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少数民族舞蹈中的武术文化探微

2011-12-07 06:26周松贤郭振华
沈阳体育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东巴武术云南

周松贤,郭振华

(1.湖南工业大学体育学院,湖南株洲 412008;2.吉首大学体育科学学院,湖南吉首 416000)

云南少数民族舞蹈中的武术文化探微

周松贤1,郭振华2

(1.湖南工业大学体育学院,湖南株洲 412008;2.吉首大学体育科学学院,湖南吉首 416000)

运用文献资料法和实地考察法,对云南少数民族的舞蹈进行研究,试图探究出其中的武术文化内涵。研究发现:云南少数民族舞蹈所突出的武术内容不是武术本身的技击功用,而是本民族深邃的文化内涵和乐观豁达的精神和情怀。

云南;少数民族;舞蹈;武术文化

云南舞蹈是中国乃至世界民族舞蹈艺术宝库中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素有“活态民族舞蹈文化博物馆”之称。据不完全统计,这里世代相传的26个民族的民族民间传统舞蹈,多达6718种套路(跳法)[1]。它博采众长、兼收并蓄,其中具有丰富的武术文化内容,透露出云贵高原上这片神奇美丽的土地上自古尚武的风范,显示出独特的地域文化特点。

1 崖画上的舞蹈与武术文化

据民族学和考古学专家调查统计,云南省已发现沧源崖画、麻栗坡大王岩崖画等二十四个新石器时代各族先民的原始崖画点。在这些众多的崖画中,有大量的武舞图像。其武舞的各种场景被变形夸张,使之符号化、图案化、艺术化。从崖画武舞表现形式的体裁和样式上分,主要有三人舞、五人横排舞、五人圆圈舞。从舞者所持的武舞道具上分,大致有徒手舞、盾牌舞、棍棒舞、弓箭舞、刀枪舞等。云南原始崖画中反映的舞蹈,其内容之丰富,形式之多样,种类之宽广,数量之众多,在世界各地原始崖画中算得上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奇观,完全可以将其誉为“崖壁上的古代拳谱”、“石头上的武术史书”。原始崖画中反映、记录云南的史前原始武舞,当属古代云南的原生土著文化形态之一,表现和记录了古代少数民族先民特有的丰富多彩的价值取向和美学意义。

2 青铜器上的武舞

云南滇池区域的青铜文化,具有浓厚的地方色彩和独特的民族风格,是我国青铜文化的瑰宝。青铜器中有很多关于武舞的内容,可分为徒手舞和器具舞两大类。器具舞又可分为羽舞、戈舞、刀舞、干戚舞、弓矢舞等。

2.1 羽舞

云南青铜器武舞图像中,有执羽翎起舞者,习惯称此为“羽翎舞”或“羽舞”。如晋宁石寨山型铜鼓中可见一手执兵器一手执盾牌舞的羽人舞。《商书·大禹谟》:“舞干羽于两阶之间,七旬而有苗自至。”《礼记·乐记》亦说:“钟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翟)以舞之。《滇海虞衡志》卷13载:“僰夷…乡村饮宴,则击大鼓,吹芦笙,舞牌为乐。”至今,盾牌舞仍见于四川凉山彝族和云南景颇族,他们每逢盛大集会皆跳盾牌舞,颇有古代巴渝武的风韵。由此可见,古文献所载之所谓“大武舞”在古代的许多民族都普遍存在,恐非巴人独创。

2.2 戈舞

石寨山铜鼓纹饰中,有两个身披虎皮和豹皮的女巫,举戈起舞。可以看出,戈舞在我国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尚书·牧誓》说:“逖矣,西土之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干即盾牌。《方言》:“盾,自关东而东或谓之干。”即武王伐纣时,参与其事的我国西南诸民族,把戈高高举起来,盾牌放整齐,再将矛也立起来,载歌载舞地参加誓师大会。

2.3 刀舞

李家山墓地出土两件青铜短剑,其柄部均铸一个右手持刀、左手提人头的浮雕巫师。此人形象奇特,服饰怪异,双腿下蹲作舞蹈状。西南许多山地民族多喜用刀,具有很深的爱刀情结,这与该地区刀耕火种的生计方式有关。阿昌族、景颇族、哈尼、苗、傈僳、纳西等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刀术招法。

2.4 干戚舞

干即盾牌,《方言》:“盾,自关东而东或谓之干。”“干舞”或“舞干”在远古时期又称为盾牌舞。在当时,“干舞”、“舞干”还是中原一带的“干戚羽旄舞”四大名舞之一。石寨山出土的一件铜鼓的腰部有六幅舞蹈图像,其中有的持干戚,有的执干矛,也有的仅有干而无矛戚。李家山铜鼓图像上也有执干戚起舞者。《礼记·乐记》载:“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武舞又称兵舞,用于宗庙山川祭祀。如《周礼·地官·舞师》说:“掌教兵舞,帅而舞山川之祭祀。”另外滇国舞蹈者所执之盾牌上亦有羽饰,这也是古代干戚舞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证明古滇人在请神、娱神、礼神的祭祀中,都要举行文舞和武舞。

2.5 弓矢舞

在石寨山出土一件刻纹铜鼓的腰部刻出一个头饰羽翎、披甲持弓的巫师。此人虽披甲持弓,但并非武士,而是表演一种专为祭祀用的弓矢舞。开化(文山)铜鼓鼓面上也有弓矢舞图像。舞蹈者皆饰长翎及戴羽冠,其中一人双手捧一葫芦笙,边吹边舞,其余皆一手持弓,另一手向后拉射作舞蹈状。我国古代有所谓射礼制度,是习射和习礼乐相结合的一种重要仪式。不过,滇国的弓矢舞体现了滇国时期弓矢舞的特点[2]。从以上滇国时期的武舞图上,经常见到有许多饰羽翎的人物形象,他们装饰的羽毛、兽皮、兽骨、树枝等物品,绝不可能是现代人所认定的“唯美”、“审美意味”,而是古人借助各种动植物的形态或徽记以增强原始巫术舞蹈对神明、鬼怪、天地日月、动植物的感染力,最终实现古人对生命和生存的祈盼。

3 丧葬习俗中的跳武丧

云南各民族的丧葬舞蹈同源于“灵魂不灭”的原始宗教观念,因此他们便将人的死亡视为只是人生新的一种生活方式的开始。在他们的观念里,这种躯体的消逝往往就标志着此亡人的灵魂将进入与祖祖辈辈同在的那种幸福美满的、永恒的理想境界。为此,古代的绝大多数民族都将丧葬仪式作为本民族最高级别、最隆重的一种传统礼仪活动。于是,各式各样的跳舞丧便在千百年间一直承载着这种象征性的宗教信仰与文化使命延续至今。纳西族东巴教“丁巴什罗舞”便是一种古老的“尸前跳舞”的丧葬舞蹈。届时,巴祭司们穿上专制的东巴祭司袍服、甲胄,戴上“五幅(佛)冠”或插着雉羽的头盔。他们分别手持法刀、板铃、鼗鼓、降魔杵、弓箭和法杖等法器,在打击乐与海螺、法号声中,围绕着去世大东巴的灵柩,依次跳起“丁巴什罗舞”等诸多有各自特定故事情节的东巴古典宗教舞蹈。另外,像景颇族的“嗯感斋”、“金寨寨”又叫“跳嘎”、彝族“转噶”等也有着丧葬舞蹈古规遗俗的遗踪,包含着警示与教育本民族后代人尊老爱幼,不忘长辈养育之恩的多层意味。

4 礼仪乡间娱乐舞蹈中的武术文化

舞蹈不但可以愉悦身心,也可以作为一种礼仪。绘于宋孝宗淳熙七年(公元1180年)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大理国画卷》又称《宋时大理国描工张胜温梵像画卷》中,有一位左肩挂盾牌,双手执一长约三米异型武器的赤足“大将军”。可以看出,它就是大理国王室专门用做盛典礼仪或宗教祭祀的一种宫廷乐舞。历数千年舞蹈也一直是供平民百姓用于“乡间饮宴”的民俗性舞种。明代李思聪《百夷传》中载:“村甸间击大鼓,吹芦笙,舞干为宴。”明代刘文徽《天启滇志·属夷》载:“其乡间饮宴,则击大鼓,吹芦笙,舞牌为乐。”经过时代的变迁,云南已形成了种类繁多的民间娱乐性武舞。藏族民间乐舞“赞普子”,包含有刀舞、棍舞、龙舞等九大种类,从唐初始,名类繁多的民间乐舞开始在云南藏族地区流传。纳西族、藏族、傈僳族的“勒巴舞”是一种集铃鼓舞、刀棍舞、藏族弦子舞于一身的综合性艺术表现形式。广泛流传于纳西族、藏族、傈僳族等民族中。象戏与舞象在秦汉时期被统称为“百戏”,是一种深受宫廷和百姓喜闻乐见的,包罗有马戏、杂技、武术的综合性表演艺术形式。在唐代随着南诏势力范围的扩大,“象舞”也以不同的样式向云南的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继而一直流传至今。由此可见,云南各民族的各种样式的礼仪乡间娱乐武舞实可谓源远流长。

5 源起神话传说的节日与武术文化

在原始蒙昧时代,云南的各民族先民就已经用神话传说去表达各自朴实淳厚的思想和信仰、理想和愿望、行为方式和价值观。云南少数民族神话传说的内容极其广泛,涉及图腾与自然崇拜、英雄与祖先崇拜、民俗与行为模式等。在这众多的神话传说中,有很多与少数民族传统武舞的起源紧密地联系在一块。因为,在少数民族的意识形态和观念中,世代相传地沿袭这种具有神秘色彩和灵性的传统民族武舞,就是自己以独特行为去沟通天地人寰,与神明山河对话的一种最佳表达形式。景颇族目瑙纵歌传说中“目瑙柱”的左右和中间装置的刀和剑,是景颇族的工具和武器,是打造天地的神物,也是人们捍卫家园、征服自然的宝物。景颇族跳“目瑙纵歌”时,男子挥舞长刀,是继承景颇族阿公阿母开山辟路的精神。佤族木鼓舞传说是纪念勇敢的先辈,全村男女老少纵情跳起的“砍头刀舞”等充分展现着佤族热情豪爽、质朴粗犷的民族性格特征。彝族打歌的传说,为了永世不忘彝族老祖急中生智,与敌人斗智斗勇,以民族歌舞鼓舞士气,用疑兵计退敌的丰功伟绩。彝族的子孙后代每逢重大节庆,男女老少都要围绕着篝火,扬起大刀等,跳起古老的彝族“打歌”舞蹈。瑶族的“跳盘王”,数百年来,一直在云南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思茅市等地流传。“盘王节”的最高潮时必定要跳“盘鼓舞”、“盘王舞”。其间,又穿插跳“三元舞”和“祭兵舞”、“出兵收兵舞”,折射出战争、原始巫信仰、自然崇拜与人文崇拜等多元文化的信息,被民族学家们称为瑶族的“大百科全书”。聚居于富源县、宣威县的水族群众,凡是过年过节都要面戴木雕或纸糊的“吞口大元帅”面具,手中挥舞着木制宝剑,欢天喜地地跳起吞口舞,以祈祷“吞口”保佑水族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6 宗教祭祀中的乐舞与武术文化

云南少数民族众多,宗教信仰多样。从唐代始,在今香格里拉、丽江等地的喇嘛寺每年均有定期的迎神跳“布扎”的各类宗教乐舞仪式。据《丽江县志》记载:“跳鬼祈福之期,大小喇嘛齐集寺内,面涂朱紫,或饰假脸,着五色花衣,肖穜穜魔状。有提金壶银壶者,有持刀矛者,主教喇嘛指挥其间,分班跳舞,击大鼓,呜大铙,喧嚣嘲杂。”在洱源、剑川、大理、鹤庆、宾川等白族聚居县的部分乡镇中,流传佛教“阿叱力”舞蹈。其中的“剑舞”又称“斩罡风”,有独舞和三人舞两种形式。此舞意在扫除魔瘴,逐妖祛邪。白族除崇拜“本主”外,还有原始的自然崇拜,信奉巫术。巫术在古代白族地区极为盛行,信众甚多。据调查,尚遗存在白族民间的巫舞计有22种,其中的武舞有“大刀舞”、“棍舞”、“链铗舞”、“霸王鞭舞”等。白族先民们通过巫术、巫舞去“娱神”“媚神”,以企求超自然力量的庇护。纳西族的“东巴教”是一种古老的原始巫术。在东巴宗教祭典仪式活动中,以吟唱诵念“东巴经文”及跳“东巴舞蹈”为主要形式。跳“东巴舞”时,舞者手持板铃、法刀、羊皮鼗鼓、弓箭或降魔杵挥舞。据光绪《丽江府志》记载“多巴教(即‘东巴教’)……此教戴五佛冠,穿黑皮鞋,衣服颜色多穿黄红,大者左摇一扇钵,右舞长叶刀,联数个人,旋跳旋歌而回环,谓之跳东巴。”自古以来,纳西族的老年人大部分都信仰“东巴教”,凡遇婚丧、年节、求寿、祈年、占卜、治病、驱鬼时,都要请“东巴”或“达巴”来家里念经、跳神舞,以祈平安万福。“拜二月”活动主要流传在聚居于怒江兰坪县共兴乡白族那马人支系中,是当地那马人最隆重的一个节日。“拜二月”当属一种多神崇拜的宗教节会,表演时出现的角色计有天干、娘娘、仙子、仙女、吴三桂、马三宝等三教九流的角色,表演者的服饰、道具庞杂,那马人、普米族和傈僳族的刀棍、弓弩也现身其中,显示出一种别有风味的节日气氛[3]。

7 结束语

云南舞蹈从远古走来,兼收并蓄,多元并流,形成了种类繁多、风格各异、形式多样的民族文化表现形式。而武术作为冷兵器时代的一种重要的肢体语言,不可避免地被它吸纳接受。武舞相融,相得益彰,来表达对远古的寄托,祖先的怀念,神灵的敬畏,人生的解读,从而形成了韵律和美的独具地方特色的地域武术文化,其所突出的不是武术本身的技击功用,而是本民族深邃的文化内涵和乐观豁达的精神和情怀。

[1]石裕祖.云南民族舞蹈史[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6.

[2]张增祺.云贵高原的西南夷文化[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3]王家忠.楚人武术文化探究[J].体育文化导刊,2010(1):116.

Wushu Culture Ethnic Minorities Dancing in Yunan

ZHOU Songxian1,GUO Zhenhua2
(1.Sports School,Hu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Zhuzhou 412008,Hunan,China; 2.Physical Education and Science College,Jishou University,Jishou 41600,Hunan,China)

The paper,by using the research methods of literature and on-the-spot investigation,studied the dancing by ethnic minorities in Yunan and tried to find the connotation of Wushu from it.The results show What dancing by ethnic minority people embodies is not the art of attack and defence in Wushu itself but the spirit and feelings and profound cultural connotation of their nations.

Yunan;Ethnic Minority;dancing;Wushu culture

G852.9

A

1004-0560(2011)04-0138-03

2011-05-12;

2011-06-19

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10YBA082)。

周松贤(1977-),女,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学校体育学。

责任编辑:乔艳春

◂运动人体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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