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
【摘要】近来,8集系列纪录片《梁思成·林徽因》的播出,赢得了观众广泛的好评,本文通过解构《梁思成·林徽因》对史料、解说词和影像三个元素的处理方式,试分析该纪录片的成功缘由,希望能得出一些启示。
【关键词】文献纪录片;《梁思成·林徽因》;史料;解说词;影像
《梁思成林徽因》(以下简称《梁林》)与其他文献纪录片相比有一些共性的东西。第一,同为历史人物选题,只是普通观众对于林徽因梁思成的故事,尤其是对林徽因有一定的好奇,这是此片所拥有的优势。第二,结构上文献片都经常采用两条叙事线索,将人物的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相联系,在讲述梁林的学术追求之路的同时,还夹杂了中国动荡的社会环境这条暗线,两条线索也常有交叉,以凸显人物命运在时代洪流中飘散摇曳的无奈感。第三,文献纪录片最难的工作是资料搜集,对过去事情的呈现不只要真实,还要找到可以承载故事的事物,所以寻找资料是文献片共同的追求。《梁林》的资料有这么几个主要来源:梁、林和费正清夫妇的通信,费正清回忆录,费慰梅写的梁、林传记,美国、日本等东亚研究学者的访谈,梁再冰和梁从诫访谈,清华建筑系师生访谈。在历时三年的资料搜集中,逐步确立了影片的立意、人物的立足点、梁思成和林徽因“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围绕着这个基点全剧找到了线索,有了父辈、诗歌、建筑、儿女、朋友、社会等一系列关键词,书信、日记、文章等关键元素。
《梁林》之所以成功,重要的它根据自己的主题量体裁衣,能够在共性基础上形成鲜明的风格,即它舒缓诗意的基调。纪录片的基调如同一个人所具有的性格,《梁林》全剧舒缓而富有诗意,这仿佛编导有意为之,无论社会如何动荡,人物命运如何坎坷,叙事都尽力娓娓道来。这样的基调是建立在编导对人物的理解基础之上的,也符合所讲述人物内心气质的。此片以女性视角来结构全篇,温婉的音乐,唯美的空镜头,清淡的女声解说,素雅干净的建筑画面,对老照片的光影处理,这些都是构建整体基调的重要元素,对这些元素的处理决定着此片的特色。
一、史料的艺术化处理
历史影像资料的多与少并不应该成为创作的束缚,重点是对资料的开发程度。素材并非局限于人物本身,资料既在“人物之内,又在人物之外”。如何能找到不同层次、不同类别的材料的相互联系,进行多维的时空关系拓展,并纳入到整体框架中考量着编导。在《梁林》编导所找到的几个元素中,推动叙事和抒情、让观众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穿插于其中的书信和诗歌。
片子以解说的形式,将书信用第一人称直接表达出来。大量使用直接引语,对此片的真实还原做了最大的努力。如梁、林与父亲之间的通信让我们看到了两人的家庭背景和自小所接受的良好教育,与密友费夫妇之间长久的通信往来,梁、林二人私人化的表达,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带着各种态度和脾气的真实的梁、林;将倾诉衷肠的信件读来,仿佛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向我们倾诉生活的酸甜苦辣。第一人称叙述可以与观众形成互动,变观众被动接受信息为主动参与事态的发展。这种极强的参与性和感知性给片子带来了生气和活力,而非仅仅局限于史料的客观陈述,史料在此不仅作为物证出现而且还最大程度上为还原当时的环境和心境做出了努力,也为真实记录增加了情趣。
书信这一重点元素在片中有不同的呈现方式,编导对其做了不同形式的加工。有在美国所拍摄的费夫妇留存的书信镜头,用于现实回忆;有将书信清晰的笔迹置于屏幕之上使其潜入背景画面中,形成“信讲历史,历史读信”的效果。不同方式的解读使视觉听觉和情感上都形成了一种张力,尽管是静态画面,但依然栩栩如生。书信为整个片子在内容上注入了灵魂,这种能让观众直接感知人物内心的效果是任何解说都是难以实现的。总之,人物文献纪录片的素材开发就是要“化腐朽为神奇,把历史积淀的素材开掘出独特视角,赋予人物以昭示现实的现代意义,寻找文献人物与当下观众交流的渠道,使得观众能够与人物沟通,与历史对话。”
此外,剧中对诗歌的表现也是一大亮点。诗歌本用于写景状物,托物言志,表达情感。而在片中多处诗歌朗诵,大都伴随某一事件叙述的高潮或者末尾处,处于梁、林的情感节点或者观众观看的情感节点处,比如在处理林徽因、徐志摩的情感时,就朗诵了徐志摩的诗。此时诗意语言的出现是为叙事带来一种节奏感,为事态的发展提供了感情上的依托,我们体会到的是作者当时当境的情感表达需求,也借以满足了观众收看时情感宣泄的需要。同时诗歌在整体叙事中带来一种韵律,将全剧始终置于诗意化的舒缓的基调之中。
二、解说词结构叙事
文献纪录片的运动画面有限,生动性不免受到影响,解说就担负起了叙事的主要责任。文献纪录片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信息特别丰富,不只包括主要人物的经历叙述,还承担部分知识普及的功能。受文献资料所限,声画不能完全结合,多数都需要空镜带过或者是老照片的慢速处理,所以在影片进程上,解说词成为片子与观众交流的重点渠道,它必须要写得更加言之有物,兼具叙述性和抒情性,并且要注意在观众感到疲倦之前,加入新的兴奋点,非常有难度。
在《梁林》中,就特别重视解说词的转折和悬念式铺垫。比如《天书》的最后一句 “从此中国究竟有没有木质建筑,如果有,它在哪里?”即是下一集《佛光》的引言和伏笔。在《佛光》中还有这么一句“这一天是他们人生道路上最辉煌的一天,然而也就是这一天,他们的命运开始逆转”。“四年前,这两位年轻人在北京意外相遇,分手之际,他们每个人的人生乐章刚刚开始跳跃出最美丽的音符,若干年后,当他们下一次见面时,费夫妇已向人生的巅峰迈进,而他们的这对中国挚友,却已走完人生最美好的时段,接下来将在无休止的战乱和政治运动中,在疾病和心灵煎熬中度过余生。”但所有跌宕起伏的解说都是由柔和平静的女声解说来表达,内心波澜不惊越发带给观众心理上的冲击。像这样风格的解说在《梁林》的解说词中每隔一段就会出现,这种通过语言来调节叙事节奏和情感节奏的方法特别适合此片整体舒缓的基调,它既创造了兴奋点,又没有引起感受上太大的落差,也不会打破编导所塑造的缓缓讲述娓娓道来的视听环境。
三、诗意的影像表达
《梁林》影片从头至尾贯穿了诗意的情绪。这种情绪是由众多元素组成的,包括林徽因的诗人身份,解说中诗歌的朗诵还有富有诗意的影像表达。
什么是《梁林》中富有诗意的影像表达呢?片中在介绍林徽因的父亲林长民卷入东北军阀内部战争不幸身亡时,画面出现的是带着露珠的枯黄落叶片片飘落,一股伤感的气息便相伴飘来。画面的寓意告诉我们林父的生命像秋叶一样凋零了。从画面本身看,这只是一个景物空镜头,既不属于实物展示,也不属于真人讲述,并没有构成叙事逻辑的一部分,但它却是纪录片真实和叙事的一种变量和升華。它是作者在对材料进行探寻、整理、选择、编辑、理解的基础上,主观创造和客观记录的统一,这既是对人物进行深度准确表达的需要,也是抓住观众观看心理,引起观众共鸣的一种重要手段。
诗意的表达使纪录片在真实记录的基础上多了更多艺术化的处理。这种艺术化的处理重点是借助于写意性的镜头来实现的,林父林长民、诗人徐志摩、梁父梁启超三人去世之际出现的“枯黄秋叶飘落”,梁思成在文革期间面临“复古主义”批判时,出现了天色由亮变昏暗,树在大风中被刮得左右摇摆的画面;当讲到梁思成重操旧业,进行古建筑测绘时,画面出现一片新叶、绿芽、碧波荡漾的物象。这样的视觉表达,用画面语言、色彩明暗变化、事物的指代性制造意象,创造出了诗的意境。纪录片在选择和处理表意性画面时,是一种提供信息和表达情感的过程,也是作品风格形成的过程。尤其是在抓取镜头时,赋予其运动或静止事物的隐喻和象征含义,更是提升作品品格的有效途径。那么,这些寄托了创作者审美理想,人生理念的意象表达“将我们引向感情,又从感情引向思想”。如此一来,纪录片的表意性便在时间与空间上得以延伸,不再局限于讲述回忆本身,而是建构起一种引人入胜富于视觉张力的叙事体。法国剧作家马塞尔·马尔丹在他的《电影语言》一书中指出:“在纪录片的创作中,不是将思想处理成画面,而是通过画面去思考。”
文献片通常是巧妇要为无米之炊,这就需要编导发挥其发现力和创造力,颇具有挑战性。笔者认为每一部纪录片成功都是在一定基础上拥有其个性的发挥,所以要让文献生动起来,最重要的就是为选题量体裁衣,寻找最适合它的表达手段和方式,充分发挥叙述载体的潜力。
(作者:中国传媒大学电视与新闻学院2010级硕士研究生)
责编:叶水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