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莉
白缨:水墨是土特产,未来终会反弹
地域是水墨创作的底线。我开始读大学时,曾在上海执教的一批老先生已先后故去。从时间点来看,海派艺术的根脉不如杭州,从未中断过,所以传统对我的影响并不大。但我留恋传统水墨中传达出来的雅致,这种雅致,会让我想起上海二三十年代的那段旧时光。上海人不喜喝茶,三五知己都愿意去喝点洋酒,喝点咖啡。这座城市,从那个时间点到现在,一直处于中西结合的状态。每个城市的包容性不同,上海这座城市的经历错综复杂,水墨画家受到的束缚反而很少。
因此海派绘画本身比较开放,表现也很多元。这就让我的水墨创作包含两种状态,传统的,以及与国外当代艺术的暗合。我一直在水墨创作中寻找两者的最佳结合点。在浮躁城市的挤压下,留给已经进入中年的70后人的空间并不多。我们比较关注当下的生活,也关注自身,愿用自身的情感来表达绘画语言。很多人说看我的水墨,很容易辨别出它属于哪座城市。我想,这是我将民国精神层面的内容和当下所做的嫁接。
既然能嫁接,就意味着不应该将传统和当代割裂。就像现在有人提抽象,提实验。我希望创作者本人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不要赶时髦的去凑热闹。真情流露,才是艺术本能的需要,每个人都要选择适合自己的表现语言。在水墨创作上,部分受众会将传统和当下彻底分裂开,对架上的认识很狭隘,认为卷轴的才是水墨。但像《芥子园画谱》那样规定了鼻子画多大的程式时代已经过去,社会环境一旦改变,水墨也会有应和。
有人对中国水墨的前路有些担忧,我认为完全没必要。尽管目前在体量上,水墨拼不过当代艺术(其实,水墨也有当代艺术在其中)。但却是不可缺少的艺术方式,未来一定有立足的话语权。而当代艺术的指挥棒曾经都在老外手中,当老外把这个市场捧红后,中国人接盘了,老外都清货了。水墨不一样,它是土特产,市场的话语权还是中国人。只不过中国人做事情喜欢扎堆,他们觉得赚钱的就会去热捧。一旦他们的儿孙辈都能保持同样生活质量时,他们会回到本真的事物上来,水墨市场也会反弹。
王犁:1/3作画,2/3练字和看书
我青年时多少感受得到80年代理想主义的遗留,他们营建的艺术氛围还飘荡在校园里。因此,我们刚出道的时候,都会去刻意找到自己的个人风格。但后来,随着传统文化的上升,我更倾向于传统的水墨画法。说腔调一些,是对传统文化的迷恋。90年代后期,国际化很时髦,我也因为执着传统画被人笑过。那个时代判断一张水墨画的标准是形式感强不强,有没有视觉冲击力。
我想,那已经跟传统文化中的品味和感受无关。我希望水墨中有淡淡的雅气,和白缨不同,我希望是画面上的几笔书法,也许谈不上好,但写了就传递出一种选择。杭州人好茶,一通电话打完,大家就约去某个园林喝茶。我愿意把更多传统的内容放进画面,所以每天的时间,我只用三分之一画画,其他的交给书法和读书。
但这并不代表我的画完全等同于传统水墨。有些人是画现实的内容,传统的笔法。而我,是画传统的内容,流露当下的情绪。譬如,我画一个老人,将他的手腕夸张成肉乎乎的,那他一定是性格很好,不会对凡事很挑剔,整个画面会有慵懒的气质。而闲适、慢生活是当今社会最稀罕的精神。
我的知识背景带有西方学院派,我就尽量将图像和图示植入传统。但一定是只保留图示和造型,其他回到传统。因为我想明白一个道理,绘画和电影、文学作品不同,绘画不用讲故事,要靠造型来表达幽默感。
周颢:摈弃之后,回到水墨本身
山水和花鸟画从宋代以后整体体系已经非常完备,但人物画面临另外一种变革,几乎是当代水墨的最大课题。所以,这次展览的重点也是人物画。我一直在思考怎样用传统笔墨表达都市人,因为和传统人物相比,他们的服装不同,生存状况不同,表情也完全不同。
我的作品很少直取一般生活图景,也摈弃了肖像般的精雕细刻,意笔式的纵肆空疏,只是从个人文化经验出发,有意无意的触及到传统心性文化的当下意义及可能性。
即使在学院学习中,我也遇到过水墨画创作的瓶颈。譬如我们刚开始学画都会用到素描,但素描是西化的体系,但要转向东方的水墨,就要面临一场观念冲突。这种经历让我在后来学会舍弃和中国水墨不相干的西方艺术内容。
在水墨的创作过程中,我也放弃过其他,一点点认清自己想要的方向。我曾经做过现代装置作品。在武汉车辆厂有很多报废的汽车,我用很大的宣纸将这个场景拓印出来,其实是想把工业的冰冷机器用传统的方式表达出来,表达对生命的思考。
但随着生活阅历的增加,这些曾经的冲动都成为水墨画创作过程中的尝试。我发现水墨更合乎我本人的性情,更接近我的生存状态。最终,我回到对水墨本身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