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商投资与山东省制造业产业集聚研究

盖骁敏 姚晓璠

(山东大学经济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外商投资与山东省制造业产业集聚研究

盖骁敏 姚晓璠

(山东大学经济学院，山东济南 250100)

山东省是我国吸引外资最多的省份之一，FDI在山东产业集聚以及地方经济发展中起到了积极作用。外商直接投资和产业集群在长期内存在相互促进的因果关系，FDI通过进入地方产业集群来获取竞争优势，而地方产业集群通过吸引FDI的进入来获取先进的生产技术、管理方法和营销理念，二者相互作用，共同促进了当地经济的繁荣和发展。通过外资发展产业集群，要注意其根植性问题，防止外部环境发生变化时集群稳定性受到影响。

产业集聚度;外商直接投资;韩资企业;根植性

一、引言

产业集聚是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的一种经济现象。①本文中的产业集聚是指企业在某区域“扎堆”的过程，产业集群是产业集聚的结果。早在20世纪20年代，韦伯(A．Weber)和马歇尔(A．Marshall)等人就对产业集聚问题给予了高度关注，此后产业集聚逐渐成为经济地理学、产业经济学等领域研究的一个热点问题。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以美国经济学家克鲁格曼(P．Krugman)为代表的新经济地理学理论的兴起，使产业集聚理论的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近年来，我国学者对产业集聚问题的研究也取得了丰硕成果，这当然得益于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因为，当我们考察中国产业集聚时，可以发现中国产业集聚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外商直接投资(FDI)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山东省是我国吸引外资最多的省份之一，FDI在山东产业集聚以及地方经济发展中起到了积极作用。根据山东省商务厅网站公布的数据，截至2009年底，山东省外商直接投资累计合同项目数60466个，合同外资金额16406560万美元，实际使用外商投资金额9247880万美元。②数据来源:山东省商务厅网站。从外资来源看，山东省外商投资主要来源于我国港澳台地区以及东北亚地区的日、韩等国，其直接投资占到了山东省外资来源的70%以上。以韩资为例，因山东与韩国地理位置的缘故，山东省的青岛、烟台、威海等市一直是韩资的主要投资地区。近年来，仅青岛一地就累积注册韩资企业9932家。韩资企业蓬勃发展并形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产业集聚，对山东省的经济增长发挥了积极作用。

本文在总结产业集聚度测度指标的基础上，计算了2008年山东省的28个制造业产业集聚水平，并使用集聚程度较高的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1990－2007年的时间序列数据，实证检验了外商直接投资与山东产业集聚度之间的关系。鉴于近几年山东沿海地区出现的一些韩资企业撤离现象，文章最后以韩资企业集聚为例，强调了利用产业集聚战略发展当地经济必须关注其根植性问题。

二、产业集聚度测度指标

关于产业集聚度的衡量问题，国外学者如克鲁格曼(1991)、①Krugman．P．Increasing Returns and Economic Geography，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1，(99)．pp483 －499．Ellision(1997)等利用不同的指标对美国的产业集聚度进行了测量，Amiti(1998)则计算了欧盟制造业的集聚程度;②A miti，M．New Trade Theories and Industrial Location in the EU:A Survey of Evidence，Oxford Review of Economic Policy，1998，(14)．pp135－164．我国学者如王辑慈(2001)、③王缉慈:《创新的空间:企业集群与区域发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梁琦(2003)等也采用了不同的测度指标对我国产业集聚度进行了衡量。④梁琦:《中国工业的区位基尼系数——兼论外商直接投资对制造业集聚的影响》，《统计研究》2003年第9期。但总的来说，国内现有的关于产业集聚度测度指标的计算比较散乱，也没有对各指标进行比较总结。所以，我们首先对产业集聚度测度指标进行总结和比较。

产业集聚度水平的高低反映的是产业分布不均的程度，集聚度越高产业布局越集中，反之，则布局越分散。所以，学者们根据基尼系数的原理和方法，提出了衡量产业分布的空间基尼系数。克鲁格曼(Krugman，1991)计算了美国3位数行业的空间基尼系数，他采用的公式为:

其中，sj表示j地区某产业产值占经济体该产业产值的比重，xj表示j地区总产值占经济体总产值的比重，N为经济体中地区的个数。这种方法简便直观，系数越高表明集聚值越大，产业在地理上越集中。

Ellision和Glaeser(1997)曾指出，⑤韩剑、潘沁、徐康宁:《外商直接投资地区集聚效应的实证研究》，《国际贸易问题》2005年第3期。基尼系数大于零并不一定表明存在集群现象，因为它没有考虑到企业规模的差异。并在基尼系数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的衡量指标，即EG指数。他们假设某经济体某一产业内有M个企业，且将该经济体划分为N个地理区域，这M个企业分布于N个区域之中，用EG指数衡量的产业集中度的计算公式为:

其中，Xi代表i企业的规模，X代表市场总规模，M代表该产业内部的企业数。EG指数充分考虑了企业规模和地域差异带来的影响，弥补了基尼系数的不足。

国内学者对产业集聚度的定量研究使用的测度指标一般较为简单，使用最多的为产业集中度CR指标，其计算公式为:

CRn表示某产业中规模最大的前n个地区的产业集中度，Xi表示该产业中第i位地区的产值，N为该经济体的地区个数，指数值越大，说明产业集聚度越高。

除了CR指数以外，另一个较为常用的指标是区位熵β。区位熵是指一地区某产业产值占全国该产业产值的比重与该地区总产值占全国总产值的比重的比，用公式可以表示为:βi=sj/xj

其中，βi指i地区的区位熵，sj指j地区i产业产值占经济体i产业产值的比重，xj指j地区总产值占全国总产值的比重，和CRn指数一样，β值越大说明产业集聚度越高。

本文选取了上述四个指数作为产业集聚度的衡量指标，对山东省28个典型制造业行业进行测度，样本数据均来自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山东统计年鉴》和《山东工业经济统计年鉴》。2004年，由于我国采用新的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体系(GB/T4754－2002)对行业进行重新分类，不再使用旧的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体系(GB/T4754－94)。⑥罗勇、曹丽莉:《中国制造业集聚程度变动趋势实证研究》，《经济研究》2005年第8期。所以，为了保持统计口径的一致，本文选择了制造业28个行业作为研究样本，而这28个行业的分类标准在新的国民经济分类体系中基本未作改变，都属于比较典型的制造业。

三、山东省制造业产业集聚度定量分析

根据上述产业集聚度指数的计算公式，利用收集到的相关数据，我们得到了表1的计算结果:

表1 山东省28个制造业行业产业集聚度测量指标

从表中可以看出，CR3位于前5位的行业分别为: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它电子设备制造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化学纤维制造业，文教体育用品制造业，这五个行业大多是技术密集型行业，多集聚在青岛、威海、烟台等东部沿海地区。CR3最小的5个行业分别是:专用设备制造业，农副食品加工业，食品制造业，皮革毛皮羽毛及其制品业，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业，这五个行业在山东省分布较为均匀，这一分散布局也符合行业本身特点，这类行业生产的规模经济性不显著，一般都布局在需求地或者原料供应地附近，无明显集聚现象。

根据上表，区位熵最大的行业是电器机械和器材制造业，这与CR3指标得出的结论一致，也与家电行业在山东省集聚的现状相符。橡胶制品业、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医药制造业、造纸及纸制品业、纺织业等行业的区位熵也大于2，说明这些行业的集聚程度也比较高。

观察EG指数可以发现，指数数值由高到低的变化过程其实也是产业从技术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再向劳动密集型转变的过程。Ellision和Glaeser(1997)将地理集中度指标分为三个区间，第一个区间为EG＜0．02，表示该产业没有地方化的现象;第二个区间为0．02≤EG≤0．05，表示该产业在区域上的分布较平均;第三个区间为EG＞0．05，表示该产业在地域上的分布集聚程度很高。按照这个标准，我们可以看到在山东省28个制造业行业中，有13个行业EG指数高于0．05，11个行业介于0．02和0．05之间，4个行业低于0．02，而高于0．05的行业多为技术密集和资金密集型行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医药制造业和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集聚度最高，超过了0．2，说明这几个行业的集聚程度异常突出，集聚现象非常明显。这与我们观察到的经济现实相吻合，以海尔、海信、浪潮、鸿富泰精密电子等为代表的一大批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企业集聚于青岛、烟台等地。用基尼系数描述的产业集聚度只是EG系数的补充和进一步验证，从上表可以看出，各产业聚集度的排名大致和EG系数一致。

四、外商直接投资对制造业集聚度影响的实证分析

从上述集聚指标可以看出，集聚程度较高的产业为技术及资金密集型产业，且前三位集聚区多位于东部沿海的青岛、威海、烟台等地，而这三地恰好是外商直接投资分部较多的地区。查2008年的《山东统计年鉴》可知，山东省外商直接投资地域分布非常不均匀，外商直接投资额居于前五位的地区为:青岛、烟台、济南、威海、日照(潍坊)。截止到2008年底，青岛、威海、烟台三市实际利用外资额占全省的51%。2008年半岛城市群吸收外商直接投资项目5138个，占全省的87．2%;合同利用外资额179亿美元，占全省的83．4%;实际外商直接投资82．7亿美元，占全省的84．2%。

外商直接投资较多的地区同时也是产业集聚度较高的地区，我们猜测FDI和产业集聚之间存在着相互促进的关系，即产业集聚和FDI之间存在着以下两个假设:

假设1:外商会选择行业集聚的区位进行投资。

假设2:外商直接投资所产生的各种效应会引发该行业及相关行业的集聚。

本文搜集了2008年山东省制造业内部28个行业外商直接投资和产业集聚的衡量指标——区位熵的横截面数据，来验证这两个假设。为了更直观地得到外商直接投资和产业集聚的弹性值，本文对各个变量取对数进行回归分析。建立回归方程模型如下:

其中，下标i表示行业，也就是文中选定的山东省制造业28个行业的变量值，α1、α2、φ1、φ2是回归参数，μi、εi是随机项，lnFDIi表示外商直接投资的对数，lnβi表示区位熵的对数。用eviews5．0对方程(1)进行异方差white检验，发现模型中存在异方差。用加权最小二乘法对方程进行回归，可得:

括号内为t统计量，模型的t统计量和F统计量均通过检验，R2=0．59说明方程的拟合优度比较好，β对FDI有一定的解释力，相关系数0．69说明产业集聚度每提高1个百分点，将促进外商直接投资额增加0．69个百分点。可见，山东省产业集聚度对外商直接投资有非常显著的影响。同样的，对方程(2)进行异方差white检验，再用加权最小二乘法对方程进行回归，结果如下:

相关系数0．85为正，表示外商直接投资额每变动一个百分点，产业集聚度会朝同方向变动0．85个百分点。对比方程(3)可以发现，外商直接投资对产业集聚度的影响与产业集聚度对外商直接投资的影响相比更加显著。

上述对2008年横截面数据的回归分析只能粗略了解外商直接投资和产业集聚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并不能精确地表示二者之间的长期关系。以下采用山东省1990－2007年间产业集聚度比较高的电子机械及器材制造业的时间序列数据，进一步分析二者之间的关系。

本文采用ADF方法，用eviews5．0对lnFDI和lnβ检验，得到相应的检验结果:lnβ、lnFDI在1%、5%、10%的显著水平上均接受序列非平稳的原假设，而它们的一阶差分则拒绝原假设。这说明，lnβ、lnFDI这两个序列都是一阶单整的，符合协整的条件。

运用Engle－Granger两步法，检测这两个序列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EG两步法遵循两个步骤进行，首先建立两个序列之间的回归模型，然后对回归残差序列进行平稳性检验。先用lnFDI对lnβ做OLS回归得残差值;再对残差做单位根检验，并用eviews5．0，对残差序列做ADF检验。从计量分析结果看，回归残差的检验值小于在各个显著水平上的临界值，则可以拒绝序列非平稳的原假设，认为残差是平稳的序列，这说明lnFDI和lnβ之间存在协整关系，可以用lnFDI对lnβ直接进行回归。

用eviews5．0对 lnFDI和 lnβ 进行回归，可得协整方程为:lnF^DI=7．53+4．25lnβ

由方程可见，在长期内产业集聚度与外商直接投资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且产业集聚对外商直接投资的促进作用更强，产业集聚度每提高一个百分点，外商直接投资就提高4．25个百分点。

表2 1990－2007年山东省电器机械和器材制造业FDI和区位熵

上述分析表明，外商直接投资和产业集聚之间存在着协整关系，为了说明二者之间的因果关系，我们进一步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在5%的显著水平下对lnFDI和lnβ做格兰杰因果检验。从格兰杰因果检验的结果看，lnFDI和lnβ之间的因果关系因为滞后期数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在滞后一期时，P值都小于0．05，此时拒绝原假设，即认为外商直接投资和区位熵之间存在着互动的因果关系;在滞后二期时，产业集聚度是外商直接投资的格兰杰原因，而外商直接投资不是产业集聚度的格兰杰原因;到滞后三期时，二者之间没有了因果关系;滞后四期时，产业集聚度又是外商直接投资的格兰杰原因。这一结果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商直接投资和产业集聚度先是相互促进，继而变为产业集群促进外商直接投资的增长，之后二者失去了相互联系，再发展又变为外商直接投资是产业集聚的格兰杰原因。分析结果显示，产业集聚度较其他原因在吸引外商直接投资方面的作用越来越大，由此应该受到政府主管部门越来越多的重视。

五、结论及其政策建议

以上分析说明，山东制造业存在明显的集聚现象，且集聚度由高到低的变化过程，也是产业从技术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再向劳动密集型转移的过程。从地区分布来看，山东的产业集聚区主要位于沿海几个地市，这与当地较多的外商直接投资有着密切地联系。外商直接投资和产业集群在长期内存在相互促进的因果关系，FDI通过进入地方产业集群来获取竞争优势，而地方产业集群通过吸引FDI的进入来获取先进的生产技术、管理方法和营销理念，二者相互作用，共同促进了当地经济的繁荣和发展。

需要指出的是，通过外资发展产业集群，要注意其根植性问题，防止外部环境发生变化时集群稳定性受到影响。比如，韩资企业在山东蓬勃发展并形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产业集聚，对山东经济增长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但近年来山东各地不断出现韩资企业撤离现象。导致上述现象的原因，除了金融危机等直接因素之外，韩资企业产业集聚的根植性问题不容忽视。韩资企业最初选择进入山东，特别是青岛、烟台、威海等地作为投资区域的原因，主要是地理位置接近、劳动力成本低廉以及政府的优惠政策。从行业分布看，韩国对华投资的重点始终是制造业，如纺织、服装、玩具、皮革加工、机械制造行业等。在这些行业中，韩国企业充分利用中国的廉价劳动力资源，依靠成本优势提高产品竞争力，然后将产品出口到第三国，生产中所用的原材料和零配件也大量依赖进口，与本地企业之间的前后向关联程度很低。近年来，随着我国各地各种优惠政策的调整和取消，以及沿海地区人力成本的持续上涨，一部分韩国企业已经或开始考虑迁至第三国或我国内陆地区，甚至还出现了诸如“半夜逃离”等非正常撤离现象。这种非正常撤离会给当地经济带来一系列负面影响，也提醒我们为了更好地利用产业集群发展地方经济，必须关注集群的根植性问题。一般而言，本地企业在集群中的参与度越高、外资和本地企业形成产业链的关联度越高、内外资竞合关系越紧密，集群就越稳定，外资非正常撤离的可能性也就越小。因此，要格外关注产业集群中本土企业的成长和发展，使外商直接投资企业和当地企业形成紧密的前后向关联，以增强FDI产业集群的根植性，在此基础上逐步提高本土企业的自我创新和发展能力，逐渐减少对集群中外资的依赖。

F125

A

1003－4145［2011］08－0038－05

2011－04－14

盖骁敏，经济学博士，山东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

姚晓璠，中国工商银行山东省分行营业部工作人员。

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10YJC790057)、山东省软科学项目(2010RKGA1034)、山东大学自主创新基金项目(IFW09139)。

(责任编辑:栾晓平E－mail:luanxiaopin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