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背后的寂寞和冷清

照日格图

不得不说，《搜索》是今年国产电影不可绕开的作品。对于陈凯歌而言更是如此。《无极》惨遭失败，《梅兰芳》和《赵氏孤儿》褒贬不一，陈凯歌这次终于回归现实题材。早在20年前，《边走边唱》让他尝到了现实题材的甜头，2002年的《和你在一起》也为他赢得了不错的口碑。《搜索》被很多人误认为是冯小刚的作品。手机刚刚兴起时冯导的《手机》风靡一时，《搜索》则展示了网络时代人们的情感走势和生活状态。

疯狂的社会新闻

网络进入全盛时代之后最容易传播的便是社会新闻了。社会新闻迎合了人们看“热闹”的心理，无论是名人还是普通人，通过网络炒作皆能被送上舆论的浪尖。加之网络推手、“五毛党”、“水军”的前后兴起，让网络新闻更加真假难辨，鱼目混珠。面对诸多网络事件，人们总是一笑了之，没有人在乎当事人的内心感受。

《搜索》讨论的便是人的内心感受。它选择了一个极佳的切入点，给我们透露了一些“内部”消息。从陈若兮的角度我们能够看清“网络新闻是怎样炼成的”。镜头对准陈若兮时观众已经抵达了新闻制作者的幕后。对于媒体的如此“疯狂”，导演持有批判态度。陈若兮的职场失败和情场失意多多少少包含了导演对这起事件的点评。

从《搜索》分析，社会新闻再疯狂，也只展示了新闻最为表面的东西，而真正值得关注的“新闻背景”，没有多少新闻机构会在乎。社会新闻通过网络病毒式传播，很容易给一部分当事人造成伤害。当事人的某一个缺点或优点在网上被放大时他（她）就会成为人们唾弃或力捧的对象。

《搜索》不仅给我们展示了一则社会新闻形成之后的“跟风”现象，也给我们揭露了新闻人的制度性优越：当实习生杨佳琪采到一手新闻时，“资深新闻人”陈若兮将之占为己有；当叶蓝秋的班主任接受采访时，陈若兮果断地打断，并告诉她自己的意图；当两位专家和颜悦色地讨论“不让座”事件时，陈若兮再一次打断他们的谈话，要求他们针锋相对。当新闻成为新闻人的掌中之鸟时，就不再是客观事实的报道，成了代表一部分人思想的躯壳，也变得更为“疯狂”。

脆弱的情感堡垒

网络时代也同样考验着人们的情感世界。叶蓝秋在自己生命最无助的时候想依靠自己老板的肩膀痛快地哭一场，却引出了纠缠不清的麻烦：老板沈流舒的老婆莫小渝怀疑这位年轻的女秘书与自己的丈夫有染，并很快将叶蓝秋定性为“小三”。社会上的流言蜚语给原本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叶蓝秋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她身边所有的人几乎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

莫小渝虽然生活富足，但对自己的爱情和婚姻极度不自信。她维护自己婚姻的方式是不择手段将“小三”搞臭。她对现有的情感不自信的原因是她并没有独立的经济基础。在经济上，她依附沈流舒，大脑中自然也很难形成自己的独立观点。她与丈夫的爱情更像是一纸契约。

陈若兮与男友杨守诚是典型的“北漂”。虽然陈若兮声称她“坚持每天早晨给男朋友做三明治”，他们之间依然缺少信任。当莫小渝提醒陈若兮男友会不会出轨时她的回答表面上信誓旦旦，却也流露出了几分不自信。当男友与叶蓝秋的照片被公布于众时，她首先怀疑的是自己的男朋友，他们的“买房梦”和“结婚梦”在瞬间破灭。

无论是在围城之内还是围城之外，无论是已婚多年的老夫妻还是即将结婚的年轻人，他们在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中胆怯地活着。他们都在乎对方，却不懂得真正的爱情应该怎样经营：无论是“保姆式”的妻子莫小渝还是“知己式”的女友陈若兮；无论是“提款机”丈夫沈流舒还是“屌丝”男友杨守诚。因此“杨守诚”这个名字也成了《搜索》里的一个符号，在网络时代，做到彼此真诚相待更多时候只是一种奢望。

孤独的生命轨迹

生命终究是孤独的。互联网在扩大人们的虚拟交际面时也给生命注入了无限的孤独。离开互联网，人们就进入了孤独的现实环境。

叶蓝秋进入生命的尾声时无法向自己身边的人倾诉，而她因心情低落表现出的“冷漠”也成了人们的喊打对象。和叶蓝秋一样，《搜索》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沈流舒虽然家财万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他；陈若兮虽是业内高手，最后也只能孤独地离开自己的工作单位；莫小渝的孤独来自她看似光鲜的婚姻；杨佳琪的孤独来自社会制度对她的种种不公；而唐小华的孤独来自她装满嫉妒的内心。

叶蓝秋的生命如秋叶般凋零时人们才意识到那起“公交车让座事件”的真正原因。在她生命结束后人们才发现，其实自己活在一个看似真实热闹、实则虚拟寂寞的世界。叶蓝秋的死给“打鸡血”的网络时代打了一针镇静剂。在冷静后，人们才能更好地梳理自己的生命轨迹、情感走向和生活方向。

《搜索》是成功的。它的成功在于，在商业电影的模式下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值得思考的生命话题。它对社会的嵌入式观察、对人性的准确把握均值得国产电影思考。当我们忽略现实题材在电影中一次次成功穿越时，同样需要停下脚步，思考一下国产电影如何才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