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斯自传体小说的社会转型期意识形态控制

2012-04-12 07:19:43陈亚斐李凯平
山东社会科学 2012年12期
关键词:维娅埃斯特普拉斯

陈亚斐 李凯平

(湘南学院,湖南 郴州 423000;解放军陆军军官学院,安徽合肥 230031)

《钟形罩》是美国自白派女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撰写的一部长篇自传体小说,该书以作者早年的生活经历为蓝本、经过艺术加工后撰写而成。该书着力描写了女主人公埃斯特大学毕业后为实现自己的理想生活所作的一系列努力与抗争。女主人公始终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最终迷失了自我与人生目标,并因精神崩溃而数度疯癫、自杀。普拉斯以文学形式如实描写了这位年轻女性在家庭和事业之间的两难选择,揭示了社会环境中的男女不平等关系,表达了她所在时代美国女性在实现自我价值过程中的痛苦、压抑和彷徨。诚如普拉斯的传记作者安妮·史蒂文森在《苦涩的名声:西尔维娅·普拉斯的一生》(1989)中所言:“普拉斯成了六七十年代愤怒、失望、迷惘的几代人的妇女代言人。”①Stevenson,Anne.A Life of Sylvia Plath.Boston:Houghton Mifflin Company,1989,xi.在这部小说中,美国战后女性的痛苦、压抑、彷徨一方面来自于因美国社会的转型与变革而产生的女性意识觉醒与女性角色的重新选择,但最根本原因是父权意识形态所采用的霸权与遏制这两种意识形态控制策略,诱使女性赞同男性霸权,或是将女性意识觉醒后的女性、尤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遏制在无形的钟形罩中从而陷入迷茫的困境。

《钟形罩》的背景是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此前美国参加二战使妇女有机会走出家庭,获得更广泛的就业与更好的工作岗位。由于对男子进行全面参战动员,对劳动力的大量需求使联邦政府于1942年开始展开大量宣传,号召妇女走出家庭和传统的教师、文秘、护士等职业,从事原本由男性一统天下的兵工厂、机械操作、出租车驾驶等行业,以“腾出身强力壮的男子参战”。该政策导致二战时期美国参加工作的妇女人数激增600余万,达到1900万人,因而从战前1940年劳动人数的不到四分之一猛增至1945年就业人数的三分之一以上,一举“逆转了美国十年来将妇女赶出就业大军的努力”。就业女性的年龄结构也发生巨变,即从战前未婚和年轻女子出门工作、已婚妇女担当家庭主妇的状况,改变为“新就业妇女中75%为已婚,60%年龄超过35岁,33%以上育有未满14岁的儿童”②Boyer,P.S.et,al.The Enduring Vision:A History of the American People,vol.2.Boston:Cengage Advantage Books,2011,798.。

不仅如此,战争还给美国妇女带来更多受教育机会。据《二战与战后的美国:历史与文化百科全书》的统计,在二战期间,因大批年轻男子应征入伍,美国妇女的高校入学率创下历史记录,美国高校的在校学生中女性人数也超过了男性,致使许多专收男性学生的名校也不得不开始招徕女生。例如,只招收男生的哈佛大学在1943年与邻近的拉德克利夫女子学院签约,允许该学院的女生前往哈佛听课。①Y oung W.H.& Young N.K.World War II and the Postwar Years in America:A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Encyclopedia.Santa Barbara:Greenwood Publishing Group,2010,296.这些因素使女性在社会公共空间的参与程度空前提高,经济与社会地位也随之提高,这很大程度上促使美国女性意识在50年代空前觉醒。在此背景下,妇女意识的觉醒使物质生活的相对丰裕与政治文化的相对落后之间的矛盾更加突出。女性已不仅仅满足于家庭的樊笼,她们希望抛弃传统和文化的桎梏,解放自我走向社会,争取经济上的独立。她们中不少人也开始了对于人生和自身价值的思考。这种女性意识的觉醒反映在文学上就是反传统的女性文学,当时的女性文学着重描写妇女在现代社会中的种种遭遇,以其独特的叙述方式开启了文学领域的女性主义话题。在她们的作品中往往表达了生命和死亡、爱欲与禁忌、女性与男性、存在与异化等等内心的体验,带有鲜明的女性心理特征,显示出男性作家难于企及的语言优势。

女性意识的觉醒对男性主宰的社会不啻于一场挑战,这就需要更高明、更隐蔽的控制策略,使女性保持对男权社会的服从,以便在战后男性回国时使妇女心甘情愿结束她们战时自食其力的生活,将她们逐回家庭和女性的传统就业领域。另一方面,战后美国在思想结构与社会形态上均出现了巨变,体现出转型社会的基本特征,即经济飞速发展后导致的社会群体间竞争和冲突加剧、核威胁与世界末日恐慌所导致的信仰危机与价值观的多元化趋势,以及因异化与自我本质危机所导致的社会心理的焦虑与迷茫。这些因素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占统治地位的父权意识形态的传统权威及其对女性的控制,迫使其采用更有效的控制策略。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为实现意识形态控制目的,需要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宗教、教育、家庭、法律、政治、工会、传播、文化机构等)主要开展非镇压性的控制功能。在《钟形罩》一书中,作者以“尸毒”与“钟形罩”两种形象的隐喻,揭示了霸权与遏制这两种意识形态控制策略对女性的运作轨迹。

霸权概念是意共总书记葛兰西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重大贡献和意识形态思想的焦点,它指“某一社会集团争取其他集团对其表示积极赞同、自觉服从并自动融入到该社会集团的权力结构中来的一种控制方式”②郑文姬:《解读葛兰西的霸权理论》,《辽宁行政学院学报》2007年第5期,第56页。。这种控制策略的特点“不是强制的屈从,而是使异己的力量产生自发性的同意,即用智识的、思想的、道德的、教育的方式来说服其归化,从而获得对本集团统治的赞同与支持”③周凡:《重读葛兰西的霸权理论》,《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5年第5期。。它“具有细雨润物的特点”,是在国家中处于优势地位的社会集团“依靠精神来维护自身的统治”④李辉:《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2期。方式。在小说中,作者以“尸毒”的隐喻将这种控制策略昭示于读者。埃斯特曾与《淑女时代》的女编辑一同出席一场宴会,外表光鲜的鳄梨“被塞满蟹肉和蛋黄酱,放在璀璨的灯光下拍照……娇嫩的、粉色斑驳的蟹腿肉从蛋黄酱的毯子中姿态诱人地伸将出来”⑤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40页。,但蟹肉滋生的尸毒却让宴会上的女孩们上吐下泻,饱受食物中毒的痛苦。可见,霸权控制策略,表面上将女性尊崇为“屋子里的天使”,实质上是为了诱使其忍受家庭生活的毒害,自觉服从并赞同男权社会的统治秩序。

在小说中,作者展示了这种控制的运作机制,即父权社会编造出美丽的“女性神话”——女人的最高价值和唯一使命在于她们自身女性特征的完善,而这种完善必须依赖于男人主宰一切、女人在性方面温顺服从并对孩子充满母爱;并通过传播机构、家庭等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向女性灌输。就此而言,大众传播媒体居功至伟。它们以诱人的语言塑造幸福的家庭主妇形象,并让成千上万的美国女性加以效仿。通过它们的宣传,二战中业已走出家门的女性又被劝说回去。弗洛伊德理论也被媒体用来说服广大妇女相信女人只有在家庭中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因为母亲的角色在孩童的成长时期对儿童的心理和生理发育极为重要。杂志和报纸都全力称女人只有在结婚生子之后人生才会幸福。在其影响下,美国妇女的平均结婚年龄在50年代末降到20岁。女大学生的求学目的变为找个好丈夫,她们纷纷放弃学业去结婚生孩子,多达60%的女大学生中途辍学去结婚,她们害怕过多的教育将成为结婚的障碍。⑥贝蒂·弗里丹:《女性的奥秘 》,程锡麟等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3页。普拉斯对此深有感受,她敏锐地意识到她身边的人尽是些“刚刚从凯蒂·吉布斯学院那样的地方毕业出来,一边给经理们做秘书一边在纽约瞎晃荡,只等着嫁个事业有成的如意郎君”①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3页。。

如果说传播媒体主要在公共空间发挥霸权控制功用,家庭则在私人空间中隐蔽地实施潜移默化的控制。在埃斯特看来,她家庭生活圈子里的女性都是被主流意识形态洗脑的传统妇女,而处于政治文化霸权的男性则企图以家庭和孩子作为驯服女性的精神囚笼。小说中着力刻画了埃斯特之母、埃斯特男友之母、邻居康威这三位女性。她们恪守“男主外、女主内”之道,不但自觉服从父权社会的男尊女卑;而且要求埃斯特也像她们一样,将婚姻作为人生的追求和归宿,为丈夫和孩子奉献一切。例如,埃斯特之母守寡多年、含辛茹苦地抚养两个子女成人,规劝女儿保守贞操,学好速记从事文秘工作,以便将来嫁个干干净净的好男孩。在男权社会霸权控制的毒害下,她主动向埃斯特宣扬双重标准的婚恋观:女人为男人保持贞操是天经地义的,“女人只能有一种生活,必须清清白白,男人却可以过双重生活,一种清白,一种不清白”②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66-67页。。因为在男权至上的社会中,女性如果违背了社会道德准则无法保护自身的名节时会受到他人的歧视,而男性就可以有完全不同的道德衡量标准。男友巴迪企图诱使埃斯特遵照男权的“处方”,以婚姻爱情中不平等的男女关系控制埃斯特。在他看来,家庭和孩子是女性的一切,女性理应忠于男性、顺从男性,而写作则是离经叛道的行为。因此他曾以阴险的口吻向埃斯特透露这种控制的实质:“生了孩子以后就会有不同的感受,就不会想写诗了。”这是因为“结了婚,有了孩子,你就像被人洗了脑,那以后的日子里,你就像某个与世隔绝的专制国度里的一个奴隶,麻木不仁,任人使唤。”③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70页。为了诱使女性自觉服从这一“处方,”作者在文中以麻醉药的隐喻,生动揭示这种“男人发明的”、“叫她忘却痛楚的药”,打开了女性内心隐秘之处“长长的、漆黑的、无门无窗的痛苦隧道”④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54页。,最终使女性成为失去独立思想和行动自由、麻木不仁的驯服肉体。

对于埃斯特这样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一代女性而言,女性意识的觉醒促使她们奋起反抗男权社会的霸权秩序,转而选择全新的身份与社会定位。她们洞悉了“幸福主妇”这个美丽神话的本质,毅然与传统女性角色决裂。因为如若轻信这个神话,“就意味着得七点起床,给他做鸡蛋、火腿、烤面包加咖啡,在他离家上班之后穿着睡衣、戴着卷发器洗洗脏盘子、整理整理床铺,一天的时光就这么磨蹭过去了。等他过完丰富多彩、激动人心的一天回到家里,自然期望好好美餐一顿。而我呢,晚上有更多的脏盘子要洗,直弄得精疲力竭,瘫倒在床上。对于一个十五年门门功课拿优的女孩来说,这似乎是一种凄凉的荒废的人生。”⑤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69页。因此,她毅然反抗男权社会的霸权秩序:“一想到要以任何一种方式为男人服务,我就愤愤不已。”⑥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62页。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成功,埃斯特试图在传统女性所从事的领域之外,取得自己的独立生涯。她最终选择了文学创作之路,一心想成为女作家,以此获得女性话语权。这种做法在当时必然要承受巨大的压力,针对霸权控制策略无法奏效的女性,男权社会采用了行之有效的遏制策略,因为“在男权文化中,两性之间的关系本质上是一种政治关系”⑦曹金和:《“三权”合力压制下的女性悲剧》,《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

遏制战略是乔治·凯南在1946年提出的美国对外战略,其目标是“把苏联的影响限制在其势力范围内;让东欧各国脱离苏联的势力范围;改变苏联的内政和外交,进行和平演变。”⑧任东来:《凯南的遏制思想与美国的遏制战略》,《美国研究》1996年第3期,第147页。它的推出时间恰好与战后宣传女性返回其传统领域相仿。针对女性的控制而言,工作将使她们成为独立自由的主体,这不符合父权社会的利益。通过遏制战略,可以将女性的影响局限在家庭与传统领域中,让女性离开战时所从事的男性行业与社会公共空间,并将女性意识觉醒后的女性以非镇压的和平方式演变为“大脑空白、生长停止的”驯服的肉体。针对这一战略,普拉斯反复以钟形罩的隐喻形象描绘了它对女性产生的可怕影响:“厅里放着巨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未出生就已死亡的婴儿”⑨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52页。,“对于困在钟形罩里的那个人,那个大脑空白、生长停止的人,这世界无疑是一场噩梦”。更可怕的是,这种控制无处不在,女性无论在精神病院中,还是学校中都没有分别,“姑娘们也都坐在某种钟形罩中”[10]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204页。。即便是才华横溢、女性意识强烈的埃斯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受制于这种控制手段:“不管我坐在哪里……我都是坐在同一个钟形玻璃罩底,在我自己吐出来的酸腐的空气中煎熬。”①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159页。

在《钟形罩》中,遏制这一意识形态控制手段具体是通过以男性话语为中心的理性逻辑和美学价值观所实施,旨在遏制女性在公共空间的参与和存在,将其逐回传统领域。这种控制手段犹如一双看不见的手,它无处不在,其特点是将女性禁闭在男性对其性别属性和潜能的界定范围之内,使她们失去自己的自主意识。女主人公在童年时,男性话语体现于语言符号中,遏制女性的独立思考,以至于埃斯特发现“一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压压的、像带刺的铁丝一样的字母,我的脑子就像蛤蚧一样闭上了”②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28页。。当她上学之后,物理、化学等必修课中的符号同样代表了男性意志,遏制了她的思想,以至于当物理老师“写了一黑板的字母、数字、等号,我的大脑顿时跟死了一样”③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29页。,“丑陋的、蝎子似的字母歪歪扭扭地挤在一块”,使她“一边学物理一边直感到恶心”;而化学课中的元素成为丑陋的符号,让她“非发疯不可”④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30页。。就连娱乐消遣的舞会也体现出男性的控制:“我似乎铆在他身上了,四肢相合,亦步亦趋,我全然没有了自己的意志和意识。”⑤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90页。

为了打破男性话语对自己的遏制,女主人公以顽强的斗志和抗争意识寻找一切可能颠覆父权话语的突破口,以便成为自由的主体。她决定积极参与公共领域,争夺自己的话语权,她选择的主要手段是写作,以此实现独立自主并反击男性话语的控制功用。例如,她“决定利用夏季写一部长篇小说。那样能给好些人一点颜色看看”⑥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101页。。在父权制社会的西方文化中,写作作为话语的重要表现形式,本质上是属于男性的。显然,埃斯特的愿望是男权社会不能允许的,必将处处受到遏制。在小说中,这表现为作者的写作愿望始终受到无形的限制。在小说伊始,埃斯特毕业后选择了文字工作——在杂志社当了一段时间的临时编辑。她发现当时的社会文化将作者身份定位在男性,即便是少数女性作家,她们的写作实质上也是为男性服务。女性写什么、怎么写都受到严格的控制。首先,女性作家的待遇与男性作家不可同日而语,男性作家很容易获得主流权威机构的认可,而女性鲜有成果。例如埃斯特发现与杰·西共进午餐的两位名作家中,男作家刚刚卖了六篇小说给著名文艺刊物《纽约人》,另外六篇卖给了杰·西。而女作家却“从未在《纽约人》上发表过作品,杰·西五年里只用过她一篇作品”⑦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32页。。其次,即使是少数获得主流社会认可的女作家,她们的题材与写作方式也受到严格限制。例如,资助埃斯特的奖学金是由女作家菲洛海娜·吉尼亚设立的,她的作品“挣来成百万成百万的美元”,但题材却围绕女性对男性的依附,客观上服务于主流意识形态将女性的家庭与事业割裂开的目的。埃斯特失望地离开杂志社之后,努力想成为一名作家以实现独立自主,她选择参加著名的写作训练班。作为一名大学里的优等生,她对自己的写作能力充满自信,以致虽未得到答复,但她肯定“一回家准会发现录取通知书在家里放信件的桌子上等着”⑧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86页。,最终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被拒之门外,作者的梦想犹如“一座光明、安全的桥梁”,刹那间“摇摇晃晃、土崩瓦解,一个穿白色上衣、绿色裙子的身体一下栽进了深渊”⑨西尔维娅·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96页。。写作愿望被否定之后,埃斯特无异于被剥夺了自由选择,空有一身本领却无用武之地。最终,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匹赛马被困在一个“没有赛马跑道的世界上”。而无花果的隐喻也暗示埃斯特的愿望——代表名诗人、才学出众的教授、了不起的大编辑等愿望的无花果开始萎缩、变黑,然后掉落在她的脚下。最终,埃斯特所受的遏制将她逼入疯癫与死亡的困境。可见,遏制策略成功地扼杀了埃斯特的反抗。

从小说中所描写的以埃斯特为代表的20世纪50年代美国女性所面临的困境中,可见在经历了剧变之后的社会转型期,占统治地位的父权意识形态依然能够以霸权与遏制这两种策略,行之有效地控制女性这一属下(subaltern)群体。在此作用下,女性或是失去自己的独立思想,沦为为男性服务的奴仆而浑然不知;或是觉醒之后却被拥有绝对话语权的男性逼入“失语”的深渊。埃斯特所渴望的两性平等虽然未能在小说中实现,但是反抗男权社会权威的力量生生不息,必将随着昔日“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角色分工模式无以为继,实现女性与男性享有平等权利的合理要求。 (责任编辑:陆晓芳sdluxiaofang@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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