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方法的思考

崔 健

(西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400715)

核心价值观是核心价值体系的凝练和升华，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当前形势下深入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增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吸引力和凝聚力的必然要求。为深化对这一问题的认识，重庆市重大委托项目“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研究”课题组于2011年4～7月在重庆、四川范围的十余个区县对党政干部、普通群众开展调研，在重庆、上海、西安、成都、南宁、贵阳等地的十余所高校对大学生开展调研。在广泛收集一手资料的基础上，积极进行理论研讨与实践论证，深化了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的实践感知与理论把握。立足课题已有成果，笔者对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方法作一简要探讨。

一、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遵循特定的方法

“方法”是指关于解决思想、说话、行动等问题的门路、程序，即泛指人们为满足需要，并获得自身发展去认识世界、适应世界和改造世界时所采用的方式和手段。黑格尔曾言:“只有(正确的)方法才能规范思想，指导思想去把握实质，并保持于实质中。”［1］毛泽东也强调:“我们不但要提出任务，而且要解决完成任务的方法问题。我们的任务是过河，但是没有桥或没有船就不能过。不解决桥和船的问题，过河就是一句空话。不解决方法问题，任务也是瞎说一顿。”［2］正确的方法和方法论是我们认识和把握世界、适应和改造世界的中介和前提，是我们完成任务、达到目的的工具和手段。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炼不是对诸多价值理念的简单抽取和随意拼凑，而是一项基于继承既有经验，立足当下实际，着眼未来发展等各方面要素基础之上的综合性理论活动，是一项需要统筹考虑多方面因素的系统工程。这一庞大工程的实施无疑需要科学方法和方法论的指引，无疑需要遵循特定的提炼原则和要求。缺乏科学方法论支撑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将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缺乏必要的说服力和信服力。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方法的获得，需要我们纵察古今，横通中外，考察国内外既有核心价值观的形成与发展;需要我们立足实际，扎根群众，倾听广大人民群众关于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宝贵意见。

二、中外既有核心价值观形成与发展的启示

核心价值观是一个历史范畴，任何一个民族、国家、社会都有自己的核心价值观，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考察古今中外不同国家、不同社会制度形态下核心价值观的生成与演变，可以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炼提供方法论支撑与理论借鉴。

1．核心价值观应反映一定社会经济基础的要求和统治阶级的意志

核心价值观作为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本质上是一个社会统治阶级思想精髓的体现，必然反映该社会的经济基础。“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个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3］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的核心价值观融合于儒家学说之中，而儒家学说不单是伦理学说，也是政治学说，适应了小农经济基础之上的宗法制度的需要，强调等级、仁政、事上，有益于社会的治理和国家的稳定，是统治阶级所需要的。历史上，刘邦对儒学的看重、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武帝的儒学正统等，自汉武帝至清末，中国统治阶级的治国模式无一不是外儒内法剂之以道。由此，我国封建社会逐步建立了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为主要内容的“三纲”和以“仁、义、礼、智、信”为主要内容的“五常”的封建主义核心价值观。今天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同样应立足于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发展的客观实践，要反映当代中国共产党人的根本价值取向和社会主义制度的本质属性。

2．任何一个国家核心价值观的形成必须适应该国的文化传统

任何社会的核心价值观都产生于历史，承继于传统，是对经过漫长历史检验和积淀下来的价值理念的萃取和升华。无论是美国“自由、民主、平等、博爱”的个人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形成，还是新加坡“国家至上，社会为先;家庭为根，社会为本;关怀扶助，尊重个人;求同存异，协商共识;种族和谐，宗教宽容”的带有浓郁儒家文化色彩的核心价值观的获得，没有哪一个国家的核心价值观的形成离开了该国的文化与传统。美国的个人主义的理论谱系可以追溯到西方文明的源头，即古希腊—罗马文明和希伯来—基督教文明，后经洛克、斯密、卢梭、康德、密尔、马克思、萨特等著名作家的诠释与发扬紧紧地与个人的自由、尊严、平等和解放联系在一起。新加坡开国领袖李光耀则不断强调两句话:“身居迅速变化的时代，我们希望在探索走向未来的同时不割断与过去的联系。在告别过去的时候，我们有一种深刻的不安，失去传统会使我们一无所有。”［4］“我们必须做的，就是加强这些，强调五伦——君臣有义、父子有情、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东方价值观。但是，我们也必须给予这些价值观一种现代化的表达方式”［5］。当代中国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必须高度重视我国社会的文化传统，努力到我国悠久的文化传统和灿烂的文化成果中去发掘价值资源，要使所提炼的核心价值观符合国民的文化心态和国家的文化传统。

3．核心价值观要深入人心并被普遍接受必须高度凝练

不同国家的核心价值观尽管表述风格有所不同，但那些为国民广泛认知践行的核心价值观都具有高度凝练的特点。例如，中国古代社会核心价值观中的“仁、义、礼、智、信”，传统儒家的“八德”:“忠、孝、仁、爱、礼、仪、廉、耻”，以单字形式予以表达，流传千古、妇孺皆知。美国核心价值观“自由、平等、人权、博爱”;北欧国家核心价值观“自由、平等、互助”;当代俄军核心价值观“荣誉、责任、形象、纪律、勇敢”;当代英国军队核心价值观“忠诚、自豪、坚定”等，都以简短的“二字”词语予以表达。又比如，新加坡核心价值观“国家至上，社会为先;家庭为根，社会为本;关怀扶助，尊重个人;求同存异，协商共识;种族和谐，宗教宽容”;我国当代革命军人核心价值观“忠诚于党，热爱人民，报效国家，献身使命，崇尚荣誉”;以色列当代军人核心价值观“忧国献身、勇敢顽强、知识智慧、共济互助”;日本自卫队的核心价值观“忠节武勇、奉公灭私、忠于职守、严守纪律、积极向上”等，也都以简练的四字词组予以表达。

4．核心价值观的宣传普及要借助于国家的政治强化

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对核心价值观的宣传教化是同维系封建社会的政治统治结合在一起的，融核心价值观于社会治理之中。美国在国家核心价值理念建设的策略抉择、落实国家核心价值理念的战略选择上同样如此。一方面，美国政府和教育界明确将国家核心价值贯穿到教育活动的整个过程;另一方面，美国国家意识形态在分流了的美国教育体系中，获得了一致的支持。联邦层次主要供给与国家核心价值理念相适应的教育立法与教育政策;州层次的教育资助和教育机构则实际担当国家权力体系输送国家核心价值理念的任务;发达的私立教育机构致力于从社会的角度贯彻国家核心价值理念。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宣传和普及，同样要高度重视政治强化的作用。例如，可以通过进一步加强政策导向和社会支持，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普及到人们工作、生活的各个角落，在潜移默化中达到入耳、入脑、入心的效果。

三、民间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的智慧

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另外一个重要渠道是立足实际，倾听群众的呼声，采纳群众的意见。

1．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的思想来源

通过调研和访谈发现，广大人民群众普遍认为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从中西文化优秀成果和百姓生活中汲取思想养分。在对重庆、四川范围的十余个区县党政干部群体的调查中，问及“您认为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以什么为来源(多选)”时，认为要汲取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占73.3%，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伟大实践中概括的占76.1%，借鉴西方优秀文化的占56.0%，继承中华优秀文化的占82.5%。在对十余个区县的社会群体以及重庆、上海、西安、成都、南宁、贵阳等全国十余所高校大学生的访谈中，问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来源”时，多数人认为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该“理论联系实际，来源于百姓生活”。问及“您认为封建主义、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价值观有无可借鉴的地方?”大部分被调查者都认为有可以借鉴的地方，应该“把它们中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符合治国理念的经验教训拿来借鉴”，“要借鉴，但要区分，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在问及“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价值观念有哪些内容可以借鉴”时，有人认为，诸如尊老爱幼、仁义礼智信、儒家思想的仁爱，资本主义的民主自由等内容都可以借鉴;资本主义的民主和法制值得借鉴;资本主义价值观中充分尊重个人、张扬个性值得借鉴;资本主义对人权和个人价值观的尊重值得借鉴。

2．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的表达风格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表述方式是事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否为群众普遍接受的重要因素。总体而言，广大群众的一致意见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表达风格要简洁明快、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准确明晰、对仗工整，而词组表达方式首选“四字词语”。如重庆、四川范围内参与调查的党政干部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提炼的字数(多选)，选择四字词语占25.4%、二字词语占17.7%、三字词语占15.6%、五字词语占15.0%;在问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的表达风格”时，首选简洁明快和通俗易懂，分别占64.7%和64.1%，然后依次是朗朗上口为44.2%、准确明晰为28.9%、对仗工整为22.4%、讲究辞藻为5.6%。被调查的高校大学生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提炼的字数(多选)”，选择顺序依次是四字词语、三字词语、二字词语、五字词语。对“你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的表达风格”，选择排序依次为:简洁明快、通俗易通、朗朗上口、准确明晰、对仗工整、讲究辞藻。重庆、四川范围内的社会群体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提炼的字数(多选)”的选择依次是四字词语、三字词语、二字词语、五字词语。对“你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的表达风格”的选择，为首的是简洁明快，之后为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准确明晰、对仗工整、讲究辞藻。

2.坚守“守法合规”。尊重国际规则，适应东道国法律要求和业务需要，吸收借鉴国内外先进管理理念、方法和手段，推进管理提升和创新探索，努力打造国际知名品牌，积极建设国际化骨干团队。

通过访谈，机动灵活地征求广大群众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表达风格的意见，归纳的主要看法有:“要注意语言简洁易懂，要让人民群众都了解，最好能够朗朗上口”、“表述要全面”、“如何让广大群众接受且不失庸俗化”，等等。部分群众也建议仿照“民歌民谣”的形式，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成朗朗上口和凝练的语句，既方便记忆也好宣传。

3．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的具体内容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容的确定，是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中之重。通过对广大人民群众的问卷调查发现，当问及“以下哪些价值理念是您认可并追求的?”时(多选)，重庆、四川范围内被调查的党政干部的选择是:以人为本(79.9%)、科学发展(74.0%)、诚实守信(64%)、清正廉洁(62%)、公正无私(59%)、节俭慎重(31%)、积极进取(10%)。全国十余所高校参与调查的大学生的选择是:以人为本(77.7%)、民主(法治)(77.0%)、和谐(70.8%)、文明(64.0%)、富强(60.5%)、公平(59.3%)、正义(53.7%)、自由(53.5%)、共同富裕(49.2%)。重庆、四川范围内社会群体的选择是:以人为本(68.3%)、公正(55.9%)、和谐(58.8%)、科学发展(55.8%)、诚信(53.9%)、平等(52.7%)、文明(49.9%)、民主(49.4%)、自由(49.1%)、富强(46.3%)、幸福(44.2%)。不难看出，由于不同的生活背景和文化背景，3个群体信奉并追求的价值理念不尽相同。例如，对党政干部而言，排列第二位的是科学发展，大学生则是民主法治，而社会群体则是公正。可喜的是，3个群体均一致认为“以人为本”是首要的、最值得追求的价值理念。

许多人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应该包括诸如“以人为本、民主公正”，“公平正义、民主法治”，“富裕安康、生活无忧”，“和谐、公正、科学、诚信、文明、民主、自由”等价值理念。

四、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方法论原则

1．彰显社会主义制度的本质属性

任何社会的核心价值观，从根本上说，都是对这个社会基本制度的集中反映，体现着这个社会的核心价值诉求。社会主义制度是一种有别于资本主义的价值选择，有着自己独特的核心价值理念。人们对社会主义制度的探索本身就是一种带有价值色彩的探求，体现出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探索。长期以来，共产党人在关于社会主义的理论探索和实践追求中，渐进形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成果，确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方向，集中反映出我们党对社会主义社会认识的不断深化和价值追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炼，必须建立在共产党人对社会主义在价值层面的认识上，牢牢把握核心价值观的社会制度属性，鲜明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方向，高举社会主义旗帜，紧扣社会主义主线。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是在对中国社会的一般价值观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提炼基础上，总结概括而成的反映现实生活和社会发展内在要求以及全国人民根本利益的基本价值体系，它在社会生活中居于统治和主导地位，能够有效地制约非核心、非主导的社会价值体系作用的发挥，保障社会经济制度、政治制度、文化制度的稳定和发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最基础、最核心、最稳定的部分，应当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本质体现，是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高度概括和最高抽象。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为逻辑基点，惟此才能确保提炼出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够充分发挥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功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的导向功能、民族精神的支撑功能、时代精神的引领功能和社会主义荣辱观的规范功能。

3．遵循逻辑与历史、理论与现实相统一的原则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一个不断发展、演变、成熟的历史范畴，也是一个内部各要素紧密相联、相互照应、互有统摄的逻辑体系。只有根据社会主义价值观发展的历史现状及其规律，继承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价值观及其艰辛探索的理论成果，遵循特定的逻辑原则，才能高度概括和凝练出体系健全、结构严整，能够全面反映共产党执政经验、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人类社会发展面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须将社会主义在价值问题方面的理论抽象与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相结合，把握时代发展与人民大众的现实需求。惟此才能赋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强大的现实基础和旺盛的生命活力，才能使人们不断深化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识，进而更好地表现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4．汲取古今中外优秀文化的成果

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仅要对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理论成果加以提炼，而且要汲取资本主义及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成果。马克思主义是立党立国的根本指导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成果。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和中国共产党关于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等价值理念反映了人类对未来社会的美好追求，理应成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灵魂。西方资本主义数百年发展过程中形成的“自由、平等、博爱”的核心价值观和民主、人权、公平、公开、公正、竞争、效率等价值元素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应在加强分析和研究的基础上批判地借鉴。

5．表达要兼顾思想性与大众化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人们共同遵循和维护的行为准则，潜入人们的思想和心灵深处，进而作为人们的价值传统和文化精神长期固化下来，发挥着代代相传的价值传递效用。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做到理论深刻凝练，内涵丰富准确，体现深度的思想性和价值导向性。同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只有被广大人民群众所理解和掌握，才能转变为强大的物质力量，在实践中发挥应有的作用。这就要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具备从抽象到具体、由深奥到通俗、由少数人理解掌握到被广大群众理解掌握转化的功效，要求赋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通俗易懂的表现形式和入耳入脑的传播效果，使其内化为广大人民群众的价值追求，外化为广大人民群众的行为自觉，推动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建设。

［1］黑格尔:《小逻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5页。

［2］《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39页。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8页。

［4］［5］吕元礼:《亚洲价值观:新加坡政治的诠释》，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1、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