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制度建设*

2012-04-14 02:03林国标
湖湘论坛 2012年4期
关键词:大众化马克思主义理论

林国标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湖南长沙410006)

·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

论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制度建设*

林国标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湖南长沙410006)

当今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分两种:硬性的(静态的)和软性的(动态的)制度。本文所研究的主要是软性的(动态的)制度。它分为七种主要形式:大学习制度、大批判制度、整风制度、典型示范制度、庆典宣传制度、思想政治工作制度、主旋律制度。这些制度都是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启蒙——解释”范式下完成的设计。如今,在“大众——人本”范式下必然面临矛盾与困扰,故有改进和完善的必要。改进和完善的工作可通过完善现有制度、探索新的方法、创设新的制度三个步骤来完成。

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建设

好的制度是人类通往理想目标的最佳通道。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即把作为一种思想理论体系的马克思主义渡达民众的生活世界,成为国家意识形态,其最有效率的方式无疑是进行制度化建设。当今,无论是强调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还是实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普及计划,其制度化建设正日益被提上议事日程。

一、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的界定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从开始传播到成为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这个过程是怎样完成的?这中间虽不排除一些知识精英的“普罗米修斯”式的贡献,但主要还是通过制度的建设来完成思想、知识的传导。从五四时期各种马克思主义学习小组的建立,到当今时代马克思主义的多样化、常规化的宣传教育,都是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建设的生动例证。如今,我们已建立系统的、繁密而多样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它们纵横交错地布置在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那么,我们能不能通过恰当的方式描述或勾勒出当今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的现状呢?它们如何通过自身的运行而发挥作用?

对当今我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制度设计进行合理的描述,不少人从不同的角度,依据各自的标准进行过尝试。如上个世纪90年代初出版的刘李胜、时永松著的《政治宣传学》把我国政治宣传机构划分为“纵向”和“横向”两个系统。其中纵向系统包括三个层次:中央高层级宣传机构、地方中层级宣传机构、基层宣传机构。横向系统的部门主要包括四部分:党政组织和党委宣传部门;各类宣传职能部门;进行政治宣传活动的业务单位、社会团体和群众性组织;社会组织、经济实体中主管宣传的部门。[1]P353-354这种分法是把我国当前的宣传管理机构理解成一种“十”字形的布局,即分为纵横两个系统。纵向系统属于国家政权机构的组成部分,横向系统则是国家宣传领域中的微观管理机构。

还有另外一种分类法,更早一些时候出版的《中国共产党宣传学概论》中,则将我国的宣传工作管理机构分为领导机构、职能机构、事业机构、研究机构、群团机构。领导机构主要指各级党委,这是宣传工作的指挥和决策中心;职能机构是指党的宣传工作的主管部门和政府主管思想文化工作职能的机构;事业单位指精神文化产品的制作和管理单位;研究信息机构主要包括社会科学院(所)、政策研究室等;群团机构主要指各级工会、共青团、妇联等群众组织以及文联、作协、社联等群众文化、学术团体。[2]P265这种分类法是按宣传管理机构的不同性质和所承担的不同职能进行分类。通过这种分类,许多民间团体和社会研究性质的机构进入了研究的视野。

以上两种对当今我国宣传工作管理制度布局的描述,反映了我国宣传制度建设的完备和体系化,也体现了我们党长期以来始终注意加强马克思主义宣传工作的特点。然而,管理机构毕竟不等于制度,虽然管理机构是制度不可缺少的内容,制度总需通过各种管理机构及其运行来体现,但它终究不是制度的全部。借用制度学派关于制度的定义,制度就是规则体系,就是一套固定化的操作模式。诺思认为,“制度是为了约束在谋取财富或本人效用最大化中个人行为而制定的一组规章、依循程序和伦理道德行为准则。”[3]P227-228他还说,“制度是一个社会的博弈原则,或者更规范地说,他们是一些人为设计、型塑人们互动关系的约束。”[4]P3由此可知,制度除了包括管理机构之外,至少还应包括被管理者及规则本身,还包括规则调控下各种主客体因素联结方式及运行机制等。因此,仅仅通过对管理机构的描述是无法体现当今制度设计的现状及其运行特点的。

其实,我们理解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制度建设还有另外一种角度,如有的学者就是通过这种角度来总结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基本经验。侯惠勤在论述新中国意识形态建设主要经验的时候,讲到制度化建设是其基本的经验,而这种制度化就是习惯化行为模式的运作。他说:“通过制度化的方式确立和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的指导地位,其中,学习、批判、和立法是三个主要环节:学习环节主要是指新中国成立初期以干部和知识分子群体为重点,以世界观转变为根本要求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学习。……批判的环节就是指以批判唯心主义历史观为重点,以马克思主义在文化教育艺术领域全面扎根为追求的对错误思潮的批判。……立法环节就是指将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载入宪法,这是最为根本的宪法。”[5]这里,作者把学习、批判、立法看作是新中国主流意识形态建设的主要制度形式,这些制度形式不是具有管理机构性质的实体单位。

阿尔都塞对制度的意识形态功能的研究也很富有启发意义,他认为,制度以人们所不知道的过程而产生意识形态的功效。他说,意识形态“作为被感知被接受的客体,通过一个人们所不知道的过程而作用于人。”[6]P202-203阿尔都塞把国家机器或者说国家制度分为二种:镇压性国家机器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镇压性国家机器指国家的制度体系中部分刚性的、具有镇压职能的、采取强制和震慑的方式维护国家秩序和阶级统治的制度,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是那些不具有镇压职能的、柔性的、采取情感、教化、激励等方式维护国家秩序和阶级统治的制度。

综合前人的研究经验,我们考察当今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制度布局,无疑可以从二个方面来看,一是从机构的设置来看,一是从规则体系及运作模式来看。由此看来,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宣传推广所涉及的制度,包括二大类:一类是硬性制度,一类是软性制度。硬性制度是从属于国家总体政治、行政体制构架的具有管理和强制特点的制度,这类制度的运行与国家总体政治制度相一致,具有刚性的、不可改变的性质,如党和国家所设立的各级党校行政学院、讲师团、行政学院、社会主义学院、干部学院、社会科学院等教研培训机构、高等学校马克思主义和思想政治教育教学研究部门,乃至作为国家行政机关的宣传管理部门、文化管理部门,这些都属于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类型中的硬性制度。而本文所要介绍和研究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则属于另一种类型即“软性制度”,这类制度不属于国家所设置的某种机构及其运行,不具有一般性制度的“框架结构”的特性,而是属于变化的、流动的、各种管理机构都可以执行和运用的规则体系、习惯性行为体系及操作模式。

硬性制度因为具有国家意识形态管理的属性,它们承载并完成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主流意识形态的主要任务,例如,党校行政学院、干部学院承担用马克思主义武装党员干部的主要任务,高校的思想政治理论教研部门承担马克思主义在大学生中间的教育和宣传任务。因此,硬性制度犹如一张密布的网,随着国家总体的政治——行政管理体系一起运转,在这种日常的、惯性的运转中,在国家权力体系不发生异动的情况下,都能一般性地、按部就班地完成思想理论的传导任务。但这些硬性制度只能解决体制内的理论宣传和理论阐释任务,而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如何进入民间,取得一般民众特别是乡野民众的理解与认同,让马克思主义理论进入私人领域,则似乎鞭长莫及。这样一来,软性制度就派上了用场。软性制度不仅分担了部分硬性制度的职能,更能做硬性制度所不能做的。它可以根据不同的时代特点做出适度调整,从而解决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过程中对象、方法、侧重点的多样化问题。

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的现状

本文所讲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制度,不是指管理机构方面的制度,而是指另一方面,即规则体系及其运作模式,也即软性的或动态的制度。按照这个标准来认识当今的制度现状,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初传一直到现在,经过长期的演变与积淀,我国现已形成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几大基本制度:大学习制度、大批判制度、整风制度、典型示范制度、庆典宣传制度、思想政治工作制度、主旋律制度。下面对这些制度进行扼要述及。

1.大学习制度

这是指以干部和知识分子为重点,进而扩及一般群众的系统的马克思主义学习活动。该制度形成于新中国成立初期,学习内容主要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后来学习的内容日益广泛,包括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党的方针政策、各学科基本理论知识等。之所以被称为“大学习制度”,是因为这种学习活动规模巨大,人数众多,地域广阔,包括各阶层、各地方、各部门、各行业的所有人。

我们党历来重视学习。历史上因马克思主义知识的贫乏和对中国现实环境的失察而引发大量思想争论和路线斗争的教训,使党的领导人深感加强马克思主义学习的必要。新中国成立之后,针对一般民众对马克思主义了解不多的情况,党和国家开展了全民学习运动。正如毛泽东所说的,“所有人都应该学习,都应该改造。我说所有的人,我们这些人也在内。情况是在不断地变化,要使自己的思想适应新的情况,就得学习,即使是对于马克思主义已经了解得比较多的人,无产阶级立场比较坚定的人,也还是要再学习,要接受新事物,要研究新问题。”[7]P271大学习制度有时针对各阶层民众,有时针对党员干部,有时则针对党的中高级干部。在解放初期,学习活动总是通过上层有意识地发动,以运动的形式来开展。

我们党历史上大规模的学习运动有:建国初期工农兵学哲学运动、1958年毛泽东倡导的读书活动、1970年毛泽东发出“认真看书学习,弄通马克思主义”的指示以及随后开展的学习马列著作和毛泽东著作的活动、历次整党整风运动所伴随的学习活动。后来逐步固定为一种常规化的制度,每次中央的重大方针政策出台,每一个重要文献特别是党的历次代表大会重要文献面世,党中央都要举办包括新进中央委员、候补委员在内的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理论学习研讨班。各级党委从上到下,逐步建立健全县以上各级领导班子中心组学习制度和各地方各部门的政治学习制度。这种学习制度还伴随有干部培训轮训和各种形式的宣讲活动。

2.大批判制度

指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大众化过程中,以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标准,对各种非马克思主义思想特别是唯心主义历史观以各种形式包括群众运动的方式进行批判,以求马克思主义在思想文化领域全面扎根的制度。大批判制度通过“负”的方式,即通过批判负面典型的方式来宣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和基本方法。这种大批判制度与平时我们所说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是不同的。后者是思想观念领域人民内部矛盾的解决方式,是在整党整风运动中经常运用来解决内部思想观念问题的常用方法。而前者则是思想领域里具有阶级斗争意味的、用来消灭异端思想的操作模式。过去群众运动中解决思想问题的方法就是在这种制度框架下进行的。

大批判制度在革命的暴风骤雨中形成,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一段时期相对成熟并被广泛运用,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其破坏性被发挥到极致以致走向异化。改革开放以后,由于时代的变迁,大批判制度被适当地改变了存在的形式,不再适用急风暴雨式的阶级斗争方式。当前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进程中,对于各种非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反马克思主义思想或思潮常常采取批判的方式。

在革命时期,每一次错误思想的出现,必然引发思想路线的斗争进而可能导致革命的挫折和失败。因此,我们党总是以大批判的方式来清算这些错误的思想和路线,如革命时期,对“左”倾盲动错误的批判,对王明“左”倾教条主义的斗争和批判。建国以后,出于对错误思想的警觉,我们党常常祭起批判的大旗,如出于建立国家统一的意识形态的需要,我们开展过大规模的思想文化领域里的批判斗争,包括:开展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对俞平伯《红楼梦研究》和胡适唯心主义的批判以及在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中对各种非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批判。以后,这种批判活动波及到其他各个领域和社会生活之中,出现了学术领域中群众性的思想批判运动。最明显的是文艺、哲学、经济和史学领域的思想批判运动。由于没有把对资产阶级思想的斗争与关于学术讨论的问题区别开来,以致出现以政治批判代替学术争论的倾向。文革时期,更是把这一倾向演变成极端的斗争形式,使这一制度不仅没有起到传播马克思主义真理的目的,反而成为少数人进行阴谋活动的工具。

建国初期的大批判运动,使我们确立了思想传播领域的一项基本制度——大批判制度,这种制度,当其在合理的轨道上运行的时候,它对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作用的路径是这样的:在党内外干部和知识分子中宣传马克思主义,批判资产阶级唯心主义思想,并且通过他们,用唯物主义思想教育文化水平较低的广大人民群众,进而在全国范围内进行长期的马克思主义思想教育运动。

目前,根据时代形势的变化,这一制度进行了适当的修正和完善,它的运行已不再通过制造恐怖、对立的气氛来突出革命立场,而基本上进入人民内部矛盾的解决程序。

3.整风制度

所谓整风制度就是一种为了纠正党内各种错误的思想认识,解决党内矛盾,加强党的建设而采取的加强理论联系实际,运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进行马克思主义思想教育的制度。整风的重点一般是整顿各级领导机关和干部。其操作程序一般是:首长负责,先作动员部署,然后阅读指定文件,讨论路线、方针政策的执行情况,检查思想和作风,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然后制订出改进办法和建立健全必要的工作制度。

在党的历史上,如何对待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及共产国际的指示,党内一直存在着思想分歧。分歧的焦点是要不要坚持实践第一的观点,要不要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在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历程中,一方面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一批共产党人,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对中国革命的一系列问题进行了探索,并致力于研究中国国情,把党的一系列独创性的经验上升为科学理论;而另一方面,革命的过程总是伴随着“左”倾教条主义和“右”倾机会主义的影响,以及农民和小生产意识带来的认识水平的局限,这就使加强党的建设,解决党内的思想矛盾,提高全党特别是党的领导干部的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水平成为一种伴随中国革命和建设全过程的持续性的工作。整风制度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并逐步定型的。

刘少奇同志在1958年党的八届二次会议上的报告中,对整风运动的作用、功能及制度化建设有过系统的阐述。他说:“一次整风运动是不可能解决所有矛盾的。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不但要彻底消灭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一切旧制度,而且要彻底消灭遗留在人们头脑中的、由这种旧制度所产生、为这种旧制度服务的一切旧思想、旧习惯,要灭资产阶级思想,兴无产阶级思想,也就是说,要在人们的心理上最后地消灭剥削阶级和剥削制度的一切残余。这是比在经济上消灭剥削阶级困难得多的任务,必须经过长期复杂的教育和斗争的过程才能解决。至于在这个范围以外的劳动人民内部的矛盾,例如正确同错误、先进同落后的矛盾,是永远会有的,需要不断地加以解决,并且不断地在解决这些矛盾的过程中前进。因此,认为进行一次整风运动就可以一劳永逸,斗争不会再有曲折和反复的想法,无疑是不正确的。在今后,应当使整风的方法,用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成为改造思想和改进工作的经常的方法,并且应当每隔一段时间就进行一次全面的整风运动系统地处理当时所暴露出来的人民内部的以及其他性质的矛盾。”[8]P315-316

对于这种整风制度的内容、方法及历史进程,毛泽东也有过言简意赅的说明,他于1957年《在中国共产党全国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整风就是整顿思想作风和工作作风。共产党内的整风,在抗日时期进行过一次,以后在解放战争时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期也进行过,……这一次整风,主要是批评几种错误的思想作风和工作作风:一个是主观主义,一个是官僚主义,还有一个是宗派主义。……整风就是全党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来学习马克思主义。”[9]P275毛泽东文中提到了我党历史上几次著名的整风运动包括:1942年开始的延安整风运动、1948年的整党运动,1957——1958年的全民整风运动。通过多次整党整风运动,从思想理论建设来讲,提高了全党的马克思主义水平,并把这种办法逐步固化为一种永久性的制度。

4.典型示范制度

指在各个行业各个领域,定期或不定期推出某个或某些具有杰出贡献的人物,进行表彰和宣传,通过这些典型人物的言行事迹来起到思想的训导和教化的作用。这些被推出的人物一般来说都凝聚了时代的精神,也是马克思主义核心价值理念的具象化。让他们现身说法,以增强民众认同感,这也是马克思主义传播的一种有效的形式。

通过先进典型来传导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价值理念是我们党和国家思想理论建设的一种重要的制度。党的历代领导人都十分关心和重视典型教育。革命时期,我们树立了刘胡兰、张思德、董存瑞、白求恩等先进典型;建国初期,我们树立了邱少云、黄继光、杨根思、罗盛教、王进喜、焦裕禄、时传祥、向秀丽、雷锋等先进典型;改革开放以来更有大批先进典型涌现出来,先有张海迪、蒋筑英、赖宁、徐洪刚、包起帆、韩素云、吴仁宝、孔繁森、徐虎、李素丽、李向群等,后有郑培民、杨利伟、许振超、任长霞、李素芝、牛玉儒、宋鱼水、张云泉、王顺友、杨业功、王选、丛飞、方永刚、袁隆平等先进典型。通过不同时期先进典型群像,我们看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大众化的流动画卷,这是一种群众看得见摸得着的思想理论教育。

人类思想观念的传播和影响,往往要通过具象化的形式来达到。我们民族更有着悠久的通过典型进行教化的传统。我们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历史进程中,首先是通过对先烈的追慕和纪念来传播时代价值理念,更进一步从现实的可感可触的人物中择取典型进行思想观念的具象化传播。

先进典型的学习是与思想理论的教育、马克思主义的教育相伴而行的,如著名的学雷锋教育活动,就是与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著作,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相辅相成的。由于学习典型具有生动、鲜明、时代性的特点,故这种活动在我国的思想教育运动中被反复开展,形成了制度。

5.庆典宣传制度

指在重大节日或领导人、著名人物的诞辰或逝世纪念日举行重大庆祝或纪念活动,以宣传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制度。这种制度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一种独特的制度。世界上各民族都有自己庆典活动,但别的民族似乎只追求庆典的狂欢与娱乐,而中国的庆典更注重教化与宣传。久而久之,它成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一项特有的制度。这种制度的运作程序或步骤是这样的:在重大的节假日、有重大意义的历史事件的纪念日、伟大人物的诞辰或逝世纪念日,国家举行隆重庆祝活动,并以此活动为载体,举行群众性集会,领导人发表讲话,阐述国家大政方针政策,阐述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各种具体经验与历史意义。同时举办各种演讲、讲座以及群众性学习活动。整个庆典活动虽有部分狂欢与娱乐元素,但教育和教化是其主要内容。借庆典平台让广大民众了解国家治理的基本理念,党的指导思想以及社会主义基本理论与实践问题。久而久之,这种活动就成了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史上一种重要的制度,即庆典宣传制度。

在我党历史上,许多重大的方针政策或重要的理论创新往往是在庆典纪念活动领导人的讲话中被提出或得到深刻阐释的。

目前,中国已形成规范化的庆典宣传体系,一些纪念活动已被赋予特定的内涵和固有的象征意义,成为阐述中华民族精神某一层面内涵的特定载体,被赋予特定的阐释主题。如五四运动被赋予民主与爱国的主题,毛泽东诞辰纪念日是阐释中华民族抵御外侮、独立自主、自强不息精神的最好平台。

6.思想政治工作制度

这是一种对马克思主义指导实际工作的现状与效果的督导与检查制度。指在各级机构中配备一定数量的专门人员,从事用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方法来服务群众、联系群众、宣传群众、教育群众进而引导群众和凝聚群众,推进工作的开展,提升群众理论素质和实践能力的一种基本的工作制度。

这种制度是在革命年代从军队中建立并逐渐完善起来,后来随着国家政权的建立,向全国各行各业及各级机构推广。目前全国大多数机构都建立了思想政治工作制度。这种制度分为军队、大学、社会三种,每种都由特定的机构承担所规定的职能。

思想政治工作不是致力于将理论灌输于学习者,而是致力于提高民众运用理论以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所以,归根到底它是训练人的工作。思想政治工作往往要求基本理论教育与实际工作二者并重。这方面,刘少奇曾作过重要指示,他说:“基本理论的宣传教育不能马上见效,效果在后边,在将来,‘百年树人’。在这一点上,与当前的中心工作会有些矛盾,需要很好地加以解决。基本理论的教育与当前中心工作的宣传应当密切配合,不可偏废。要反对忽视理论教育与理论学习的倾向。”[10]P87

总之,党的思想政治工作制度,就是运用科学理论去提高人民群众的思想认识水平,回答人民群众在现实生活中产生的困惑,激发人民群众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和创造力,营造创造和谐社会的良好氛围,联系改革、发展、稳定实践凝聚民心民智民力的工作。因为是在具体的生活场景中阐明马克思主义,思想政治工作一般要求杜绝空洞的说教,并且强调言行一致、言传身教。

7.主旋律制度

指一切正规媒体的报道、文章、文艺作品、文艺节目都必须正面宣传与马克思主义基本精神相符合、与国家的大政方针不违抗、充分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理念的观点、思想和典型形象。“主旋律”是一种比喻,是指马克思主义思想及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

“主旋律”制度也是我们马克思主义传播和宣传过程中一项重要的制度。这种制度覆盖面非常广泛,它不限于某一行业或某一领域,而是涵盖一切人文社科类作品,可以说,它是马克思主义能够广泛传播的主要而重大的形式,也是我们进行主流意识形态建设的一项重要的制度设计。它向民众展现了社会主义社会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以及提供可以进行各方面信息沟通的价值座标,使人们获得普遍的安全感和价值共识,有利于凝聚各方面力量,加入到社会主义建设当中来。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离不开这种制度。

这种制度源于革命根据地建设时期党对文艺、理论工作者的立场要求,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是这一制度形成的经典文献依据。《讲话》阐明革命文艺为人民群众首先是为工农兵服务的根本方向,强调党的文艺工作者必须从根本上解决立场、态度问题。

建国初期我们针对一些文艺、理论作品进行的批判,也是依据“主旋律”标准进行的。这种制度设计,一方面当然便于广大民众理解和运用马克思主义,但另一方面,由于存在评价标准的定位问题,运用不当,有可能导致以政治阉割学术的情况,这方面我们曾经拥有不少的教训。

三、完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的途径

上面所列举的制度类型虽未穷尽中国马克思主义大众化赖以进行的全部制度形式,但主要的制度形式不外乎这些。

新中国成立至今,我们通过“刚柔并济”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制度设计,取得了明显的思想理论建设的成效,它使得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学习和贯彻步入常规化和有序化的阶段,使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解决所面临问题成为我们基本的行为取向,它巩固了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中的主导地位,为各项工作的扎实开展奠定了坚实的思想理论基础。

然而,我们在看到成效的同时,也应看到其存在的不足。各种形式的思想政治工作往往有名无实,学习制度也存在形式化的倾向,中心组学习存在走过场、应付上级检查、例行传达上级文件决定的情况,最终没有形成群众性的马克思主义话语形态。因此,与我们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相比,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建设的效率问题是值得我们进一步反思的。

鉴于这些情况,很有必要改变目前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的运行方式,探索制度机制的创新,也就是适当进行现有制度的变革。

从目前两种制度类型来看,硬性制度是无法进行调整的,如各级党校行政学院,作为一级机构而配置,它服从于国家政治制度和行政管理体系的总体格局,在政治体制未作调整的情况下,这些硬性机构也只能以目前的形式存在。可以而且应该进行调整的是软性制度,因为软性制度它本身具有可变性和可塑性。因此,我们应从软性制度入手,进行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改革与创新。

本文所总结的七种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制度都属于软性制度,从其运行方式来看,它们又可归于三种类别:阐释型、训导型、感化型。所谓阐释型,就是某种制度重点在于阐述和解释基本理论问题和国家的大政方针;所谓训导型,就是某种制度着重点在于以权威标准来强制性地规范引导民众;所谓感化型,指某种制度着重点在于激发民众的情感共鸣,从而认同某种思想价值体系。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七种制度中,庆典宣传制度属阐释型;大学习制度、大批判制度、整风制度,因为具有强制命令性质和思想革命色彩,故属于训导型;典型示范制度则属于感化型。另外,思想政治工作制度虽不纯属理论说教而是致力于思想见之于实践的监督和评价,但实践中常常伴有训诫、说教和命令,故也属于训导型。“主旋律”制度毫无疑问也属于训导型。七种制度就有五种属于训导型,可见以往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群众对马克思主义学习基本上属于被动性的,是被“牵引”的。

我们现存的制度,是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启蒙—解释”范式下完成的制度设计,[11]这种大众化范式由于致力于从启蒙的角度来宣传和传播马克思主义,故强调精英对大众的教化,大众的学习也被看作是一种被管理的活动。“启蒙—解释”范式下的马克思主义大众化,大众对理论求索、思考的独立性和自主性被遮蔽或未被激发。大众的理论自主性在贫穷落后、思想素质普遍低下的年代或许是一种奢望,但在文化多元、百家争鸣的时代,这种“启蒙—解释”范式已被“大众—人本”范式所取代,“大众——人本”范式以承认利益、思想多元化为前提,强调人本性学习、自主性学习、独立性学习。

这就是说,在流行着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大众—人本”范式的时代里,我们却仍在沿用着适用于“启蒙—解释”范式的各种制度,其中的矛盾和困扰当然不可避免。因此,我们可以尝试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大众化制度的变革。

1.完善现有制度

我们在制度建设方面做得比较成功的地方,在于制度设计的繁密,但繁密并未让马克思主义深入到我们生活的每个角落。一种理论的声音可能在某个地方的空中响起,但却无法进入生活着的民众的心灵和头脑。针对此,我们应致力于完善现有的大众化制度。

就大学习制度而言,过去整齐划一的运动式学习,根本不是自主性学习,其中独立思考很少。现在大规模的运动式学习虽已很少,但命令式学习带来的学习表面化、形式化的弊病始终存在。以后,这种制度改革的方向是要使学习成为民众的一种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无须命令,自主学习。

就大批判制度而言,过去以你死我活的方式进行马克思主义传播已不合时宜,大批判无疑已没有存在的土壤,但批判精神始终是马克思主义内在的本质精神。这种制度要逐渐培育民众理性的批判意识,不是一方打倒另一方,而是思想的交流与共进。

就思想政治工作制度而言,这种工作制度秉承的是“启蒙—解释”范式,采用得较多的是灌输的方法。它在特定的时代曾起过重要的作用,但在全球化背景下和市场经济条件下,有进行改进和完善之必要,需要增加平等、民主、尊重的成分,让群众增强自我管理和自主学习的自觉性。

就“主旋律”制度而言,这种制度的好处是增强大家相互沟通,增强认同的价值基础,但也有可能走入“舆论一律”的老路。如何维持思想自由与思想秩序的平衡,是这种制度运行所要体现的目标,要使这种制度既不成为思想的专制,也不流于抽象和形式,需要探讨科学地执行这种制度的方法。

就典型示范制度而言,由于这种制度在执行过程中,存在功利化和庸俗化的倾向,往往造成典型的非典型化,起不到榜样的作用,也有改进和完善的必要。

2.探索新方法

方法与制度紧密相连,一种制度的特点往往从它的实践方法中体现出来,因此,改变制度与改变方法联系在一起。中国马克思主义传播史上,曾存在过多种理论教育和宣传的方法,但大部分都是在“启蒙—解释”范式下所形成的方法。如:“灌输”的方法、“牵引”的方法、“再造现实”的方法、“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法、“群众运动”的方法等。这些方法,虽表现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的思想前提:群众是需要被型塑、被改造的群体。这导致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活动的双重忽略:忽略马克思主义理论本身的可发展性和人民大众的理论创造性。因而,新的时代,需要根据新的形势寻找新的方法。这种新方法,我们称之为“商谈”方法,或称为“互动”方法。

所谓商谈方法,是指理论的传播不是知识精英基于民众的理论信仰处于普遍性匮乏的前提下,以思想“牵引”民众,而是基于民众素质普遍提高、理论反思能力普遍增强的前提下,通过给予民众利益以更多的理论观照,使民众在参与实践的过程中主动地、自觉地领悟马克思主义并进行互动式的理论创造。商谈方法突出了双向或多向性传播特点。

3.建立新的制度

为了更好地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我们需要废弃一些过时的旧做法,而启用一些新的符合时代特点的作法,并以此为基础建立新的制度。哪些是我们以前欠缺的而现在可以建设的新制度呢?如:反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礼仪制度、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评价制度等等。现就大众化评价制度建设略作说明:

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真正目的在于使这种理论进入民众的日常生活,变成民众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这就需要对理论在层次化、生活化、制度化方面实现程度进行评价,可以围绕以下方面设计指标体系:理论满足大众需求的情况、马克思主义对社会思潮的影响力、马克思主义的层次性(即在精神、制度、生活层次的表现形式)、民间话语中有多少属于马克思主义的概念与范畴、马克思主义对民众日常生活的参与和干预度、民众的日常交往礼仪有多少是基于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观、民间信仰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等等。官方和民间的研究机构可以定期发布评估结果。这样可以使国家和民众随时了解大众化的成效,并进一步修正或调整相应的策略。

[1]刘李胜,时永松.政治宣传学[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

[2]沈一之.中国共产党宣传学概论(下)[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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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黄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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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3160(2012)04-0029-08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马克思主义大众化的制度建设研究》[编号:10BKS061]、湖南省社科基金重点项目《马克思主义“三化”的模式、方法及评价研究》[编号:11ZDB04]的阶段性成果。

2012-04-20

林国标,男,湖南衡阳人,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哲学教研部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传统哲学、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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