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常勇
【城市蝶变】
——直辖15年来,重庆主城九区全面升级,六大中心城市拔节生长,中心镇四面开花,“大城市带大农村”的城镇空间发展格局已具雏形。
“吱呀”一声,门开一缝,一个斑白的头探进来。
讨论应声而止——江北区华新街道嘉陵社区党委正在开组织生活会。
“小梅书记在吗?”老人怯生生地问。
“刘,有事吗?”社区党委书记李小梅站起来。
“这是我的《入党申请书》。”刘思预推门进屋。
“你70多岁了,怎么突然想着要入党啊?”
“你们把嘉陵三村这个‘渣滓堆变成了小公园,我敬佩得很。”刘思预眼里闪着光,“我也想加入这支队伍,把嘉陵三村弄得更漂亮。”
烂摊子
“咚!咚!咚……”
2010年11月17日,李小梅坐在办公室里,耷拉着头。
门外,市市政委工作人员正挥着钉锤,将一块牌子钉在墙上。
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最差社区。”
“作为社区党委书记,我无地自容啊。”李小梅一脸臊红。
趴在桌上,12年前的场景涌上李小梅脑海。
1998年,嘉陵社区公招低保员,李小梅成功入选。“那一天,我走进嘉陵三村,傻眼了。”她说。
宽敞通道被各色摊贩占据,只剩一条小缝。
“我挤进缝里,呛人味道扑面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李小梅说,“我扭头一望,发现到处是垃圾堆,快餐盒,烂布条,霉馒头……”
蓦地,李小梅发现了“新大陆”:“道路两旁,有很多‘小姐,正拉着客人讨价还价。”
她正看得发愣,“哗”一声,食品店一盆污水泼出来。
李小梅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脚。
她蹲下身,用纸擦鞋,又听一声尖叫响起。
“抓住他,他抢了我的耳环。”
现场的人,都呆呆地站着。李小梅追上去时,歹徒已消失不见。
“你们怎么不追啊?”李小梅很生气。
“那人是粉哥,都怕遭报复。”有人回答。
走到11栋,李小梅看见一个中年人正坐在墙角哭。
“怎么了?”
“我攒了1800元钱,女儿要生产了,正准备给她,哪晓得昨晚遭偷了。”
…………
“那天的场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李小梅说,“12年中,我虽然从低保员升到了社区党委书记,但社区‘黄赌毒盗依然屡治难绝。”
“最差社区,实至名归啊!”李小梅叹气。
寻思路
“怎么办?怎么办?”
翻来覆去,李小梅睡不着。
“这些年,我们联手公安部门,多次整治‘黄赌毒盗,但总是这周整治,下周又冒出来了。”她说。
2010年初某晚,她恍然大悟。
“那天,电视讲了‘破窗效应。”李小梅说。
上世纪70年代,美国纽约无处不抢、无日不杀。政府多次整治,皆收效甚微。
“一栋楼窗户破了,没人去修补,其他窗户也会跟着被打破。纽约犯罪猖獗,正是因为环境脏乱。脏乱环境会给人强烈暗示——这个地方管理无序,从而诱导违法行为诞生。”心理学家说。
于是,纽约开始大力整治环境——一年后,纽约竟成为全美治安最好的城市。
李小梅一下茅塞顿开:“嘉陵三村‘黄赌毒盗盛行,原来是环境脏乱的产物。”
正愁找不到理由,2010年4月,市里召开了主城区环境综合改造动员大会。
“我们将对社区环境进行大整治。”李小梅在社区吼开了。
但整治很快陷入困境。
“今天拆了棚架,明天又冒出来了,部分居民还和我们发生了对峙。”李小梅头疼不已。
怎会这样?
“不少居民靠这些摊位维持生计啊!”李小梅很理解。
整治不力,嘉陵三村被市市政委挂了黑牌。
“怎么办啊?”李小梅急得直搓手。
“扶持微企,我市量身定制了‘1+3+3模式。”报纸说。
李小梅的眼睛一下亮了。
大整治
“能不能引入微企?”李小梅向街道领导汇报。
“想法不错。”街道领导很兴奋,立即上报区领导。
“给予资金支持,借这次整治把嘉陵三村打造成微企孵化基地。”区领导也很兴奋。
“整治后,每间房都能赚钱,每个人都能创业。”李小梅拍胸脯保证。
“好,你承诺的哈。”居民们让步了。
三天后,罗祥国正在看电视,门铃响了。
门外,李小梅笑脸如花。
“罗大爷,社区要整治了,我来听听你的意见。”
“听说有种漆不用清洗,一下雨就冲干净了,外墙是不是也刷这种漆?”罗大爷建议。
“阳台要宽一点,这样才好晾衣服。”罗大娘接着说。
挨家挨户收集完意见后,李小梅又开始了考察之旅。“综合考察经验和居民意见,整治方案出笼了。”她说。
然后,整治战役打响。
被抢了金耳环的胡维碧,2010年,一直在酝酿搬家。
“又脏又乱又臭,偷抢经常发生,住不下去了,准备春节搬家。”胡维碧很绝望。
第一周,垃圾堆不见了,绿树开始挺立。
第二周,“蛛网”不见了,路灯开始闪烁。
第三周,水泥道不见了,地砖开始延展。
…………
短短三个月,“渣滓堆”摇身一变成了小公园。
“不搬了,不搬了。”胡维碧乐得直摆手。
“有亲戚来耍,走到门口了,给我打电话,问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李小梅一脸灿烂。
大变样
蒲桂龙做着创业梦。
他组织三个人研发了“家庭云信息系统”,然后马不停蹄地去找单子。
“没有正规公司,人家根本不相信我。”蒲桂龙碰壁而归。
一天,蒲桂龙路过嘉陵三村,看见了“微企创业园”的标志。
“每平方米多少钱。”
“18元。”李小梅说。
“挨着观音桥商圈,竟然这么便宜。”蒲桂龙惊呆了。
一个月后,他的容点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在此诞生。
“我们了解这个产品极具市场价值后,当即决定为他引进风投。”李小梅说。
一周后,15家风投公司齐聚嘉陵三村。
“坐在家中就能订餐、缴水电费和网上购物。”蒲桂龙侃侃而谈。
2012年春节,李小梅的手机响了。
“一家风投公司愿投两亿元,首期资金5000万元下月就能到账。”电话里,蒲桂龙尖叫着。
李小梅的眼睛湿润了。
“我们以36元/平方米的价格将房子从住户手中租过来,再以18元/平方米的价格租给创业者。”李小梅说。
“以前,我们一家五口住在40多平方米的小屋里,挤惨了。现在我们将房子租给微企园,每个月能领1300多元,花900元租了套80多平方米的公租房,安逸惨了。”住户张梅说。
地段好而租金低,创业者蜂拥而来。
“不想租出去,我想自己创业。”有居民对李小梅说。
怎么办?
“我们决定引进大足龙水刀、梁平张鸭子等商品,打造特色旅游商品购物街区。”李小梅说。
这下,想自己创业的住户也乐开了花。
“脏乱差穷”的嘉陵三村,就这样实现了“新洁净富”完美蜕变。
“我兑现了承诺。”李小梅甜甜地笑着。
百姓心声
“20多年前来到重庆,在这里看到最多的就是弯弯曲曲的小道,还有就是坡坡坎坎。如今来到重庆,整个城市变得让我完全不认识了,高楼鳞次栉比,大道四通八达,曾经到过的地方也不知朝哪个方向过去!”
——第11任“雷锋班”班长曲建文
“以前从江边到城中心高笋塘不到一公里,现在从机场到高笋塘有20多公里,万州城在15年间变大了好多倍,重庆第二大城市有点像模像样了。”
——万州区出租车司机袁玉生
“以前,我们一家三代挤在大坪正街19平方米的老房子里,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厨房。多亏了政府的危旧房改造工程,我们才得以住上现在这个大房子,不仅有超市、花园,还有健身器械,安逸惨了。”
——九龙坡区同心家园小区住户刘昌蓉
“以前的陈家湾菜市场,到处污水横流,弥漫着腐烂气味。整治改造后,每个蔬菜摊位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即便走到鸡鸭屠宰区,也难闻到怪异味道。现在买菜不是一种折磨,是享受。”
——沙坪坝区三峡广场住户徐芳
“过去大江东路社区公园垃圾成堆、‘见缝插菜,游人罕至;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整洁的青灰色步道和相映成趣的园林景观,游人如织。”
——巴南区鱼洞街道大江东路社区居民陈强
“楼顶的巨型广告牌终于拆了,就像搬走了安在头上的炸弹,这几个月来,我们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不,应该是感觉扬眉吐气了。”
——渝中区嘉华大厦顶楼业主周德生
大事盘点
2003年12月12日,市二届规划委员会二次全会决定调整《重庆市城市总体规划》。
2005年3月22日,市二届人大常委会第16次会议审议通过《关于〈重庆市城市总体规划(2005—2020)〉的报告》。
2007年3月8日,胡锦涛作出“314”总体部署,强调“重庆是我国中西部地区唯一的直辖市,一定要把它规划好,建设好,管理好”。
2007年3月10日,国务院城市规划部际联席会成员单位来渝召开审查工作会,对《重庆市城市总体规划(2005—2020年)》提出修改意见。
2007年7月,市规划局将《重庆市城乡总体规划(2007—2020)》成果报送国家相关部委。
2008年4月,重庆启动主城区危旧房改造工程。
2010年2月,重庆被命名为国家园林城市。
2010年2月,在城乡建设部编制的《全国城镇体系规划》中,重庆被确定为国家五大中心城市。
2010年3月,重庆启动城市环境综合整治。
2011年10月15日,国务院正式批复同意修订后的《重庆市城乡总体规划(2007—2020年)》。
2011年11月,重庆正式通过“创建国家森林城市”国家专家组验收。
重要数据
截至2011年底,重庆主城区建成区面积达到690.9平方公里,六个区域性中心城市的中心城区建成区面积达到259.7平方公里。
截至2011年底,全市城镇化率达到55%。中国历史文化名镇16个,约占全国总数的1/11;全国特色景观旅游名镇7个;市级中心镇116个。
截至2011年底,重庆主城区完成拆迁1324万平方米,改造城中村61个,惠及群众16万户、55万人,困难群众户均居住面积由原来的43平方米增加到68平方米。
截至2011年底,重庆主干道环境综合改造圆满收官,完成630条背街小巷的环境整治;累计整治各类门店招牌11.4万个,门店招牌累计整治达标率为71.5%。
截至2011年底,已建成综合性市民广场100个、水质达标的自来水厂(站)113个、垃圾处理系统94个、镇级卫生服务体系113个、公共文化活动中心110个,福利院或敬老院112所、农产品交易市场103个。新建各类公园、小游园826个、500亩以上公园56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