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香奈儿: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香水

于是

她搅动的不仅是一场时尚风暴，更是女性自由精神的觉醒。

就算最时尚的东西，也难免会裹挟着荒谬的气息。

就像许多庸俗、脆弱、矫情、愚笨的女人，对香奈儿趋之若鹜，她们却未必知道香奈儿的缔造者可可?香奈儿艳绝的传奇，也未必知道香奈儿那句剽悍的名言：

“你可以穿不起香奈尔，你也可以没有多少衣服供选择，但永远别忘记一件最重要的衣服，这件衣服叫自我。”

这是一件相当讽刺的事情。香奈儿代表的优雅、风格、独立、坚持、激情，或许并不像这个著名的奢侈品牌所代表的时尚、体面、高贵一样深入人心。

这个世界飘荡着香奈儿香水的香氛，穿香奈儿时装的女人也并不少见，但作为女人的香奈儿，却是这个世上仅有的一瓶独一无二的香水。

但我们也必须承认的是，香奈儿的人生并非尽善尽美，而围绕着她人生的种种争议，比如她以“二奶”身份上位，她过于夸张的情史，恰恰成为了她传奇中最迷人的部分：它丰富了传奇的话题性和戏剧性。

每个人都有权利处置自己的人生。有的人处置得干净利落、无可挑剔，有的人处置得拖泥带水、口水四溅。香奈儿无疑属于前一类。她的才情和个性，成就了一个经典的时尚品牌，也成就了一个屌丝向时尚女王的华丽转身。

成功是这世上最迷人的春药，爱情是这世上最深邃的幻局，前者值得拥有，后者则让人迷失，无数人前赴后继地走在寻求“春药”的路上，到死却未必如愿；也有无数人在情欲的幻局里，把自己搞得头破血流，却依然心乱盲目。但香奈儿却优雅地拥有了成功和爱情这世上最诱人的两样东西。她并非天生一副好牌，却打得行云流水。

所以，不管我们如何评价这个女人，就如她的经典香水NO.5，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它霸道、强悍的香味。但生命就像从一开始就打开的酒精瓶，你再小心翼翼，它也会挥发得一干二净，而像香奈儿这样张扬放肆地挥霍，也是一种选择。

香奈儿说：擦错香水的女人是没有未来的。

她擦对了香水，她有未来。

找到那条男人为她打通的成功密道

据说和香奈儿有过一腿的毕加索赞美她是“欧洲最有灵气的女人”，而萧伯纳给她的头衔则是“世界流行的掌门人”。“一个女人凭借一件黑色套头毛衫与几串珍珠项链，就革命性地改变了时装。”她的同行Christian Dior的评价，或许更得要领。

香奈儿，她后来创造的关于时尚的神话，却是以一段悲苦戏加十足的屌丝精神开始的。

那个时候，这个神话的创造者，甚至还不叫Coco，她叫Gabrielle。

1883年8月5日，香奈儿出生于法国南部小城桑睦尔。12岁成了香奈儿人生的分水岭，母亲染上了肺病，撒手而去。而父亲显然并非一个负责和称职的男人，妻子死后，这个整日游荡的商贩，反倒更加自由地投入了情妇的怀抱。几周之后，他用一辆马车将香奈尔和她的姐妹送到孤儿院，从此，这个浑球父亲再没在香奈儿面前出现过。

孤儿院的生活艰辛且缺乏温情，但这段幽暗生活馈赠给香奈儿的，却是内心的坚忍和强大，当她长到18岁时，她还收获了一些对女人而言尤为重要的东西：美貌和气质。

当然，在她迷人的身体之内，还有一样东西是所有人未必看得到的，但比之外表更为迷人，那就是她对改变命运的渴望。

或者说，她在很早就确信，自己降临人世，绝不应该像清风过后一样无痕。

这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有一颗勃勃的野心。就如她那句后来被人熟知的语录：“诚如拿破仑所言，他的字典中没有‘困难两字，我的字典中也找不到‘不成功三个字。”

而香奈儿最初追求的东西，和今天所有女屌丝追求的并没有太大区别：一份像样些的收入或者一份舒适的生活。

18岁的香奈儿离开了孤儿院。她白天在服装厂做缝纫工，在这个单调乏味的工作中，香奈儿对服装设计产生了兴趣。而和杜拉拉一样，尽管起点很低，但她还是尽可能地展现自己的优势和特质。她像一只敏锐的猎豹，用心捕获着人生的每一个机会。

晚上，香奈儿去酒吧唱歌。我们也可以理解为，这并非仅仅是出于挣点外快的单纯动机，而是她在积极寻找一条和上层人搭上话头的密道。

所以成大事者，无不处心积虑。这并不可耻。成功是朵诡异而傲慢的花朵，只为热爱者开放。

在美女如云的酒吧，香奈儿没有性感的华服，会唱的歌也只有两首：其中一首就是“谁看见了可可”，可可是只小狗的名字。她歌喉还行，又颇会卖萌，所以人气尚可，也因此有了昵称Coco。后来Coco成了她的代名词，以及她所设计的商品的品牌。

香奈儿的歌声或者说美貌，终于引起了一个叫安?巴勒森的客人的注意，这当然不是于千万人之中不早一步，不晚一步的“遇见”，准确地说，这个有点钱也有点闲还荷尔蒙分泌旺盛的老男人，在香奈儿身上找到了他想要的青春、可人。他对香奈尔说：“你不应该在这样污秽的场合唱歌，你应该到尊敬你的客人当中去唱。”

这样的场景，在此前和此后，一直在发生。在一个男人占有更多资本、权势、话语权的世界里，女人的脱颖而出，有时不得依赖他们凿出的某条通道。就像叫安?巴勒森那句话，既是挑逗，也是引诱，“你有才华，我有资本。”

但香奈儿并没有立即投入到这个家伙的怀抱，这倒并非她的矜持或操守，而是她清楚，这绝非一张最好的牌。即使是“我拿青春赌明天”，聪明的女人也不会轻易出牌。

但在不久之后，因为不满没日没夜的加班，香奈儿向老板叫板，被炒了鱿鱼。几乎是穷途末路，她做了巴勒森的情人。

这是否不够励志？或者足以成为香奈儿人生的一个污点？我的看法是，如果一个人觉得成功更重要，那么自尊这些东西就是有毒的，丢了，反倒轻灵。因为你丢掉的东西，成功会加倍地偿还。就像香奈儿并没因此被人不屑，相反，她这一步轻盈又充满了力度。

巴勒森为香奈儿找了一份在服装店为贵妇们做衣服的工作，并告诉她：“只要你真能做设计，会有市场的。”不久，载着香儿奈的马车，来到了一幢气派的乡间别墅，这是巴勒森为香奈儿安排的住处。

到此为止，这段关系还有点赤裸裸的交易味道。一个伟大的时尚女王，却是以“二奶”的身份起步的。这与其说是一种嘲讽，不如说是一种献身。香奈儿知道自己要的东西高高在上，她必须努力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得住。

香奈儿和后来无数“二奶”的区别在于，她始终知道自己为什么出发！

巴勒森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他带香奈儿出入于各种社交场合，她也有机会近距离观察那些社交名媛的服装细节，并从中获取设计的灵感，而她特立独行的一面也渐渐显山露水。有一次，她突发奇想，将一顶当时盛行的插满羽毛的帽子，拔得只剩一根羽毛，然后戴着这顶帽子参加一个上流人的聚会。聚会的女主人像受了莫大的污辱，她对巴勒森说：“下次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我们的晚会上。”

这件事让巴勒森也很不爽，说到底，她只是他一个带出去撑场面的花瓶而已，他无法深入香奈儿的灵魂。而香奈儿也早就悄然规划出了自己的未来：她不能靠这个老家伙一辈子。

和巴勒森的这段时光，只不过是她向社会规则短暂的一次缴械而已。

一段爱情成全的种种传奇

也就是在那个充满奢靡气息的聚会上，庸众把门关上了，另一门却适时洞开了。

香奈尔因为头上这顶反时尚的帽子，成了当晚最寂寞的人。就在她百无聊赖之时，一位先生朝她走过来，诚挚地邀她共舞，并在她耳边细语：“您的帽子很特别，也很好看！”

聪明的女人，分辨得出恭维和欣赏。香奈尔敏感地意识到，能走进她灵魂的男人出现了。这也恰恰是爱情既庄重又扯淡的本质，就如多年后张楚在那首叫《爱情》的歌里唱的：刚好这时候你没有什么主张/刚好这时候你还正喜欢幻想/刚好这时候我还有一点主张/我想找个人一起幻想……

香奈儿，此刻就想找个人一起幻想。

此人叫亚瑟?卡伯，一个来自英国贵族家庭的真正名流，当时在法国经营一个煤矿。几天后，香奈儿打听到卡伯的煤矿，她租了一辆马车，两天两夜之后，当她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卡伯面前时，她一瞬间就点燃了这个男人的爱欲之火。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相信这是爱情，更多的人认为这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的一次移情别恋。但卡伯相信，这个天才的女人，来找他不全是为了爱情，还有她的理想。

卡伯将香奈尔带到了巴黎，资助她在巴黎大街上开了一家帽子店，专门为贵族妇女设计独特的帽子。

这看上去只是一个有钱人帮情人创业的恶俗案例，但这些庸俗的关系，在一个事实面前又显示了它深刻的一面：卡伯给了香奈儿一个广阔的舞台，她注定要在这里惊艳起舞。

而香奈儿因此带给这个世界的创意和惊喜，又让我们几乎忽略这个故事背后的某些不堪。“时尚来去匆匆，但风格却能永恒。”香奈儿的时尚哲学，也是她的人生哲学。而把不堪的事，做成一种美学典范，即是一种高级风格。

“我的时尚永远不会过期，时尚就在我们身边，她总是随着人的思想，人的情感在变，她就是我们自己。”香奈儿对时尚的理解，难免落于偏执，但这世上顶级的成功者，从梵高到乔布斯，无不是偏执狂。偏执是俗人的绊脚石，也是精英的通行证。

一开始，香奈尔设计的式样简单的帽子，在时尚气息相对保守的巴黎并不受人待见。但她没有妥协。她一边设计帽子，一边戴到自己头上招摇过市。而卡伯则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让巴黎最有名的歌剧演员演唱时戴上香奈尔设计的帽子。这些不遗余力地推广，让香奈儿的帽子店生意开始火爆。

香奈儿更加意气风发。她开始认同自己内心的坚持：时尚就是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此后，她就在这条路上狂奔了。

一次跟卡伯约会，天气寒冷，卡伯体贴地将自己的大衣给香奈尔披上，过于臭美的香奈尔，却嫌穿上这样一件又笨又重的大衣，走在大街上让人难堪。她在镜子前比画了两下，然后拿起剪刀，把大衣高高的领子剪下来，将剪掉领子的大衣披在外面，露出优美颀长的脖颈。

这一任性之举，却为香奈尔赢来了路人热烈的目光。因为从前女人的衣服，从没这样张扬地露出过脖子。而香奈尔也灵感乍现，开始设计大量的低领、简单、实用的服装。后来，她偶尔穿了一次卡伯的马裤，觉得行动自如，十分利落。而那时淑女们是从来不穿裤子的。香奈尔又开先河，按照男式马裤的样子设计出女式裤子。

当香奈儿穿着这条裤子上街之后，她搅动的不仅是一场时尚风暴，更是女性自由精神的觉醒。1913年，香奈儿将她的帽子店变成一间服装店，“我解放了身体”是她服装设计的哲学思想。她带来的实质上是女性着装的一场革命，她用普通的布料，制成简单的运动装。这个贡献绝非是对时尚界的贡献，而是对人类文明进步的推动。

香奈儿的美学是对时代的颠覆，也形成了她特立独行的个人气质。在这个过程中，卡伯始终是那个含笑关注她的男人。这也是一段爱情最大的价值：找到自己，释放自己，成全自己。

当时巴黎著名的漫画家山姆，在报纸上发表过一幅很著名的漫画，画上卡伯面带笑容，手上抱着三样东西：马球棍、香奈尔帽盒、香奈尔本人。香奈儿和卡伯的关系，不再是一段绯闻，而是一段佳话。

但幸福有时又脆弱如芦苇。1918年圣诞来临，卡伯平安夜开着车疯狂赶路，想赶在第二天早上给香奈尔一个惊喜。但在一个街角，他的车猛烈地撞上另一辆车，卡伯当即死亡。而血泊之中，有他带给精心为香奈儿准备的礼物：一串项链。

卡伯死后，香奈儿为自己设计了一袭黑裙，她用这种方式缅怀一生至爱，这也成了她无数经典中的一个经典。

但世上最爱自己的人猝然离世，香奈尔的打击可想而知。接下来的两年，她的事业陷入一个低谷。

1920年，内心还是一片麻木的香奈尔，跟从俄国大公爵巴卡扎洛夫参观了瑞士一个珠宝矿。回来后，对着卡伯留给她的那串项链，她突然有了一种彻悟：如果自己只是陷在痛苦中不能自拔，卡伯的死也将变得轻薄无比。那串某些珠子因为浸润了卡伯鲜血而变得色彩炫目的项链，给了香奈尔一个重重的启示：将各种不同颜色和质地的珠宝镶嵌在一起，会是何等美轮美奂？后来，在俄国大公爵的帮助下，香奈尔将人工珠宝镶嵌在天然珠宝中，对珠宝设计大胆革命，创造了属于她的珠宝风格。

这是对卡伯最好的纪念，不仅仅是因为她设计的珠宝，更在于她的死而复生。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嫁

随便抽出香奈儿人生的一个插页，这上面必然有某个男人的名字。这容易让人误解，这个女人要么是个欲女，要么是个爱神。但也许这两个标签都不适合她，她只是比这世上99.9%的女人更多地发现了自己。

在挚爱卡伯死后，香奈儿还有过一段重要的爱情。1920年，美籍俄国作曲家、指挥家和钢琴家斯特拉文斯基流亡到巴黎，两人相识并擦出爱的火花。这段爱情带来的结果，是使斯特拉文斯基创作的《春之祭》成为音乐史上的经典，而在此期间，也诞生了香奈儿经典NO.5香水。

而从俄国大公爵巴卡扎洛夫开始，在此后还算漫长的岁月里，香奈尔的情史简直可以排出一个令人咋舌的男主角阵容。从画家毕加索、诗人瑞佛蒂，还有政界名流和王公贵族，和她有过香艳传闻的，阵容相当豪华。但即使在毕加索这样对女人充满侵略性的男人面前，香奈儿也表现得非常放松。作为一个极具审美力和智慧的女性，她没有被这些能量强大的男人融化、吞并甚至分解。

就拿毕加索来说，他几乎逼疯了所有闯入他生活的女人，在爱情的繁华背后，却是女人的荒凉。但从毕加索这里，香奈儿却能全身而退。这世上有多少女人一头栽进爱情的陷阱，香奈儿却始终保持着在情场上长袖善舞的良好状态。

奥妙何在？有人问过香奈儿为何终身不嫁，她的回答轻佻又机智：“大概因为我没有找到一个能和‘Coco Chanel媲美的漂亮名字。”

香奈儿承认过，她一生中遇到的男人中有三个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卡伯、威斯敏斯特公爵、伊利伯，但她没有同他们任何一个结婚。

这恰恰是她独立的个性使然，她憎恶把女人当做物品，她反对男人主宰一切，包括时装世界。渐渐地，这成了她人生的一个著名的姿态。她结婚，便是对这个姿态的自我否决。所以，独立固然让她免受男人的伤害，也让她注定孑然一身。

1971年，与温莎公爵温存过后不久，香奈尔在服下安眠药后，她的传奇到此为止。对一个88岁的老人而言，这样的结局多少有些凄凉，但相比她一生的波折，也算是一种善终。

《可可?香奈儿：传奇与生命》的作者Justine Picardie说，香奈儿是个尚未解开的谜题。“香奈儿的世界像个洋葱，有好多好多层，但闻着是5号香水的味道，不是洋葱的味道。”

把人生过得像洋葱一样层层叠叠、滋味繁华，实在是一种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