元构成一直线居住带,其中平行于中轴线称横、垂直者则称排。鹤湖新居内围的祠堂两侧对称分布着四带横屋,形成“三堂四横”的基本布局。内横屋均为两层,采用两两相望的布局,即一道天井廊两边各为居住所用的横屋,天井廊收头处多为一拱门,通往上天街。横屋立面均匀布置着门、窗,其中门多为双开木板门,用石门框;窗则多为木棂窗,由于内部居住空间为两层,因此窗常为一上一下对称布置。

排屋的布局与横屋基本相同,区别在于连接排屋的交通要道被称为天街,这些宽敞的通长步道垂直于中轴布置,是鹤湖新居东西向的交通枢纽,也是划分门厅、三堂和望楼各区域的轴线。

构成横屋与排屋的单体建筑多为两层,布置方式多为三合院型,即入门为一天井,正对一间房,天井左右各一附间。天井两边的附间多为单层,天井正对的墙中多开一砖拱门,作为主问的入口。一层楼面多用阶砖铺地,二楼楼面用杉木楼楞支撑木板做成,垂直交通依靠坡度较陡的木楼梯。

鹤湖新居的居住单元虽有内、外两围可分。但防卫功能却是内外均衡的,即便是内围的居住单元,向外侧的开窗均少且小,并规则布置有葫芦状花岗岩枪眼。是由于内外两围并非同一期建设,因此先建的内围横屋和排屋也必须承担起防卫的作用之故。

望楼(龙厅)和角楼

望楼与角楼是深圳客家的主要防卫性建筑,在土客关系紧张的年代用以发现和击退来犯的敌人,鹤湖新居的内外两围均在中轴线上建有三层的望楼,并在内外两围四角共布置了八座四层高的角楼。

鹤湖新居的内围望楼用五开间,以六道夯土墙分隔,中央一间为厅堂形式,东西两间为辅间,用于垂直交通的楼梯多靠近南侧贴墙布置,二、三层楼面由杉木楼楞支撑木板做成,且在楼板之上再铺阶砖,做法考究。望楼的屋面于2006年重修,目前的样式为镬耳山墙屋面,两面高耸的山墙上各用一把三又戟作饰。值得一提的是,望楼的墙面顶部使用了在当时仍属稀缺的青砖砌筑,即便是在更高规格的祠堂这也是少见的,应是为了更好满足防御性之故。

外围望楼的屋面、楼面已完全坍塌,从墙面留存的构件孔洞可以推测其形制与内围望楼大致相近,屋面也应为大式飞带屋面。

角楼,区别于望楼更具攻击性,鹤湖新居内围的四座角楼为清嘉庆年间所建,外围四座推测为道光年间所建,至今均保存完好。角楼内部空间远不如望楼宽敞,9米见方的平面层高却达到将近4米,垂直交通用的木楼梯因此有近50°。所有角楼对外均无开窗,墙面上均匀分布着铜钱形,圆形和葫芦形花岗岩枪眼,内围南侧的两座角楼经后人改造,有少量的南向开窗,以符合其后来的居住功能。开窗样式有铁栅栏式,甚至玻璃双开窗,在当时应是属先进的。

角楼承重墙用夯土筑成,墙体上部做砖叠涩。目前留有的三种屋面样式其一为镬耳山墙屋面,做法为在屋面之上,另建有镬耳山墙一道,墙体用砖堆砌,顶上布有三叉戟,与屋面交接之处留有排水孔。其二为大式飞带仿歇山屋面,虽然和歇山顶一样有九脊,但其斜脊短小因此称为“仿”。其三为内嵌双坡顶屋面。其中镬耳山墙屋面是在2006年所改,与内围望楼屋面属同一期添加物。

值得一提的是角楼外墙叠涩之下均有一道灰塑带,题材用花鸟海草、蝙蝠狮鹿等动植物。在防卫性建筑上做装饰是较为少见的,推测原因有二:一即该装饰为后代所加,由于后代社会的逐渐安定,罗氏族人与当地人的冲突的减轻,角楼防卫性也相应降低,随即增加装饰美化建筑;二即这本就是围屋的一大特色,虽生活条件严峻,但罗氏仍不忘建筑装饰的重要性,且灰塑带所处位置较高不易损毁,遂在角楼做了这一装饰。

透析鹤湖新居的建筑风格,可以发现其追求严格的中轴线对称及单中心布局,有节奏重复的天井、柱廊,不仅平衡了空间的统一性,也充分体现了空间的完整性。供奉祖先牌位的祖堂置于建筑最中心位置,突出其崇高而神圣的地位,其余功能的布置则围绕着堂屋中心展开。横屋对称置于堂屋两侧,同时起居住和保护堂屋的作用。围前半圆月池取孕育之义,同时也兼备消防功能,中轴线上天井、柱廊将重要建筑一一串联,将整个围屋有序、稳定、和谐地组合为一体。这种均衡的布局也是深圳客家封建道德、思想的展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深圳客家人传统的伦理思想和宗族观念。而围屋外观展现的森严防御性与围内温馨的居住氛围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另一方面反映了深圳客家当时所处的社会环境。

研究的意义与启示

鹤湖新居是深圳客家建筑的代表之作,居住在其中的罗氏宗族在深圳土地上数百年的发展历程中继承并发扬了客家的传统,创造了独特的防卫性文化和建筑类型。

罗氏宗族经过了乾隆年间的高速发展、道成年间的大起大落、清末到民国的缓慢转型和建国以后的休养生息几个历史阶段,贯穿其兴衰史的重点词始终在“防卫性”之上。与深圳本地粤系的对抗节奏决定了深圳客家文化的发展速率,早期对抗中“防卫性”占优的深圳客家迅速扩大了自己的势力,中晚期过当的“防卫性”演变为固步自封拖垮了深圳客家的发展。至今,深圳仍有西粤东客的势力区划分,这种对抗及引发的“防卫性”文化贯穿古今,成为了深圳文化的重要特色。

然而,作为这种文化载体的深圳客家建筑却正在城市大规模开发中正面临被拆除和低质量改造的尴尬现状。以鹤湖新居为例,在2001年至2010年之间,鹤湖新居经过了三次大规模的修缮。其中2001年修缮了祠堂部分,这一次修缮由于缺乏相关经验,将祖堂正立面的部分青砖砌墙改为了混凝土墙体,破坏了祠堂原貌。2006年修缮时为内围望楼和几处角楼添加了镬耳山墙,镬耳山墙作为广府建筑系统的构件之一,此次的添加再一次破坏了鹤湖新居的原貌。2010年修缮时笔者加入了施工监理的队伍,在土坯砖尺寸选择、砖石砌筑方法、梁架形制、铺地阶砖形制等等方面召开的数次讨论会均无法得到一致意见,原因就在于对深圳客家建筑没有详尽、科学的研究文献。

笔者一文意在抛砖引玉,若更多学者能加入到对于深圳客家文化和建筑的研究之中,则不仅能直接减少修缮中对“原真性”的破坏可能,为后人保留了良好的研究素材,也为客家文化及建筑的研究提供了更好的发展环境。

(责任编辑:孙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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