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写温暖干净的文字

2012-04-09 18:57琥珀
书香两岸 2012年3期
关键词:毕淑敏小说生命

琥珀

毕淑敏的新浪微博有一百六十多万粉丝,很多留言者询问生活中的困扰,她都一一回复,很像是大家的心灵疗愈师。一个普通的女人,拥有面对整个生命的勇气和力量,并能分享给周围的人,她的秘诀在哪里呢?

“世界上教人善良慈悲的学问,都有相通之处。很喜欢佛经中的一句话:一念三千里。所有的问题,换个角度看,别有洞天。”转念之间,生活就如同南瓜变成了马车一样,人人都可以展现辛迪瑞拉的笑容。

一本安静的百科全书

1969年,16岁的毕淑敏成为藏北第一批女兵,到共和国最高的土地上戍边守疆。三年后,到新疆军区军医学校学习,后来放弃留校的资格,毅然回到西藏阿里地区行医,在那里许下对生命的信念。直到1980年转业回北京,做医务所长、主治医师。1991年成为专业作家,前后行医22年,从军11年。

她的经历是一本安静的百科全书,记录了人的肉身和灵魂的纠结,她没有让自己沉没于这些纠结的痛苦和恐惧中,而是退回书的边缘,提取肉身与灵魂相濡以沫的部分,并用幸福来为人这个生命体作注。王蒙先生称她为“文学界的白衣天使”,她淡淡地说,“我喜欢医生的白色工作服,力争朝向有益于人道主义的境界努力,写温暖干净的文字。”

从手术台到书桌,手的承载内容发生变化,生命的意义显得更加深厚。“手术台上间不容发,要求胆大心细技术娴熟。写作相对和缓,可以慢慢构想,精雕细刻。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长期的医学训练,让我把生命看得特别宝贵,觉得一定要好好珍惜。不但要有健康的体魄,更要有善良美好的内心。”

正因为与众不同的心路历程,毕淑敏的文字有较为明显的个人风格,她的作品总是一版再版,在纯文学“一日游”的当下实在难能可贵,甚至被文学界称为“毕淑敏现象”。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众作家,真心体恤生命,把握当下的快乐,仿佛面对面的倾诉,却又怀着深沉的人道主义关怀。

医学与人性的省审

最近几年,毕淑敏出版了很多作品,医学小说类、心理咨询类、旅游文学类等等,《银牦牛尾》是2011年底出版的首部医学小说合集。整部小说以9个关于人性、关于生死的故事贯穿,有命运的坎坷和痛苦,有人性的丑陋和真美,看似触目惊心的案例,却又饱含温情的理解和关心。

小说显得如此真实又难以置信,有读者想求证故事的真实性,毕淑敏说:“没有一个故事,是从现实中照搬过来的。也没有一个故事,能凭空捏造出来,和现实生活没有一丝关联。我觉得读者看故事就是了。就像你看了《白蛇传》,不必去求证在物种分类里,到底是蛇还是蟒能变成女子呢?小青到底是毒蛇还是无毒蛇变的呢?这种求证,伤神费心,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用一种冷静的视角,将常人不轻易看到、不敢直面的关于死亡的故事叙述出来,这就是毕淑敏医学小说的魅力。死亡与新生迎面交锋,读者产生新的阅读体验,启发他们思考人生的意義。毕淑敏在今年1月份又出版了一本小说《花冠病毒》,“内容是一种罕见的史前病毒侵袭中国,人们的生命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在这种危难时刻,如何应对困难战胜瘟疫的故事。其中有很多关于病毒和药物的知识,还有人性中的光明和污秽。”

这本小说有毕淑敏赠给读者的小礼物,叫“心情卡”。“这个卡可以测试出你当时的心情是快乐安详、生机勃勃,还是紧张忧郁、面临崩溃……原理是用一种进口的电子芯片,根据皮肤温度等生化变化估摸你的大致状态。据测试过的人说,还是很准的,并可以反复用。也不必太当真,就是个玩具吧。”

长篇小说,我漫长的鏖战

有关上述医学题材的小说,毕淑敏认为,“可以写得非常煽情,可以写得很恐怖,也可以写得非常凄美。而我,把它写得很平静,写成一种人生的必然。”省视生命是一种必需品,她从来都勇敢直面死亡的冰冷,回过头,才能尽享生命的温情。

写作二十多年来笔耕不辍,无论小说还是散文,都是走心艺术,真实自然,是对生命的尊重。“我写作多是从心所欲,手中的这个材料,用什么形式写比较舒服顺畅,就会不由自主地选了这样的写法。”温暖、干净的感觉,从人品到文风,从来都是一脉相承的。

已经六十岁的毕淑敏仍在写作长篇小说,问及是否略有疲惫之感,她答道:“写长篇小说,就像是跑马拉松。要有计划,有一个体力上的均衡安排。不能刚开始的时候冲劲很大,后来就气喘吁吁跑不动了。我也算是一个有些经验的写作从业员,知道长篇小说是漫长的鏖战,不着急,慢慢写,每天悠着点劲儿,也就不感特别疲惫。”

当写作成为一种顺其自然的事情,关于写作的种种附加品显得非常微不足道。“写自己觉得好的文章,尽力而为,这就是我的目标。不为得奖,不为讨好世俗,不为金钱,也不为百年后或下一世纪的读者写作。只是诚恳认真本分朴素地写出我对这个世界的感悟,与同时代的人分享,是速朽的文章。”

当毕淑敏开始写作时,她已经三十多岁,拥有一颗包容平和的心。当她写作二十多年后,这颗心愈加温润和成熟,写作成为她表达和传递爱的一种方式。她始终认为,当身体的温饱问题解决后,我们的精神需要相濡以沫才能体验生命的富足和快乐。

我所喜欢的女子

《我所喜欢的女子》是毕淑敏写的一篇散文,文中介绍了一个理想中的女子应该具备哪些特质,比如爱花、读书、会做饭、眼神乐于直视他人、到了时候就恋爱到了时候就生子、深存感恩之心又独自远行。如果说人生是一场修行,毕淑敏已经完成自己作为一个理想女子的修行。

作为一个女人,为女儿、为妻子、为母亲,毕淑敏安于生活而乐在其中,时时提醒自己眼前的幸福。“在我看来,首先要珍惜当下好好生活,当生之大限到来之时,就回眸一笑从容赴死。自己把这些道理大致想通了,所以是个安宁平稳的女人。”

她的作品中经常出现对女性命运的关怀,在《银牦牛尾》这个小说合集中,每一篇都映现出女人的生存困境。《生生不已》和《天衣无缝》以一种近乎病态的疯狂坚守自己的母亲身份。《女人之约》讲述两个女人之间关于尊严的对峙,《紫色人形》、《白杨木鼻子》写恋爱中的女人的悲剧。

“身为女性,自然比较关心自身所属的性别。尤其当这个性别,从历史到现在,都处于一种不平等的劣势,虽然现在渐渐有改善,很多遭受苦难与歧视、身处困境的女子,难以让人们听到她们的声音,我有责任为此呼唤。我的祖籍是山东,血液中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因子。”

作为一个医生、一个作家、一个心理咨询师,每一种身份都演绎得从容不迫,对毕淑敏来说,幸福不因身份、职业、性别等的区别而改变。“人生是美好的,尽管有很多困苦与幽暗。生命是一去不复返的,没有回程票,故要好好珍惜。一个人是可以改变的,是可以不断成长的,直到死亡轻叩窗棂门扉。”

快乐,我生命的课题

80后是读毕淑敏的作品长大的一代,初中语文课本里的《提醒幸福》一文至今记忆犹新。像罗丹说的那样,生活中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人们常常只是在幸福的金马车已经驶过去很远,捡起地上的金鬃毛说,原来我见过它。”毕淑敏在日常生活中提取幸福的因子,并不断提醒大家,享受幸福的瞬间。

生活中的毕淑敏像大家的母亲一样,“一日三餐自己做饭,吃粗粮。为了怕熬干锅和节约时间,使用豆浆机、电饭煲、电饼铛、电蒸锅、面包机、电压力锅、洗碗机、料理机等等电器,正打算买空气炸锅,真是个锅控啊。在写作的间隙,采买蔬菜杂物,打扫房间卫生,权当运动。”

写作也是每天按部就班进行,写到特别顺畅之时欲罢不能,也会熬夜。但在第二天就会减少自己的工作量,好把睡眠补上。坚持每天散步,享受日光清风和疏星明月的陪伴。“除亲朋好友外,一般不参加饭局应酬。也不参加机构和刊物等的祝寿活动,不参予评奖,不出席作品讨论会,除自序外不写序。”

对这样一个领略幸福的人来说,“我们的生命,不是因为讨别人喜欢而存在的,我们是自在之物,我们不必讨任何人的喜欢,就可以欢天喜地地背负大地,面朝青天。只要你认定了这一点,枷锁就被打开,你就可以自由地呼吸了。”因此,“让自己快乐是一个很重要的生命课题,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探讨和努力践行。”

也就是这样一个向往快乐的人,生活中有许多味道是沉重的。毕淑敏说,“最难忘死亡的味道。白如冰雪的房间,各种玻璃器皿和不锈钢的反光,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充斥空间。我希望死亡是温暖的,从明亮中走进渐暗,有亲人陪伴。假如有条件,点燃一支短短的檀香。”用清雅的檀香冲淡死亡的恐惧,生命显得如此冷漠又如此多情。

六十年风华摇曳,书写人性的执着和茫然,她应该算是我们一个时代的记忆吧。当她那颗敏感而包容的心历经时代的磨洗,愈加沉静和轻松时,她便拥有了一种大爱无疆的气质。佛教说“一念三千里”,讲的是人生苦难的解脱,毕淑敏写“提醒幸福”,启发我们转念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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