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根·特兰伯格(Jorgen Tranberg)是丹麦萨姆索(Samso)的普通岛民,一个拥有田地和农场的59岁农夫,他也是萨姆索能源转型以来,大笔投资清洁能源的私人能源供应商,不仅拥有这座1兆瓦陆上风车,还拥有一座2.3兆瓦海上风车的一半股份,总投资1900万丹麦克朗(约合2100多万元人民币)。
约根·特兰伯格控制着他的遥控器,让打开的控制舱平面旋转一周,像个飞行器,刚好让我们可以环顾整个小岛。从40米高处看下去的萨姆索,田地碧绿,海水湛蓝,这是丹麦的一个海中小岛,与日德兰半岛和西兰岛隔海遥望,居民只有4300余人。萨姆索的传奇变革,从1997年开始。萨姆索能源学院院长索伦·赫尔曼森(Soren Hermansen)告诉我们,时任丹麦气候环境与能源大臣斯文·奥肯(Sven Auken),策划推动了一场由政府组织的竞赛,以岛屿为单位、完全利用可再生能源的规划设计,而且要满足三个条件。“一是10年之内要实现百分百地利用可再生能源,二是要依靠现有技术和装备,三是规划将按照丹麦的政策框架实施,但并不依靠政府的投入和补贴。当时一共有5个小岛参加,萨姆索的设计方案获得了第三名。”索伦·赫尔曼森说,“不过10年后,在实现规划的过程中,萨姆索是做得最好的,比方案第一名的雷若(Laeroe)更好。”
当年萨姆索的设计方案,由奥胡斯的一位工程师设计,这个方案的核心,是通过岛上可利用的风能、太阳能和农作物秸秆的生物质能,来实现能源自给。致力于推动整个方案得以实施的核心人物,就是索伦·赫尔曼森,他也因此成为2009年秋季《时代》的一期封面人物。索伦·赫尔曼森的父亲就是萨姆索的农夫,种植甜菜和欧芹为生,他毕业后想过子承父业,但很快发现自己并不适合耕种,就把田地租给邻居,到当地的一所学校担任自然环境老师。等到1997年竞赛之后,萨姆索成为中选的“可再生能源岛”试点,赫尔曼森的机会来了。
试点之前的萨姆索,能源依赖于主岛日德兰半岛的输入,取暖油泵用油通过船运而来,电力通过主岛的燃煤发电厂的电缆输送,岛上的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是11吨。如何说服从事传统农业、渔业和养殖业的岛民们接受能源变革,是赫尔曼森乐于面对的挑战。其实概念的传播并不难,困难的是,如何说服岛民们拿出钱来,自筹资金完成新能源设施的投入和建设。赫尔曼森提议成立了岛上的环境保护协会,第一次会议,只有50人来参加。“岛上的居民平均年龄偏高,接受新生事物没有那么快,我们必须做很多很多的工作,一次次地去说服人们相信。人们先想到的总是自己的利益,所以让人们心甘情愿加入环保事业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赫尔曼森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契机,岛上遭遇鲟鱼产量下降和屠宰场倒闭的双重危机,失业困境让更多人开始思考他描绘的蓝图。
从化石能源依赖到可再生能源的自给自足,萨姆索用了10年。1999年,11架1兆瓦的陆上风力涡轮机在萨姆索竖立起来,几年后,10座海上风力涡轮机也搭建起来,总投资4亿丹麦克朗,全部由岛民自筹。其中第一批陆上风车中9个归当地农场主私人所有,另外2个以股份制形式由当地居民共同持股,当时最便宜的一股只需要3000克朗。萨姆索的奇迹也正在于此,新能源转型,前期没有依靠政府投资,也没有大公司资金扶持,完全依靠民间合作。这种乍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的模式,在萨姆索的信用社会里,却成为成本最低、最可行的实践方式。这些风力机组提供的电力,在满足小岛需求外,还有更多盈余可以输出,卖给海峡对岸的电力公司。萨姆索以此达成了“碳中和”,抵消汽车和其余仍依靠石油供暖的30%家庭的碳排放量,成为名声在外的“可再生能源岛”。
按照一台风机20年的使用寿命计算,当初预计8~10年就能收回成本。但实际情况是,小岛的风力比预想的要强出10%~15%。如今,自掏腰包的第一批岛民不仅已经收回成本,而且还有每年每股500克朗的风电收益。约根·特兰伯格是最早的投资者之一,他被赫尔曼森的蓝图所“蛊惑”,不仅投入了所有积蓄,还以100多亩土地做抵押从银行贷款300万克朗。事实证明,他的生活并没有被这项“冒险”拖垮,而是奔向了更美好的前景。10月12日下午,站在风车塔里的楼梯上,特兰伯格指着远处的一栋新房子自豪地告诉我们:“那是我的新家,两周以后,我就要搬进去了。”
草坪上那座灰色的住宅乍看并不出奇,与邻居们相比,不过是外形上更具现代感,不像丹麦传统的尖顶暖色小屋。直到森讷堡(Sonderborg)“零碳”项目的工作人员揭开谜底,我们才意识到,这就是丹麦的第一所“能源盈余屋”,完全利用可再生能源,不仅可以能量自给,还有盈余可供输出。
屋子的主人,是南丹麦未来智囊团主席欧拉,他曾经是一名工程师,供职于森讷堡最知名的家族企业丹佛斯公司——丹麦最大的工业集团之一,也是全球节能环保领域中的行业领袖。伴随欧拉职业生涯的一个重要理念,就是森讷堡的城市发展和节能环保,所以2008年需要翻新住宅的时候,他决定兴建一座新型能量住宅。设计由一位丹麦设计师来完成,屋子利用太阳能和地热能,屋顶铺设了太阳能光伏电板,这个很好理解;地下1米处铺设了地热泵管道,是通过管道中的特殊液体采集土壤中储存的天然余热,转换成热能,这刚好也是丹佛斯擅长的技术。屋子里的节能装置,全部使用的也是丹佛斯的设备,因为他的构想,得到了丹佛斯集团和创始人柯拉森家族基金会的全力支持。欧拉一家2009年入住后,根据“零碳”项目跟踪测算的数据,“能量盈余屋”每年可以为他节省的能源费用在3500~4000欧元,至于每年盈余的电力,根据当年的低温日期与日照有所差异,第一年的盈余,大约为27千瓦时。至于这栋屋子投入的成本,是欧拉的私人秘密,“零碳”项目的工作人员解释说:“因为它是第一所,一切都是摸索,的确会昂贵一些。”
(转载自三联周刊,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