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与宋初理学思潮
——兼议理学先驱的评价问题

2012-04-18 11:13:38王佩王法贵
关键词:理学欧阳修思潮

王佩,王法贵

(滁州学院1.外国语学院;2思政部,安徽 滁州 239000)

欧阳修与宋初理学思潮
——兼议理学先驱的评价问题

王佩1,王法贵2

(滁州学院1.外国语学院;2思政部,安徽 滁州 239000)

欧阳修是宋初理学思潮中独具代表性的学者和首要人物之一,其学术贡献与社会影响远在“宋初三先生”之上。周敦颐死后被奉为理学开山,有失公允。欧阳修注重义理,倡导疑经之风,其创新精神实属传统文化中稀有的现代性的文化基因。欧阳修《本论》在中国儒佛关系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所谓“修本”、“为善”之说,影响重大而深远。

欧阳修;理学;地位;影响

欧阳修是著名的文学家、史学家和政治家,同时也是著名的思想家。他曾热情支持并参与领导了“庆历新政”改革运动,同时也积极投入并主导了在“庆历新政”背景下应运而生的理学思潮,为宋明理学的初兴与发展作出了历史性贡献,《宋史》本传称之为“超然独骛,众莫能及”。本文试就其在宋初理学思潮中的地位与影响,以及理学先驱的评价问题等,略加分析。

一、欧阳修在宋初理学思潮中的地位及相关评价问题

(一)理学初兴的相关背景

欧阳修所经历的北宋庆历前后,是理学初兴时期。

理学是儒学演变发展过程中继先秦儒学、两汉经学之后的一种哲理化形态,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官方指导思想。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理学思想滥觞于中唐之后,而在北宋中期勃然兴起,开始形成潮流,究其动因,自然离不开当时的社会背景、学术思想背景。

社会背景:明道二年(1033)二月,仁宗亲政,面临空前严重的“冗官”、“冗兵”、“冗费”现象,以及日趋紧张的阶级关系乃至政治关系,还有更难处理的民族关系。鉴此,仁宗朝为维护和巩固其统治,一方面在政治上加强专制和专政职能;另一方面在意识形态上儒学作为政治指导思想急待加强,迫切需要全社会尊崇并发扬儒家讲等级、正名分、重伦理教化的传统,重建封建纲常和伦理规范。正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范仲淹、欧阳修等儒家代表人物才得以重用。范仲淹、欧阳修等人的受重用,标志着沉寂已久的儒学重新受到倚重,也标志着儒学复兴的政治条件已然成熟。

学术思想背景:北宋学术思想领域在当时面临着许多新情况和新问题,其中最为突出的是:经学笺注的没落与佛道思想的渗透。经学笺注的没落,急需新的学术思想取代,而佛道思想的渗透,也是封建社会后期学术思想领域不可等闲视之的大是大非问题。因此,理学思潮的早期表现乃是儒者对儒学没落的忿忿不平,进而升华为一股强烈的批判意识,其锋芒所向,直指害人身心的经学笺注之学、害人精神的佛道之说、“以文害道”的四六时文。这是当时有觉悟、有抱负的知识群体对于不可回避的社会矛盾问题所作出的一种积极反应。以范仲淹、欧阳修为代表的政治精英、文化精英,为解决日趋严重的信仰危机和道德危机,针对儒佛道等主要思想理论,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讨论。以范仲淹为代表的政治改革家,大力宣扬儒学理论;以欧阳修为代表的一些学者,力主从儒家仁义学说的根本上否定和超越印度佛教所传播的思想价值。与之相呼应者,不乏其人,如:胡瑗大讲“明体达用”之学,视儒家经典为治国平天下的依据;孙复撰《春秋尊王发微》,为封建国家的统一与民族间的融合提供论证;石介著《辨惑篇》,声称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为万世常行不可易之道。这场讨论,揭开了理学序幕,后来竟然演变成一场波澜壮阔、影响深远的思想文化运动。它不仅影响了中国数百年学术发展史,同时也影响了近现代整个东亚文化圈的思想潮流,而且至今仍保持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二)欧阳修在理学思潮中的重要地位

欧阳修在理学思潮中的重要地位,主要是通过“庆历新政”这一改革平台凸显出来的。

北宋理学思潮之初兴,与“庆历新政”息息相关。就某种意义上论,理学思潮与朝廷党争互为表里,它是当时政治改革的直接产物。当时的思想政治状况是:一方面,“庆历新政”需要有理论支撑;另一方面,“庆历新政”也为理学思潮澎湃提供了政治契机。而幸逢其时的欧阳修,则在其中肩负起极为重要的历史使命。他以满腔的激情和精辟的议论,为范仲淹登上政治舞台,为“庆历新政”出台、实施,奔走呼号,不遗余力,不避风险,在政界和学界起到了他人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

欧阳修在理学思潮中突出的理论表现,是以其《易》学主张为改革张目。他治《易》的显著特点之一,就是急乎人事之用,对宋初兴起的以象数学解《易》之风予以否定。他认为,《易》之精髓在于刚柔相济。在政治上,所谓“刚”,是指励精图治;所谓“柔”,是指与民休息。刚柔相济在政治上的运用应当是:当某种政治尽极之时,就必须主动地加以变革,转化为另外一种政治,如此循环往复,相辅相成,在运动中不断调整和改善,保持平衡,如《易》卦一样生生不息。他在《送王陶序》中指出:“六经皆载圣人之道,而《易》著圣人之用,……其所以为用者,刚与柔也。”[1](P633)又在《易童子问卷三》中高度概括《易》理:“穷则变,变则通也。”[1](P1111)他还在《本论》中针砭时弊:“一切苟且,不异五代之时。”[1](P863)欧阳修的《易》学观,从哲学上论证了“庆历新政”改革运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为高端政治决策提供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指导思想。《易》学为理学发端之理论基础,宋初理学创建者一般都从《易》学入手。欧阳修的《易》学研究成果甚丰,主要有《易童子问》、《易或问三首》及《传易图序》等。欧阳修不仅为“庆历新政”提供理论上的论证,而且对于改革的文化方略、政治蓝图等等,都作了深刻的学术探讨和理论思索,如他关于“修其本而胜之”[1](P290)《本论》的儒佛关系论,一系列的疑古非经论,等等,无不轰动一时,令人耳目一新,为新生的理学起到了导航的作用。

(三)关于欧阳修等理学先驱的评价问题

欧阳修在历史上的贡献是多方面的,因其天赋突出地表现在文学方面,故后世学者对于他的理学地位往往避而不谈,或评价有限。一些专著、教材等,凡论及理学发端,都只举“宋初三先生”为例。其实,“宋初三先生”在当时,只不过是响应范仲淹、欧阳修的号召,或重申韩愈、李翱所虚拟的“道统”,或通过《周易》和《春秋》等经典研究,阐发所谓微言大义而已,其学术贡献与社会影响当在欧阳修之下。事实上,正是在“庆政新政”的背景下,在范仲淹、欧阳修的影响下,理学思潮才开始渐入理论创建阶段,理学家也随之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如孙复、石介、胡瑗、李觏、尹洙、蔡襄、章望之、黄晞、陈襄,以及“北宋五子”等等。他们分别提出自己的思想学说,尽管其说不一,甚至严重相悖,但这些不同的学派和思想家及其思想学说,在本质上都属于理学思潮的成果,犹如理学思潮中的一朵朵浪花。

还须指出的是,古今学者一般皆以周敦颐为理学开山,如侯外庐、邱汉生、张岂之《宋明理学史》(上)引黄百家案语,谓案语“指出宋儒的‘心性义理’之学,由周敦颐首先阐发,打破了理学家所谓孔孟而后道统中绝的千年幽暗。由于‘元公崛起’,张载、二程嗣而辈出,方出现所谓‘圣学大昌’的局面。这种论述基本符合理学初期历史发展的实际。”[2](P46)而真实情形是,周敦颐长期担任低微的地方官职,始终未能像欧阳修那样立于当时的政治和时代思潮的中心,故其在北宋乃至南宋初期,一直鲜为人知,更不必言其思想学说之影响力了。周子其人其学开始逐渐为世人所知,是因为朱熹、张栻极力推崇,其中主要是因为朱熹对周的思想学说有所偏爱,对此,朱熹在《太极解义》中曾坦陈无遗。平实而论,周敦颐的思想学说原本只具有当时理学思潮的一般特征,如,将宇宙根源道德化,并试图为传统伦理道德的永恒性寻求理论支撑,其著作《太极图说》、《易通》与文章《爱莲说》等援佛道入儒,如此而已。若以思潮的观点而论,这些尚不足以支撑他对北宋当时整个社会思潮的进程产生主导性与开创性的作用,故周子生前的学术地位并不显赫。后来朱熹称之为“先觉”,为《太极图说》、《易通》作注解,张栻称之为“道学宗主”,四处宣扬,加之一些地方为之修祠,使其地位被抬高。南宋宁宗朝赐谥元,理宗时从祀孔庙,周子的理学开山地位由此确立。

二、欧阳修在宋初理学思潮中的理论探索及其影响

欧阳修在宋初理学思潮中富有影响的理论探索,除如前所述的“刚柔相济”易学论,主要还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独具特色的“常理”、“义理”论

理学所探讨的问题,主要是以“理”为核心的哲学问题,同时也涉及政治、教育、道德、史学、宗教等方面的问题。所谓“理”,即天理或天道,这是子贡曾经所不可得而闻的高深之理,而在欧阳修这里却成了常用语。如,他常常感叹事物运动、发展、变化之“理”:

呜呼!盛必有衰,而生必有死,物之常理也。[1](P708)

前后之相随,长短之相形,推而广之,万物之理皆然也。[1](P1965)

困亨者,困极而后亨,物之常理也。[1](P1114)

物无不变,变无不能通,此天理之自然也。……阴阳反复,天地之常理也。[1](P304)

夫物极则反,数穷则变,此理之常也。[1](P292)

孔子也曾有过此类感叹:“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3](P183)不过,在孔子看来,自然界、人类社会以及人事变化都是天命的体现,而欧阳修则坦然地称之为“常理”。欧阳修平时多说“理”,如“文理”、“义理”、“事理”等等,可见,其所谓“理”的使用是比较宽泛的,它不仅以各种不同的形态融化在欧阳修的日常生活中,而且从不同的角度高频率地出现在欧阳修的经解、政论、史论、文学批评和思想评论里。读欧阳修在景佑四年撰写的一系列经义以及他在康定元年撰写的《正统论》,不难感知,作者对于“理”,是多么高度地重视并重用。这种态度,在其后的著述中,仍一以贯之,如《诗本义》,用“理”不厌其烦,又如《濮议》、《论选皇子疏》等关于帝室的议论,亦无不是通篇说“理”,言必称“理”。宋明理学之“理”内涵丰富而复杂,而欧阳修则着重于义理,即主要从总体上探求和把握儒经的内涵及其精髓。受此影响,当时学者对后来逐渐成为理学中心议题的性理问题仅有一些轻描淡写。对此,后来专论身心性命之理的学者们颇有微词,谓之“因文见道”。应当说,性理之论的确是欧阳修理学的薄弱环节,而义理之论则可谓欧阳修理学的优势与特色之所在。对此,朱熹给予了公正评价:

旧来儒者不越注疏而已,至永叔、原父、孙明复诸公,始自出议论,如李泰伯文字亦自好。此是运数将开,理义渐欲复明于世故也。[4](P2089)

(二)穿越时空的疑古非经论

宋初理学思潮的显著特征之一,就是对被汉以来历代统治者神圣化了的儒学经典的怀疑,对被汉以来历代统治者规定为儒经标准诠释的笺注疏义的批判。这种怀疑与批判,在当时经欧阳修、刘敞等人的推波助澜,已然形成一股主流思潮,而欧阳修乃是立于潮头的领袖人物。朱熹在《答周益公书》中,对欧阳修在儒学经典研究方面的创新及其在学术思潮中的影响力,给予了高度评价:

若谓欧公未尝学此,而不当以此自名耶,则欧公之学虽于道体犹有欠阙,然其用力于文字间,而溯其波流,以求圣贤之意,则于《易》,于《诗》,于《周礼》,于《春秋》,皆尝反复穷究,以订先儒之谬。而《本论》之篇,推明性善之说,以为息邪距诐之本,其贤于当世之号为宗工巨儒,而不免于祖尚浮虚、信惑妖妄者,又远甚。[5](P312)

欧阳修批评唐人《五经正义》以谶讳之论为据,于《进士策问》中,对《周礼》的真伪以及能否实施深表怀疑。著《毛诗本义》,对《诗序》提出异议,对《毛传》、《郑笺》进行指斥,揭示它们的相互矛盾与错误,从根本上动摇其权威地位,《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此评论说:

自唐以来,说诗者莫敢议毛、郑,虽老师宿儒,亦谨守《小序》,至宋而新义日增,旧说俱废。推原所如,实发于修。

欧阳修疑古非经的典型事例,是他请求删修经疏,认为《十翼》并非皆孔子之作,并且在《廖氏文集序》中自信地宣称:“自孔子没至今二千岁之间,有一欧阳修为是说矣。”[1](P615)他在《回丁判官》中还公开承认自己“少无师传而学出己见。”[1](P995)欧阳修把经文比做水,把注疏、训诂比做沙土,认为唯有尽去沙土,经文之水方可澄明。在其引领下,庆历年间,诸儒畅所欲言,排《系辞》,毁《周礼》,疑《孟子》,讥《书经》,黜《诗序》。诸经可疑,经注就更不必说了。由欧阳修倡导的这种新学风,在当时很快成为整个学术界的普遍取向,后来的学者更是纷纷怀疑经说,将此学风进一步发扬。如司马光怀疑《孟子》,王安石怀疑《春秋》,朱熹怀疑《诗序》,于《诗集传》中尽去《小序》,尤其是陆九渊,“初读《论语》,即疑有子之言支离,”[6](P388),公开声称“编《论语》者亦有病”[6](P434),“《论语》中多有无头柄的说话”。[6](P395)《春秋》之谬,尤甚于诸经[6](P506),《易经》“系辞首篇二句可疑,近于推测之词。”[6](P403)这类离经叛道、贬抑古训的议论和冲决囚缚的思想,不仅当时惊世骇俗,而且至今仍富有启迪作用。当我们认真梳理欧阳修的思想成果时,掩卷深思,不得不由衷地赞叹他那种超凡脱俗的理论勇气、卓越的创造才能,以及他那种穿越时空的哲学思考。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欧学的创新精神,不仅是11世纪中国人民的智慧之果,而且可以视作中国传统文化中稀有的现代性的文化基因。

(三)高瞻远瞩的“修本”、“为善”论

由欧阳修等一辈学者开创的理学,往往又被称为“新儒学”或“新儒家”,其所以新,就在于它援佛入儒,吸纳佛教心性之说,言明《易经》、《中庸》中曾被忽视的性命之学,从哲学本体论的高度阐述儒家传统的伦理道德规范。从某种意义上看,理学的产生,是儒佛思想既斗争又同一的结果。在其斗争过程中,佛教的兴盛,引发了儒者的忧患意识,进而导致了继唐之后北宋中期的排佛浪潮;而这种排佛浪潮又刺激佛教人物为了维护本教的生存和发展而以佛释儒,引佛入儒,这又启发儒家学者在更高层面上论证儒学大义,以求胜过佛教,于是便催生出了哲理化的新儒学——理学。可见,理学主要缘自于儒佛互动,而欧阳修则是其互动过程中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他崇尚儒学,著文强烈斥佛,认为佛教乖人之性、离散人伦而又空耗民财,“害政”且“害人心”,故当辟之。他盛赞石介“尤勇攻佛老,奋笔如挥戈。”[1](P43)然而另一方面,他却与佛教徒长期保持比较亲密的接触。据其诗文及相关史料,可以列出21位与欧阳修有交往的僧人来,甚至有文字记载他是持《华严经》经卷告别人世的①详见刘思祥《欧阳修:一个终生排佛又难定归属的居士》,载《江淮论坛》2011年第4期,第74-80页。。欧阳修这种言与行看似严重相悖的现象,颇令人费解。笔者以为,这正是欧阳修作为一位思想家在对待文化问题上的理性表现,也是他作为一位政治家在处理儒佛关系问题上既讲原则而又独具雅量、不失洒脱的智者风范。佛教作为一种异域文化传入中国后,曾遭遇过几次大规模的打击行动,然而令人困惑的是:“佛法……去矣而复大集,攻之暂破而愈坚,扑之未灭而愈炽,遂至于无可奈何。”[1](P288)在思考如何对待和处理儒佛关系问题的时候,欧阳修可借鉴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韩愈、石介的对抗式,一种是柳宗元、李翱的融合式。韩愈自幼饱受儒学熏陶,而佛教知识则相对贫乏,虽有志于在理论上扭转佛强儒弱的态势,以强化儒学的正统地位,却苦于找不到合适而有效的方式,结果不得不呼吁政府采取扶儒灭佛的行政措施:强令僧尼还俗,火焚佛经,改寺院为民舍,用儒家道德观念为佛教徒洗脑。石介排佛的理论特点是“夷夏之辨”,主张卫儒驱佛,把辟佛提升到华夏传统文化保卫战的高度来认识,提出将夷狄异端之学赶回老家去。柳宗元在佛教方面有较深厚的学养,爱交僧友,特别是在身处逆境后,更以佛学为精神家园,不苟同好友韩愈简单否定佛教的态度,主张儒佛会通,试图探寻儒学通过容纳佛学而发展的新路径,提倡儒佛融合,求同存异,可惜不见专论,未形成系统理论。李翱着实进行了以儒学消融佛学的理论探讨,其《复性书》创造性地提出“去情复性”之说,与佛学“无念为宗”、“见性成佛”的说教“心有灵犀一点通”。欧阳修不同意以对抗性的方式处理儒佛关系,主张用思想的方法解决思想领域里的问题。他认为,佛教之至乎中国,是因为国内王政阙,礼义废。它乘虚而入已千有余年,以其劝善之说教,使民皆相率而归,民众对它耳熟能详,而且又有达官贵人倡导,故不宜采用简单粗暴的手段,应如治病一样,对症下药。据此,他于庆历二年(1042)夏,向仁宗递上《本论》,提出“修其本以治之”的重要思想。《本论》指出,要胜过佛教,则必须“修本”,而这个“本”,就是儒家的“礼义”,“修本”的内容,就是“补其阙,修其废,使王政明,礼义充,则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也”。《本论》解释,所谓“胜佛之本”,就是要使天下皆知礼义,人人心中有所守。欧阳修还敏锐地洞察到,佛教的诱惑力主要在于“佛有为善之说”,因此强调指出,荀况言“人性恶”,混乱了人性善恶的理论,从而使为善之说归于释氏;必须让老百姓明白,人性本善,所谓“礼义”就是“为善”,讲求礼义,即是从善。欧阳修宣扬“为善”论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重建儒家性善理论,然后取佛教为善之说而代之。欧阳修“修本”、“为善”之论的提出,为儒佛思想融合以及儒佛关系的改善,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历史性作用。宋明理学家虽然大都以传承儒学正统自诩,以辟佛相标榜,而实际上,他们都深谙佛法,不少学者甚至仿效欧阳修,直接与寺院僧侣友好往来,这自然有利于新儒学思想体系的建设和发展。欧阳修对于儒佛关系的正确认识和处理,在当代亦不乏现实的借鉴意义,它启示我们:在中西文化相互交流、影响日益频繁的今天,必须注意,首先要确立自己民族文化的主体地位,然后才有可能收到主客融为新体、中西尽为我所用的创造性效果。

[1]欧阳修.欧阳修全集[M].北京:中国书店,1986.

[2]侯外庐,邱汉生,张岂之.宋明理学史(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3]孔丘.论语[M].杨伯峻译注.北京:中华书局,1980.

[4]黎靖德.朱子语类[M].北京:中华书局,1983.

[5]晦庵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6]陆九渊集[M].钟哲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0.

Ouyang Xiu and the Neo-Confucian Thoughts in Early Song Dynasty——and on how to appraise neo-Confucian Precursors

WANG Pei1,WANG Fa-gui2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2.Department of Thought and Politics,Chuzhou University, Chuzhou 239000,China)

Ouyang Xiu is a unique and typical figure in neo-Confucian thoughts in early Song Dynasty and also one of the leaders.He has much more influences and social contributions than the“three masters in early Song Dynasty”;in fact he ought have been crowned as“neo-ConfucianisMfounder”in stead of Zhou Dunyi.Ouyang Xiu puts emphasis of argumentation and advocates skepticisMon classics statements;his innovative consciousness is virtually the modernity elements which are rare in traditional culture.His Ben Lun is a milestone in Chinese Confucianism-BuddhisMrelationship history,with the ideas of“Xiu Ben”(to culture one's nature)and“Wei Shan”(to do good)which are significantly influential ever since.

Ouyang Xiu;Neo-Confucianism;status;influence

B244.99

A

10.3969/j.issn.1674-8107.2012.06.008

1674-8107(2012)06-0046-05

(责任编辑:吴凡明)

2012-05-17

1.王佩(1982-),女,湖北荆州人,助教,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哲学研究。2.王法贵(1955-),男,湖北荆州人,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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