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金平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诗词与月亮二者结合,好比才子配佳人,有一种天作之合缘分。月亮进入诗词绝不是文人一时兴致所至促成的,而是中国传统民族文化情结中积淀滋生出来的一种深邃艺术意象。中华祖先对月亮十分崇拜,上古先秦时期就有祭月之礼,到隋唐时期君王的祭月之礼影响至民间,赏月拜月之风盛行,逐渐形成了一种文化习俗,世代演绎,成为民族精神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随着历史时代的演变,其负载的文化内涵不断丰富,形成了中华民族文化独特的“月亮情结”。关于月亮的传说,最早载于《山海经》、《搜神记》、《淮南子》、《楚辞》等古籍中,这些传说把月亮与某种生命相互联系。在古典诗词中,月亮是较为常见的自然物象,承载着历代文人丰富情感,逐渐淀积成中国古典文学的特有风貌。《诗经·陈风·月出》:“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这种望月怀人的迷离意境和伤感情调一经《月出》开端,后世的同类之作便源源不断,这也正如月亮本身,终古常见而光景常新。由于时代、情境的不同,月亮意象的内涵和表现方式不断丰富,在中国人心中它已不是单纯的物象,而是依附着炎黄子孙丰富的想象空间。
曹操《短歌行》诗中“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简单八字写尽风物人情,诗人因贤才难得而愁,形象生动;曹丕《燕歌行》(其一)中的“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营造出一片清冷、空寂的氛围,表现出了惆怅、寂寞的心情,既是写景,又暗示借琴遣愁的结果;曹植的“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借月光托物起兴,表现出思妇伫立在高楼上登高望远的无尽忧伤与哀愁。魏晋南朝诗人谢庄的名篇《月赋》:“白露暖空,素月流天”,“美人迈兮青生绝,隔千里兮共明月”,声情并茂,写景生动,情深意长。作品以“陈王初丧应刘,端忧多暇”为开头,注定诗人笔下的“月”以愁忧的形态出现。月亮本身没有情感,是诗人让它带着情感色彩所致。谢庄因长年得病自称“常如行尸”而“无意于人间”,有这样的情怀,心中那份说不尽的哀戚,当然也很容易地渲染了他所见到的“月”,在诗人笔下,月亮朦胧柔和的清辉还有渲染点化之功效。东晋文学家陶渊明在《归园田居》中“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描绘出一幅美好的月夜归耕图,诗人通过艺术的笔触,表现了人、月与自然环境的和谐统一,在美好静谧的傍晚,诗人心情舒畅,悠然自得地从田间归来。“带月”两字是神来之笔,化劳苦为欢快,化困倦为轻松,于平淡中渲染出高雅的情趣,极具点染功效。
唐朝是中国古典诗歌创作的黄金期,面对着如练似水的月光,文人雅士们联系自身的境况,情绪万端,或因怀才不遇、叹壮志难酬,或因时运不济、叹人生多艰,或感慨漂泊不定、亲人离散、佳人留守等。望月怀人、对月抒情的作品举不胜举。《全唐诗》中几乎每个著名的诗人都有描写月色的佳句,张若虚之婉转优美,孟浩然之恬静自然,王维的清新飘逸,李白的雄奇豪放,杜甫的沉郁顿挫,白居易的通俗平易,李贺的奇峭瑰丽,杜牧的哀伤清逸,李商隐的凄恻浓艳,韦庄的疏淡清远等风格,都在咏月诗中充分表现。“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照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用民歌般清丽忧伤的笔调,引发出对人生的思考、对生命的感悟。月亮照耀一代又一代的人,它跨越时空,阅尽人世沧桑兴亡,见证历史。处于社会潮流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人生渺小、生命短暂的体验。诗人视天上的月亮为永恒,衬托出人生的短暂,体验深刻,意蕴深邃。“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王维在《山居秋暝》中表达了一种安宁美妙的心境,这种心境与大自然的宁静优美融为一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脍炙人口,成为中国人描绘宁静自然之美的经典名句。唐代诗人李白在《月下独酌》中,借月来排解自己内心的苦闷。诗人当时供奉翰林,由于遭遇谗言被唐玄宗疏远,形影相吊,万般无奈,只好置身花间,手持酒杯,以月为伴,以酒助兴,以此发泄孤苦寂寞之情。
月亮在作品中被赋予了诗人主观情感,诗人也从澄澈、永恒的自然之月光中,获得了身心的宁静与慰藉,进而获得了一种超现实的审美境界。《八月十五夜月》是杜甫在旅途中望月抒怀之作:“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高。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诗人因社会动荡,远离故土,心情郁闷,当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时,诗人兴致大发,用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了月色之美。一轮满月如明镜飞入夜空,皎洁的月光亲近可人,河流道路上似乎铺满了洁白的雪和霜,月亮在树梢上如同白色羽毛,在这样的明朗之夜遥望月宫,清晰得能数得清玉兔身上的毫毛。在清辉的月光下,诗人充满浪漫,借月光来抚慰羁旅游子的困苦情感。孟浩然的“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等,以景抒情,恬淡自然。白居易的“东船西舫悄无言,惟见江心秋月白。”以景衬情,含蓄蕴藉,意在言外,余音绕梁,耐人寻味。品尝这些诗句,往往让人沉浸在艺术美的享受之中。
此时期,社会从繁华稳定步入了衰退动荡,文人们切身感受到了人生的痛苦,他们选择了回归大自然,享受天人合一的精神自由,词中的月亮形象,体现出词人天人合一的思想。文人雅士望月凝思、玩月娱悦、赏月吟唱、吟月、问月,与月为友,伴月而眠。荣格说:“每一种意象都凝聚着一些人类心理和人类命运的因素,渗透着我们祖先历史中大致按照同样方式无数次重复产生的欢乐与悲伤的残留物。”中国的古典诗词恰恰是以意象为基础,月亮的艺术形象,诠释着中国人对社会人生的理解。苏轼的《水调歌头》巧妙地将月亮与人生世事联系起来,表达出词人对于自然和人生的哲理思索与领悟。受庄子和佛家思想的影响,词人把作为社会现象的人间悲怨、不平,同月之阴晴圆缺这些自然现象相提并论。对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词人达到了一种洒脱、旷达的襟怀,齐庞辱,忘得失的境界,既富于哲理,又饱含感情。宋代词人晁补之的《洞仙歌泗州中秋作》中,词人的描述作品由天上至人间、从人间至天上,浑然一体,境界阔大,想象丰富,词气雄放,与东坡词颇有相似之处。从整体看,以月首尾呼应,浑然天成。篇中明写、暗写相结合,将月之色、形、神、人对月之怜爱迷恋,写得极为生动形象,深刻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思想。
由于月亮形象与中国传统美学所推崇的阴柔的审美观契合,唐宋词人对月亮十分偏爱,作品中常表现出一种亲近、喜爱情感。如宋代词人朱敦儒的《好事近·摇首出红尘》:“摇首出红尘,醒醉更无时节。活计绿蓑青笠,惯披霜冲雪。晚来风定钓丝闲,上下是新月。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作品歌咏词人晚年寓居嘉禾的闲适恬淡的生活情趣,“上下是新月”是江上自由泛舟隐者的写照,那水平如镜的江景、秀洁纯清的月光,构成了一幅宁静的山水画,表现了当时“天人合一”的思想理念。
中国古代文人雅士历来向往自然闲适、清净虚远、淡泊宁静的生活,而月亮发出清幽皎洁的光辉,在视觉上给人以阴柔、和谐的美感,这种美感与中国的阴柔、宁静、和谐的文化特质契合。古典诗词中的月亮同中国山水画一样,有着一种独特的含蓄、蕴籍、清逸、淡远、宁静、空灵之美,给人以静谧、清冷、深远的感受,成为一种深邃的艺术形象。在古典诗词中,月亮丰富多彩的形象成为传递情感的桥梁,不同时代、不同性格的人借助月亮缩短了彼此心理距离;同时,月亮也为创作主体提供了广阔的艺术空间和丰富的表现主题,诗词的死亡、爱情、隐逸、怀乡等传统题材,涉月作品俯拾皆是。月亮成了负载人们情思的媒介,诗词中出现的离乡游子、闺中思妇、戍关战士、恋爱男女、王侯将相、山林隐者等,都有一种恋月情结。文人雅士将人生的喜怒哀乐、爱恨情愁等情感诉之于月,通过月亮来渲染清幽、凄凉、淡雅的氛围,表现出悠闲自在、孤苦伤悲的情怀。从“对影成三人”的寂寞到“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忧伤,从“秦时明月汉时关”的亘古永恒到“月有阴晴圆缺”的聚散无常,从“千里共婵娟”的美好愿望到“明月夜、短松岗”的人生凄凉,无一不承载着文人骚客的内心的遗憾和感伤。
在古典诗词里,望月思乡、望月怀人的主题比较常见。诗人怀念家园、父母的情思,常借助明月来传递。当一轮明月悬挂天际,清白、凄冷、孤独的形象,往往能激发起人们寂寞难耐、孤苦无助的情绪。无论是身处旅途,还是在独守客店,那皎洁的月光,自然会撩起人们的思念之情。如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清冷的秋月分外明亮,对孤身远客而言,客况的萧条让人产生遐想,故土、亲人牵动着诗人的情感,清冷的月光烘托出诗人内心的凄凉。对于飘泊异乡的游子来说,内心本来就承受思念故乡亲人的煎熬,如果再遭遇不幸,那么其心境之悲苦,则更是难以言喻。宋代词人秦观于绍圣四年在郴州旅馆所写《踏莎行·郴州旅舍》,抒发了作者孤处迁徙之处的凄苦和思念家乡的深情。“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开篇三句写夜雾弥漫,月色朦胧,看不见楼台和渡口,更看不见据传是世外仙境的桃源。“可堪”两句,景中见情,极富于意境。所处的是“孤馆”,所感的是“春寒”,所听的是“杜鹃声”,所见的是“月迷津渡”,这种种景色,足以让人愁肠百结。下片集中写迁谪之恨。前三句说亲朋寄来的书信越多,离愁之恨也就越深。以有形的书信,写无形的忧伤,笔法非常人可比。末二句以郴水本自围绕郴山来发问,喻指自己飘零异土他乡,发问表面看似无理,实则蕴含悲伤情感。“月迷津渡”极为传神,为全词定下了情感基调。
儒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处世哲学对文人骚客的影响十分深刻,当其人生不顺、仕途失意时,月亮便成为其最好的倾诉对象。正如苏东坡在诗中所言,“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此时的月亮已不是一种纯客观的物象,诗人借月来远离现实烦恼,成为抚慰心灵的天地。在王维《竹里馆》中,没有外界的纷扰,只有大自然的宁静,诗人尽情地享受着这片宁静,忘情投入到大自然的怀抱中,成为大自然的有机体。诗人笔下的大自然,实际上是诗人自己,大自然已被人格化了。月光衬托着诗人宁静自适的精神境界,月亮在诗中表现出来的虚静,就是诗人心灵上的虚静。在古典诗歌中,月亮不仅可以洗涤心灵的尘埃,也可以成为人生旅途的伴侣,成为诗人人生志趣的象征。南唐后主李煜国破家亡,被宋太祖幽禁在沛京,面对屈辱与辛酸,词人以泪洗面,借月排忧。如《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中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如钩的月亮残缺不全,与破碎的山河、孑然一身,构成了一种凄凉的氛围,诉诸人的是一种凄婉、伤感之情。
如水的月亮历来被人们视为纯洁、永恒爱情的象征,“花前月下”是男女青年倾诉爱情的最佳场所,“月下老人”是人们对美满爱情的期盼。拜月又称祭月、夕月,这种风俗在唐宋已十分盛行。唐代诗人李端的《拜月》:“开帘见新月,即便下阶拜。细语人不闻,北风吹罗带。”“开帘”一句,可知女主人公长期以来藏有许多心事,无可诉说只能托之明月。“即便”二字,于虚处传神,表现了少女急切神态,揭示出人物微妙心理。庭院无人,临风拜月,其虔诚之心,其纯真之情,其美妙之态,令人神往。“细语”置读者于似闻不闻、似解不解之间,风中飘动的罗带,让人思绪荡漾,少女拜月祈求美满爱情时娇柔含羞的动人神态跃然纸上。
由于古人对月亮有着深厚的感情,望月怀人也成为诗歌中常见的题材。张九龄《望月怀远》表达了对远方佳人殷切怀念的情思。“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竞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诗开头展现出一派无限广阔壮丽的景象。深奥莫测的月亮勾起诗人不尽的思念。诗歌不说自己望月思念对方,而是设想对方在望月思念自己,构思奇特。诗中有情人怀远苦思,因苦思而难眠,“怨长夜”蕴涵深沉的情感。由于思念远人不得相见,面对月华诗人情不自禁产生了把月辉赠给远人的想法,诗歌在失望与希望的交集中戛然而止,韵味深长。在文人眼里,明月不只是伤感失落的化身,也是相思的见证。如欧阳修《生查子·元夕》的上片回忆从前幽会,那时的花、灯、月、柳,构成了一幅幸福甜蜜的图景,展现了一种美好的意境。接下来借用对比衬托,“月与灯依旧”,可恋人却不知在哪里,明月依旧挂,佳人无处觅,空留断肠人,失落之情、孤独之感跃然纸上。
“月者,阴之宗也”(《淮南子》),“月者,太阴之精”(《大戴礼》)。在中国文人的审美世界中,天地间只有月亮,最能代表静态、阴柔的审美特色,而这恰恰是中国文化所追求的至善与至美。从最早的《诗经》至数不胜数的唐诗宋词,写满了对于月亮的吟诵,月亮在中国人的心底投下不可磨灭的光影,演绎为解读传统文化、民族心理的密码。
明月东升,在文人的眼中,月与人一样深沉而多情。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宋代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王建的“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白居易的“共看明月应垂泪,一夜乡心五处同”等诗句,都是抒发客旅思乡怀人的千古绝唱。“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深刻地描绘出离散之人的心伤与心痛。明月高悬天空,散发出皎洁清冷的柔辉,让人不自觉会对之伤情。“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温庭筠《菩萨蛮》十四首之二)的“月色”、“夜景”,充满了忧怨凄凉的意味;“可怜今夕月,恍惚使人愁”(辛弃疾《木兰花慢》),流露的是“怎的一个愁字了得”。月亮高居苍穹,冰清玉洁,引发了人们对纯洁无瑕的崇拜。“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皎空中孤月轮”,是对月亮的皎洁、纯净的最好赞誉。李白经常用月来象征人的高洁品质,“天清江月白,心静海鸥知”(《赠汉阳辅录事》其一)、“观心同水月,解领得明珠”(《赠宣州灵源寺仲浚公》),均是借月来赞美人的清静淡泊的高远情怀和孤高出尘的高洁心灵。
中国古代诗人对人生际遇的体验,常常因月明月阴、月圆月缺而生发。宋代苏轼面对明月慨叹“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豁达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忧愁。月亮是永恒的,人生是短暂的,在茫茫的历史舞台上人始终只是匆匆过客。所以古人常以月的意象伤感生命的流逝、岁月的流逝。李煜说:“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虞美人》)在词人眼里,往事如梦,只能在月明之夜悲怆地追忆。“只今唯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李白《越中览古》)物是人非,惟有江月不败。诗人抒发的是对物是人非、沧桑巨变与历史兴亡的深沉感叹。在这里,明月成了目睹吴王由盛极一时的辉煌走向衰败、灭亡的沧桑巨变、朝代更迭、历史兴亡的见证。
从对月亮的空与有、虚与实、形与神的感受与领悟中,中华民族逐渐形成了细腻、柔美、感伤、内敛的文化特质。永恒的月亮蕴涵着中国人独特的情感与审美情趣。月亮的柔和、月光的朦胧、月夜的幽渺与以阴柔、宁静、安稳为基调的中国传统文化浑然一体,这使得月亮在中国传统文化取得了显赫地位,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一道亮丽的景观。
[1]张福庆.唐诗美学探索[M].北京:华文出版社,2000.
[2]龙迪勇.试论生态思想中的“田园主义”[J].鄱阳湖学刊,2011,(4).
[3]陆玉林.传统诗词的文化解释[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4]程郁缀.唐诗宋词[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5]谢冕.诗人的创造[M].上海:三联书店,1989.
[6]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
[7]王惠.论中国古代山水诗的野趣与生意[J].鄱阳湖学刊,2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