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亚娇
(天津师范大学 文学院,天津 300387)
论阿赫玛托娃早期抒情诗中的女性意识
邱亚娇
(天津师范大学 文学院,天津 300387)
阿赫玛托娃早期的抒情诗从女性意识的角度关注了女性个体的生命体验,展现了女性从软弱到坚强再到走向世界的成长过程,彰显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和人格意识。其女性意识主要通过独特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具有独立意识的爱情观及参与世界的意识3个方面体现。
阿赫玛托娃;早期抒情诗;女性意识;《黄昏》;《念珠》;《白色的鸟群》
俄罗斯白银时代女诗人阿赫玛托娃诗歌的创作分为早晚两个时期,20世纪30年代以前为早期,此后为晚期。早期的诗集有《黄昏》(1912)、《念珠》(1914)、《群飞的白鸟》(1917)、《车前草》(1921)、《耶稣纪元》(1921-1922)。阿赫玛托娃早期的抒情诗从女性意识的角度关注了女性个体的生命体验,展现了女性从软弱到坚强再到走向世界的成长过程,彰显了女性的自我意识和人格意识。
所谓“女性意识”,当今并没有一个准确而统一的定义。斯帕克斯认为:“女性意识就是女性对于自身作为与男性平等的主体存在的地位和价值的自觉意识[1]66。”女性意识可以理解为两个层面:“一是以女性的眼光洞悉自我,确定自身本质、生命意义及其在社会中的地位;二是从女性的角度出发审视外部世界,并对其加以赋于女性生命特色的理解和把握”[2]。笔者认为,阿赫玛托娃诗歌的女性意识主要通过独特的抒情主人公形象、具有独立意识的爱情观及参与世界的意识3个方面体现。
阿赫玛托娃早期的几个诗集《黄昏》《念珠》和《白色的鸟群》很容易将读者引入一个充满感伤与哀婉情调的女性世界中。
阿赫玛托娃早期的诗歌主要是以自己的爱情生活为创作原本,抒发女性对爱情的体验和感受,充满着或浓或淡的悲凉与痛苦。然而,在这悲凉和痛苦中隐藏着一个女性对生活执着的爱和对命运的抗争。
阿赫玛托娃早期抒情诗中的主人公总是一个女性,一个正在恋爱,正在忍受着尚未被理解或者已经失去爱情的痛苦女性,一个具有女人特有“内心回忆”的女性[3]。她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少女(《在白夜》《“冒着朔风和寒风而来”》等);她是饱尝爱情苦果的痛苦女性(《有多少请求……》《简单谦恭的吩咐》《惊谎》);她是为爱情与撒旦为伍的不忠实的妻子;她是准备为爱情承受任何苦难与惩罚的普罗米修斯(《灰眼睛的国王》《丈夫把我抽得遍体鳞伤》《当激情炽热到白热》)。总之,阿赫玛托娃笔下女性的爱情总是不圆满的,与痛苦、哀愁多有联系。
在阿赫玛托娃早期抒情诗中,有初识爱情的甜蜜(《惊慌》);有对爱情的朦胧渴望(《傍晚》);有对爱情的惦念(《我不知道你活着或是已死亡》);有对爱情的决绝(《心同心无法拴在一起》)。可以说,阿赫玛托娃抒写了女性无尽爱情的诸多心理状态,从外向内关注了女性个体爱情的内心体验。
阿赫玛托娃笔下多爱情悲剧,主要与其家庭及个人经历有关。父母的离异、兄弟姐妹的早夭以及自身身体(肺结核)状况的不佳给她的生活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并间接影响了她的婚姻生活。加之她与诗人古米廖夫的婚姻生活的不幸福,在第一部诗集《黄昏》中,她抒发了对爱情的伤感,理想的爱情只能在地狱相逢:“我们彼此告别,如同在梦中,/我说:‘等着我’。/他,笑着回答:/‘让我们在地狱相逢’。”第二任丈夫什列依柯在婚姻生活中需要的不是一个女诗人而是一个妻子。面对丈夫对其诗歌创作的不理解甚至反对,阿赫玛托娃笔下就出现了一个挣扎、矛盾、痛苦的女性:“要我百依百顺?/你简直失去了理智!/我只服从上帝的旨意。/我不想战战兢兢,也不想苦恼不已,/对我来说丈夫等于刽子手,/家里监狱。”
如果把阿赫玛托娃早期诗歌看作她个人感情生活的写照,就不免流于肤浅。不可否认的是阿赫玛托娃凭借非凡的艺术想象,从爱情的角度关注了女性个体的生命体验,展现了所有女性对人类永恒不变爱情本质的看法,彰显了女性具有独立意识的爱情观。
阿赫玛托娃是抒写爱情的缪斯,她笔下的女性形象大都或浓或淡地充溢着爱情的悲哀与痛苦。然而,在这悲哀与痛苦中又隐藏着诗人对生活执着的爱和命运的抗争。因此她笔下的女性形象有着鲜明的个性意识,有着丰富的内心世界,彰显了自我个体作为人的意义的存在。在她的作品中,“人存在的含义,不仅仅包括存在;在人的存在中,至关重要的是某些隐蔽的、被压抑的、被忽视或被歪曲的东西”[4]“对爱情受到亵渎而引起的心灵创痛,人们有不同的表现和反映,这表现了一个人的个性”[5]。而阿赫玛托娃追求的是平等的爱情和内在精神的独立和完整。
爱情是文学的永恒题材,它在各国诗人们的笔下千差万别而又独具个性。阿赫玛托娃用平淡朴素的语言抒写了爱情的瑰丽绝唱,独特的“室内风格”使她在诗坛一举成名。在此前的俄国爱情诗中最著名的主要有3位诗人:普希金多写爱情的快乐, 即使是在失恋痛苦中也蕴涵着乐观;丘特切夫的“杰尼西耶娃组诗”揭示了两性心理结合中的微妙心理,有相当突出的现代性;费特的爱情诗跨越度最大, 几乎涉及了从初恋、热恋乃至失恋的各个阶段,但阿赫玛托娃的爱情诗歌在此前的俄国诗坛是罕见的。
男性诗人笔下的爱情大多是以男性为主体,女性只是感情的客体和接受者。但阿赫玛托娃以女性的身份赋予了爱情中“女性发言权”。她大胆而且大量地倾诉女性的心声,以女性的身份抒写了女性的爱情史,并以特殊角度展示了女性由软弱到坚强、抗争的过程。
在阿赫玛托娃第一部诗集《黄昏》中,女主人公是一位被爱情抛弃、痛苦软弱的女性,发展到《念珠》里,这个女人变得异常坚强起来,她不再为爱委曲求全,她为尊严和独立的爱情发表宣言:我被抛弃?简直胡编乱造——/难道我是小花还是信笺?/而眼睛则冷冷地凝视/那渐渐暗下去的壁镜。(《我把朋友送到前厅》)
阿赫玛托娃笔下的女性抒情主人公在爱情中不再是被抒写的客体,她们有对爱情的向往,有爱情的哀怨,也有爱情的缱绻决绝,更有爱情和婚姻的独立思考,她们“教会了女人说话”(《题诗》):“我被抛弃?/简直胡编乱造——/难道我是小花还是信笺?”(《我把朋友送到前厅》)。她们力求追求两性平等,具有独立意识的爱情,甚至有当代人互相尊重对方选择的观念。这份面对爱情的独立意识在20世纪前期的女性作家中并不多见,而对阿赫玛托娃之前的俄罗斯诗坛,这无疑是一个突破。
女性参与世界的意识是指女性能够自觉地意识到并履行自己的历史使命、社会责任、人生义务,又清醒地知道自身的特点,并以独特的方式参与社会生活,肯定和实现自己社会价值和人生需求。
阿赫玛托娃早期的诗歌,尤其是《黄昏》和《念珠》主要描写的是爱情,不幸的爱情。有人说这是“室内性”风格,但我们都不能否认它也是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女诗人凭借这两部诗集为自己争得了公认的荣誉,赢得了读者,赢得了评论界。
1914年一战爆发,她亲历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痛苦,她的“让我经受病痛岁月的折磨,/窒息、失眠、发高烧,/夺走孩子并失掉朋友,/还有那神秘的吟唱天赋——/经过如此难以忍受的时日,/我跟着你的弥撒这样祈祷,/以使黑暗的俄罗斯上空的乌云,变成光芒四溢的彩云一道。(《祈祷》)该诗倾诉了对和平的期盼。从诗集《群飞的白鸟》(1914),诗人自觉已经走出闺阁世界关注祖国命运了。她对于战争深感痛苦,“我被我的叹息折磨得疲惫不堪,我用我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被褥”。女诗人的视野在不断开阔,她的抒情方式也不断变化,她的抒情意识也变成了多声音和多声部。战争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瘟疫横行,饿殍遍地。女诗人也不可避免,“我见过冰雹后的田野/和染上鼠疫的牲口/……/穷人这么多,我也是一个……”。(《我见过冰雹后的田野》)
在诗人与安列坡相爱的日子里,安列坡极力劝说她离开贫穷落后的俄罗斯。在爱情与祖国的天平上,阿赫玛托娃放弃了爱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祖国。十月革命爆发以后,许多学者因不了解革命选择流亡国外,许多朋友也劝她流亡。诗人不仅拒绝流亡,而且极力表明她和国外的流亡文学毫无关系,“不要让这种卑鄙的言语把悲哀的心灵玷污” (《有个声音呼唤我》),这更说明了她对祖国矢志不移的感情。对于当时的移民倾向阿赫玛托娃表示“不与抛弃故土的人为伍”,并有几首诗表示坚决反对,尽管她当时也不了解无产阶级革命,但她没有逃避,也没有后退。她寄予这片生她养她的故土以深厚的感情。作为一名诗人,她的诗充满了公民感,正如涅克拉索夫所说:“你可以不作一名诗人,但一定要作一名公民。”在阿赫玛托娃的第五部诗集《耶稣纪元》(1912)中,“拒绝流亡”的主题得到进一步加强,她相信祖国一定会走出混乱,走向复兴。
阿赫玛托娃早期的诗歌以凄清哀婉的爱情诗为主,描绘了女性悲惨而又痛苦的命运,展现了她们不同的性格特征,于痛苦中彰显了女性自我意识的感悟、觉醒和个体生命价值的追求过程。阿赫玛托娃作为女性诗人,之所以具有永远的魅力,不仅在于她扩展了爱情诗歌表现的领域(展现女性的情感世界),更在于她以独特的视角展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女性对爱情和婚姻的独立思考以及女性走出“闺阁”参与世界的意识[6]。所以阿赫玛托娃之当之无愧为“俄罗斯的萨福”。
[1]王春荣.新女性文学论纲[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5.
[2]乔以钢.论中国女性文学的思想内涵[J].南开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4):28–33.
[3]司俊琴,徐晓荷.哀婉孤独的女性世界——解读阿赫玛托娃的爱情诗(5)[J].社科纵横,2003:54–55.
[4]赫舍尔.人是谁[M].贵州:贵州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5
[5]瓦西列夫.情爱论[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389.
[6]高华.从《源氏物语》看女性作家的女性意识[J].衡水学院学报,2007(4):43-44.
On Feminist Consciousness ofAhematowa's Early Lyric Poetry
QIU Ya-jiao
(College of Literature,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Tianjin 300387,China)
Anna Ahematowa pays attention to female individual life experie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emale consciousness in her early lyric poetry,which showed women’s development process from being weak to being strong,and then to stepping into the world,and which displayed a sense of self-awareness and personality of the female.It is revealed mainly through three aspects of unique lyrical hero images,independent views on love and their participation in the world.
Ahematowa;early lyric poetry;female consciousness;Twilight;Beans;Flying White Birds
I106.2
A
1673-2065(2012)05-0083-03
(责任编校:耿春红英文校对:杨 敏)
2012-02-15
邱亚娇(1987-),女,河北唐山人,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2010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