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井观天的哀叹——涉及人力资源开发的三个伪命题

2012-01-28 09:47刘福垣
中国人力资源开发 2012年6期
关键词:红利陷阱劳动力

● 刘福垣

当前,我国经济学界流行一系列制造思想混乱的伪命题。其中涉及到人力资源开发的人口红利、刘易斯拐点和中等收入陷阱三个伪命题,影响最大。笔者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不同看法,希望学术同仁重新认识这些几乎成为金科玉律的信条。

一、人口只有高龄化,没有老龄化

人口老龄化这一概念,把人们生理年龄进入老年阶段的标准固定化,忽视了科学技术进步和社会发展对人类生命周期和劳动寿命的影响。实际上,如果可预期寿命是50岁,40岁以后就进入了老年期;如果可预期寿命是100岁,60岁还在中年期,劳动寿命可以达到60年左右;如果主要靠脑力劳动,可以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大多数高龄人口将不是社会的负担,而是社会的财富。因此,高龄不等于老龄,人口平均寿命的延长是高龄化,不是老龄化。每一个人都会步入老年阶段,但是平均寿命不断延长的人类社会并不会进入以老年人为主体的历史时期。也就是说,人口并没有老龄化趋势,只有高龄化趋势。

我们必须看到,大部分已经退休的劳动者并没有真正进入老年阶段,他们是在一刀切的政策下强制退休的。而这种退休制度,是在体力劳动为主的时代劳动力供大于求的压力下形成的,并不是离退休人员都丧失了劳动能力。在退而不休的人们当中,许多人不是为谋生而是为乐生继续勤奋地工作着。一些经验丰富技艺高超的高龄劳动者所发挥的作用是不能用劳动力的数量来衡量的。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相当多本来能力很强的劳动者,在不得不脱离劳动关系之后,没有处理好社会身份的转换,衰老的速度超乎人们预料。这是人口“被老龄化”,人为地把高龄人口变成老龄人口,造成人力资本的巨大浪费。当然,我们也应该承认,由于我国一定程度上陷入了现代化陷阱,资本的原始积累阵痛期过长,超经济剥削继续存在,加之人口政策的失当,劳动力素质提高的程度与人口高龄化水平形成了一定程度的落差。人们对这种局面没有必要过分渲染,一旦真正转变了发展方式,大力开发高龄人力资源,这种被动状态很快就会基本改观。

我国人均GDP不到世界平均水平的二分之一,人均可预期寿命却大大高于世界平均水平。有人把这种情况看作是“国未富人先老”。试问,国未富人何以不断延长寿命?长期以来,我国的初次分配一直是“国富民穷”的格局,特别是在计划经济时期,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确实很低。但是,当时国家财政用于劳动力社会再生产的开支,如价格补贴、医疗、教育、住宅和养老,却大大高于世界平均水平,超过中等收入国家。与此同时,还积累了巨额全民共有资产,其价值至少在300万亿元以上。中国的劳动者是带着雄厚的社会保障基金进入劳动力市场的,世界上哪个国家的劳动者可以与他们比富?他们现在穷,是穷在观念上,是捧着金碗要饭吃。在以人为本的新发展观面前,“国未富人先老”这类“唱衰”中国的谬论是不堪一击的。

二、资本的红利是劳动的损失

人口红利和刘易斯拐点的内在逻辑是一致的,所谓供养和供求关系的利弊转折点,都是单向地、孤立地考察劳动力产业转移和年龄结构变动趋势得出来的片面结论,没有充分估计科学技术进步、生产社会化和消费结构升级对劳动力素质、劳动寿命、资本有机构成和产业结构的影响。这类命题的逻辑是,在工业化初期,适龄劳动力供大于求,产生所谓低成本和高红利;随着产业升级和社会分工的深化,劳动力的供求关系逐步逆转,劳动力成本上升,人口红利逐渐消失,甚至出现负红利。这种逻辑的前提是劳动生产率不变、劳动力素质不变、进入老年的标准不变、资本有机构成不变、制造业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大海,第三产业吸纳的劳动力超过一、二产业的排放量。

然而,那些所谓供养关系逆转、劳动成本飙升的国家,都是被西方经济学忽悠进现代化陷阱的国家。在这些用人均占有量掩盖超经济剥削,用少数人的利益冒充全民族利益的国家中,劳动成本低和抚养系数低,只是有利于资本的原始积累,对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统计虚像。而所谓拐点的到来、红利的消失,不过是低素质的劳动力被破坏性使用,像消费品一样挥霍殆尽,可预期劳动寿命不仅没有延长反而缩短,原始积累陷入僵持状态,暴发户们割不断封建主义的纽带,难以羽化为真正的企业家。那些在陷阱中摸不着石头找不到出路的人们,把这种非正常现象当作了发展的一般规律。什么负红利、劳动成本上升,不过是一种坐井观天的哀叹,书斋里产生的幻觉。

红利论者仅仅在人口年龄结构上做供养系数的文章,忽视了供养能力的差别。不同发展阶段的人口质量不同、寿命不同、供养能力不同,供养系数没有可比性,不过是纸上谈兵,没有任何实际意义。那些所谓劳动人口比重大的国家,恰恰是人口质量低,预期寿命和劳动寿命短、劳动生产率低的国家。也就是说,正是因为预期寿命短,供养系数才看起来低,而由于劳动寿命短,实际的供养系数并不低。例如,非洲一些国家按国际通行标准,其青年劳动者占人口比重是相当高的,由于人口可预期寿命不到50岁,看起来平均供养系数不到1,而实际就业率和劳动寿命大大低于国际平均水平,真正的供养系数大大高于国际平均水平。这些国家的所谓人口红利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其他地区的情况一般都比非洲好一些,但只要是处于资本原始积累阶段的国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国家的劳动人口占90%的时候,供养系数是1.11;当它的劳动人口占80%的时候,供养系数是1.25。看起来,每个劳动力除了自身之外所承受的负担,后一个时期是前一个时期的一倍以上。其实,前一个时期,这个国家正处于资本原始积累阶段,劳动生产率低下,剩余价值率还不到100%,剥削率高于剩余价值率,工资低于劳动力价值,实际的供养能力根本达不到1.11,大多数劳动力都处于萎缩再生产状态。也就是说,对大多数劳动者而言处于负红利状态。正因为劳动者连本人的劳动力都不能正常再生产,供养能力低于供养系数,才使人口的预期寿命和劳动寿命都难以延长。而后一个时期,这个国家的剩余价值率已经超过了100%,也就是说实现了生产方式的现代化,工资高于劳动力价值的劳动者越来越多,剥削率逐渐低于剩余价值率,在整体水平上劳动力处于扩大再生产状态,实际的供养能力超过了1.25,也正因为如此,人口预期寿命和劳动寿命才有逐渐延长的可能。对于大多数劳动者来说,前一个时期是他们的负红利阶段,后一个时期反而获得了正红利。实际上,人口的劳动寿命和可预期寿命的长短是由劳动生产率决定的,剩余价值率、人口质量和预期寿命是互相促进的。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人口结构决定的供养系数,而在于实际的供养能力。可见,即使假定15-60岁这个劳动人口的定义域不变,人口红利论也纯属无稽之谈。

如果以资本家的发财为标准,人口红利是有道理的。在进入劳动年龄的人口供大于求的条件下,资本家可以压低工资节省大量可变资本。这种所谓的红利,是劳动力价格低于价值所形成的差额,即劳动者没有得到补偿的那部分劳动力价值,不可能用于赡养非劳动人口,只能是资本家获得的超额利润。它的确是红色的,是资本家超额吸食的工人血汗。这种由经济或超经济强制形成的所谓红利,有什么值得津津乐道的!资本家得到的正是工人丧失的,从全民族的利益看问题,这个代数和的最高值是零,大多数情况下肯定是负值。

这种所谓的劳动力低成本和人口红利时期,是经济发展必经的资本原始积累阶段,不是什么值得留恋越长越好的战略机遇期。失业和低收入劳动者的劳动力都是在萎缩的条件下再生产的,即使把这些所谓的红利还给他们,也弥补不了对精神、生理和寿命造成的损失。在所谓低成本高红利时期,对于一个负责任的政府来说,为维护社会稳定所耗费的成本必然超过“红利”带来的税收。我国目前的“维稳成本”已经接近国防开支,如果再加上两极分化过大形成的政治成本和社会成本,其代价是不可估量的。

这种所谓的人口红利,随着劳动力供求关系的逆转,当然会逐渐消失。但是,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劳动力的素质和劳动生产率都将不断提高,剩余价值率的提高与剥削率的降低是相反相成的,所谓的红利减少了,剥削率降低了,但是剥削量增加了。在绝对剩余价值生产阶段,资本家靠延长劳动时间和压低工资来获得所谓红利;在相对剩余价值生产阶段,资本家靠提高剩余价值率来获得更多的利润。即使站在资本家的立场上,也是得大于失的。况且,随着科学技术进步和劳动力再生产费用的提高,人均寿命和劳动寿命都在延长,剥削对象质量提高所带来的利润,将超过数量相对减少消失的红利。因此,人口负红利也是一个伪命题,是站在资本家的立场上,戴着以物为本发展观的哈哈镜看到的虚像。

许多坚持红利拐点论的学者,根本不懂得成本范畴的科学内涵,他们认为工资提高就是劳动成本的上升。其实,成本是相对利润而言的。即使站在资本家的立场上看问题,单位利润的工资耗费才是活劳动成本。工资低不等于劳动成本低,工资高也不等于劳动成本高。我国目前的工资比美国低,但是活劳动成本却大大高于美国。他们只是看到工资的上升,没有看到或者不愿意看到剩余价值率的上升。新增加的工资额并不是从老板兜里掏出来的,而是工人创造的,工人在创造新工资的同时给老板带来了更多的剩余价值。所以,工资的上升不能与劳动成本的上升划等号。那些因工资上升而利润下降的企业,是处于转型期和市场机制正在淘汰的企业。公共经济学家不应该为这些企业主鸣不平,而应该帮助他们尽快地从封建色彩浓厚的土老板转化为名副其实的企业家。

不同发展阶段的经济增长内涵和基数不同,速度是不可比的。从人均占有量来说,我国GDP增长10%都不如美国增长1%,我国目前增长速度比美国高,是发展阶段落后、基数低,并不是所谓人工成本低和人口红利带来的,也不是我们有什么特殊本事。

三、只有结构矛盾,没有总量矛盾

所谓刘易斯拐点是站在资本家的立场上对劳动力供求关系的感性认识。如果人们从国民经济全局来看问题,劳动力的供求只有结构性矛盾,没有总量矛盾。人有一双能生产的手,还有一张能消费的口,两个功能是对应的。在社会再生产总过程中,劳动力供给总量既不可能过剩,也不可能短缺。要素在产品、产业和地区之间流动,由于体制性障碍和信息不对称等原因,产生结构性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不要听风就是雨,把暂时的局部的剩余或短缺当作总量矛盾来忽悠政府。

从总量上看问题,劳动力过剩意味着什么?生产出来的产品消费不了,手必须闲下来。世界上会有这种事情吗?人们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是无止境的,生产不足是人与自然之间永恒的矛盾。所谓劳动力过剩的根源是产品过剩,产品过剩的根源是购买力不足,而购买力不足的根源是大多数人收入不足,极少数人占有过多。因此,所谓劳动力过剩不过是分配不公的外在表现。所谓劳动力过剩、产能过剩和产品过剩都是与大多数人收入短缺、社会保障体制性短缺和消费不足并存的。再大的数除以13亿都是小数,一旦解决了分配不公问题,我们将永远没有资格谈剩余。

所谓劳动力短缺,实际上是工资过低的必然反映。我国某些地区出现的所谓劳动力短缺都不过是工资过低造成的结构性短缺。由于发展战略违背了以人为本的发展观,长期把劳动力当作消费品耗费,抑制了劳动力的扩大再生产,缩短了低素质劳动者的劳动寿命,分工不稳定,岗位流动过快。随着产业结构的升级和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真正短缺的将是高素质的劳动力,而不是劳动力供给总量。当前,东南沿海地区还在与正在崛起的中西部地区争夺农民工,充分说明这些所谓发达地区发展方式转变、经济结构升级严重滞后了,一定程度上浪费了中央政府30多年来的特殊政策投入。

总而言之,从发展看运行,只有结构性矛盾,没有总量矛盾;有剩余必有短缺,剩余等于短缺,所谓总量矛盾不过是结构性矛盾的统计虚像。结构性矛盾只有靠市场机制来解决,以总量矛盾为对象的所谓宏观调控只能是无事忙。劳动力的剩余短缺之论可以休矣!

四、现代化陷阱还是中等收入陷阱

一个国家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之后,如果发现被严重破坏的生态环境开始危及生存,政府“维稳”成本不堪重负,送礼性出口已经成为拐杖,用脚投票的移民潮愈演愈烈,毫无疑问,这个国家早就陷入了现代化陷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其病根在原始积累起步阶段就存在了,不是什么即将进入中等收入陷阱,本来就在现代化陷阱之中,不过是现在脚下的泥更深了,可以摸得着的石头越来越少了而已。

所谓现代化陷阱,就是把增长当作发展,把发展当发财,以破坏自然环境和摧残劳动力为代价开展达标运动。设计这个陷阱的人们,有意回避时代的性质,更不讲所谓现代化要把什么化成什么,用人均占有量指标体系的招魂幡,把发展中国家引入了八卦阵。几乎所有的发展中国家都无一幸免陷入了这种对外送礼性出口、对内超经济剥削,短期内让少数低素质人暴富的现代化陷阱。这些国家以失业和贫困的积累换取经济总量的高速增长,内需不足、片面依赖外需,甚至成为不挂牌的经济殖民地,不断延长原始积累的阵痛。

人们所描述的所谓中等收入陷阱,其成因与发展阶段、收入水平没有必然联系,恰恰都是现代化陷阱的症状。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收入陷阱,只有道路陷阱。走错了路,不能怪坐骑,是人们的脑袋有问题,发展的指导思想和战略措施不符合现代化的发展方向和本国的发展阶段,如不改弦更张,只会愈陷愈深。把现代化陷阱误诊为中等收入陷阱,必然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社会庸医把分配不公的结构性问题当作收入水平的总量问题,把民权问题当作民生问题,所开出的药方只能是止痛片、麻醉剂之类治标不治本的战术性措施。

五、中等收入阶段是必然还是偶然

收入水平的高低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任何国家居民平均收入水平的增长周期都可以划分为低中高三个阶段,只不过不同国家中等收入阶段长短有所不同。没有特殊机缘,一个国家进入了中等收入阶段之后,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一种阶段性的收入增长缓慢状态,从中等收入阶层进入高收入阶段要比从低收入阶段进入中等收入阶段所用的时间要长得多。这是规律,不是什么陷阱。

从收入角度把全世界划分为低、中、高三种类型的国家,人们很容易发现它们不仅处于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而且其劳动力的素质也处在明显不同的三个档次上。低收入国家,都是处于资本原始积累还没有完成的发展中国家,大多数劳动力还被当作消费品在耗费,处于萎缩再生产状态;中等收入国家,都是处于私人资本主义中后期的现代化国家,雇佣劳动者基本上摆脱了超经济剥削,在经济繁荣期,获得劳动力扩大再生产能力的机会越来越多,已经有相当数量的劳动力转化为人力资本;高收入国家,都是处于社会资本主义阶段的发达国家,大多数劳动力都已转化为人力资本,剥削率低于50%,中间阶级成为人口结构的主体。

一个国家砸碎了封建主义的枷锁,走上了资本主义的道路,在新的生产方式取代旧生产方式的过程中,社会生产力获得了极大的解放,各种经济资源的利用效率迅速提高,无论是经济总量还是人均收入水平都会以过去时代不可想象的速度剧烈的增长。在原始积累完成之后,经济总量爆发式增长的时期也就历史性地结束了,进入了相对平稳的增长阶段。创新和解放不可同日而语,在新的历史阶段上,经济的增长主要不是靠解放旧制度压抑的潜能,而是靠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创新;经济增长逐步从外延型扩大再生产向内涵型扩大再生产转变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实现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经济总量和收入水平增长的速度取决于劳动生产率提高的速度,不可能再像生产方式划时代变革时期增长得那么快了。特别是作为科学技术载体的劳动力,在摆脱了萎缩再生产之后,没有几代人时间的持续扩大再生产,是不可能从劳动力商品转化为人力资本,使劳动生产率发生划时代变化的。也就是说,要想使大多数劳动者的劳动力,从被当作消费品的劳动力商品向人力资本转化,至少需要近百年的时间。而只有当人力资本的载体中间阶级,即人们习惯称之为中产阶级的主体部分占人口的大多数之后,高收入阶段才会到来。

判断一个国家是否进入了中等收入阶段,不能以货币表现的收入水平为根据,应该考察大多数劳动力的再生产状态。所谓中等收入阶段,是大多数劳动力都能够维持可持续扩大再生产的发展阶段。按中国人习惯的表达方式是,丰衣足食、年年有余、没有后顾之忧的生存状态。从目前的发展态势来看,即使到2020年我国在统计上实现了所谓全面小康之后,也不可能使大多数劳动者都进入这种生存状态。

目前,在极少数人暴富的同时,我国大多数劳动者维持劳动力简单再生产仍然困难;剥削率大大高于剩余价值率,同工不同酬、按权力分配和超经济剥削所造成的两极分化,还没有收敛的迹象;低收入阶层向中等收入阶层提升遇到了无形的钢门槛。不用说农民工阶层,即使处级干部的档案工资,在支付了房租之后也所剩无几。我国在现代化陷阱中越陷越深的局面,不是十年、八年所能改变的。

所谓中等收入阶段,是新生产方式运行机制的磨合期和技术革命的酝酿期,是经济社会发展不可避免的一个历史阶段。只有少数拥有特异资源禀赋和获得了特殊历史机遇的国家和地区中等收入阶段比较短暂,而大多数国家都有一个相当长的中等收入阶段。既然进入中等收入阶段是大多数国家共同的历史命运,怎么能称之为陷阱呢?我们一定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用自己的脑袋想问题,千万不要拾人牙慧,听风就是雨。

六、跳出现代化陷阱的战略措施

我国目前还处于低收入阶段,原始积累还没有最终完成,基本实现现代化至少还需要一代人的时间。人们如果现在就妄图跨越中等收入阶段,进入高收入阶段,可以说是为时过早,自不量力,自寻烦恼。当务之急是做好现阶段应该做能够做的事情,把经济体制改革进行到底。这个“底”就是建立真正的社会保障制度,转变农民工的社会身份,彻底消化农工潮。

发展是主要矛盾转化的过程。大谈转变发展观的人们却回避主要矛盾,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的“战略性”竟然十年都没有破题。两个时代生产方式的矛盾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矛盾,两个时代社会结构的矛盾是我国社会当前的主要矛盾。只有紧紧抓住这个主要矛盾,才能走出现代化陷阱,逐步解决基本矛盾。经过30多年改革开放,我国已经改变了2.6亿农民的分工角色,使他们承担了产业工人职能,但是其社会身份还没有根本性改变。而阻碍农民工社会身份转变的症结在于社会保障的体制性短缺,这是我国主要矛盾的焦点,是现代化陷阱的病根所在。我们必须下决心突破商业保险强制储蓄的体制性陷阱,一步到位地建立全覆盖、高保障度、纳入中央财政预算、全国统一的社会保障制度。只有在真正的社会保障制度下,我国的劳动者才可能正常消费,人力资本才可能正常积累。

人们要问,财政哪里来的钱能够保证不断增长的社会保障开支?笔者的回答是靠中国特色。中国特色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有着雄厚的物质基础的。所谓中国特色,就是中国的劳动者在面向劳动力市场的时候,并非一无所有,而是全民共有资产的主人。我国目前归全体劳动者所有的资产不用动本,也不用动利,只要把租金和利息转化为税收,作为社会保障的财政预算,专款专用,就可以充分满足失业、养老、医疗、教育和房租的目标补贴。只要我们排除了某些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挠,真正尊重全体公民对共有资产的产权,建立全覆盖的社会保障制度可以说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因此,所谓的陷阱,不过是观念陷阱、利益陷阱,根本不是什么收入陷阱。

社会保障解除了人们的后顾之忧,确保了劳动力正常再生产之后,能够经营自己人力资本的劳动者会越来越多。随着人力资本积累规模的扩大,既没有占有他人劳动、也没有被他人占有劳动的中间阶级就会不断成长。一旦他们在人口结构中成为大多数,高收入阶段就到来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中等收入也不是社会主义。只有进入高收入阶段的国家才可能是社会主义国家,而只有人力资本强国才能进入高收入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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