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仪:一生最大成就是嫁给两个君子

艾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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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故事》是一本怎样的书？是什么使你在封笔十年后再次回归写作？作家一般是在卖书时才开新闻发布会，你却在写之前开，有什么不同的意义？

梁凤仪：是使命感。使命感让我想写一本香港的史诗性小说，《我们的故事》计划写成三部曲，第一部《义薄云天》，第二部《还我公平》，第三部《誓不言悔》。据我所知，还没有一部香港人写香港历史的小说，我现在要做这件事。

这件事离不开倪匡老师的鼓励与支持。他说：“你的公司上了市，运作也走上轨道，你就已经完成了一个传奇。你要开始人生的另一个里程。你必须下决心，放下业务，执起笔来，写下一本只有你这么一个在香港土生土长的共和国同龄人，又是在财经政治圈里成长的作家才可能写出的以香港历史为背景的小说。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千秋万代的事业！我先替你写第一章，你得尽快、火速、马上、立即由第二章开始写。”然后他继续说，“听着。第一章，第一段：1949年；第二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第三段：梁凤仪于香港出生。”

在写之前开新闻发布会，首先就是想请全国读者监督我写完这本书。我已经62岁了，封笔十年后再来写这样一部自己从来没有驾驭过的超长篇，很有压力。所以我开新闻发布会，就是要利用大家一把，利用大家的期盼与力量逼我坐下来写完这部书。

这本书会在香港回归20周年前写完，作为献给香港回归20周年的礼物，还准备拍成电视剧。因为这种种原因，所以开了新闻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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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大多数作家都用电脑写作了，你却一直用笔写作。你的手稿一定很珍贵，有没有特意保存手稿？

梁凤仪：用电脑写作真的很方便，只是可惜，我比较落后老土。我学过使用电脑的，但一直只能用一些很简单的功能，只好很无奈地一直用笔写作。我最长的一次连续写作十三个小时至十五个小时。

我的手稿是否珍贵，还真的不知道呢，现在暂时也没人提出要收购我的手稿。而且现在是不是也不流行收藏手稿了呀？因为很多比我更优秀的作家都没有手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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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的微博都是自己写好再由别人录入的吗？

梁凤仪：在开微博之初都是我自己写好让助手录入电脑，但后来实在太忙了，就没有写了，一般会让助手将旧作里的一些句子放上去。但如果那天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会写下来让助手输入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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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不喜欢写作，是真的吗？你这部小说真的是最后一部了？

梁凤仪：是的，不喜欢。写作是一件太寂寞，太辛苦的事情。我记得三毛曾说过，她在白天写作时，也要开一盏灯来陪她。不聊天，不打电话，不看电视，不能打麻将，只能坐在那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要很大毅力才行。

写完这部小说后我不会再写了。我只是文学的过客，我写小说的动力来自于我的博士论文。我的博士论文是研究晚清小说的思想传播功能。当时不能明着说晚清政府的腐败与无能，所以大家用小说的形式来传播，并号召老百姓起来反抗晚清政府。而我的小说则是反应回归之前，港英政府为了自身的利益对当时爱国爱港人士与企业的压迫。

写完这部小说，我也就完成了我在写作上的使命。想到以后可以不用再写了，我觉得非常轻松。但愿写完这部小说后，我不需要再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向全中国的读者交代我为什么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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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你念书时数理总不及格，数理不及格的你怎么能在金融界做得这么成功？

梁凤仪：在金融界的工作有两类，第一类是做一把手。一把手首先需要管理能力，然后是识人的能力，没人要求做一把手的一定要将账目做得非常完美。第二类是做业务的，做业务就是做事，做事等于做人，做人做得好你的业务就会好，依然跟数理没有太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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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跟前任先生的关系至今很好。能谈谈你的两段婚姻吗？

梁凤仪：我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不是从商，不是写作，而是前后嫁给了两个君子。君子的特点是无论做什么事，首先考虑的是别人。我的前任先生何文汇博士是学识非常渊博的教授，我还记得我跟他走进教堂的时候，我父母开心得流眼泪。我妈妈对我说，做女人要从一而终。如果有一天你做不到，那个做错的人一定是你。结果母亲说对了。我后来才看到，我父母的遗嘱中写着：不管文汇以后是不是我们的女婿，都是我们家的人，都有一份遗产给他。

离婚后，我们反省自己的错误。反省错误得到的好处是，曾经的仇人又成了亲人。文汇很有才华，给我的书封面题字，也给我许多的电视剧写主题曲。

而宜弘是金融界人士，他是我生命的阳光，他看过我所有的书，特别支持我写作。他开朗乐观宽容，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我家住香港，但我常常要到深圳去，来往也很方便。有一天早上我从深圳坐车回香港，需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一开车，宜弘就跟我说，把你的回乡证拿出来交给司机，一会儿过关时你就不用管了，就可以安心睡觉了。我一下子就冲他发火了：为什么要跟我讲话？我没有睡觉，我的脑子一直在思考公司的事情……我一口气骂了他十几分钟。他最后说：老婆，我错了！这就是我的宜弘。

他的道歉让我愣住了，我开始反省自己的问题。争取以后脾气越来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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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你人生中有三大遗憾，第一大遗憾是没有从一而终，那么另外两大遗憾是什么呢？

梁凤仪：我的第二大遗憾是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女。但这两个遗憾都得到了弥补，与文汇分开，却有了宜弘；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女，宜弘却带给了我三个孩子，他们与我非常亲密。我最新这部小说的女主角，我还用了我孙女的名字。

我的第三大遗憾是，没有让我的父母和义母（带大我的保姆）看到我在文学上的成就。

我母亲是个传统的中国妇女，我父亲一直在银行工作。我是独生女，得到了三个人的宠爱，包括我从小到大的保姆。但这也养成了我的坏脾气，从小在家里就说一不二，不懂得妥协。这与一个女性所需要的包容、妥协、接纳是相反的，这让我的父母很担忧，担心我会犯错，会与未来的婆家相处不融洽。果然他们料到了。另一方面，他们又非常为我的才华骄傲。我父亲在我小时候常常将我的作文拿到银行里给所有同事看，他坚持一直让我学习中文写作。可惜，还没等到我真正站上文学的殿堂他们就都去世了。

如果今天他们中有一个人能站在这里，为我加油，看见我现在的家庭和事业，我就会觉得我的人生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