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冬梅
(西北工业大学,西安710072)
元语言(Metalanguage)这一概念来自现代逻辑学,指用来描写、分析对象语言的工具性语言。由于逻辑学和语言学分属不同学科,语言学家们一直致力于构建语言学范畴的元语言,以便将其作为语言学研究中的描写手段。尽管语言学的元语言涵盖的内容和范围相当广泛,但不少语言学家只注重形式化元语言的逻辑性,而忽视自然语言作为元语言对语言本身的技术性描写功能。波兰语言学家Anna Wierzbicka关注到这一点,并于20世纪70年代创建了自然语义元语言(Natural Semantic Metalanguage,以下简称NSM)这一语义还原分析体系,它利用一系列普遍存在于自然语言中的“语义要素”(Semantic Primes),对跨文化对象语言进行语义描写、分析,以达到概念“还原释义”的目的(Wierzbicka 1972)。通过将近四十年的跨语言验证和概念分析,NSM逐渐形成如今的63个语义要素及其相应的句法规则。不断完善的NSM作为语义学研究的分析理论,主要用于跨文化语义分析、词典编纂、儿童语言习得等领域。本文首先探究NSM的理论基础;其次,通过应用分析,探讨其研究前景。
各学科的研究者都希望用一种客观的语言来如实描写事物。先辈们在这方面的探索,为 Wierzbicka构建NSM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早在1629年,法国数学家René Descartes(笛卡尔)就提出了创造人类通用语言的设想。17世纪中后期,德国数学家Gottfried Leibniz(莱布尼茨)认为宇宙是一个由数学和逻辑原则统率的整体。在符号代数和解析几何等发展形成通用符号解决数学问题的启发下,他认为人类的思想也可以通过一种通用的符号语言来展示。Leibniz(1666)在《论组合的方法》一文中提出,根据事物的数字特征,可用符号和数字代表少数基本概念构建“通用思维符号”作为一种分析工具,使那些在有限逻辑系统中不易表达的复杂信息通过符号表达出来,从而简化推导过程。随后,Leibniz(1677)又在《通向一种通用文字》一文中,从哲学角度全面概括了上述符号的逻辑思想。为确保通用符号语言的有效性,他指出,所有符号必须满足两个条件:(1)稳定、精确、终极和完整性;(2)组合规则的普适性。
受上述思想的影响,Wierzbicka开始思考普遍存在于人类语言中的基础词汇及其组合规则,这与数学家和科学家创造出特殊的符号系统,更加便捷地表述他们的概念有异曲同工之效。她秉承了Leibniz的观点,认为语义取决于人们对实体世界的认知,而非实体世界本身,而语义分析就是在分析概念,即思想外化后的产物。于是,她在著述中表明“语义”的含意等同于“概念”,并明确表示语义要素代表简单的概念元素,可依据组合规则,构成复杂的概念。尽管人们对世界的认知因文化差异而有所不同,但Wierzbicka认为人类社会存在一定的文化共性,这一共性将证实NSM的思想及语义要素的普适性。这促使她开始了语义要素的研究。她与Cliff Goddard合著的Semantics and Lexical Universals:theory and empirical findings(1994)一书把NSM的语义要素译成多种语言,对其进行了广泛的跨语言验证以检测这一元语言理论的普适性。
NSM的理论除了基于语言相对论研究,还借鉴了Chomsky的普遍语法理论。
语言相对论最初的思想认为,不同语言的语义结构之间缺乏进行比较的共同特质,并以此判断母语不同的人,其思想和行为方式也有所不同(洪堡特1836)。因此,那些从事跨文化研究的人类学家和语言学家们的首要任务是寻找适当的研究方法,以便解决跨文化研究过程中常见的研究者受主观意识影响和语言倾向性的问题。
1930年,人类学家Sapir的学生 Benjamin Lee Whorf在美国社会科学研究理事会的资助下,对英语和霍皮语(美国亚利桑那州东南部印第安Hopi部落的语言)、纳瓦特尔语(Nahuatl①,墨西哥中部印第安人纳瓦特尔族的语言)等不同印第安部落语言进行了实地比较研究,揭示了语法范畴中语义和句法结构之间的联系。在其研究过程中,针对不可避免的研究者主观意识和语言倾向性问题,他提出构建通用标准来确定不同语言的语义。
尽管Whorf没有系统提出语义研究的理论,但他在研究中提出的构想,引导其后的学者对上述问题进行了深入思考和研究。Wierzbicka就是其中之一,她主张概念基于语义,并认为“既然一种语言的句法结构能体现和编码这种语言的意义和思维方式,那么它在很大程度上也会决定这种语言的认知模式”(Wierzbicka 1988:169)。为实现跨文化比较不同语言的认知模式,研究句法结构需要一些意义稳定的词汇以便参照,语义要素研究随即应运而生。
虽然Whorf在语言实地考察过程中继承并发展了语言人类学研究的方法,但研究中存在的那些常见问题仍有待解决,这促使语言人类学家John Lucy对其进行反思。作为语言相对论的支持者,他以Whorf的研究为基础,并认为应从以下3方面改进研究方法,以便解决研究中存在的根本问题:(1)考虑到不同语言句法结构的差异,研究至少应以两种语言之间重要的变量为主,并将其置于同等条件下研究;(2)为避免惯性思维的影响,应以“个体思维”为主并对其进行“自然观察”;(3)在对比不同语言时,描述事实本身的语言应为中性。(Lucy 1992:263-275)
上述3方面中,最重要的是能否以中性描述方式再现事实。经过深入研究,Lucy认为,由于对研究对象的倾向性,研究者很难排除主观意识的影响。为此,他首次将元语言方法引入语言相对论研究中,并认为应“系统地为描述性元语言制定语词”(Lucy 1992:274)。他提出应采用大量的语言类型,把不同的语词放入语言类型中验证其可译性,将确定的可译语词整体作为描写其它语言的中性描述词。
受Lucy的启发,Wierzbicka与同事Goddard借鉴了该方法并将其用于认定并验证构成NSM理论基础的语义要素。他们将特定的语词当作可译中性描述词,然后在大量不同类型的对象语言中寻求反例,如找到某个语词的有效反例,则说明该语词尚未满足中性描述词的条件。如此下去,直至穷其反例为止,并据此构建了一系列核心语义要素。
Noam Chomsky于20世纪50年代末创立了转换生成语法理论,该理论认为言语的词序遵循一种不受语境影响并带有转换生成规则的语法。要习得某种语言的听、说能力,必先获得关于该语言一定量的知识,这种知识包含在一系列与其它认知系统(记忆、逻辑等)相互作用、从而决定人们言语行为的心理规则中。Chomsky根据人类习得与使用语言能力的普遍特征,猜测人类语言习得一定具有某些遗传成份,即婴儿有学习复杂语言的先天倾向。这种与生俱来、使人能够在后天经验环境中学会使用语言的知识通常被称为普遍语法,它是Chomsky语法理论的核心,也是60-70年代理论语言学界各派设计语法系统内模块的基本考虑。70年代后,西方理论语言学研究者投入到寻找普遍语法原理及其相关参数中。
作为普遍语法的支持者,Wierzbicka认为在人类语言中一定存在通用语词及其适用的句法规则,于是,她开始了对通用语词(语义要素)的搜寻、认定和验证研究。通过在多种不同类型的语言中验证已认定的语义要素的可译性之后,Goddard和Wierzbicka(2006)认为,在人类语言中的确普遍存在构成“语义核心”的语义要素,它们可能从人一出生就内置于人类大脑中,因此比较容易激活。此外,研究还证实,与“核心词汇”并存着的还有一套与生俱来的“核心句法”,即语义要素在使用时所遵循的组合规则。经验证,句法规则的有效性也几乎普遍存在于不同类型的人类语言中。
NSM的分析原理是用一种简化的元语言对事实进行客观、中性的描写,以最基本的方式表述复杂的文化概念和思想。因此,Goddard也将NSM称为“还原释义法”,它采用比被解释的概念更简单的核心语词来解释特定概念的意义及特征,最大限度地对其作出准确、完整、合乎逻辑的解释,这种描写意义的方法叫做“还原释义法”,它可避免困扰传统词典和其它语义学解释方法的晦涩和循环定义等问题(Goddard 1998:56)。还原释义中不允许出现技术术语、新造词、逻辑符号和缩写词,只能采用自然语言中的简单词汇(李炯英2005)。当这些词汇中出现一词多义现象时,以最简单、最基本的词义为准。
NSM由普遍存在于自然语言中的语义要素及其相应的句法规则构成。在应用时,它凭借“文化脚本”(cultural script)来解释、描写不同言语群体构建的概念。
近40年来,Wierzbicka及其同事一直尝试在各种不同类型的语言中进行验证研究,目的是构建一系列用于解释语义的基本词汇,她们称其为无法再简化的“语义核心”(语义要素)。通过实证研究,Wierzbicka及其同事认定不能再被无循环解释的语词(如 I,SOMETHING,GOOD,BECAUSE,WHEN,DO,THINK 等)为语义要素,并认为它们是解释其它词汇、表述语义的基本要素,其特征为:语义最简单易懂、数量最小、解释力最强、适用性最广(卢植伍乐其2002:20-23)。此外,为了使其具有语言的结构特征,她们还潜心研究组合这些语义要素的基本句法规则。
语义要素与基本句法规则构成了一种“微型语言”,以“尽可能接近自然语义”的方式来解释、分析对象语言,并由此得名“自然语义元语言”(Goddard 1998:57)。NSM可以视为自然语言中一个非常符合规律及标准的子集(Goddard 2008:1)。
文化脚本是指预先建立的关于文化准则、职责、法规和设想等的人类生存体系。语言人类学家和民族交际学家都认为,不同文化的言语群体有不同的“言语方式”,这些方式不但表现在语义方面,而且表现在社交规范和习俗方面。因而,NSM采用文化脚本来描写不同文化言语群体所构建的概念体系。使用文化内、外一致认为清晰、准确、易懂的语义要素构成文化脚本来描写不同言语群体的文化规范、思维方式、价值和习俗,具有简明、中性等特征(Goddard&Wierzbicka 2004:153)。
NSM的发展包括语义要素及其相应的句法规则。语义要素从Wierzbicka最初提出的14个(Wierzbicka 1972)发展到如今的63个(不包括新增的原有词汇的替换词),历时近40年,其间于1996年增至55个,2002年增至61个(Goddard&Wierzbicka 2002),到2006年增至63个。表1中所列语义要素(黑体部分为2002年后新增)即为该项研究迄今为止的研究成果(Goddard 2006:4,2008:61)。
表1 自然语义元语言语义要素表(2008)
尽管这些语义要素以英语呈现,多数要素已被证实存在于其它不同类型的语言中,即便存在形式可能有所不同:如英语中以短语形式出现的A LONG TIME在其它语言中对应的可能是一个词;在澳洲土著语言中,逻辑概念词BECAUSE则以后缀的形式呈现。此外,在不同语言中可能还存在语素变体(如英语中 THING一词,this something=this thing)和词性变异的现象,但这些都未必会影响语义要素的基本句法规则。除了Wierzbicka和Goddard,不断扩大的研究群体Gladkova Anna,Felix Ameka,Hilary Chappell,David Wilkins和 Nick Enfield 等,在跨文化语义研究中也证实了前述推论。实际上,验证这些语义要素的存在并非易事,它需要大量可靠的实证数据及对语言内在的语素变体、一词多义、混合词、词汇空缺等现象进行认真分析。目前,NSM已在如下不同类型的语言中广泛展开研究:英语、俄语、法语、西班牙语、波兰语、韩语、意大利语、埃维语、马来语、日语、东克里语、汉语、毛利语等。NSM的语义要素认定、验证以及正在进行的基本句法规则编写都是艰巨而复杂的工作,仍需经历漫长的过程对其进行不断完善。
NSM主要用于跨文化语义分析,以下示例展示它如何利用语义要素,凭借文化脚本来解释自然语言中表示生物、处所、情绪的3个语词:植物、天空和悲哀。
plants:living things,these things can’t feel something,these things can’t do something;
sky:something very big,people can see it,people can think like this about this;something:“it is a place,it is above all other places,it is far from people”;
sad:X feels sad=X feels something
sometimes a person thinks something like this:“something bad happened,if I didn’t know that it happened I would say:‘I don’t want it to happen’,I don’t say this now because I know:‘I can’t do anything’”,because of this,this person feels something bad,X feels something like this.(Goddard 2008:41)
以上示例显示,对于植物、天空这类表示实体的具象语词,NSM可直接描述它们的意义,而对于表示情绪的抽象语词,NSM将其划分为具有独特结构类型的概念范畴并赋予其如下释义的句法结构模式:当X感受到某种情绪,他会因此产生某种感觉。在此基础上,NSM再对某种感觉加以解释。从语义学角度来看,上述语义结构表述的是与事物或概念相关的数据结构,表达了人与客观世界中相关事物和事件之间的关系。语义要素描写的是语词的语义,该语义既指语词所具有的真实意义及其牵涉的语义要素,也包括读者对当前语词及相关世界的认知。从NSM仅有的63个语义要素中选取相应的语词来解释植物、天空和悲哀看似略显生硬,令读者感觉形式化元语言的释义与理解之间存在一定的差距。在此需明确指出,NSM虽然源于自然语言,但它毕竟是高度符合规律及标准的自然语言的一个子集,属于工具性元语言。作为工具性语言的元语言,其典型特征是“人工构建的系统”,是独立于常规语言的另一种语言和系统,20世纪50年代Chomsky的生成语法理论所采用的形式化元语言(如:S→NP+VP)是其典型代表。其实,NSM采用简单、易懂的语义要素及文化脚本比较直观地向读者表达了上述3个概念最基本的含义。NSM理论体现了Lyons的思想,他认为“任何形式的释义语词都需依据日常语言,唯有如此,释义才能得到直观的理解”(Lyons 1977:12)。不仅如此,NSM的研究者还尽可能地寻求最简单、易懂、无循环释义的语词,以便实现从形式化元语言向日常自然语言转换的目的。Goddard和Wierzbicka认为,利用这样的语词构成的文化脚本能摆脱“民族中心主义术语”的影响,避免跨文化释义时语义损失或被曲解(Goddard&Wierzbicka 2004:156)。
作为跨文化语义分析方法,NSM颇有独到之处,它因以还原释义为标准,更加直观而有别于传统的以Grice(1975),Brown& Levinson(1978)和 Blum-Kulka(1989)等人的理论所构建的语义分析体系——“普遍语用学”理论分析特定文化的元语用规则研究(Duranti 2001,2004);其具有中性特征的语义要素,使得NSM在描写、分析不同言语行为的差异时,摆脱了“民族中心主义术语”的影响;此外,针对NSM在语言相对论研究中的解释力,语言人类学家William A.Foley给予明确肯定(Foley 1997:171)。
通过构建系统的描写体系,NSM不仅为跨文化比较认知模式、句法结构提供了相互了解的基础,而且为语义学和语用学研究开辟了新的领域。目前,NSM的研究正向民族语用学(ethnopragmatics)方向推进(Goddard&Wierzbicka 2006),试图在更广泛的领域验证它在特定文化语用中的普遍解释力。众所周知,每一种特定文化都拥有其核心的民族语用概念。现阶段的研究表明,基于NSM简单易懂的语词构成的还原语义释义的文化脚本,是为文化外部人解释特定文化语用概念提供的简便方法。由于在欧洲、亚洲、非洲、大洋洲、南美洲等各大洲不同的语言中进行验证时,NSM极少碰到文化障碍,在不久的将来,研究者有望进一步进行基于NSM的语用学研究,它的作用将会引起更多学者,包括非认知语言学领域学者们的关注。在未来的研究中,我们期待NSM能逐一解决以下问题:(1)文化脚本究竟能解释哪些概念,其相应的释义结构是什么;(2)如何利用语义场提供同义、近义语词的释义,并完成语义及语境特征的对比分析;(3)能否通过文化脚本归纳语用释义的通用规则,辨析它与特定文化语用释义规则之间的区别;(4)如何才能协调文化、思维和语言结构中的变异问题,以便使拥有共同进化特征的全人类可以共享NSM这一共同的跨语言、跨文化研究平台。
注释
①Nahuatl(纳瓦特尔语),语言学家和人类学家们认为墨西哥中、南部和中美洲印第安各族人所讲的语言在形式上与16世纪Aztecs人讲的Nahuatl语相同,该语言被认为是16世纪西班牙征服墨西哥时当地使用的通用语言的变体。
洪堡特.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
李炯英.波兰语义学派概述[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5(5).
卢 植伍乐其.自然语言元语言论与语义分析[J].外语学刊,2002(4).
Blum-Kulka,S.,House,J.& G.Kasper.Cross-cultural Pragmatics:Requests and Apologies[C].Norwood,NJ:Ablex,1989.
Brown,P.& S.C.Levinson.Politeness:Some Universals in Language Usage[M].Cambridge:CUP,1978.
Foley,W.A.Anthropological Linguistics:An Introduction[M].Malden(Mass.)and Oxford:Blackwell,1997.
Goddard,C.Semantic Analysis:A Practical Introduction[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Goddard,C.The Search for the Shared Semantic Core of all Language[A].In C.Goddard.& A.Wierzbicka(eds.).Meaning and Universal Grammar:Theory and Empirical Findings.Volume I[C].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02.
Goddard,C.&Wierzbicka,A.Cultural Scripts:What are They and What are They Good for[J].Intercultural Pragmatics:Special Issue on Cultural Scripts,2004(1,2).
Goddard,C.& Wierzbicka,A.Semantic Primes and Cultural Scripts in Language Learning and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A].In Farzad Sharifian and Gary B.Palmer(eds).Applied Cultural Linguistics:Implications for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 and 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C].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06.
Goddard,C.Cross-Linguistic Semantics[C].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08.
Grice,H.P.Logic and Conversation[A].In P.Cole and J.L.Morgan(eds.).Speech Acts[C].New York:Academic Press,1975.
Duranti,A.Linguistic Anthropology:A Reader[C].Malden,Mass.:Blackwell,2001.
Duranti,A.A Companion to Linguistic Anthropology[C].London:Blackwell,2004.
Lucy,J.Language Diversity and Thought.A Reformulation of the Linguistic Relativity Hypothesis[C].Cambridge:CUP,1992.
Lucy,J.Presentation at Workshop on Cross-cultural Semantics and Fieldwork[M].Nijmegen:MPI,2003.
Lyons,J.Semantic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7.
Wierzbicka,A.Semantic Primitives[M].Frankfurt:Athenaum,1972.
Wierzbicka,A.The Semantics of Grammar[M].Amsterdam:John Benjamins,1988.
Wierzbicka,A.Russian Cultural Scripts:The Theory of Cultural Scripts and Its Applications[J].Ethos,2002a(4).
Wierzbicka,A.The Ongoing Development of the NSM Research Program[A].In C.Goddard& A.Wierzbicka(eds.)Meaning and Universal Grammar:Theory and Empirical Findings[C].Amsterdam:John Benjaming,2002b.
Wierzbicka,A.Cross-cultural Pragmatics:The Semantics of Human Interaction[M].Berlin:Mouton de Gruyter,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