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初期与明朝的使臣往来问题探析

2012-03-28 09:07
关键词:使臣外交朝鲜

郑 红 英

(延边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历史系,吉林 延吉133002)

朝鲜与明朝一直保持着紧密的外交关系,二者之间的关系是典型而实质的朝贡关系。朝鲜初期随着政治、经济、文化的蓬勃发展,朝鲜在东北亚政治舞台上的地位日益凸显。朝鲜与中国友好关系的发展,主要表现在这一时期与明朝频繁的使臣往来、书册贸易、马贸易等方面。此时朝鲜与明朝的政治关系已走出了太祖时期的隔阂期,并经太宗时期的磨合期,进入了政治互信、经济交流频繁、文化渗透的典型的朝贡册封关系时期。

朝鲜与明朝各遣使臣出使,使臣的相互往来成为维系中朝政治外交关系的纽带,促进了朝鲜与明朝政治、经济、文化的密切联系,有力地推动了两国政治、经济、文化关系的发展,加强了两国之间的联系。

明代中国与朝鲜保持了密切的国家关系,主要表现在中国与朝鲜保持了长期、完整、正规的外交礼节与宗藩贡赐关系。明朝对两国朝贡事务的管理制度是比较完善的,无论是接待朝鲜国王、使臣,还是派遣朝鲜的使臣都有严格的规定。洪武初年,明太祖曾遣使海外,将明朝的大政方针布告于四方:“君位中国,抚诸夷于八极,各相安于彼此,他无肆侮于边陲,未尝妄兴于九伐”。[1]明朝转变了元朝对周边无限扩张、以武力控制的政策,以使臣往来、朝贡回赐的形式与周边国家建立了新的联系。

朝鲜建国初期李成桂特别重视与明朝的政治关系,刚刚建立朝鲜王朝的李成桂迫切需要得到明朝的认可,积极与明朝建立和平外交关系,以解除后顾之忧。在这种背景下,朝鲜与明朝之间不论是政治还是经济交流,都离不开使臣的媒介作用。出访的使臣是一个政权外交政策的具体执行者,对外交政策能否顺利实现有直接影响。同时,使臣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家的形象,甚至可以影响两个国家或政权的邦交关系。

高丽恭愍王十七年(1368年),明太祖派遣符宝郎偰斯携纱罗缎匹往高丽国,赐御书于高丽国王,告之已即皇帝位,定国号“大明”,建元“洪武”。[2]偰斯是第一位到达高丽的明使臣,拉开了明朝与朝鲜半岛外交的序幕。次年,高丽国王遣礼部尚书洪尚载前往明朝,贺明太祖登极,正式建立了外交关系。两国开始互派使臣,进行外交活动,由此开始了高丽、朝鲜王朝与明朝长达277年的使臣往来。

一、出使明朝的使臣名称和任务

出使明朝的朝鲜使团,比出使朝鲜的明朝使团人数多、次数频繁、滞留期限长。明太祖朱元璋时期命朝鲜进行三年一贡,但朝鲜执意要求一年三使。[3]《大明会典》记载,琉球是两年一贡,安南是三年一贡,日本是十年一贡。朝鲜太祖多次要求一年三贡,但明太祖始终坚持朝鲜与安南相同施行三年一贡,直到太宗时期朝鲜才得到一年三贡的允许。

朝鲜向明朝派遣的外交使节,可分为定期和非定期两种:据《通文馆志》记载,定期的使节有冬至使、正朝使、圣节使、千秋使四种。正月初一派遣的使臣叫正朝使,冬至派遣的贺使为冬至使,还有庆贺皇帝生日的圣节使和庆贺皇太子生日的千秋使。非定期派遣的使臣有谢恩使、奏请使、进贺使、进香使、押马使、管押使、奏闻使等。对朝鲜初期57年间(1393—1450年)遣往明朝使臣的次数作统计如下:奏请(15)、谢恩(78)、陈慰(6)、贺正(57)、奏闻(25)、圣节(49)、千秋(30)、贡马(1)、计禀(7)、管送(1)、管押(22)、登极(4)、进香(8)、进献(24)、问安(2)、慰问(1)、告讣(3)、进笺(1)、正朝(2)、押马(2)、送鹰(5)、节日(1)、种马(1)等26种使节前往过明朝。在这里谢使类的数量最多,共67个行次,其次是贺使类共有57个行次,献使类有29个行次,献使是指使节专程为贡献而出使中国的。除了赴京使臣以外,为处理两国地方上的外交事务,派往辽东都指挥使司的使臣,称之为“辽东使行”。

朝鲜向明朝派遣使节的名称、使臣的目的以及所传送的外交文书列表如下(见表1和表2):[4]

表1 朝鲜的定期使行

表2 朝鲜的非定期使行

从表1和表2可以看出,在定期使行中,朝鲜每年至少要向明朝发送32件外交文书。而每年非定期所发送的文书数量无法确切统计,但其数目应该更多。

朝鲜遣使明朝的主要原因是:首先,请求册封。国王去世、新君即位、册立王世子、册立王后,必请示明朝,以求通过册封予以承认。其次,朝贺或陈慰。明朝有喜庆或灾祸之事朝鲜遣使朝贺或陈慰。再次,解决外交事务。为解决两国和周边国之间的外交事务,以及解决突发事件,朝鲜派遣奏闻使。

表3 朝鲜初期明朝向朝鲜遣使次数[5]

朝鲜初期定期、非定期向明朝派遣使臣的次数是:

首先,朝鲜向明朝派遣使臣的总次数为592次,而这与明朝向朝鲜遣使次数的109次(见表3)相比多出约5.43倍。这说明朝鲜初期明朝与朝鲜使臣往来中朝鲜更为积极。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兼行使臣的派遣只有87次(14.7%)。[6]当然,按照每年使行中有1次兼行使臣,也应该有78次,因此这几乎与每年1次使行相吻合。从以上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出,朝鲜是比较忌讳派遣兼行使臣的。

其次,定期使臣的派遣为215次(36.3%),而非定期使臣的派遣为377次(63.7%),[6]足见中朝使臣往来的频繁。这一方面说明朝鲜王朝开国初期,因与明朝解决一些突发性的问题经常派遣各种非定期使臣;另一方面还可以看出,朝鲜方面积极推行对明事大外交,此时朝鲜的政治、经济、文化正处于朝鲜半岛历史上的鼎盛时期——世宗时期,为了提高在东北亚的国际地位,自然地进入到与明朝频繁地派遣定期和非定期使臣的时期。

世宗时期朝鲜运用朝贡这一渠道与明朝广泛地进行政治、经济、文化交流,表明朝鲜王朝在世宗时期与明朝之间形成了典型的朝贡册封关系。

二、朝鲜使臣的构成与行驶路线

出访使臣关系到两国的邦交关系,所以使臣的选任非常重要。使臣的学识和外交能力代表着本国的形象和政治外交政策的实施,因此,选任的使臣大多具有丰富的学识和较强的外交协调能力。

朝鲜赴明使团的成员及其名额根据使团的类别而不同。但一般由正官及各种仆从组成,包括使臣、译官、军官、伴倘随从、御医、日官、画员等40人左右。使臣有正副使各1人、书状官1人,合称为三使。正使以显官或王室宗亲充之。比如,知中枢院事、中枢院副使、政党参赞门下府事、六曹参判、六曹参议、左右军同知搃制、都搃制、艺文馆大提学、右议政、知敦宁府事等高官和宗亲。太祖时期为了解决印信诰命问题,李芳远也曾出访过明朝。副使、书状官必熟于文学,职司记录见闻,起草报告。他们基本上是宗班或正二品以上,书状官是正五品以上。

朝鲜前期出使明朝的路线有陆路和海路两种,根据国内外局势的变化出行的路线也随之而变。辽东和辽西局势稳定时主要利用陆路,而蒙古或女真骚乱时则用海路。另外,明朝定都南京时利用海路比较多,明朝迁都北京之后,朝鲜则更多利用陆路。从时间来看,14世纪末和17世纪初主要利用了海路,其余明朝政局稳定时期15世纪和16世纪则利用陆路。

有关朝鲜初期两国往来的路线,在各史料中都有很多记述,如朝鲜前期明朝定都金陵时,朝鲜使臣权近出使,所行路线“逾鸭绿,渡辽河以北抵于燕,浮河而南入淮泗,历徐、兖之墟,溯江汉以达于京师,由淮而北过齐鲁之东,以涉渤海,往还万余里”。[7]权近从义州渡过鸭绿江,北上进入辽东城,过鞍山驿、曹家庄、沙河驿过山海关,还有永平、蓟州,经过北平城、通州、德州、徐州、高邮、仪真,渡扬子江,入南京城。到明成祖迁都北京之前,朝鲜使节均是利用这一条路线,也奠定了朝鲜朝贡路线的基石。

明朝迁都北京之后,朝鲜到达北京的使行陆路路线主要有四站:

(一)汉城——义州。主要通过的驿站有:汉城→黄州→平壤→安州→定州→义州,距离大约有1000里。

(二)义州——辽阳(辽东都司)。这一路段也称为“东八站”,主要通过龙湾→九连城→汤站→狼子山→辽阳,距离大约有380里,这一路程非常险要,据《朝天纪》记载:“东八站地隶山东为辽东外围,山川绝类我国,多峻岭大水,岭则青石岭最险,水则瓷北,八渡三流,头关、汤河等。河流甚急,而下多石,稍有雨潦,人绝不通。”[8]在这一路段中,有时遇到雨天20多天停滞不前。

(三)辽阳——山海关。主要通过的驿站有:辽阳→鞍山→海州→牛家庄→沙岭→高平→盤山→广宁→闾阳→十三山→小凌河→杏山→连山→曹庄→东関→沙河→高岭→山海关,路程大约830里。

(四)山海关——北京。主要通过的驿站有:山海关→深河驿→抚宁县→永平府→七家领驿→丰润驿→玉田县→三河县→通州→北京,路程有670里。

从义州到北京有三千多里,需要4个月的时间,在北京留住时间一般为40天左右。

使臣携带方物进入北京,方物主要为朝鲜的土特产。《大明一统志》中记录的朝鲜方物主要是银、金、黄毛笔、螺钿梳函、獭皮、豹皮、人参、彩花席、黄花席、簾席、满花方席、苧麻兼织布、麻布、白苧布、红苧布、黄苧布、马等。[9]

金银不是朝鲜的特产,朝鲜多次向明朝提出免贡的要求,但明朝一直以先祖的规定无法更改为由回绝。到了世宗十一年(1429年)恭宁君李裀以奏请使出访明朝时提出减免金银岁贡的要求,后来计稟使通事金乙贤等回国时带来明朝咨文:

所奏请免金银岁贡之事,帝下六部议之,吏部尚书蹇义奏:“此乃高皇帝成法,不可改也。”帝御右顺门谕义等曰:“朝鲜事大至诚,且远人之情,不可不听。朕已勑许蠲免,毋庸固执。”帝待恭宁君裀甚厚,赐以衣四袭、表里十套、笠子金犀带各一腰、银一百两、钞一千张。上喜,赐乙玄等衣各一袭。[10]

虽然明朝以明太祖制定的规定无法更改为由多次回绝,但在朝鲜籍明朝宦官尹凤的说服下,明宣宗最终同意用其他物品代替金银岁贡。

朝鲜使团在中国境内的事务由礼部负责,洪武元年(1368年)设置礼部,下设主客司执掌外国的朝贡事务。主客司的主要职责是:首先,“凡四夷归化人员及朝贡使客初至会同馆,主客部官随即到彼,点视正从,定其高下房舍铺陈,一切处分安妥,仍加扶绥,使知朝廷恩泽”。[11]食宿,由明政府供应,住在会同馆。主客司先分清来宾的地位,据此给予不同的招待,使之体现朝廷的恩泽。其次,“分豁正从人数,劄复膳部,五日一次,照例支送酒肉茶面饮食之物”。[11]

在明朝,会同馆主要是明朝政府专以止宿各处使及王府公差、内外官员的中央外交接待机构。朝鲜使者来明朝一般居住在会同馆的南馆。会同馆全面负责来明朝使者的饮食起居,有专门为使者服务的馆夫,馆内设施齐全。明朝接见使臣,并赐宴、赐酒或赐礼。会同馆通过细密的制度化的接待和管理,使得周边各国与明中央政府保持绵延不断的联系,为促进明朝与周边各国的关系起到了积极作用。

三、使臣的往来对两国关系的影响

朝鲜使臣到明朝以后,利用便利条件广泛与中国各阶层人士进行交流,详细考察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制度和学习各种技术。

朝鲜每逢新王即位都要向明朝遣使请封,明朝则按例派遣官员携诏书至朝鲜,致祭故土,册立新王,并赐以冠服、金银、锦缎诸物。朝鲜初期与明朝屡起争端,使臣频繁往来。从李成桂建国至世宗时期,朝鲜通过使臣展开与明朝的各种外交交涉,使臣解决了不少政治外交难题。

李成桂通过发动政变建立朝鲜王朝之后,国内派别斗争激烈,因此需要早日得到明朝政府的正式册封,获得明朝的认可。这显然对于增加李成桂政治筹码,打击异己势力,扩大王权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所以李成桂即位之后迫切希望得到明朝的认可。1392年7月李成桂派知密直司事赵胖赴京禀报了高丽国内政治局势的变化:

窃谓小邦,至恭愍王薨无嗣,逆臣辛旽子禑为权臣李仁任等所立。禑乃昏暴狂恣,多杀无辜,至兴师旅,欲向辽东……于是一国大小臣僚闲良耆老军民等咸愿推戴,令知密直司事赵胖,前赴朝廷奏达,伏乞照验,烦为闻奏。俯从舆意,以安一国之民。[12]

朝鲜王朝积极展开事大外交,推行和平外交政策,这是李成桂消除后顾之忧的最佳选择。而明朝册封使团的到来无疑具有独特的意义。明朝方面答复为“三韩之地,自为声教”。[13]

虽然明朝对朝鲜王位的继承问题给予了默认,但始终谨慎关注朝鲜局势。随即朝鲜王位继承问题得到首肯,李成桂再次派知密直司事赵胖赴京请求国号选定意见,并最终定为“朝鲜”。在朝鲜建国之初如此重要的时期,多次派遣赵胖出使明朝的原因在于,赵胖有很高的文化素质和修养,具备多年从事外交事务的经验,是开展与明朝事大外交必不可少的人物。

在太祖时期与明朝的表笺问题中,朝鲜使臣权近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明朝和朝鲜建立宗藩关系后,权近积极参与外交工作,其重要表现有两点:首先,负责接待明朝来访的使臣,并以诗文唱和进行外交;其次,撰写表笺,培养对中国外交所需的人才。[14]在表笺风波中权近自言曾润饰过表笺,请求赴明辩解。权近的到来使两国关系得到了缓和。这是因为:一是权近精通汉语,与明太祖可以进行良好沟通;二是权近强调事大的国策,说明因表达方式的问题,才引起明朝的误解;三是权近主动承担责任维护了朝鲜国王,这符合朱元璋奖励臣下忠诚的精神,并改变了他对朝鲜臣子不忠上的印象。

此后,朱元璋命题权近作诗,即所谓应制诗,其主题有三:纪行诗八首、咏史诗十首、游观诗六首。朱元璋只是命大题,权近自行安排。在这些诗中权近吟咏使行路径、朝鲜史地、在金陵游览的感想、高丽灭亡朝鲜兴起的原因,以求取明太祖对李成桂篡夺高丽的谅解以及表现出事大慕华思想和强调朝鲜事大的忠诚。权近的应制诗,深得朱元璋的赏识,朱元璋作诗回赠权近。

此次权近的出使不仅化解了明太祖的误解,解决了表笺问题,而且也使入明被扣留的使臣被释放归国,两国关系因而得到好转。权近回朝鲜时带回的明太祖两道咨文要求是:1.以后出使明朝的使臣,必须选用精通汉语的人;2.朝鲜戒除表笺中的辱侮文字,尽其事大忠诚。李成桂建立朝鲜王朝之后,采取事大外交,努力改善与明朝的关系,但成效一直不彰,权近在应制诗中体现的朝鲜事大的诚意多少消解了朱元璋的疑心,使朝鲜与明朝的关系有所缓和。

这一时期在朝鲜与明朝的外交中,扮演重要角色的还有分居于朝鲜与明朝两国的偰氏家族。元朝进士偰逊家族因元末发生红巾军起义,一支东迁高丽。偰逊有四子,即长寿、延寿、庆寿、眉寿,他们都曾在高丽参加科举考试而入仕,在高丽政坛具有一定的影响。[15]偰氏家族主要从事与明朝相关的工作,如出使明朝和培养汉语人才等。

明太祖正是根据偰逊父子在高丽的声誉,于1368年遣偰斯(偰逊之弟)为使臣派遣高丽。在朝鲜王朝初期,也先后以偰斯侄子偰长寿、偰眉寿为使臣数次前往明朝,化解了明朝和高丽、明朝和朝鲜外交关系的一次次危机。从恭愍王二十二年(1373年)至朝鲜世宗十六年(1434年)的62年中,偰氏家族成员奉命出使元朝或明朝23次。在朝鲜与明朝的外交领域中活跃了整整60年时间。偰氏家族的外交才干和对高丽、朝鲜王朝的忠诚使他们在外交领域中受到重用,在两国外交中他们维护了高丽及朝鲜的利益,对朝鲜与明朝关系的友好发展,实有促进之功。

太祖时期与明朝的紧张关系到了明靖难之役时有了好转,朝鲜此时一方面贡马助建文帝平乱,另一方面又接受永乐帝为天子,弹性外交转切巧妙,从中获取了巨大的利益。在两国关系的转变中,建文帝和太宗李芳远能相互以诚相待,与明朝使臣陆颙从朝鲜返国后向建文帝如实汇报朝鲜国王事大以诚的态度有很大关系。

永乐时期两国关系得到了进一步改善,两国还进行了联姻,朝鲜国戚们作为使臣,频繁出使明朝,对加强两国之间的联系起到了积极作用,如朝鲜的权永均、韩确、元闽等。

太宗时期和世宗时期朝鲜多次讨伐女真部落,明朝多次遣使赴朝鲜解决危机,派过礼科给事中张宁派去调停。万历二十年(1592年),日本突然发动侵朝战争,明朝为了履行义务,派遣崔世臣和薛藩赴朝了解战情,以做出出兵之备。

持续了两个世纪的宗系问题经过26位使臣的19次奏请,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出访使臣是一个国家外交政策的具体执行者,他们的出访在外交上具有重要的意义。在朝鲜初期与明朝的政治外交关系方面,使臣对两国关系影响深远。两国关系的好坏,直接影响使臣往来的数量和质量,而使臣的往来数量与质量也可以促进两国关系的发展。[16]

朝鲜与明朝的建交,追求更多的是政治方面的优势地位,经济上的互利要求相对较弱。与明朝的友好关系意味着可以得到明朝潜在的支持和保护,所以两国使臣的往来,有着重要的意义。

首先,朝鲜与明朝使臣的往来促进了两国关系的发展,加强和改善了两国间政治关系。通过使臣的频繁往来,朝鲜表示出了对明朝的事大竭诚,明朝也传达了对朝鲜的怀德柔远政策。双方使节在朝鲜与明朝之间架起了沟通的桥梁,不断改善着两国之间的政治关系,从而使明代中朝关系得以转为典型的朝贡册封关系。

其次,朝鲜与明朝使臣的往来对两国制定内政、外交政策,加强彼此间的政治联系有积极的意义。1392年中朝宗藩关系确立后,双方使臣作为外交政策的执行者,担负起了宗藩关系中的各种使命。例如请封、告哀、朝贡、进贺、奏事、册封,双方使臣以亲身实践来完成使命,因此,使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提供的信息便成了两国制定政治外交的重要依据。朝鲜使臣出使明朝的次数多,出使之前详细布置探听明朝情况的任务,因此对中国政治方面的事情了解得多,有利于朝鲜掌握中国政治局势的变化,并利于在国际背景发生变化时,迅速改变对明朝的政治关系。对于两国内政外交政策的制定,两国使节及时传递着时事讯息。由此可见,朝鲜与明朝出使的使臣在两国政治联系和沟通上起到了重要的传递交流作用。

第三,无论是物质文化交流方面,还是精神文化交流方面,朝鲜使臣都功不可没。此时朝鲜仍然处于文化发展时期,朝鲜大量吸收底蕴深厚的中国文化,典型的是接受和学习儒家传统和使臣进行的书册贸易。中国的儒家文化通过朝鲜和明朝所进行的书册贸易不断地传入朝鲜,使儒家思想在朝鲜生根开花,并形成为一个新的思想体系,这一思想体系的发展进一步增强了对儒家文化的需求,也促进了使臣进行书册贸易。使臣进行的大规模的书册贸易不仅传播了中国文化,而且丰富和发展了本国的文化,朝鲜使臣在朝鲜学习和传播中国文化中,起到了推动的作用。

第四,除了政治、思想文化方面的影响之外,使臣的往来促进了朝鲜社会经济的发展。首先,会同馆是开市贸易的场所,“各处夷人朝贡领赏之后,许于会同馆开市三日或五日,为朝鲜和琉球不拘期限。俱主客司出给告示,欲馆门首张挂......各铺使臣将物入馆,两平交易”。[11]在各朝贡国中朝鲜的使臣享有特殊的待遇,可以不拘期限地进行贸易。其次,明朝是发达的农业大国,朝鲜在使臣贸易中吸收了先进的农业、手工业技术,其中包括火药的制造、棉花的种植、船只的防漏技术等。从永乐十三年(1415年)开始,朝鲜派人去明朝学习养蚕技术,逐渐发展丝织品的生产。通过使臣贸易,不仅使朝鲜受到其利,而且明朝也学习了朝鲜的技术,如水稻的种植技术等。朝鲜使臣的频繁往来,使大量的朝鲜物品进入到中国,使京城、辽东的社会生活受到了朝鲜文化的影响,这是两国使臣交往的必然结果。

第五,朝鲜的事大外交以及使臣的频繁往来,使中朝关系发展十分稳定,两国之间的宗藩关系成为东亚地区宗藩关系的典范。两国关系的稳定发展使朝鲜有一个稳定的周边环境,对于朝鲜自身的政治、经济、文化的稳定和发展有着重大的意义。

往来于两国间的使臣,在二百余年中从未停止过交流,他们活跃在两国政坛中,留下了历史的痕迹,在政治上加强和完善了两国间的关系,经济上促进了商品交流,文化上推动了两国文化和文明的交流和传播,成为两国间交流的黄金纽带。

[1]明太祖实录·卷二十一·洪武元年八月[Z].

[2]明太祖实录·卷三十七·洪武元年十二月壬辰条[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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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朝鲜王朝实录·世宗十一年十一月辛末条[Z].

[11]明会典·卷109·礼部·宾客·会同馆[Z].

[12]朝鲜王朝实录·太祖元年七月丁酉条[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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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叶泉宏.权近与朱元璋[J].韩国学报,2000,(6).

[15]陈尚胜.偰长寿与高丽、朝鲜王朝的对明外交[A].第七届明史国际学术讨论会论文集[C].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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