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建设与民族复兴
——20世纪30年代“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解析

2012-04-18 11:13邓文初
关键词:陈立夫论争宣言

邓文初

(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北京 102249)

文化建设与民族复兴
——20世纪30年代“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解析

邓文初

(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北京 102249)

20世纪30年代“中国本位文化的建设”讨论,是民族复兴运动中的一环,思想界提出恢复文化自信心、建设中国的本位文化、文化建设的计划化与组织化等问题,是战争背景下文化民族主义运动的反应,也是国民党意识形态的重要组成,对此后“抗战建国”国策的提出有着深远的影响。

文化民族主义;民族复兴运动;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全盘西化;东西文化论战

1935年1月10日,萨孟武、陶希圣、王新命等十位教授联名发布《中国本位文化的建设宣言》,史称“十教授宣言”或“一十宣言”、“本位文化宣言”。宣言发表后,产生巨大影响,文化界掀起了一场“中国本位文化的建设运动”。国内报刊发布了诸多的社评、社论和文章;“中华文化建设协会”则致函各分会,要求召开“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座谈会”。南京、上海、北平、济南、保定等地均有大规模的活动。文化界内部也发生一轮“中西文化”大战, 30年代思想界的主要人物几乎都有涉入。《独立评论》和《文化建设》是论争的主要阵地,论争持续到1936年才暂告停息。“全盘西化”与“本位文化”的冲突是这次论争的中心,其中,西化派一方以陈序经、胡适等为主,本位派以陶希圣、萨孟武等为中心,就中西文化比较、文化移植、文化评判标准、中国文化的现代化等诸多方面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耿云志先生认为这是近代中国最大的东西文化论战,影响深远。

学界于这场“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运动,多关注宣言发表后引发的文化论争,研究重心在“全盘西化”与“本位文化”的冲突①,却忽视“十教授宣言”的背景,忽视它与20世纪30年代兴起的“民族复兴运动”的关系。而后者,又是近代中国波澜壮阔的民族主义运动中最为重要的一次思想文化运动——文化民族主义运动。因此,基于思想史研究必须放在具体的历史背景与语境中展开这一史学要求,有必要重新检视这场运动的诸多面相,发掘那些被遗忘与遮蔽的因素,以呈现中国近代民族主义运动的时代处境与特征。

一、“现代中国的新文化运动”

尽管已有论者指出,“十教授宣言”具有强烈的官方背景,特别是得到陈立夫领导下的“中国文化建设协会”的大力支持。但这一揭示却具有某种道德评判意味,并非在学理层面探寻两者的内在理路。[1](P378)确实,“十教授宣言”背后有着陈立夫及其麾下的“中国文化建设协会”的身影。但这一关联,并非仅仅权力关联,且主要不是权力关联,其中文化情节与思想亲和是最主要的因素。

1934年成立的“中国文化建设协会”是在陈立夫的直接领导之下,陈立夫担任理事长,邵元冲、吴铁城任副理事长,而蒋介石是名誉理事长。协会的宗旨与活动可以认作国民党的官方行为。也正是在这种视角中,对其宗旨与活动的分析,必须放在国民党及其领导下的国民政府之意识形态中展开。

综合考察“中国文化建设协会”的创立缘起、纲领与成立宣言等文献,可以看出,其提出的“文化之革命”或“现代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宗旨在通过民族文化的复兴以达到民族救亡之目的。《创立缘起》从文化与政治经济不可分离的关系切入,强调“政治经济固为文化之推动机,而文化亦为政治经济之孕育者,”且“文化则尤能决定未来政治经济之趋归”,“不有文化之革命,何以促政治经济革命之成功?”[2](P765-766)而《成立宣言》则强调国家兴替、民族盛衰“系于文化”,“文化有不断之推陈出新,斯国家与民族均能成遂其无疆之发展”。但近百年来,中国文化的演变,“淘汰堪虞”,或固步自封,或饥不择食,“以致文化中落,国运衰颓,民族失其活泼进取之精神,社会陷于腐溃恶劣之绝境”。“当此存亡绝续之交,如不急行从事于中国文化之新建设,国家民族宁复有起死回生之希望?”[3](P768-769)

“中国文化建设协会”机关刊《文化建设月刊》于1934年10月10日创刊,《发刊辞》提出“民族本位的文化建设”的口号。认为现代的世界是一个民族主义的世界,中国必须建立一个民族的统一国家,始能有“现代中国的新文化”产生的可能。新文化建设必然要努力于自然科学的研究,机械的新生产技术的学习,以为中国的新文化树立基础。①《文化建设》月刊社:《发刊辞》,《文化建设》第一卷第一期,(1934年10月10日),辽宁大学哲学系:《中国现代哲学史资料汇编》第二集第六册,内部资料,无出版单位,1982年,第40-41页。(以下凡引用本书的资料注释简称《汇编》)

1935年创办的《读书季刊》也是在“中国文化建设协会”的领导之下的。其《发刊词》回顾了近代以来各个古老文明的衰败过程,指出中国近代以来面临的帝国主义侵略之命运,以历史事实揭示民族危亡的现实处境,警醒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后的争生存的时期”——“现在,我们只有自力更生,明耻忍辱,从忧患的交集中,争取我们的生路。从楚歌萦绕的空气里,来奠定我们的基础”。

这个生死存亡之举,就是民族复兴。而文化复兴,又是民族复兴运动的前提。《发刊词》说,我们要“有备”,要“远虑”——“首先即要能自觉自信自奋,从民族复兴的大前提出发,以文化复兴,奠定我们民族复兴的基础,这就是说,‘唯有文化复兴运动能成功,民族复兴运动,才能不托空言,才能如期实现。’”②《读书季刊》编辑部:《发刊词》,《读书季刊》第一卷第一号,《汇编》,第42页。

后面这句话,出自陈立夫。确实,陈立夫是这次民族文化复兴运动的领导者与核心人物,其思想与言论为中国文化的建设运动定下了基调,也是民族文化复兴运动理论的主要资源。在复兴运动中,陈立夫有不少讲话与文章发表,其中心思想,就是通过文化复兴以达到民族复兴之目标。这一认识,与他对文化兴衰与民族存亡的关系的思考有关。

在《文化运动与民族复兴》中,陈立夫提出,“我们现在大家都痛感民族地位的杌陧,国家情势的危殆,以为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民族复兴运动实为现在每一个国民应有之自觉,应有之自信,应有之自奋。年来中央于军事,政治、党务、教育各方面的设施,都是根于民族复兴运动这一个大前提而出发的。不过,我们更深信,一个民族的强弱盛衰,完全基于文化的是否昌盛,所以我们在民族复兴运动的前夜,应该有一个轰轰烈烈的切切实实的文化复兴运动。而且唯有文化复兴运动成功,民族复兴运动才能不托空言,才能如期实现。”③陈立夫:《文化运动与民族复兴》,《文协会报》第10期,转自耿云志主编:《胡适论争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中册,第1579-1580页。(以下凡引用本书的注释简称《论争集》)

尽管此后的“十教授宣言”“不幸”将这一现代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定名为“本位的文化建设”,但在他们看来,这与民族文化的复兴是一致的。文化建设运动就是文化的民族主义。宣言发起人中,陶希圣虽然不是“中国文化建设协会”会员,但他对此却三致意焉。在答胡适的批评时,他公开宣称“本位的文化建设”就是“民族独立自主的思想”。④陶希圣:《为什么否认现在的中国》,《汇编》,第75页。强调在现时代的中国,我们需要的不是,也不可能是资本主义,也不是共产主义与统制经济,而是民族主义。

叶青更是直截了当把宣言解释为“文化的民族主义”,“它的社会意义在这里是明白显出的,用不着什么解释。”①叶青:《读“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以后》,《论争集》,第1725页。

二、“从自信力救起”

并非像胡适等西化派所批评的那样,本位的文化建设运动只是空洞的口号。在陈立夫等人看来,民族文化的复兴,虽然要“检讨过去,把握现在,创造将来”,但其入手处,却在民族自信心的恢复。1934年4月16日,陈立夫在南京市府扩大总理纪念周演讲中就说,“总理尝昭示吾人曰,欲救民族,必先将民族之自信力救起”——

盖必先真正认识自己之后,始能发生一种信仰,再由信仰发生一种力量,此种力量,即谓之自信力。是故欲求光辉之现在,必知光荣之过去与光明之将来,如对于光荣之过去,既一无所知,对于光明之将来,又胸无成竹,则光辉之现在,决不能产生于今日。吾人无时无地不在高唱民族复兴,乃一般青年既不知民族之过去历史,亦不明民族将来应取之途径,其所为民族复兴者,殆徒为空言耳矣,盖过去之历史,对于民族有推动之力量,将来的光明,对于民族有吸引之力量。②陈立夫:《文化建设之前夜》,《汇编》,第43-45页。

强调从自信心救起,与本位派对当时国民惧外媚外心理的认知有关。陶希圣在济南文化建设座谈会上的发言,就是从这个角度切入的。他分析说,中国已经处在殖民地的境况中,而殖民地的特征,是经济的破产与政治的分裂,“乡村破产了,人口向都市集中。都市又依赖外国或受外国商品的资本的控制,所以民族自主的思想也就消沉不振。惧外媚外的心理就发达了”。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没有自信力的恢复,一切的自救运动,都无法成功。③“济南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座谈会纪事”,陶希圣讲演,《汇编》,第204页。

张东荪对这种失去自信心的心态也是倍感悲哀,在《现在的中国怎样要孔子?》中,有这样哀痛的话:“这二三十年来,欧化东渐,人们往往只看见他人的长处,同时又只看见自己的短处。凡社会上所崇拜的人大抵是痛骂本国文化的人。一个民族对于自己固有文化,这样看不起,便自然而然失了自信心。多少年的思想与教育可以说都是助长这个自卑的潮流。”④张东荪:《现在的中国怎样要孔子?》,《汇编》,第71页。政治学家张奚若也提醒思想界,“民族的自尊心是不应该打倒的,民族的自信心是不应该摇动的”,一个民族的历史需要拿长期的眼光去看,一时的不如人并非永久的劣败,因此,我们要坚强中国人的自信心。“说到这里,我们就更可以明白天坛、太和殿、以及万里长城、四库全书一类的东西在今日的重要作用和神圣意义了。”[3](P245-246)

一般思想史界都把张奚若归入西化派阵营,显然,他并非文化保守主义者。但在这里,我们看到他迥异西化派对待传统文化的态度。在陈序经、胡适等西化派看来,文化只有实用的工具意义,但这种功利主义文化观是偏颇的。文化对于一个民族,尚有象征性的价值,而这种价值,在民族文化建设与民族复兴运动中,乃是一种巨大的资源。

从象征角度、从情感角度理解文化,而不是把文化当做纯粹工具看待,社会学家孙本文对此作了系统的阐述。他认为,任何一个社会,必有其生存之精神,此种生存之精神,有之则存,无之则亡。这种“社会生命”寄托在社会的思想与制度中,“操纵全社会盛衰兴亡之枢纽者,此精神也。此种社会生命之精神,在国家可谓之国魂,在民族可谓之民族精神。国魂或民族精神,与物质文化,虽有多少关系,但非物质文化能左右,实为民族存亡与维持悠久之原动力。一民族缺乏此种精神之国魂,其亡可立而待也。故文化建设,应注意国魂之维护与发展”。

孙本文还提及文化在民族认同与凝聚力方面的功能。他说,任何社会之团结与巩固,都不仅是理智考虑的结果,而是信仰与感情发展之效力。“信仰、感情为社会团结之中心力量,感情之发生,常起于信仰。因信仰发生感情,因感情激发生力量,因力量而团结而巩固”,“故民族自信,为民族团结与发扬之起点。而感情实为之枢纽”,一个民族如果富有全体一致的自信心,则虽磨折万难,也不足以损其团结与巩固于万一。因此,民族文化建设,关键在民族自信心的培养与发扬。⑤“首都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座谈会纪事”,“中央大学教授孙本文发言”,《汇编》,第192-193页。

梁漱溟、谢扶雅、许性初等人,强烈关注自信力与民族存亡的关系,认为自信心的恢复是本位文化建设的重要条件,是唤醒国民、动员国民的关键。①“梁漱溟演讲”,见《汇编》第205页;谢扶雅:《为中国文化进一解》,见吕学海编:《全盘西化言论集》,岭南大学青年会1934年版,第114页;许性初:《从五四运动说到“一十”宣言》,见《论争集》,第1726-1727页。

三、“盲目的时代过去了”

在本位文化派看来,自信心的振作、本位文化的建设,目的在谋求建立一个共信的基础,这是民族力量的源泉。这种共信的焦虑,自西学东渐以来就一直深深纠结着中国的文化人,尤其是在30年代这种国家存亡的危机关头。在这一点上,西化派显然要轻松得多,“单纯”得多。他们要么缺乏这种焦虑,要么以为中国可以且必须西化,统一在西化的旗帜下。当他们遭到“何处是西方?”这样的质疑时,其解释也是独断而简单的,认为存在着一个统一的普遍的西方文化,这个文化完全可以移植中土。

这样的解释,显然很难满足本位文化派的疑虑。

如日后成为国民党著名理论家的叶青,就指出,西方自身已经分裂,旧的英式的自由主义也许已经过时,但俄国的共产主义、德国的法西斯主义,都是世界性的新主义。那么,西化究竟化入什么呢?中国自己又是“在长期的变动时代中,任何一种都还没有定型,而且任何一种都在奋斗。……在文化界呈现出五花八门,莫衷一是。究竟怎样呢?在一般人,确是一个问题”。②叶青:《读“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以后》,《论争集》第1723页。

萨孟武用“过渡时代”来概括这种境况,认为在此时代中,旧的已破坏,新的未建立,无数新奇扰乱我们的神经,使我们失去均衡,人格失去统制力。其结果是,在感觉、判断、意志、等方面全面混乱。“这个时候,若不去赶快建设一个新的基础观念,则文化将见覆灭,而民族亦至灭亡。”因此,本位文化的建设运动不过是想“于文化过渡时期之内,建设一个新的基础观念,使国人不至于盲从各种矛盾的思想。”③萨孟武:《试评胡适之“试评所谓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论争集》,第1716页。

从态度上,这就是“不盲从”,“不复古”;从方法上,就是“以科学的方法整理过去的一切,以科学智识充实现在的一切,以科学精神创造将来的一切。”④陈立夫:《文化运动民族复兴》,《文协会报》第10期,《论争集》,第1579-1580页。“科学”成为本位文化建设的“标准”。

对于本位文化派的“科学”,胡适这位“科学主义”的引路人却奇怪地表示异议。他以近乎嘲笑的口吻指责说,“在这个优胜劣败的文化变动的历程之中,没有一种完全可靠的标准可以用来指导整个文化的各方面的选择去取。十教授所梦想的‘科学方法’,在这种巨大的文化变动上,完全无所施其技。至多不过是某一部分的主观成见而美其名为‘科学方法’而已。”⑤胡适:《试评所谓“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汇编》,第90页。论者或许会与本位文化派一样怀疑甚至指责胡适在“科学方法”上的首鼠两端,但这是误解了胡适。他的关注,正是对本位文化派的那种“科学主义”式信仰的怀疑,在对其背后那种“科学主义”与“权力主义”合谋的担忧——“政府无论如何圣明,终是不配做文化的裁判官的,因为文化的淘汰选择是没有‘科学方法’能做标准的。”

那么,本位文化派的“科学方法”究竟是什么?

在接受《大学新闻周报》的采访中,陶希圣提出:科学有两类,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的成绩,怎样使用,要社会科学来主张,社会科学则全看一国社会的要求来作主张。”因此,要在中国发展自然科学,“必须发展社会科学,组织一种抵抗外来压迫的力量,然后自然科学才能在这种力量的保护下发展。所以,我以为要建设科学文化,必须人们彻底由社会科学的研究,明白现在的中国”。⑥陶希圣:《对于中国本位文化建设宣言的几点补充意见》,《汇编》,第77页。

这一思路与李剑华一致。李剑华对胡适“不相信科学方法可以指导文化的各方面的选择去取”表示“惊异!”他认为,社会科学的任务,就在于发现社会现象的因果关系之法则,即社会现象的规律。“我们能够把握着社会现象的规律,便能够预言社会现象的变动,能够对于社会现象的变化加以适当的人为控制。……可以断言,我们若不相信科学方法有控制文化的力量,则我们的一切,社会计划、经济计划、教育计划、建设计划,乃至一切社会政策等等,都成为不必要了。”

基于这种“科学”认识,李剑华得出自己的结论:“我以为一个国家是可以利用它的政治的权力来统制文化,确立文化之标准的。”①李剑华:《试评胡适之“试评所谓‘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论争集》,第1720页。

其实,这就是在30年代兴起的“文化统制”思潮背后的理论基础。而“文化统制”思潮得到本位文化派的认可,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民族主义冲动这一背景的。陶希圣在各种座谈会上,都一再强调,民族主义运动需要一种有计划有组织的统筹,以与政治的经济的计划相适应:

我们过去虽求不断的反抗和自觉,但是因为无组织无计划,所以成效不著。时至今日,倘再做这样无计划无组织的反抗,自觉运动,便没有了前途。必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运动,前途才有希望。因此我们感觉:现在的中国,经济政治以及思想的方向,必须向(一)独立自主的,(二)反列强资本主义的,(三)有组织有计划的方向上走,中国才可保救。

这一方向非独与科学没有抵触。在生产后进的国家,非有组织有计划的进行,科学是不能发达,即其发达亦应用不来的。②陶希圣讲演,见《汇编》,第204-205页。

在本位派看来,“用政治的力量”,推行标准的文化,是更有效的文化建设路径。这个“文化统制”的思路,其实早在“中国文化建设协会”成立之初就已经确立。在其“创立缘起”与“协会纲领”中,都有明晰的表达。“创立缘起”第二条说,“在政府未以统制政策适用于文化事业之前,本会将以团体自行统制之意义,渗入本组织,以达建设革命的文化之目的。”《协会纲领》第八条也是:“在国家政治社会经济建设上,主张以三民主义为中心,而实施统制。”[2](P766-767)

这种思路,按叶青的话说就是:“在文明时代,特别是科学昌明的时代,实践要以理论作为向导。盲目动作的时代已经过去了。”③叶青:《读“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以后》,《论争集》,第1724页。

20世纪30年代的这场东西文化之争,表面看来激烈异常,针锋相对,但其实,双方有着共同的目标,即通过文化建设以求得国家民族的复兴,一种民族主义诉求。站在这种视角回顾这场论争,其中提出的问题,如传统文化价值的认知,文化创造与建设中主体性地位的确立,现代国家建构中认同资源的发掘,文化建设与国家政权关系等,贯穿近代中国的历史进程,且始终聚讼不已。也是从这个角度看,20世纪30年代这场争论远未完结,历史的话题穿越时空制限,拷问着我们当今思想界:文化复兴之路,是照着讲,还是接着讲?

[1]郑大华.民国思想史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2]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第五辑第一编·文化(二)[C].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4.

[3]张奚若.全盘西化与本位文化[A].张奚若文集[C].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89.

Cultural Construction and National Rejuvenation——An interpretation of the“Chinese-standard cultural construction”in 1930s

DENGWen-chu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Beijing 100088,China)

The discussion on“Chinese-standard cultural construction”in 1930s is a link in chain of Chinese national rejuvenation movement.The thinking circle then put forward such questions as resuming cultural confidence,developing Chinese-standard culture as well as planning and organizing the cultural construction.Those questions are both nationalist reaction under the war circumstance and a key part of Kuomintang's ideologies.They are very influential on later proposal of the“Anti-Japanese War and Build the Country”.

cultural nationalism;national rejuvenation;Chinese-standard cultural construction;wholesale westernization;East-West cultural controversy

G122

A

10.3969/j.issn.1674-8107.2012.06.022

1674-8107(2012)06-0132-05

(责任编辑:韩曦)

2012-07-20

中国政法大学人文社科研究项目“民族主义与中国现代政治的兴起”。

邓文初(1969-),男,湖南宝庆人,副教授,历史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民族主义研究。

①如郑大华的《民国思想史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王中江的《全盘西化与本位文化论战》(收入刘青峰主编:《胡适与现代中国文化转型》,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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