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小绵
高山仰止念胡老
翁小绵
早就知道胡老这个人,不仅是因为读过《汾水长流》,还因为他是我在《山西日报》几十年的同事胡果的父亲。同事胡果的父亲是人民作家胡正,这让包括我在内的《山西日报》报人很多年里感到一种荣耀。没想到,临近退休的年龄,我被调到了山西省作家协会工作,并且,在我的任上,送走了胡老。
调到省作家协会后才知道,胡老不但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老革命、老作家,他还担任过省作协的党组书记,也就是说,曾做过我的前任。至今,在南华门东四条的院子里,还传颂着他主政期间办过的许多好事情,包括发现和扶植了无以数计的创作人才,对青年后辈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尤其是他待人的真诚和举重若轻的领导艺术,几乎成为了后来者心目中的传奇和楷模。
我在作协工作的这两年里,胡老已经不常出来走动,我们也多是逢年过节和老人过寿的时候去家里拜望一下,但是,每每见面,总能感受到胡老为人的大气和对后辈的关爱和支持。胡老也曾颤颤巍巍地来过两次我的办公室,我不失时机地向老人汇报改进作协工作还有改善大家生活的想法,老人总是坚定地给予明确支持。作协院里原先有几间破败的平房,经年尘封,做仓库都嫌漏雨,而且机关一直没有像样的大会议室和锻炼身体的场所,我就有了把它改造为大会议室和体育活动室的想法。因为这几间房子虽破,却是过去年代里的房产,因此除了和党组商议外,我还请示了胡老,胡老二话没说,直接表态:“这是好事,是为大家着想的事情,我支持你!”新的大会议室和活动室落成后,虽然简朴,却成了作协举办各种会议和座谈的重要场所,避免了人一多就得出去到宾馆租会议室的麻烦,还节省了很多经费;不开会的时候,大家工作和创作之余就在里面举行乒乓球赛,机关有了生气,大家有了活力,直接提升了单位的形象。后来把家属区的车库改造成职工食堂,也得到了胡老的大力支持,每天在食堂打饭的家属比职工还多,大家都觉得很方便,可是没几个人知道这里面都有胡老对大家的一片心哩!
除了这些小事,作协的大事也一直挂在胡老的心上,尤其是建设山西文学创作中心的事情。2010年的冬天,创作中心选址的事情有了些眉目,我亲自去家里向胡老汇报,希望他能写几幅字支持一下。胡老很高兴,说了很多鼓励和表扬我们的话,表示只要需要他,干点什么都行。那个时候老人家的眼睛已经不是太好,视力很模糊了,他让我把要写的内容放下,等他写好了派人去取。很快,胡老打来电话,说字已经写好了。让人取回来一看,老人不但写了我们需要的内容,还主动多写了好几幅,竟然共有13幅字!一个八十七岁的老人,眼睛几乎看不见了,为了作协的新发展,这样的劳心费力,不遗余力,很让我过意不去,觉得应该给老人点报酬。于是我就带了点润笔费给老人送去,老人批评我:“能给作协做点事情是我最高兴的事,怎么能要报酬呢?!”我只好离开时悄悄放在茶几上,可是胡老的夫人郁波老师追了出来,坚决让把钱拿走,让我感慨又钦敬!
作为老领导和老前辈,胡老让人敬佩的不但是他的人品和能力,还有个人魅力,他是个老革命,身上有老一辈人的很多光荣传统,大公无私、光明磊落、关心他人,这是一个朴素的、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写的人。在山药蛋派“五战友”里,他又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一个保持自身个性最明显的人,不需要多打交道,他的魅力和风度就能影响到你,让你觉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晚年,他兼任着很多社会职务,包括省作协的名誉主席和老艺术家协会的主席,对每一个职务,他都不敷衍了事,但凡作协有活动,只要请他去,老人总是一定去,而且一定要参加完,就在去世的前夕,他还参加了《山西文学》创刊六十周年纪念大会,他始终热爱着文学,关心着作协,关爱着后辈。
历史进入2011年,春节前夕,突闻胡老病重,我们赶到医院去看望,老人已经不大能认识人了,我的心中一阵悲伤。之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要去看望,嘱托医护人员,希望他能早日康复。但是,他还是没能挺过春节。公元2011年1月17日晚8时45分,“山药蛋派”最后一位主将,“西、李、马、胡、孙”五战友硕果仅存的一位,人民作家胡正老因病仙逝,享年87岁。午夜,我们护送胡老的灵柩到了永安殡仪馆。安放好老人的遗体,我们向他深深地鞠躬,胡老神情安详,形容如生,苍白的头发,黑色的礼帽和风衣,依然那么风度翩翩,令人起敬。
胡老驾鹤,标志着一个时代的文学传奇画上了句号,他的名字和作品与“山药蛋派”一起载入了辉煌的文学史册。
责任编辑/白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