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朗
(中共中央党校党史教研部,北京100091)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大都地处偏僻,自然环境恶劣,经济、文化非常落后 (只有华中抗日根据地的个别地区情况较好)。并且,陕甘宁边区长期处在国民党封锁之中,敌后抗日根据地频繁遭受日军的扫荡和破坏。党之所以能够在这些极其艰苦的地方和非常险恶的环境中扎根并坚持抗战,是和根据地官员的奋斗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他们艰苦奋斗、廉洁奉公,认真贯彻落实党的执政理念和各项政策,通过创造性的工作,实现了党与人民群众的紧密结合,开创了党与人民群众同心同德、齐心协力奋斗的祥和政治局面,极大地推动了抗日根据地的建设和抗日斗争的发展。党在抗日根据地的勤政廉政经验,在今天仍具有现实意义和借鉴价值。
全国抗战爆发后,为了适应新的政治形势和实现党建设模范抗日根据地的目标,毛泽东对根据地的干部提出了明确的要求。1937年10月,他在《目前抗战形势与党的任务报告提纲》中指出:“要使我们的干部不但能治党,而且能治国,要懂得向全中国与全世界人民讲话,并为他们做事,要有远大的眼光与政治家的风度。”[1]60“共产党员在各级政府中应该成为坚决勇敢、刻苦耐劳、急功好义、礼义廉耻的模范”。[1]541938年10月14日,他在六届六中全会的报告中再次强调指出:“共产党员在政府工作中,应该是十分廉洁、不用私人、多做工作、少取报酬的模范。共产党员在民众运动中,应该是民众的朋友,而不是民众的上司,是诲人不倦的教师,而不是官僚主义的政客。共产党员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以个人利益放在第一位,而应以个人利益服从于民族的和人民群众的利益。因此,自私自利,消极怠工,贪污腐化,风头主义等等,是最可鄙的;而大公无私,积极努力,克己奉公,埋头苦干的精神,才是可尊敬的。共产党员应和党外一切先进分子协同一致,为着团结全国人民克服各种不良现象而努力。”[1]522概言之,毛泽东要求党的干部奋发图强、勤政为民。这是很高的要求,但又是达到党的目标的基本条件。
抗日根据地的官员按照中共中央的要求,在恶劣的环境中冒险犯难,忠实执行党的方针政策,勤奋忘我地工作,克服无数艰难险阻,创造许多奇迹,以模范的行动践行了所担负的职责。
抗日根据地的绝大多数官员是在革命战争年代成长起来的,具有崇高的政治信仰和救国救民的强烈抱负,因此充满革命精神、奉献精神,在履行职责中甘于清贫、勇于奉献、廉洁奉公,为践行党的主义和政策而奋斗不懈。
陕甘宁边区相对而言属于后方,但各级政府官员早出晚归,终年忙碌,没有节假日和上班下班的概念。比如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虽然年事已高,但勤奋工作,经常深入一线,了解群众疾苦,著名民主人士续范亭诗赞他的亲民作风说:“人人争识林老头,亲切有如家人父。灯前细谈几件事,米面油盐棉花布。”[2]93延安五老之一、先后担任中共中央宣传部副部长和延安自然科学研究院院长的徐特立也是勤政的典范,他“少骑公马多徒步,不要随从来照护,携带两个冷馍馍,一天开会好几处”[2]93。时任延安县委书记的王丕年回忆说:“当时的县委机关十几名干部,住在五、六孔窑洞里,平时都到区、乡工作,只留一位秘书看家……每到一村,放下行李就开会,调查研究,检查工作,解决问题。一天三顿吃派饭,派到谁家就到谁家吃,群众吃什么,干部就跟着吃什么,和群众同吃同住,有些干部早晨起来还帮助群众扫院子、挑水。”[3]971食盐外销是陕甘宁边区的主要财源,占边区对外贸易额的60%以上 (1940年达90%以上)。因此盐业生产在20世纪40年代是陕甘宁边区政府的一项重要工作。为此,三边专员罗成德亲自带队下湖打盐,华池县县长李丕福等许多县的书记、县长和区委书记、区长经常带队赶牲口运盐。
在著名的大生产运动中,毛泽东、周恩来、朱德、任弼时等中央领导带头垂范,陕甘宁边区的官员也是身体力行。比如环县县长陈玉山、合水县长王仕俊、庆阳县长苏耀亮等一批县长都到区、乡领导开荒和督促生产。1942年11月,西北局召开高干会奖励了绥德警备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八路军三五九旅旅长王震,中共关中地委书记兼专员习仲勋,陕甘宁边区保安司令部副司令员王世泰,陇东分区专员马锡五,中共陇东地委书记马文瑞等22人,他们都是因工作呕心沥血、业绩卓越而获得殊荣的。正是基于这种情况,林伯渠在边区第二届参议会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总结说:“我们的工作人员大部是一些不知疲倦的人民的忠仆,他们念念不忘的,只是抗战与人民的整个利益。因为他们有全体人民做后盾,他们在一切困难面前都有着充分的信心和勇气,也有着高度的工作热忱。”[4]363-364勤恳工作,全身心致力于贯彻党的方针政策和群众事务,这是陕甘宁边区绝大多数干部的基本特点。
敌后抗日民主政府基本上是马背上的政府,是在与日军频繁“扫荡”的作战空隙中开展工作的。虽然抗日民主政府经常处在动荡和迁徙中,居无定所,但官员到哪里政府就到了哪里,工作就在哪里部署和开展,普遍的情况是官员一落脚就展开工作。在严酷的战争环境中,军情紧急,任务繁重,根据地的官员经常冒着危险甚至穿梭于枪林弹雨中夜以继日地工作。比如,先后担任冀南行政公署主任和晋冀鲁豫边区政府主席的杨秀峰,曾是北京的大学教授,抗战爆发后遵循党的指示,投入敌后抗日斗争,为冀西、冀南根据地的开辟和发展殚精竭虑,冒险犯难,并坚持敌后抗战8年,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皖中行政公署主任吕惠生足迹遍及根据地各县,政绩斐然,为了修筑大型水利工程——黄丝滩长江大堤呕心沥血,民望极高 (黄丝滩大堤被命名为“惠生堤”),但他仍觉得做得不够,在日记中写道:“我深深知道,我是很不够格来担任这样一个名义和职务,党和首长们对于我总算是特殊又特殊,我若不加紧报以工作,我也是没有心肝……因此,三更灯火五更鸡,累断命根也不迟疑了。生命在此:干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5]
综合言之,抗日根据地的绝大多数官员是以无私奉献的心态、为党和人民“做事”的心态而不是“做官”的心态对待工作。因此他们不计职务、地位、名誉和私利,职责上不分份内份外,职务上能上能下,工作上敢于负责,顾全大局,密切配合,踏实工作。恪尽职守,勤奋工作,这是抗日根据地干部的普遍特点。正是他们的辛勤工作,强劲地向人民群众传达了党的各项方针政策,在人民群众中树立了党的良好形象,极大地推动了抗日根据地的各项工作。
1940年1月16日,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农工展览会开幕式的讲话中指出:“政府的人如不同老百姓结合,事情就办不好。有两种政府,一种只知道刮刮刮,另一种则帮老百姓的忙——边区政府就是这种帮忙政府。”[6]159-160实际上不仅陕甘宁边区政府,党领导的敌后抗日民主政府也都是“帮老百姓的忙”的政府。根据地官员都清楚地知道人民群众的伟大作用,因此牢记并努力实践党的宗旨,努力为人民服务。他们工作的最大特点就是深入群众,密切联系群众,切实为群众办事。林伯渠明确向陕甘宁边区的干部指出:“边区政府各厅处院的工作以什么为对象?就是以边区一百五十万人民为对象,了解他们的生产和生活情况,为他们并依靠他们做好事。真理的标准是革命的实践,这个实践就是帮助人民把事情办好。”[7]485-486他经常外出巡查,并不通知下级政府也不要他们接待,而是直接深入基层,走家串户,访贫问苦。老百姓与他接触后曾感叹地说:“这就是我们的主席!”边区政府秘书长李维汉事务繁忙,但仍挤出时间到基层去调查,著名的南区合作社的经验①延安南区合作社成立于1936年12月。1937年3月刘建章任主任,在他的领导下,南区合作社逐渐发展成为经营生产、消费、运输、信用的综合性合作社。1942年春,在抗日根据地最困难时期,南区合作社积极开展了为群众服务的社会事业,比如代交公粮、包运公盐、代交人民的各种负担、优军优抗、代政府发放农贷、征收牲口税、安置难民等。它把政府、合作社及人民三者的利益密切结合起来,成为沟通政府与人民经济的桥梁。*,就是他调查发现并总结推广的。1943年接任绥德地委书记的习仲勋,被毛泽东称赞说:“他是群众领袖,是一个从群众中走出来的群众领袖。”他在几个月内走遍全区6个县几十个乡镇,自勉并倡导各级干部“为 (绥德)五十二万群众服务”,“把屁股端端地坐在老百姓这一面”。正因如此,1942年党组织对他的鉴定写道:“他很懂得群众的情绪、习惯和需要。他是站在群众观点和群众立场来解决群众的问题,总是把群众的事情看做是自己的事情,而又设身处地地替他们设想,设想怎样才是对的,尤其设想怎样对群众有好处,而没有丝毫的主观主义气味。”[8]2301942年,毛泽东给受到表彰的陕甘宁边区干部的题词,大都和密切联系群众有关。如给马文瑞的题词是“密切联系群众”,给华池县长李培福的题词是“面向群众”,给延安县长刘秉温的题词为“善于领导群众”,给清涧县长黄静波的题词为“坚决执行党的路线”,给富县县长罗成德的题词是“不怕困难”,给环县县长陈玉山的题词为“模范县级干部”等。这既是对他们的勉励,又是对他们工作实际情况的反映。
对于敌后抗战来说,最可靠的力量源泉是人民群众,是“人山”的支持和掩护,因此抗日根据地的干部最大的顾虑是背离群众, “不怕战争失利,最怕战争失去了民心!失掉民众,这是万劫不复的”[9]82。因此施政就特别注意和党的宗旨与人民群众的利益紧密结合,争取得到群众的认可和满意。彭真在谈到晋察冀边区的工作时就说:“政府对于各种重大事项,都以各种形式发动民众讨论,民众经过行政会议,或其他自己的组织系统,可以自由向政府提出他们的意见,要求政府实行某些善政,或取消某些弊政,并可以得到满意的实际的回答。”[10]1942年到1943年,冀西、豫北、晋东南严重的旱灾、虫灾、水灾交替发生,日军乘机疯狂抢掠和破坏,几十万灾民濒临饥饿和死亡边缘。晋冀鲁豫边区政府提出“不饿死一个人”的口号,通过减免灾区负担、对敌粮食斗争、开展社会救济、实行以工代赈和军民生产自救等措施,领导根据地人民战胜了这场严重灾害。
“雷击打死毛泽东事件”的处理突出地表现了党在抗战时期勤政为民的执政理念和作风。1941年6月3日下午,陕甘宁边区政府会议室遭到雷击,与会的延川县代县长李彩云被电击致死。一个农民拴在礼堂边的一头驴也被雷击而死。这个农民便借此发泄不满说,老天爷不睁眼,咋不打死毛泽东?保卫部门把他抓起来,当作反革命事件来追查。毛泽东知道后予以制止并指示放人,他认为农民不满另有原因。调查后发现是因为公粮太多、农民因负担大增而产生不满。毛泽东因此“反省一下研究研究政策”[11],[12]338,决定减少当年的公粮征收任务,并决定为减轻农民负担实行自己动手、生产自救的方针,从而掀起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
抗日根据地地域偏僻,经济、文化落后,在八路军、新四军进入之前甚至根据地开辟之初,农民对政治相当冷漠。为此,根据地的干部为实施党的全面抗战路线,大力进行唤醒民众、发动民众和组织民众的工作,激发农民的政治热情和抗日积极性。抗战时期曾任中共冀热边特委书记、冀热行署主任和冀热辽军区司令员的李运昌,在回忆冀东抗日根据地时说:发动民众,除通过各种渠道广泛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外,还靠行动,即“工作时一方面利用我们干部好作风的影响,另一方面打特务,除土匪,改造坏人二流子,以这些具体活动争取最广泛阶层的社会同情,为工作创造最好的条件”[13]。实际上敌后抗日根据地的开辟和施政,基本都是这样的方式,一方面靠党的抗日利民惠民的政策,另一方面靠干部的好作风。而就实际效果而言,后者即干部的工作尤为重要,因为党的方针政策是抽象的、理论化的,而干部的行动是具体的、客观的,它把党的方针政策具体化、形象化,更容易使缺少文化、很少了解政治和外界事务的农民接受,从而引领农民沿着党的方针政策前进。陕甘宁边区棉花的大规模推广种植就是一个典型。当年,陕甘宁的许多地方不种植棉花,所需布匹由关中等地购入。1939年后,国民党封锁陕甘宁边区,生活必需品如布匹、棉花等都禁止运入边区,这造成陕甘宁边区棉花与布匹价格飞涨。为解决这一突出的困难,边区政府号召种植棉花。延川县长辛兰亭,带着干粮奔走全县8个区20多个乡,走村串户宣传、动员群众种植棉花。结果使延川县的棉花种植面积从1939年的1 000亩,扩大到1942年的2.7万多亩,总产量由1.2万斤增加到近33万斤,增长了27倍。延川的种棉经验经过宣传、推广,大大促进了陕北地区棉花的种植。著名的“马锡五审判方式”也是一个典型。马锡五当时是陕甘宁边区陇东分区专员兼高等法院陇东分庭庭长,他在审判工作中,简便诉讼手续,法、情、理结合,通过解释法律政策、征求群众意见、判决或调解纠纷并对当事人作说服教育,正确地解决了许多疑难案件,因此被群众誉为“马青天”,同时他也宣传并使人民群众知晓了根据地的法律法规。
在抗日战争、军事斗争第一的历史条件下,抗日民主政府在全力动员和组织群众、发展生产、支援战争的过程中,统筹兼顾,把抗日战争的紧急需求和长远利益有机衔接,既突击完成现实斗争中的急迫任务,又努力为抗日根据地的长远发展着力。避免短期行为,积极谋求长远发展,营建新型的社会,是党在抗日根据地执政的又一突出特点。比如,针对根据地极其落后的教育文化状况,党大规模开办学校,开展冬学和扫盲活动,通过多种方式传播文化知识和先进的思想、观念,提高人民群众的文化水平。1937年10月24日,陕甘宁边区政府宣布对学龄儿童普及实施免费义务教育。为避免学龄儿童失学,陕甘宁边区政府特别规定:“有疾病或特殊原因,不能入学者,其家长得向当地县政府请求准许缓学,有瘤疾者得免学”;抗属子女及贫苦子女无力入学者,当地县政府酌量采取优待措施,对高级小学生供给部分或全部伙食。并规定:经说服而家长仍不送儿童入学者,给予处罚 (视贫富处以5元至50元的罚款或5日以上10日以下的农役),“经处罚后仍须限期入学,其再有违抗者,得拘留其家长至儿童入学后释放之”[14]548-550。在党的有力措施推动下,陕甘宁边区的小学由1937年春的320所发展到1938年的890所,以后逐年增加,到1945年上半年达到1 377所 (学生34 004人)[15]630。同时,中等学校由3所增加到11所,并且创办了延安大学。抗战期间晋察冀边区共有6所大学 (河北抗战学院、华北联大、抗大二分校、白求恩卫生学校、冀中“五一”学院、冀东建国学院)、11所中学、18所师范学校和1所农中,小学则达到23 347所之多。各抗日根据地还针对民众大都不识字的现象,大规模举办大众文化教育,其最普遍的形式为识字组和冬学。据不完全统计,1939年陕甘宁边区有识字组3 852个、学员24 107人,夜校535所、学员8 086人,半日校202所、学员3 323人,冬学643所、学员17 750人。1941年,冬学达659所,学员猛增到20 915人。晋察冀边区1938年开始冬学运动,其北岳区当年就有冬学3 966所、学员181 794人,1939年增加到5 379所、学员390 495人,1940年则迅猛发展到8 373所、学员达到520 808人。通过这些教育形式,1941年,陕甘宁边区有一半青壮年认识了一些字,晋察冀的冀中区认得120字以上者达到13万人,其中认得400~600字者有21 000余人,识字600~l000的有17 000余人。其他抗日根据地也取得了类似的成就。
再如大兴水利建设。1937年的《陕甘宁边区经济建设实施计划》就明确提出了发展水利的政策。1940年,边区政府通过资助和群众集资的方式,修建了北起裴庄、南至枣园,全长6公里的水渠,解决了周边5个村庄1 400亩地的灌溉问题,因造福群众而被群众称之为“幸福渠”。由于力度很大,所以仅在1943年,陕甘宁边区就修建水地13 647.6亩。敌后抗日根据地也大兴水利,如晋察冀边区“抗战八年间共修旧渠2 798条,开新渠3 961条,加上挖井、开河、修坝等,使改善了灌溉条件的农田达213万多亩,增产的粮食在百万石以上”[16]350。山东抗日根据地1944年打井13 031眼,疏通河流1 199里,开渠20条 (长63里),筑堤17处。晋冀鲁豫边区政府针对涉县缺水和经常遭遇旱灾的情形,进行了开凿漳南大渠的建设。该工程施工难度很大,需在悬崖绝壁上施工,开凿几公里长的隧洞,还要削去一个山头。经过军民艰苦奋战,1944年4月,全长13.5公里的漳南大渠竣工通水。从此,清漳河南岸八村的1 500多亩土地变成水浇地,千余户受益。
黄丝滩大堤退建工程,是党在抗战时期兴修水利的典型事例。黄丝滩大堤是位于安徽无为的长江江堤,保障皖中7县300余万人口、400余万亩良田的安全,素有“一线单堤、七邑生命”之称。明末以来大堤曾出险96次,历代统治者虽然也曾多次修堤,但未能解决问题。抗战时期,由于战乱和长年失修,该坝外滩崩岸严重、干堤岌岌危殆。于是,1943年皖中行署决定实施黄丝滩江坝的退建工程。实际上当时正是皖江抗日根据地最为艰难的一年,抗日军民反日军“扫荡”的作战达189次。但就是在这样严重的军事斗争的形势下,皖中行署实施了这一大型水利工程。新堤全长1.5公里,共投入民工121万人次,用工1100余万个,完成土方40.4万方。值得注意的是,该工程有两个特点:一是充分考虑农民利益,施工利用冬季农闲时间,采用“少压农田,拉直堤线,退建新堤”的方案;二是,该工程设计科学,施工严密,从根本上解决了灾患。黄丝滩工程的竣工报告:“新堤(走向)已几乎与江水 (流向)平行,堤身不再受江水冲击。新堤较以往任何一次筑堤都坚实,因此以后或可不再退建。”该堤后来果然没有再出险。除了黄丝滩大堤,皖中抗日根据地还进行了无为县三闸 (季家闸、陈家闸、黄树闸)的改建、重建以及和县境内新桥闸的修建。
除此之外,党还在抗日根据地进行了医疗卫生建设、破除迷信、移风易俗等推进根据地建设的工作。
在激烈的战争环境下,党大规模实施的这些与战争没有直接关系、历史上从未做过的建设,充分体现了党的宗旨和执政理念,表露了抗日根据地政府勤政为民的风采。
为了树立、保持政府和官员的勤政作风,抗日民主政府采取了多种方法。一是参议会监督政府的工作。如1942年9月晋冀鲁豫边区临时参议会第二次大会对政府的质询案达178件,晋冀鲁豫边区政府主席杨秀峰亲自答复,并认为:这些质询和批评“使我们更多地了解了下面工作情况,更能深入解决问题,执行法令,纠正偏向,端正作风,我们非常高兴,当诚恳地接受责备与赞成,努力去作,克服缺点”[17]366。1941年11月,林伯渠在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开幕词中向参议员提出三点希望:希望尽量反映各个角落人民的意见、要求与呼声;希望坦率地指出政府工作的缺点;希望给政府指出今后的大政方针。而参议会确实对政府工作提出不少批评,林伯渠对此感到高兴,称赞说:“大家的事,要大家负责才能办好。无论对什么事,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也应该说。发生分歧,也是民主政治中的健康现象,常常还是正确决定问题的先导。希望大家把这种好作风坚持下去,发扬光大。”毛泽东十分赞成这种监督,说:“议论和批评对我们总是有帮助的。不符合事实的,可以借鉴。凡是对的意见,我们都要研究解决。”
二是发动群众监督干部和政府。比如将民主选举同“发动人民彻底检查政府工作”结合起来,在选举中,让老百姓褒贬干部、评论政府的工作,罢免或选择干部。这种监督是非常有效的,如在1941年陕甘宁边区的第二次普选运动中,一些平时工作渎职或不称职的干部被淘汰,有的县的淘汰率达到50%~70%;而一些坚决为人民服务的干部获得群众的好评和拥护,连选连任。比如在延安县的乡选中,连任者133人,新选者185人;安定县 (今子长县)70%的乡市政府人员是新选的;绥德县乡干部落选者达100人之多。再如认真对待群众的检举、告发。在民主的政治环境里生活,群众不怕官员,敢于和官员讲道理。当感觉官员治理不公时,便上诉上级机关。陕甘宁边区曾有不少人到延安直接面见毛主席、边区政府林伯渠主席,为的就是争取自己的权利。因此当时干部中流传着这样的话:“陕北老百姓厉害,爱告状,爱打官司,受不得半点冤屈。”而党和政府对老百姓的检举控告认真对待,从不推诿。比如1943年,清涧县折家坪区农民冯振刚向边区政府控告县长白鹏飞办事不公、贪污腐化,边区政府派人调查后,对白鹏飞做了处理,并由林伯渠亲自向冯振刚做了答复。林伯渠主政陕甘宁边区时期,共接到137件检举控告材料,他每件都给予了回复。
三是强力开展反对官僚主义、个人主义、本位主义的活动。抗日民主政府通过学习、会议、讲话等多种途径,强烈地向各级政府人员宣示:政府的权利是人民给的,政府只有为人民服务的义务,而不能有任何其他的特权,倡导政府人员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坚持和发扬认真负责、克己奉公、廉洁勤俭、艰苦奋斗的作风。陕甘宁边区政府在贯彻精兵简政政策和整风运动中,全盘检查政府工作,痛批官僚主义的种种现象,并配合以组织措施等加以克服。山东省战时行政委员会明确要求广大干部坚持“三个反对和三个树立”:反对官僚主义的忘本意识,树立为广大群众办事的群众观念和战争观念;反对官僚主义的统治权威思想,树立新民主主义的民主平等思想;反对个人主义、本位主义,树立集体主义的整体观念。针对一些干部官僚主义、欺压百姓以及“反奸清算”中多得经济利益的现象,1942年太行区在干部中进行了反“新贵”斗争,1943年又进行了反“特殊化”、反“蜕化”斗争。
这些措施,对根据地官员产生了强有力的约束作用,推动了勤政为民政风的形成和保持。在党的领导和各级干部的努力下,抗日根据地形成了良好的勤政环境。广大根据地官员认真履行职责,勤勤恳恳工作,成为党在根据地能够执政成功、实现毛泽东提出的把抗日根据地政府建设成为老百姓服务的“帮忙政府”的主要途径。
“组织廉洁政府”是党在抗日根据地执政的一个主要目标。1937年8月,洛川会议通过的体现党的全面抗战路线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就明确提出“铲除贪官污吏,建立廉洁政府”的方针。为此,毛泽东告诫全党,要警惕“国民党对共产党干部所施行的升官发财酒色逸乐的引诱”,要注意防止“一部分党员对过去艰苦斗争的生活不愿继续的情绪”[18]392。据此,1939年1月陕甘宁边区第一届参议会通过的《战时施政纲领》,明确规定:“厉行廉洁政治,肃清贪污腐化。”1941年5月1日颁发的《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更强调:“厉行廉洁政治,严惩公务人员贪污行为,禁止任何公务人员假公济私之行为,共产党员有犯法者从重治罪。”晋察冀、晋冀鲁豫、晋绥、山东和华中抗日民主政府的施政纲领都明确列有“彻底实现民主政治,建立廉洁政府”的规定。
需要强调的是,抗日根据地实行了“共产党员有犯法者从重治罪”的原则。这是根据毛泽东建议而写入《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的。按照陕甘宁边区政府的解释,这一原则也适用于非共产党员的公务人员。从一般意义上看,这一规定有失平等,但恰是对执政党官员“从重治罪”的“不平等”,才有利于保障真正实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特别是,这一原则彰显了党的先进性和为民执政的信念,表明了党严惩犯法、加强廉政建设的指导思想。《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是敌后抗日根据地制定《施政纲领》的蓝本,因此这一原则普遍存在各个抗日根据地,成为党在抗日根据地执政的一大特点。它对执政党党员严格约束,有利于预防职务犯罪,也增强人民群众对党和政府的认同感,对抗日根据地的廉政建设产生过重大影响,在今天仍具有价值。为了实现廉政建设,抗日民主政权制定了一系列廉政法规和条例,作为强制性的行为规范。
抗日民主政权官员的工作是繁重、紧张的,甚至是超负荷的,但生活条件是非常艰苦的。当时没有工资,只发很少的津贴,并规定收入不得超过普通工人工资水平。当时,国民党的县长一般月薪在180元以上 (东南一些省的县长月薪达到200元以上),而陕甘宁边区的县长每月津贴仅为2.5元,边区政府主席每月最高的津贴也只有5元。县政府每月办公费平均在20元至30元之间。在晋察冀,“边区政府主席每月生活费只有十八元,各县行政工作人员生活费普通都在十元左右,一切个人的应酬、膳食、衣服且均为自备,而许多廉洁的县长还节约其生活费之一部捐助于抗战或群众团体”[10]。在晋冀豫,“当一个县长,在山西五区是四十元,三区是二十元,冀西的尤为刻苦,在最初建立县政府的时候,他们没有化 (花)过一块钱。后来算有了五元一角的月薪,最近因经济困难,连这五元钱又要取消了”[19]。抗日根据地的官员是在险恶的战争环境中,过着清贫的生活,冒着随时流血牺牲的危险而忘我工作。但正因如此,抗日根据地干部深得民心。
早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党就制定了严厉的惩治贪污腐败的法令。抗日战争时期,中共中央和各抗日根据地继续沿袭了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做法。1938年8月15日,陕甘宁边区政府公布《惩治贪污暂行条例》,详细列举了贪污罪的10条表现,规定对犯有这些罪行者要做严厉的惩治:(一)贪污500元以上者,处死刑或5年以上之有期徒刑;(二)贪污300元以上500元以下者,处3年以上5年以下之有期徒刑;(三)贪污100元以上300元以下者,处1年以上至3年以下之有期徒刑;(四)贪污100元以下者,处1年以下之有期徒刑或苦役。同时要追交其贪污所得之财物,无法追交的没收犯罪人财产抵偿。敌后抗日民主政府援用该条例,先后制定了类似的严惩贪腐的法规。有些根据地的条例更严厉,如《晋冀鲁豫边区惩治贪污暂行办法》和《淮北苏皖边区惩治贪污暂行条例》规定:凡贪污500元以上者处死刑,不满50元者处6个月以下徒刑或劳役;各级政府人员发生贪污事件依法惩处时,其直接上级须受连带处分;知情不报者,按情节轻重以渎职罪论处。这些严厉的惩治法规,有力地遏制了腐败现象的蔓延。
陕甘宁边区曾制定《各级干部任免暂行条例》、《各级政府管理暂行通则》、《各级政府干部奖惩暂行条例》、《政纪总则草案》和《政务人员公约》等法规条例。规定:政务人员要“公正廉洁,奉公守法”,强调:“这是我们政务人员应有的品格,要在品行道德上成为模范,为民表率。要知法守法,不滥用职权,不假公济私,不要私情,不贪污,不受贿,不赌博,不腐化,不堕落。”[20]224具体规定了各级干部的选拔标准:必须拥护并忠实于边区施政纲领,必须具有相应的德才资望,关心群众利益,积极负责和廉洁奉公。不符合这些条件者,均不得选拔为干部;在职干部有反对或违背施政纲领、危害群众利益、贪污腐化、营私舞弊等情况者,也立即停止任用。如果发现有生活腐化、损公肥私、挥霍浪费、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者,即予以警告、记过、降级、撤职、撤职查办等处分,情节严重、触犯刑律的,送司法机关依法惩治。晋察冀边区《关于执行政权干部任免考核奖惩办法的指示》、《苏中区各级公务人员任免暂行条例》、《盐阜区司法任免奖惩待遇条例》等法规条例,把廉洁奉公的要求贯穿于干部任勉、管理、培训、考绩奖惩之中,把干部管理纳入了正常轨道。通过制度约束和强化管理,推动干部素质提高,增加政府机构的效率和活力,同时也堵塞漏洞,减少贪污腐化分子的可乘之机。这些公约,实际上形成了一种廉洁自律的氛围,对官员产生很大的思想和行为的约束力。
《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规定:“人民则有用无论何种方式,控告公务人员非法行为之权利。”1942年6月,陕甘宁边区政府发布《关于派公正干部切实调查群众控告案件》的命令,要求各专署及各县政府一定要负责、一定要派公正的人去切实调查,中间不能有丝毫袒护或敷衍了事的情形,“若是调查或者呈复不确实,将来一经本府查出,只有依靠政务人员惩戒办法给以一定的处分”。1943年4月,边区政府颁布的《陕甘宁边区政纪总则草案》再次明确规定:“各下级政府或政务人员,如接得人民向上级政府控告的诉状,须随时负责转呈上级政府,不得有任何阻拦,亦不得置之不理”,如有违背,“即认为违犯行政纪律,依其轻重的程度议处”。1945年9月,边区政府在《各县政府对人民控告干部的案件应及时认真负责处理》的命令中,又一次强调“人民敢于向政府控告,则是好的现象”,强调“以后凡遇此种控告,不论是由本府交办的或人民直接呈诉的,你们必须认真负责地、实事求是地切实查明,公平处理,切不可敷衍了事,更不可有偏袒政务人员的行为”。敌后各抗日民主政府也有“放手发动群众,检查政府工作和人员”的规定。为了切实实现和加强群众监督,抗日民主政府还采取了许多措施,如各级工农检查部都吸收一些非脱产的工农分子参加;在各地悬挂控告箱,以便于群众揭发;组织突击队,对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进行突击检查;在报刊上开设“警钟”、“突击队”、“自我批评”等专栏,集中火力抨击各种腐败现象等。各级参议会还派干部到群众中召开座谈会、调查会,征求群众意见。由于采取了有效措施,群众控告权得以实现,这就使政府工作人员自上而下的守法精神与人民群众自下而上的民主监督相结合,从而为彻底消除腐败现象、密切农村干群关系奠定了深厚基础。
需要强调的是,这些制度得到了坚决的实施。因此,严肃法纪是党在抗日根据地执政的又一显著特点。陕甘宁边区在1937年至1938年两年间,审理政府公务人员贪污腐化案180起。如1938年2月,盐池县县长曹某,因贪污159元被撤职查办;4月,安塞县第四、第六两区区长贪污没收的烟土也被撤职严办。1940年7月,华池县白马区区委书记崔凤鸣,因贪污100元被逮捕。悦乐乡乡长王崇洁贪污了70余元,也受到严肃处理。甘泉县某县长曾挪用公款边币220元,被严令交还。陕甘宁边区税务局总务科长冯维贤因私藏烟土被送交法院审判。据1939年至1941年6月陕甘宁边区20个县的材料统计,在由司法机关审理的主要刑事案件中,有关贪污的刑事犯罪案件占全部刑事案件的5.16%[21]337。
特别是对历史上有贡献、资格很老、与领导熟悉的干部的犯罪,也严格治罪,毫不宽恕。黄克功是参加过井冈山斗争和长征的高级干部,但在他因恋爱不成而枪杀陕北公学女学员刘茜后,陕甘宁边区高等法院依法判处他死刑。黄克功曾致信毛泽东请求宽赦,毛泽东写信给高等法院审判长雷经天,阐明党的政策和边区法制的严肃性和平等性:“他犯了不容赦免的大罪,以一个共产党员红军干部而有如此卑鄙的,残忍的,失掉党的立场的,失掉革命立场的,失掉人的立场的行为,如为赦免,便无以教育党,无以教育红军,无以教育革命者,并无以教育做一个普通的人。” “共产党员与红军,对于自己的党员与红军成员不能不执行比一般平民更加严格的纪律……他之处死,是他自己行为决定的。”[22]110这一案件的处理在党内外震动很大,既有效教育了广大党员干部遵纪守法,又树立了共产党法纪严明的社会形象。
肖玉璧案是党严肃法纪的又一例子。肖玉璧是红军英雄,全身伤疤90多处。长征到达陕北时,他骨瘦如柴,住进医院。到医院视察的毛泽东对他十分关心,当即把特批给自己的每天半斤牛奶转送给肖玉璧。但肖玉璧在担任清涧县张家畔税务分局局长期间,利用职权贪污公款3 000元。边区政府依法判处肖玉璧死刑,他写信给毛泽东,要求看在他过去作战有功的情分上,让他上前线,战死在战场上。毛泽东明确表态依法惩处,1941年底肖玉璧被执行枪决。延安《解放日报》随后就此发表评论:“在‘廉洁政治’的地面上,不容许有一个‘肖玉璧’式的莠草生长!有了,就拔掉它!”再如参加过中央苏区五次反“围剿”和长征、在平型关战役中荣立战功的某团政委刘振球,因贪污公款500余元而被开除党籍并依法处置。陕甘宁边区还先后惩处了警备五团供给处主任王华亭、西北联合商店主任刘润华、警一团副官主任刘善安、359旅骑兵大队长王鸿荣、359旅骑兵大队政治委员黄炜、边府建设厅第四科副科长曹世华等人。
敌后抗日根据地也坚决惩处贪腐。如1940年6月至12月,经晋西北行署核准判处死刑的重大贪污犯,就有岚县区长王之桢等8人。苏中四分区税务第四分局主任邢爱身贪污4 000余元、某部特务营长李桂成贪污1 000元,均被执行枪决[23]548。在苏中三分区1942年6月至7月的两个月中就有4个干部由于贪污被依法判处和执行死刑[23]548。
严惩贪腐,极大地促进了廉政建设。陕甘宁边区1939年查处贪污案360件,1940年查处644件,到1941年上半年即下降为153件。太行区的贪污案件,1943年达606起,1944年为232起,1945年为238起。
有一种说法,认为在革命战争年代物资匮乏,所以贪腐少。实际上此说颇难成立。虽然贪腐的规模、数量可能因时势而不同,但贪腐在任何时期、任何条件下都可能发生。革命战争非常艰苦,但官员和拥有某些条件者仍可能侵占超过规定的物资,仍可能贪污腐败。事实上,抗日根据地也曾出现不少的贪腐现象,如贪污、挪用公款、伪造单据、私卖公粮、盗卖子弹、包庇走私、偷税漏税、索取贿赂、公款吃喝、携款潜逃、用公款与商人合股做生意等。贪腐之所以没有泛滥,根据地之所以风清气正,是党没有放纵贪腐,从严治党、从严执政的结果。严肃的、不打任何折扣的法纪,产生了极大的震慑作用,有效地遏制了贪腐现象,保障了党和人民的利益,养成了良好的政治秩序和社会秩序。
抗战伊始,中共中央就明确提出了在抗日根据地执政的目标:保持陕甘宁边区为“抗日的先进地区、全国民主化的推动机和新中国的雏形”[1]54;敌后新创建的抗日政权要明显区别于以前的旧政权,“以完全新的姿态在人们面前出现”[6]88,“我们要在那里做出一个好的模范,影响全国”[1]57。通过抗日民主政权广大官员的艰辛工作,党的政治理念在抗日根据地付诸实践;他们的勤政,在帮助群众、服务群众过程中,增加了党、政府和人民群众的关系;他们的廉政,表现了高尚的道德情操,维护了社会的公平公正,在根据地树立了清正廉洁的正气,纯洁了干部队伍,增强了党的凝聚力、战斗力和人民群众的信任度,从而把抗日根据地建设成为迥然不同于以往的新政权,并且荡涤了旧政权、旧社会的乌烟瘴气,建立了扶助群众、推动社会进步的新型政府,形成了政风勤廉——人民拥戴——政风益佳——事业鼎盛的良性循环,形成了抗日根据地励精图治的局面和趋势。
抗日根据地因此成为一片净土:“一没有贪官污吏,二没有土豪劣绅,三没有赌博,四没有娼妓,五没有小老婆,六没有叫化子,七没有结党营私之徒,八没有萎靡不良之气,九没有人吃摩擦饭,十没有人发国难财。”[12]1048这 “十没有”,与当时的国民党政府贪污成风、寡廉鲜耻的腐败现象形成了强烈对比。正如毛泽东所指出的:“艰苦奋斗,以身作则,工作之外,还要生产,奖励廉洁,禁绝贪污,这是中国解放区的特色之一。”
这种良好的政治局面和精神状态,强劲地推动着根据地进一步发展,结果把抗日根据地建设成为充满生机、代表中国社会发展方向的新社会,在有力地支持敌后抗日战争的同时,为党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完全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胡乔木曾指出,农民是无产阶级的同盟军,但并不等于农民自然地就追随共产党革命;人民对党的拥护和参加革命,是共产党人大量艰苦、细致工作的结果。抗日根据地人民群众追从党的情况,基本也是如此实现的。抗战前,除陕甘宁边区外,党在敌后抗日根据地区域的影响比较薄弱,广大老百姓对党的了解不多。真正使抗日根据地人民群众认同党、拥戴党,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党治理和建设根据地中实现的,实际经历了一个复杂的、艰苦工作的过程。而在其中,抗日根据地官员的作用很大,因为他们直接和长期接触老百姓,对老百姓的影响大而深。而他们的勤政廉政,把官员身份平民化、人民化,从根本上颠覆了人民群众对旧政府和官员的认识,从而形成了一种崭新的官民关系。比如冀西根据地的一些“县长们常常一个人到行政统辖下的各村庄里散步,坐下与老百姓谈天,对民众做政治工作。谈了好久,老百姓才慢慢地知道对方,‘吓!还是县长!’但是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县长与以前贪污腐化的县长,及目前专吸白面的为日寇做走狗的县长不同了,他是属于群众的,得到广泛的群众的喜爱与拥护”[24]。在陕甘宁边区,林伯渠在参议会报告说:“有些绅士经过我们县长几次‘说情婉拒’, ‘进贿峻拒’之后而感叹起来 (如陇东)。有些劳动人民见我们生活太苦,说:‘你们如何不派点款,难道你们最低生活我们都不能负担吗?’(如绥德)有些外来参观者,实地看见了这些情况,才恍然说:‘天下竟有这样的官!’”[25]1731942年夏天,延安县长刘秉温组织全县的一些劳动力,帮助遭受水灾的川口村村民昼夜补种荞麦,他自己也连着帮助干了十几天。结果荞麦大丰收,村民深情地称赞他说: “多亏了咱们的好县长。”延长县长焦生炳在整天劳动之后,晚上还要挑一担粪回去,老百姓非常感慨:“自古以来没见过县长担粪,今天县长也担起粪来了。”诸如此类的事例,在抗日根据地不计其数。
抗日根据地官员的亲民形象与公仆本色,拉紧了人民群众和官员的距离,塑造了党和抗日民主政府的光辉形象,对人民群众产生了巨大的感召力和认同感,党和政府赢得人民群众的拥戴、支持,并由此得到巨大的、取之不竭的力量源泉。邓小平曾用简洁的语言概括了这一点:“为什么过去很困难的局面我们都能度过?根本的问题是我们的干部、党员同人民群众一块苦。”[26]217
官员的勤政廉政,保障了党在抗日根据地执政的成功,因此令中外瞩目,赞誉不断。比如著名民主人士李公仆在考察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后感慨地说:“‘廉洁政府’这一称誉对边区政府来说,并不是一般的客套上的誉词,而是一个没有丝毫折扣的事实。”[27]112著名华侨陈嘉庚 1940 年访问延安后,评论说:“所见所闻,不论政治与军事,大出我意外。军事则与民众合作,联络一气,同甘共苦,推诚相待。至政治方面,其领袖及一般公务员,勤俭诚朴,公忠耐苦,以身作则,纪律严明,秩序井然。优待学生,慎选党员,民生安定。其它兴利除弊,都积极推行。” “余观感之下,衷心无限兴奋,喜慰无可言喻,认为别有天地,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前此忧虑建国未有其人,兹始觉悟其人乃素蒙恶名之共产党人物,由是断定国民党政府必败,延安共产党必胜。”[28]美国记者1944年评价说:“在七年中,延安政府已在世界上一个最贫穷和落后的地区上建立了文明与繁荣的生活。” “整个抗战时期该党用英明的领导……使人民脱离古老的苦难。”[29]356-357作为美国官方代表进驻延安的美军观察组认为陕甘宁边区是中国一个崭新、和谐的社会:“这里不存在铺张粉饰和礼节俗套,没有乞丐,也没有令人绝望的贫困现象,人们的衣着和生活都很俭朴,人民之间的关系是坦诚、直率和友好的。这里也没有贴身保镖、宪兵和重庆官僚阶层的哗众取宠的夸夸其谈。”[30]1946年,美国的《先驱论坛报》记者斯蒂尔访问延安后深有感触地说:“我体味到共产党常常说的为人民服务,在延安所亲见的各种具体事实,我认为这是货真价实的。”[31]811甚至持反共立场的青年党领导人左舜生在1945年访问延安后,评论说:“我承认他们在那里苦干,关于组织训练,他们十分注意;生活安排,也有一套办法;像延安那样一个贫瘠之区,他们居然能够胼手胝足创造出许多为生活所必需的东西,也算难得。” “他们的党员和公务员的生活,相当和老百姓接近,因此他们没有脱离群众。”[32]
这些身份不同、政治立场各异的评价和相关报道,把抗日根据地的真实情况展现在中国人民和全世界面前,引起国内外的极大关注。其共同点是充分肯定党对抗日根据地的治理,赞誉抗日根据地的美好景象,从而强劲地扩大了党的影响,在党走向全国、走向世界、走向胜利的过程中产生了重大作用。
抗日根据地艰苦卓绝的执政环境,锻炼和造就了大量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领域的干部,他们成为党后来执政的骨干力量。特别是在抗日根据地形成的优良的政风,随着中国革命的胜利,得以延续到新中国,并被发扬光大,深刻地影响着新中国的党、政府和人民群众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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