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生
(杭州师范大学,杭州310036;复旦大学,上海200433)
2004年,复旦大学外文学院在上海主办了一次全国大学英语教学研讨会,邀请Halliday做了主题发言,题目是“有关中国英语教学的若干理论思考”(Some theoretical considerations underlying the teaching of English in China)(Halliday 2006)。这是笔者第一次听到Halliday提到“适用语言学”(Appliable Linguistics)这个说法,但当时和其他与会者一样,并没有十分在意。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是在2006年3月16日。当日,香港城市大学“Halliday语言研究智能应用中心”正式成立。在成立仪式上,Halliday作了主题发言,题目是“研究意义:建立一门适用语言学”(Working with meaning:towards an appliable linguistics),这篇发言两年后发表(Halliday 2008)。从那以后,国内外的系统功能语言学家越来越多地使用适用语言学这个名称,如黄国文(2006a,2006b)、胡壮麟(2007)、辛志英和黄国文(2011)、黄国文和辛志英(2011)以及 Halliday,Hu Zhuanglin & Zhu Yongsheng(2010),Halliday(2010),Mahboob&Knight(2010)等。这表明功能语言学界对适用语言学越来越重视。
然而,对于到底什么是适用语言学,适用语言学有哪些基本特征,作为适用语言学的系统功语言学是如何形成的,Halliday为什么把系统功能语言学叫做适用语言学,适用语言学今后的发展方向是什么等问题,至今没有哪一篇文章给过全面的论述。本文的任务正是尝试给所有这些问题提供一个回答,以帮助功能语言学界的同行们比较全面地理解Halliday的真实想法,从而学会适用语言学的基本思想和方法,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解决更多的与语言相关的问题。
Halliday(2008)对适用语言学的定义给出了这样的解释:“我所说的‘适用语言学’是一个全面的(comprehensive)理论上强大的(theoretically powerful)语言模型。正因为全面而强大,它能被用来解决许多理论问题和实际问题,而这些问题是我们这个现代社会中许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使用语言的人一直碰到的”。
2010年,Halliday(2010)又发表了类似的观点:“所谓适用语言学,指的是一种研究语言的方法(approach),这种方法在理论上是强大的(theoretically robust),同时又是可供使用的(serviceable)。所谓可供使用,就是能用于解决许多与语言相关的问题和任务”。但这一次他还阐明了理论建设与实际应用之间的相互关系:“这两个要求是相互支撑的,因为强大的理论来自它与那些语言能在其中发挥关键作用的活动之间有着长期的联系,如语言教学、自然语言处理等,而理论的可应用性则取决于它是否有强大的理论作为根基”。
Halliday是“适用语言学”的创造者,对于什么叫做适用语言学,他本人提供的解释应该是最可靠的。因此,我们主张采用他的界定。
根据Halliday所给的上述定义,并结合系统功能语言学这个典型实例半个多世纪以来在理论建设和实际应用方面所作的贡献,我们认为,适用语言学具有以下4个基本特征:
(1)它是一种语言理论模型(a theoretical model of language)。这个理论必须是全面的,并有强大的解释力;它提供的方法应该是可用的、有效的。以系统功能语言学为例。这个理论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探索,建立了一个语义生成模型。这个模型既有语言本体的语音层、词汇语法层和意义层,又包括与意义生成相关的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以及最高层次的意识形态,可以说覆盖了意义生成的所有层次。因此,它是全面的。此外,它能解释语言意义受哪些语境因素的制约,如何制约,以及已经产生的语言意义又是如何制约语境的。因此,它在理论的解释能力上是强大的。
(2)它是一种语言研究方法(approach to language)。例如,系统功能语言学从社会文化角度研究语言意义的产生和交换。这种方法从外部原因入手,研究人与人之间即 Halliday(1978)所说的“有机体之间”(inter-organism)是如何通过语言认识世界并共同生存的。虽然它忽视“有机体内部”(intra-organism)因素即心智(mind)与语言意义之间的关系,但并不失为一种独立而科学的研究方法。
(3)它既能解决理论上的问题,又能被用来解决许多与语言相关的实际问题。系统功能语言学就是这样“一种以问题为导向的理论”(Halliday 2009)。几十年来,这个理论的应用领域越来越广。到目前为止,已涉及语言教学、人工智能、翻译、批评话语分析、广告等实用语篇分析、文学作品风格研究、司法语言研究、医学临床语言研究等,解决了许多问题。
(4)它的理论建设从一开始就需要考虑为解决潜在的语言学“消费者”所面临的各种问题而提供理论和方法。这个特征十分重要,但在已经发表的所有文章中都没有提到。我们之所以持有这样的看法,是因为它是区分“适用语言学”与“非适用语言学”的必要条件。例如,Pike的法位学(Tagmemics)有这样的设想,而且也能被实际使用,因而可以被看成适用语言学的一种(Mahboob&Knight 2010);而Chomsky的转换生成语言学没有为语言学消费者服务的初衷,尽管有人曾经把它应用于翻译研究、诗歌分析、二语习得研究和人工智能等领域,但只能说它“可用”(applicable),而不是“适用”(appliable)。
从上面的讨论中可以看出,在适用语言学中,理论和实践同等重要,不能厚此薄彼(黄国文辛志英2011)。因此,Halliday(2009)甚至提出应“淡化”(neutralize)理论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之间的界限。
早在半个世纪之前,Halliday从事语言学研究后不久,便开始朝着适用语言学的方向努力了,虽然那时还没有产生适用语言学的概念,也没有形成建设适用语言学的清晰思路。也就是说,有关建设一个适用语言学的设想是逐步形成的,经历了从朦胧逐步走向成熟的过程。下面,让我们简要回顾Halliday及其支持者几十年来在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所做的主要工作。
我们参照张德禄(2011)与辛志英和黄国文(2011)的分析,并结合自己的看法,把系统功能语言学走过的道路分为以下3个阶段:20世纪50-60年代为初创阶段;20世纪70-80年代为壮大阶段;20世纪90年代至今为成熟阶段。
在这个阶段,Halliday等人在理论建设上值得注意的有以下6项研究成果。
(1)Halliday1956年发表题为“现代汉语的语法范畴”(Grammatical categories in modern Chinese)的论文,建立一个能较好地处理语言单位之间关系的分析框架,标志着其语言理论研究的开始(辛志英黄国文2011)。
(2)Halliday于1961年发表了题为“语法理论的范畴”(Categories of the theory of grammar)的论文,创建了“阶与范畴语法”(Scale and Category Grammar),成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的雏形。
(3)Halliday于1964年发表了题为“句法与消费者”(Syntax and consumer)(Halliday 1964b)的论文,第一次明确提出了语言学理论应该为实际语言活动服务的思想,可被视为适用语言学思想的开端。
(4)Halliday,McIntosh& Strevens于1964年合作出版了《语言科学与语言教学》(The Linguistic Sciences and Language Teaching)。这本书“着眼于‘纯’语言理论和它的‘应用’的问题”(桂诗春2008:27),“对语言教学的各种问题提出了非常精辟的论述,有很多观点今天仍然还被广泛引用”(黄国文2006b)。除此之外,这本书还明确地表达了语境思想,并把纷繁复杂的语境要素归纳为“话语范围”(field of discourse)、“话语基调”(tenor of discourse)和“话语语式”(mode of discourse)。
(5)Halliday于1966年发表了题为“‘深层’语法札记”(Some notes on“deep”grammar)的论文,解决了阶与范畴,即系统与结构、聚合与组合之间的关系问题,突出了系统的重要性,使原先的“阶和范畴语法”发展成为“系统语法”(Systemic Grammar)。
(6)在应用方面,涉及以下领域:(1)计算机语言学,如Halliday(1962);(2)语言教学,如Halliday,McIntosh和Strevens(1964);(3)文体学,如 Halliday(1964a),Hasan(1968);(4)翻译研究,如Catford(1965);(5)语言类型学研究,如Ellis(1966)等。
综上所述,在20世纪50-60年代,Halliday等人搭建起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初步框架,重点是构建描写词汇语法的普通语言学理论,同时把对词汇语法的描写与功能语义联系起来,并看到了社会语境研究的重要性(辛志英 黄国文2011)。
在这个阶段,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影响迅速扩大。Halliday等人把研究的重点放在语言的社会性和功能性上,主要成果如下:
(1)Halliday于1970年发表了题为“语言结构和语言功能”(Language structure and language function)的论文,第一次系统地表达了语言的3大元功能(metafunction)思想,为“功能语法”(functional grammar)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2)Halliday于1973年出版了《语言功能探索》(Explorations in the Functions of Language)一书,更加明确而系统地阐述了元功能思想。
(3)Halliday于1978年出版了《作为社会符号的语言》(Language as a Social Semiotic)一书,表达了语言是社会表义符号系统的语言观,这个看法至今未变,影响了他的同年人和几代后来者。
(4)Halliday于1983年发表了题为“系统语言学的背景”(Systemic background)的论文,明确指出“一个理论是否有价值,取决于它是否具有可应用性”,并认为“语言理论从根本上是为了供人消费的”(consumer oriented)。从而再一次强调了语言学理论应该可供应用的立场。与Halliday(1964b)一样,这篇文章所说的消费者指的还是“语言学消费者”(Coffin 2001:94)。
(5)Halliday于1985年出版了《功能语法导论》(第一版)(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1st editon)),对语言的语音、词组、小句、句群和话语层次上的语义结构和功能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并提出了语法隐喻(grammatical metaphor)理论。
(6)Halldiay和Hasan于1985年合作出版了《语言、语境与语篇》(Language,Context and Text),重点论述了语篇类型(discourse type)与语境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
这个阶段的研究成果十分丰富,其特点是Halliday等人从20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梳理自己的语言哲学思想,而且采用多学科(cross-disciplinary)的方法,对语义研究投入了更多的精力,无论是理论建设还是实际应用,都比前两个阶段更加成熟。
这个阶段最值得关注的成果有以下几项:
(1)Martin于1992年出版了《英语语篇》(English Text)一书,把意识形态(ideology)、体裁(genre)和语域(register)纳入语境理论中,丰富了Halliday和Hasan的语境理论。
(2)Halliday和Matthiessen于1999年合作出版了《通过经验识读意义》(Construing Meaning through Experience)一书,从哲学的角度,对人类如何根据各种经验和经历生成和解读语言意义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3)Martin和Rose于2003年合作出版了《研究话语》(Working with Discourse),重点探讨了话语层面的意义产生与交换的特点、规律。
(4)Halliday和Matthiessen于2004年合作出版了《功能语言学导论》(第三版)(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3rd edition)),在该书第一版和第二版的基础上,大幅度地增加了对语言系统网络即意义选择的研究。
(5)Martin和White于2005年合作出版了《评价的语言》(The Language of Evaluation)一书,从词汇层面入手,探索话语的评价意义,丰富了语义功能的思想。
(6)Hasan于2005年出版了她的第一卷论文集,书名为《语言、社会与意识》(Language,Society and Consciousness),此后又连续出版了3卷,系统阐述其语境理论。
(7)Halliday于2006年在香港城市大学正式提出了“建设一个适用语言学”的口号,并阐明了适用语言学的思想,区分了适用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指出应用语言学只研究语言教学,而适用语言学的使用范围远远超出了这个领域。这个两年后才发表(Halliday 2008)的发言,是适用语言学发展的一个里程碑。
在这个阶段,系统功能语言学相当注重多学科性研究,力图向新的领域扩展延伸,如机构语言学(organizational linguistics)、认识语言学(epistemological linguistics)、生态语言学(ecolinguistics)和伦理语言学(ethic linguistics)等(张德禄2011)。
在应用方面,成果最突出的有两个领域:(1)学校教育,如 Halliday(2007),Mahboob,Humphrey & Martin(2010),Hasan(2011)等,其中以Martin为代表的悉尼学派(Sydney School)结合了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和Basil Bernstein的社会教育学理论,针对小学、中学和大学的具体情况,分别开展了名为“语言与社会权力项目”(the Language and Social Power project)、“以正确的方式写作”(Write It Right)和“成人与大学环境中的识读能力培养项目”(英文全名为“the Scaffolding Literacy in A-dult and Tertiary Environments project”,简称 SLATE)的教学实验,取得了丰硕的成果;(2)多模态话语分析,如Kress&Leeuwen(1996)合著的《解读图像:视觉设计中的语法》(Reading Images:The Grammar of Visual Design),Kress&Leeuwen(2001)合著的《多模态话语:当代交际的方式和媒介》(Multimodal Discourse:The Modes and Media of Contemporary Communication),以及朱永生和严世清(2011)合著的《系统功能语言学再思考》(New Reflections on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从上面的简要回顾中,我们可以说,Halliday创立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整个发展过程就是创立一门适用语言学的过程。正如Mahboob&Knight(2010)所说,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起点是关注那些发生在各种社会情景、职业情景和学术情景中的日常的、真实的与语言相关的理论问题和实际问题,然后建立一个能对上述情景作出反应并适用于这些情景的语言理论模型”。
Hallida一直认为,“一种理论的科学性要在实践中检验,其价值要看它在实际功能中所获得的解释和在实践中所起的作用”(胡壮麟2005)。他不仅提出了这样的思想,而且身体力行,带头把理论和实际结合起来。系统功能语言学能发展到今天,是Halliday及其追随者半个世纪以来一贯高度重视理论与实践的统一而产生的必然结果。Halliday之所以近几年才使用“适用语言学”这个名称,应该被视为他认识上的一个总结和提升。
本节试图回答3个具体的问题:(1)Halliday为什么不用applicable这个词来修饰系统功能语言学;(2)Halliday为什么不把系统功能语言学叫做applied linguistics;(3)appliable linguistics,applicable linguistics和 applied linguistics之间有什么差别?
对于这个问题,Halliday本人提供了明确的解释。
2009年7月,第36届国际系统功能语言学大会在清华大学举行。组委会安排了一个活动,由北京大学胡壮麟和复旦大学朱永生在全体大会上访谈Halliday.这次访谈的内容后来由《中国外语》2010年第6期全文发表(Halliday,Hu& Zhu 2010)。
在访谈过程中,胡壮麟问道,为什么要提出appliable这个新的说法,而不用applicable?Halliday给出了这样的解释:“appliable正是我想要使用的说法。它不是理论的名称,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它只是一种描述。它是个描述性的说法,我无法以applicable取而代之。你不能说有一种叫做applicable的理论,因为这种说法本身意思就不清楚。”他进而指出,“人们在使用applicable这个词的时候,总是与某个具体的应用联系起来”,而他“需要一个含义宽泛的词,appliable能满足这个需要,而applicable却不能”。
胡壮麟(2007)曾对是否有applicable linguistics一说作过考证,但只找到了一个例子,即Frank Y.Gladney在1966年一篇题为“Applicable linguistics for language teachers”的文章中把转换生成语法看成可以用于语言教学的“可用语言学”(applicable linguistics)。此外,胡壮麟还在美国华盛顿大学亚洲语言文学系和语言学系以及西雅图太平洋大学的课程介绍中找到了applicable linguistics courses这样的搭配,但正如他所指出的那样,这里的applicable是修饰linguistics还是修饰courses,恐怕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Halliday为什么放着现成的、大家耳熟能详的applied这个词不用,而要使用已经被废弃的、令人难以揣摩其确切含义的appliable?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将参照Halliday以及胡壮麟、黄国文等人的观点发表以下3点看法。
(1)正如黄国文(2006a)所说,系统功能语言学是普通语言学,而普通语言学通常是理论语言学,而应用语言学则是与理论语言学形成对比的应用性学科。因此,把系统功能语言学看成应用语言学是不合适的。此外,系统功能语言学从开始建立时就有自己一套独立的假定、概念和术语,而应用语言学一直试图把多个语言学流派的理论运用到实际中。无论是目标、假定还是方法,系统功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都有很多差异。
(2)应用语言学自20世纪40年代诞生后,虽然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与理论语言学(尤其是描写语言学)保持比较紧密的联系,发挥把语言学理论和各种语言活动相联系的桥梁作用(Halliday et al 1964,Mahboob&Knight 2010),但到了20世纪70年代中期,因受被视为主流语言学的转换生成语言学的巨大影响,应用语言学虽然也知道心理因素和社会因素与语言之间有着紧密联系,但它与理论语言学的关系从若即若离发展到渐行渐远(Corder 1978),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了。这就不难理解,Halliday为什么不愿意把一个不重视理论的语言学分支的名称运用到一个高度重视理论建设的语言学上。
(3)应用语言学在起初的30年中,除了外语教学外,还关注过双语现象、多语现象、临床语言学、法律语言学、语言政策与规划、词典编纂学和翻译等领域(Mahboob&Knight 2010),但从70年代开始,研究范围大大缩小,应用语言学只等同于外语教学了,关心的只是学习动机、学习策略、偏误分析、教学方法、教师个人发展等与二语习得相关的课题。同样不难解释,Halliday为什么不愿意把一个只关心二语习得而忽视其他语言活动的语言学分支的名称借用到一个高度重视理论联系实际的语言学上。
上述3点说明,applied这个词无法表达Halliday想要表达的确切含义。
这3个说法使人感到有些混淆不清,但我们认为,它们之间却有着重要的差别。
Applicable linguistics指的是某种语言学理论可以用于某些与语言活动直接相关的活动,但提出这种理论的语言学家本身并不一定抱有将自己的理论付诸实践的目标,如转换生成语言学。
Applied linguistics指的是某种已经被应用于实践的语言学理论,如结构主义语言学、社会语言学、心理语言学、语用学、系统功能语言学等。
Appliable linguistics指的是某种从一开始就具有为语言学消费者服务这一动机,而且具有可应用性,甚至已经在一定范围内得到应用的语言学理论,如法位学(tagmemics),或在很大范围内得到应用的语言学理论,如系统功能语言学。
Halliday(2010)明确告诉我们,系统功能语言学“既为语言系统的功能又为每一个具体的语言使用实例的功能提供了解释,并把语言的所有特征都放到它们的纵聚合语境中加以考虑,把它们看成对语言这个多维度意义生成资源的一种选择。”
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Halliday把系统功能语用学看成appliable linguistics。
我们在上文讨论了适用语言学的定义、基本特征和形成过程,并得出了系统功能语言学是一种适用语言学的结论。
到目前为止,系统功能语言学已经在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可以说已经成为一种比较成熟的适用语言学,尽管还没有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
今后,作为适用语言学的系统功能语言学应该朝着哪个方向发展?我们认为,在理论建设上,系统功能语言学需要从哲学和社会学等其他学科那里汲取更多的营养,以进一步丰富和加固自己的语义理论基础;在实践上,除了学校教育领域以外,对语言类型学以及人类智能研究等更具挑战性的领域给予更多的关注。
在结束本文之前,有必要指出以下两点。
(1)系统功能语言学是适用语言学的一种,我们甚至可以说,它是迄今为止最成熟的适用语言学,但我们切不可认为它是唯一的适用语言学。只要符合我们在本文第三节总结的4个基本特征,其他语言学也可以归入适用语言学的范畴。本文提到的法位学就是一例。
(2)不可因为适用语言学既注重理论建设又重视实际应用而轻视或忽视那些不属于适用语言学范畴的语言学流派或分支。以转换生成语言学为例。这个学派的初衷是为了客观描写和解释句法规则及其转换规律,并没有打算供语言学理论的消费者们应用于课堂教学等与语言相关的社会活动。至于这个理论后来被一部分学者用于文体学(如Thorne 1981)、语言教学(如Glandney 1966)和计算语言学(如刘颖2003)等领域,则是消费者们自己的选择,与Chomsky本人的动机无关。
上述两点相比,第二点更值得一向注重实用的国人高度重视,否则我们就有可能出现偏颇,重犯当年某些学派蔑视甚至排斥其他学派的错误。朱永生、严世清(2001)曾经指出,不同的语言学派有着不同的语言观,不同的语言学家有着不同的研究对象、目标和方法。正是由于有了不同流派的存在和发展,语言学研究才会出现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大好局面。现在,我们依然坚持这样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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