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学界翻译过程实证研究的方法论体系

2012-03-28 23:14
关键词:内省译者报告

王 少 爽

(1. 南开大学 外国语学院, 天津 300071; 2. 石家庄经济学院 外国语学院, 河北 石家庄 050031)

译者大脑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吸引着翻译研究者的好奇心。译者大脑中的认知心理过程无法被直接观察,因此,被视为翻译研究的“黑匣子”。直到内省实证方法被运用于翻译过程研究,引发有关译者思维过程的间接证据,这个问题才开始逐步获得有效解答。在翻译研究中引入实证方法是翻译学科发展进程中一个真正的里程碑,其最大贡献在于使研究那些制约、影响翻译过程、翻译产品和翻译功能的诸因素之间的相互关系成为可能,并可增强研究结果的预测能力;实证研究的这一潜在价值源于实验的两个内在特征:变量的相对可控性和高复制率[1]221-222。翻译过程实证研究将执行翻译任务时译者头脑中发生的思维过程或认知心理过程作为研究对象,有助于翻译学“跳出过分倚重感性认识的归纳和经验的梳理的以实用为指向的研究范式”[2]。经过近30年的发展,翻译过程实证研究已成为西方翻译研究的前沿性研究。“翻译学方法论研究是翻译学整个学科的基础理论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3]本文将对西方学界翻译过程实证研究的方法论予以系统归纳,重点论述以内省法为主、以其他方法为辅的多元数据验证法。

一、 内省法概述

内省法,亦称自我观察法,是心理学的基本研究方法之一。内省法要求被试注意自己的内心思维活动,并将其用言语的形式报告出来,然后对报告资料进行分析,得出心理学结论。19世纪末,心理学发展成为了一门独立的实验科学。构造心理学(structural psychology)是出现于欧美的第一个心理学派,将心理学的研究对象定为直接经验,因此内省法也就成了心理学研究的基本方法。构造心理学的代表人物威廉·冯特(Wilhelm Wundt)将内省法与实验法相结合,开创了心理学研究的实验内省法(method of experimental introspection)。该方法将被试置于受控条件之下,便于测量和重复实验,从此为心理学研究开辟了新的途径,并为实验心理学的发展打下了基础[4]。但随后出现的行为主义心理学派将心理学定位为研究行为的科学,否定了对意识经验的研究,并主张使用刺激-反应方法,拒绝从行为数据得出有关思维过程的结论[5],因此完全否定了内省法在心理学研究中的有效性。直到20世纪50年代后期,随着认知心理学的兴起,意识再次得到了研究者的关注,内省法也再次受到了重视,并获得了新的拓展。

翻译过程研究的关键问题在于不可能直接观察译者大脑的认知思维状态,只能寻求间接途径探索译者的“黑匣子”里发生了什么,目前采用的主要方法是内省法[6]。内省法的理论框架主要来源于Ericsson与Simon的有关论说[7-8]。具体到翻译过程研究中,内省法的运用可以分为同步有声思维法(concurrent think-aloud protocol)、回溯报告法(retrospective report)、后续访谈法(follow-up interview)、对话报告法(dialogue protocol)等四种形态。

二、 有声思维法

在翻译过程研究中,以同步有声思维法的应用最为广泛,原因在于“在执行持续时间较长任务时,只有对思维的共时报告才能够充分反映被试的心理状态”[9]。一般来说,我们平常所说的有声思维法即是同步有声思维法。虽已有近30年的研究历史,但学界一直对运用有声思维进行翻译过程研究的做法存在质疑,可归结为以下两个主要方面:

(1) 有声思维能否真实反映翻译过程中译者的思维状态?翻译过程中译者头脑中的所思所想,在多大程度上可通过有声思维报告出来?实验所得的有声思维数据与译者的实际心理思维状态具有怎样的关系?

行为主义心理学家认为有声思维法只能算做一种推测性的内省方法,所得数据不能直接反映思维过程,而且有声思维数据的分析具有很强的主观阐释性,不够客观[10]。因此,他们完全否定了有声思维法作为心理学研究方法的合理性。当代学者对有声思维则持一种较为宽容的态度,在充分认识到其局限与不足的同时,认为有声思维法能够提供有关人类思维过程的丰富数据。尽管如此,对有声思维报告是否能够反映心理思维过程的质疑一直悬而未决。Jääskeläinen指出回答这一质疑的关键在于对心理过程的定义,若将心理过程定义为神经活动,那么任何形式的口述报告都无法反映这一过程[11]。根据Ericsson与Simon所提出的理论框架,心理思维过程被视为信息加工。信息被储存于几个具有不同容量和存取特征的记忆中:感官记忆、工作记忆(亦称短时记忆)、长时记忆。发生在工作记忆中的那部分信息加工,即有意识注意(conscious attention)的焦点,可通过言语报告出来[11]。根据这一理论框架,翻译过程即是一种特殊的信息加工过程,通过有声思维法所报告出的数据,反映了翻译时译者的工作记忆中所发生的心理思维过程。

认知心理研究表明,通过反复练习,认知过程的速度将会加快,甚至达到自动化的程度,这将使被试难以口述出头脑中的思维过程。由于长时间的经验积累,职业译者的翻译过程中存在大量的自动化现象,这时的信息加工为无意识过程。因此,自动化过程将不会由被试通过言语表达出来。这一假设被称为“自动化假设”(automaticity hypothesis)。早期的有声思维翻译过程研究,确实证实了这一假设,学生译者能够提供更为丰富的口述报告数据,而职业译者的翻译速度较快,不能够提供充分的口述报告数据。但后来有学者却发现了与此截然相反的现象:与非职业译者或学生译者相比,职业译者在翻译任务上花费了更多时间和精力[12]。职业译者翻译时的有些心理过程变为自动化的同时,某些其他过程将会被激活而进入意识,即译者会对新的问题变得敏感”。

有声思维法的批评者与支持者,皆同意只有有意识的过程才能通过言语报告出来,问题在于并不是所有被注意到的信息都会出现在被试的报告中[13]40。这是因为思维的速度要比说话的速度快很多,有些想法甚至是一闪而过,还未能来得及用语言表达,就又产生了新的想法。尽管如此,有声思维可使被试将其有意识思维的部分内容用言语报告出来。有声思维报告能够揭示被试执行任务时所关注的信息,由此可以提供任务执行方式的准确图景,如所用策略、推理、记忆的存取等[8]220。

Ericsson和Simon认为口述报告可以提供认知过程的直接证据,并指出口述报告的准确性取决于实验程序的设计[7-8]。但有学者认为口述报告的内容只是思维过程的结果,而不是思维过程本身。Toury指出有声思维能够提供心理过程的直接接触的观点是错误的,口述报告作为分析的对象,依然是一种“产品”,是译者翻译思维的结果,但研究者假定这种结果与内在心理过程相关;然而,他并未因此而否定有声思维在翻译过程研究中的作用,而是进一步指出尽管有声思维数据不应被视为思维过程的直接反映,但可被视为与内在思维过程非常相关,是对思维过程的有力说明[1]235。

(2) 有声思维是否影响译者的翻译思维过程?翻译和有声思维两项任务同时进行,是否会让译者感到“不自然”,从而影响实验的生态效度?

从信息在大脑中被察觉至通过口述报告被说出之间存在时间差。在这期间,可能会发生各种介入过程。根据介入过程的类型,Ericsson和Simon将口述报告划分为三个层次[7-8]:

第一层次:被试对当前注意焦点中信息和思维的直接言语化。这种情况下,信息在被试头脑中的内部表征形式为言语,在口述报告时无需对此信息进行另外加工,而直接用言语表达出来。

第二层次:被试对当前注意焦点中信息的解释。这种情况下,信息在被试大脑中的内部表征形式为非言语,在口述报告时被试需将此信息转化为言语形式,才能口述出来。

第三层次:该层次报告将会引入另外的心理过程,影响被试的注意焦点。被试对头脑中的想法、假设、动机作出解释。该解释过程将工作记忆中的信息与先前的想法与信息联系起来。该层次报告会影响到当前注意焦点中信息的序列,以致影响被试的认知心理过程。因此,为避免这一影响,实验者不应鼓励被试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或辩护。

根据Ericsson与Simon的观点,第一、二层次的口述报告,不会影响被试的认知心理过程,可以作为有关任务表现的有效数据,而第三层次的口述报告会引入其他认知过程,因而对被试的认知心理过程造成一定的干扰,故不能作为过程研究的有效数据。为了保证有声思维实验所得数据的有效性,即所得数据属于第一、二层次,在实验准备阶段,实验者向被试进行实验说明时,须详细介绍有声思维口述报告的具体操作,要求被试尽量不要对自己的想法作出解释、辩护、评论等,只要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思维过程自然地表达出来就算达到了实验要求。解释、辩护、评论等都可以被视为由于社会互动而产生的报告数据,会影响到被试头脑中信息的序列。因此,应尽量减少被试在进行有声思维时的社会互动,如应尽量减少实验者对被试口述报告过程的介入,让被试熟悉实验环境和程序,以放松自然的心态投入实验。

任务的类型和难度也会影响有声思维报告数据的有效性。有声思维研究所涉任务的选择须谨慎,须将参加者的认知能力考虑在内[14]。如果任务的难度过高,执行任务的同时需进行有声思维,未免会使被试大脑处于高认知负荷的工作状态,这使工作记忆的压力过大,以致有些本可以通过有声思维报告出来的语言信息丢失,大大降低了所得数据的有效性。如果任务的难度过低,执行任务时的许多认知心理过程都趋于自动化,那么被试所口述出的数据量会过少,很难说明问题,不足以作为实验分析的对象。Charters指出:“对于目标组来说,一项中等难度水平的语言活动,可能是比较适合有声思维研究的任务,因为这样可以避免任务的高度自动化,也不会产生过高的认知要求。”[14]首先,翻译任务作为一项语言活动,能够满足有声思维研究对任务类型的要求。其次,实验者须把握好翻译任务的难度,所涉专业领域不宜过偏,所选文本材料应是被试学习或工作中经常接触的文体,文本中所涉专业术语亦不能过于艰涩或生僻,导致被试甚至通过文献检索也难以获取正确的译名。

在有声思维翻译过程中,一方面,被试需要将头脑中译文的构思过程用口语形式表达出来;另一方面,被试还需将头脑中的译文呈现为书面形式。所以这一过程将会涉及口译和笔译两种翻译模式。Toury就指出了这两种翻译模式在有声思维实验中并存,认为这两种模式可能会相互干扰,以致影响到最终翻译产品[1]235。由于口译和笔译所涉翻译策略不尽相同,而且任何语言中口语和书面语皆各具不同特征,这就可能导致被试的口述译文与其书面译文不一致的情况。Krings就发现 “受试者在翻译时所产生的TAPs数据和其真正递交上来的最终书面翻译成品有时会有诸多不一致的地方”[10],这是否就是由于实验中两种不同翻译模式互相干扰所致?针对Toury提出的这一质疑,翻译学界一直未能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解答。

亦有研究者针对有声思维对译者翻译过程的影响专门进行实验研究,旨在为该问题的解答提供实证支持。Jakobsen对两组被试在进行和不进行有声思维的两种情况下的翻译过程进行了对比研究,并使用Translog软件对被试在翻译过程中的键盘击键活动进行了记录,得出结论:有声思维使被试的翻译速度降低了约25%,对被试的修订阶段没有显著影响;然而有声思维却在被试对文本的切分方面具有显著效果,即由于有声思维的影响,被试倾向于对文本做更小的切分。因为所涉样本相对较小,该实验研究并未能提供任何终结性的证据和结论。虽然该研究显示有声思维对翻译过程具有较大影响,这使得我们重新评估用于翻译研究的有声思维程序的相关假设,但绝对没有证实有声思维方法是无效的。

三、 回溯报告法与后续访谈法

在翻译过程中,被试的同步有声思维所得数据很难完全反映其心理思维过程。由于各种原因,被试有声思维过程中的停顿在所难免,这就会导致在所得数据中出现信息缺失现象。回溯报告和后续访谈就成为对有声思维报告数据的有益补充。前者亦称回溯性有声思维法(retrospective think-aloud),指在有声思维翻译过程完成后,通过回放翻译过程的屏幕录像作为回忆提示,让被试回顾翻译时的心理思维状态,并将其口述出来。实验者对该口述内容进行录音、转写、分析,用以补充同步有声思维报告中的信息缺失。后者亦称回溯访谈(retrospective interview)或访谈辅助式内省法(interview-aided introspection),指在有声思维翻译过程完成后,实验者针对有声思维报告中的信息缺失或所关注的特定问题,对被试进行访谈,并进行录音、转写,然后对所得定性数据进行分析,以弥补有声思维法的不足。这两种方法皆属于回溯性的内省,是一种事后对事件过程的追忆。Ericsson与Simon指出在持续时间较长的任务完成后,有一部分信息会继续移入长时记忆中,在工作记忆中只留下了检索提示,这时事后口述报告的难度较高,而且不完整。虽然通过回溯内省获得的数据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通过翻译过程录像的回放和实验者设计的相关问题作为检索提示,所得数据能够增加被试思维过程有关信息的深度[14],有助于加强有声思维翻译研究结果的完整性和有效性。

四、 对话报告法

在翻译过程研究中,对话报告法是内省法的另一种形态,亦称为“联合翻译报告”(joint translation protocol)、“协作式翻译报告”(collaborative translation protocol)[13]46,指翻译过程涉及两名或两名以上被试,让其通过对话共同协商翻译中所遇到的问题,以此引发心理思维过程的有关数据。该方法的支持者认为,与有声思维翻译实验相比,协作翻译时被试可以针对翻译问题进行协商,并为自己的观点辩护,共同解决翻译难题,这样的工作情境减轻了被试的心理压力,更加真实、自然,因此增加了实验的生态效度。对话报告法翻译实验具有互动性,被试对翻译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对所应用策略进行评论、辩解,而无需实验者的外部介入或实验前的培训。对话报告法亦可使被试口述报告所引发的数据更加丰富、充分。House就发现由成组被试协作翻译所引发的内省数据更加自然,翻译策略更加丰富、有趣。当然,该方法所涉被试须是日常工作中的搭档,至少应在实验之前合作翻译过一段时间,这样才能保证所得数据的有效性。Pavlovi指出协作翻译报告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有声思维报告,因为在协作翻译报告过程中,被试之间会发生社会互动,并将自己的想法用言语表达出来[13]47。因此,所得数据会涉及Ericsson和Simon分类中的第三层次数据,削弱了该方法的有效性。虽然如此,对话报告法亦不失为翻译过程的一种独特研究方法,其研究结果对于揭示译者的认知思维过程具有一定意义。

五、 其他辅助方法

除了上述四种形态的内省法外,翻译过程实证研究还运用了多种辅助方法,包括现场观察、现场录像、按键记录、屏幕录制、问卷、文本分析等,收集有关翻译过程和翻译所涉文本的各种定性定量数据,用以弥补内省数据的不足,从而加强翻译过程实证研究结果的说服力。

1. 现场观察法

现场观察法指实验者对被试的翻译过程进行实地全程观察,记录被试的各种行为,如阅读原文、停顿、思考、工具书的使用、网络资源的使用、身体和精神状态等。为了便于观察,实验者往往会设计一个观测表,上面包含时间、行为类型、所涉文本、被试的评论等相关项目[15]。现场观察法的缺点在于:观察者的在场,会使被试不断提醒自己是在参与实验,自己的行为表现将会作为研究材料。这可能导致被试的心理处于紧张状态,影响其正常发挥,有损实验环境的生态效度。因此,观察者应尽量位于被试的后方,或者在另外的房间通过视频设备监测被试的行为表现,最大限度地避免对被试翻译过程的干扰,减轻被试的心理负担,使其发挥出正常的翻译水平。

2. 现场录像法

现场录像法指对被试的翻译过程进行全程录像,然后实验者通过回放录像,观察被试翻译过程的各种表现,结合内省数据,共同对译者的心理过程进行验证。如通过分析翻译过程录像中被试的面部表情,可推知其当时的心理状态,从而判断翻译问题的出现。通过对比被试内省数据所反映出的翻译问题,可以验证内省数据的真实度。同现场观察法一样,现场录像亦可能影响实验环境的生态效度。如果被试无法忽略摄像机的存在,就会产生一种被监视的心理状态,从而改变他们的翻译行为,致使翻译过程变得很不自然;翻译过程录像能使有声思维数据的转写和解释变得更加容易,但应根据具体研究目的审慎选择是否使用现场录像。

3. 按键记录法

按键记录法指利用专门软件对被试翻译过程中的键盘击键活动进行记录,然后分析解释所得数据,结合内省数据,发现翻译规律。目前翻译过程研究所使用的按键记录软件为由丹麦学者Jakobsen与Schou合作开发的Translog软件,最新版本为Translog 2006。该软件在Windows操作系统下运行,能够在不干扰文本输入的前提下,准确记录被试所有的击键活动,包括修改、删除、增加、剪切、复制、光标移动等,并显示按键活动的时间;还能通过一系列符号描述文字输入过程,自动生成任务数据的分析与统计[16]。但遗憾的是,目前该软件仅适用于记录目标语为字母语言的翻译过程,尚无法记录目标语为汉语的翻译过程。

4. 屏幕录制法

屏幕录制法指利用专门软件对翻译过程中被试在计算机上的所做操作进行屏幕录制,并生成视频文件。通过回放该视频文件,可以帮助被试更好地进行翻译过程回溯报告,也可以让研究者更好地观察被试所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所应用的各种操作和策略。翻译过程研究经常用到的屏幕录制软件有Camtasia、Video Specialist、BB Flashback等。按键记录和屏幕录制两种方法所得数据,皆与被试翻译过程中的计算机操作活动有关,可互为补充。

5. 问卷法

问卷法是翻译过程实证研究中惯用的研究方法之一。问卷中既设置有封闭式问题,也有开放式问题。通过问卷所收集到的数据大致可分为三类:①被试的个人信息,如年龄、性别、教育背景、翻译从业年限、翻译量以及所擅长领域等;②被试所具备的相关知识,如翻译理论知识、领域专题知识、术语知识等;③翻译过程的相关信息,即通过问卷设计,引发被试翻译思维过程的有关信息,如翻译问题、翻译策略、翻译单位等。其中,第三类数据具有内省数据的性质。

6. 文本分析法

文本分析法指对翻译过程所涉文本(即原文和译文)进行分析,进而研究翻译过程表现与文本分析结果之间的相关性。原文分析包括原文的体裁、词汇密度、句法特征、文体特征、可读性、复杂度等;译文分析包括译文的词汇特点、句法特征、准确性、可读性、可接受度等。为了增强所收集数据的针对性,有研究者通过分析原文,从中选定几个具有典型性的文本点或片段,即采点。研究者将重点关注被试对采点处的翻译操作表现,并分析各点对应译文的可接受度,进而研究翻译过程表现和译文可接受度之间的相关性。

此外,近年来还有研究者将视线跟踪技术(eye-tracking)和大脑成像技术(PET、fMRI)应用于翻译过程研究,并结合按键和屏幕记录,探索译者的认知心理过程。

六、 结 语

本文主要论述了翻译过程实证研究中常用的四种内省方法和六种辅助方法。每种方法所收集到的数据都具有独特性,从某个侧面反映了翻译过程中译者的认知思维。在翻译实证研究中,研究者往往不只采用上述方法中的一种或两种,而是运用三种或三种以上的方法,采集各种来源的不同类型数据,对译者的翻译过程进行交互验证。这种方法就是近年来在翻译过程研究领域逐渐兴起的“多元数据验证法”(triangulation)。该方法使用多种数据收集和分析方法,对翻译过程进行交互验证,以减少单一方法的不足与偏误,增强研究结果的可信度。通过多种研究方法的综合运用,获取有关翻译过程的各种内省数据和外部数据,借以对译者的认知思维进行多元数据验证,这就初步构成了基于内省法的翻译过程实证研究方法论体系,其中,有声思维法是引发内省数据的最常用方法。虽然目前学界仍对有声思维法存在一定的质疑,但在过去的30年中,有声思维翻译研究所取得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其研究设计也在实践中不断得到完善。Jääskeläinen认为:尽管有声思维报告无法解开翻译的所有奥秘,但它向我们提供了有关翻译行为本质的重要信息[11]。

译者认知心理过程研究不仅可以丰富我们对翻译内在过程的理解,而且也对于翻译教学具有直接的启示意义。随着有声思维翻译过程研究的逐步完善,译者认知心理过程有关内省数据的收集方法会变得更为可靠、可信。多元数据验证法综合考虑内省数据和其他辅助数据,从不同侧面对翻译过程中译者的心理活动进行立体式的验证。加之近年来视线跟踪和脑成像技术的应用,为翻译过程研究提供了更多的有益视角。翻译的内在过程正在经历着由“黑箱”到“灰箱”的转变,译者心智的奥秘将有望被逐步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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