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哑

　　傻哑一落地就不会哭，家人以为她天生乖，又是女孩，就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芳芳。
　　芳芳满月时，两只小眼瞪得又大又圆，好像把满世界都收进眼里，起劲的样子，大人心里就高兴。可到了三岁时还用肉嘟嘟的小手抓屎吃，且把小嘴咂得津津有味，许多人认定她傻，就不再叫她芳芳，而喊她傻丫。
　　傻丫不只是傻，长到十岁还说不清一句囫囵话，人们又都喊她傻哑，好在傻丫跟傻哑同音，又不改口。
　　傻哑的头发黢黑，让很多聪明的女人看了心里嫉妒，只是发出的目光痴痴的极是散乱。
　　傻哑长到十四岁时，胸脯就鼓胀丰满，一些毛头小子贼亮的目光在她的胸脯前就有所作为。傻哑不觉那些目光可怕，常敞着上衣的两颗扣子，露出腻白的酥胸。
　　傻哑还不满十八岁，两只奶子就熟成了两个发面馍馍，蛮大蛮白，没有半点傻气，两个迷人的半圆常常裸露在衣外极是诱人。许多已到了不安分年龄的家伙，看了就发毛，就迷乱，就撩拨不安。
　　热天，傻哑常到小河边，呆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树稀稀拉拉，阳光透下来洒在傻哑身上斑斑驳驳，她就懒懒地远远看男人在河里洗澡，看到入神时，就半张开嘴，有粘粘的口涎流出。有人见了心里犯疑，就憋不住问：“傻哑也懂那事。”一次，傻哑又去河边，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往河里傻望，一伙男人都扒光了衣裳，只穿了裤衩在河里嬉戏。
　　“傻哑……”正往身上捧水的毛毛发现后向伙伴们发出了讯号。可谁也没去穿衣服，只是转身朝她望。
　　“谁敢去跟傻哑亲一下嘴?”是毛毛在问。
　　大家愕然，都从清澈的河水里看到了自己迷茫的神色。
　　顷刻，无数束目光射向了毛毛。“你敢?”有人向毛毛挑衅。
　　“打赌。”
　　“赌什么?”
　　“事后只要你们不外传。”
　　“一言为定，谁要外传让傻哑给他做老婆。”
　　毛毛依然只穿着裤衩走向傻哑。
　　傻哑坐的石块极宽阔，毛毛走过去也坐在上面，见傻哑没反应就把身子贴上把口唇贴到她的嘴上。
　　河里一片哗然。
　　毛毛回到河里有人问：“什么感觉?”毛毛答：“傻哑的嘴冰凉。”每个人心中的味道就很复杂。
　　毛毛有事瞒了大家，他跟傻哑亲嘴时，一只手偷偷地深入到了傻哑的胸前。他摸到了那对发面馍馍似的东西，很紧，很有弹性，胸中便波澜翻滚，心里就骂娘，为傻哑抱不平。同时傻哑的眸子里发出了一种异样的光，一种会说话的漂亮女人眸子里发出的那种光，毛毛看了就感到自己的行为极是猥亵——这事后来毛毛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
　　以后傻哑就像个幽灵跟在毛毛身后，有时弄得毛毛很是尴尬。可当毛毛把傻哑赶走时，心里又感茫然失落。
　　傻哑的肚子忽然凸了起来，是她母亲最先发现的，后来又告诉了她父亲。她的父亲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扇了她几个耳光，把她关了起来，母亲知道她既傻又哑，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只好等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到了生的那一天，傻哑娘怕张扬出去丢脸坏名声，不去找接生婆自己守着，谁知正是难产，小孩没见天，傻哑两腿一蹬丧了命。
　　傻哑死后便埋在了村南一片山坡上，坟堆圆得极小，像她的一生让人觉得微不足道。
　　傻哑被埋的当天夜里，毛毛失踪了，人们四处寻找，最后有人寻到傻哑坟前发现坟墓已被掘开，墓棺也敞着，里面除了躺着傻哑，还躺着毛毛，毛毛手握一只药瓶，墓坑内散发出浓烈的药味。与傻哑苍白且布满痛苦的脸相比，毛毛的脸却极是安详。有人忽然想到：傻哑死前毛毛曾多次围着她的房子转，只是谁也没料到他能跟傻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