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小侠
卞小侠小说选
卞小侠
1
下午5点30分的时候,学校操场的边缘上刘倩倩独自席地而坐,她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不远处身穿蓝色球衣的正在打篮球的男同学。他们奔跑,起跳,投篮,一举一动都透着青春的活力。这群男生中,最注目、耀眼的还要算张红加,他一米八的个头,浓密的头发,剑眉醒目的五官,加上他成绩优秀,为人又低调,刘倩倩知道张红加是很多高三女生暗恋的对象。
众所周知,高三的课程是寒窗生涯的最后冲剌阶段,再有一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以往这个时候,刘倩倩断不会枯坐在操场上浪费大好时光的,放学后一定会早早地回家温习功课,哪会傻傻地看男生打球!
刘倩倩的成绩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的,虽然比不过张红加,但年级前十五名她是站稳脚跟的。有女生说刘倩倩和张红加是班上的二强,刘倩倩说,张红加的成绩一直在全校拔得头筹,而她刘倩倩是班上前三名,哪里能跟人家相比呢?
的确,跟张红加在一起的时候,刘倩倩总是不自信,因为张红加在刘倩倩眼里实在太完美了,张红加帅气、成熟,身上总有一股力量吸引着她刘倩倩。本来她和张红加之间还是朋友,可是,现在他们连朋友可能都做不成了,发生了这种事真的很让刘倩倩无地自容,深深地刺伤了刘倩倩的心。
上个周末的晚上,刘倩倩从学校上完晚自习一回到家,就被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叫住。
母亲说:“倩倩,你过来一下。”
刘倩倩放下书包,哼着歌刚准备去洗漱间。以往的这个时候母亲早就把热温了的牛奶放在餐桌上,等她饮用。今天餐桌上什么也没有,刘倩倩预感到家里好像要发生什么事。父亲刘金波在电信公司机房上班,今天上夜班。
母亲生气的时候,不会骂骂咧咧,只是拉着个脸,不说话,神情异常地严肃,这可能和她的职业有关。母亲是一名正义的法官,长得也是端庄、眉目分明的。都说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可是在家里,刘倩倩不得不承认她和父亲的交流比母亲要多一些。不是她不爱母亲,而父亲和她的沟通确实不像母亲那么古板。
此时,母亲说:“倩倩,你恋爱了是吗?”
刘倩倩被母亲的问话怔住,少顷,她才反问母亲:“妈,你说什么呀?”
母亲又说了一遍。
刘倩倩说:“妈,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今年才十七岁,哪会这么早就谈恋爱呢?再说,现在学习任务这么重,我也不会有那个心思的!”
“你明白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我就放心了。但是,这不光是说在嘴上,高考结束以后进了大学,再谈恋爱我是不会反对的,如果你现在动了这个心思是不恰当的。你的成绩虽然在班上是不错的,但高考时什么意外都会发生,像我们单位老张家的女儿,成绩在班上一直是名列前茅,去年因为高三的时候谈恋爱,最后发挥失常只考了一个三流院校,不想上只有走复读这条路。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傻到在这关键时刻,来和自己开一个国际玩笑。”
刘倩倩不懂母亲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她说:“妈妈,你何以见得我谈变爱呢?”
母亲苍白着一张脸,斜靠在沙发中的身子一动也不动:“我看过你写的日记。”
刘倩倩差点没背过气去:“妈,你不知道偷窥别人日记是违法的吗?!”
“你是我女儿,我有权利管你。”母亲说着目光严厉地看着女儿,并不理会女儿已经气变形了的面孔。
刘倩倩也不洗漱,一甩手去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回母亲真是生气了,并不像以往那样心慌意乱地跑过来哄女儿开心,每天晚上必喝的牛奶也没端给女儿喝。母亲就是要让女儿自己去反省,在高考前夕的节骨眼上,如果女儿真的想谈恋爱是不可原谅的。
2
母亲李云月之所以这样的严厉是有原因的。
年轻人走弯路,特别是女孩子在青春期一旦把握不好自己,也许一生的幸福就给毁了。李云月的姐姐李云端出的那档子事,至今想起来都会深深地刺痛李云月的心。
李云端那年和倩倩一样大,十七岁,那时李云月十三岁。李云月清楚地记得,那年的暑假异常炎热,就在那些个炎热的夜晚,在缫丝厂打工的姐姐一到半夜就悄悄跑出家门,天蒙蒙亮时才踮着脚尖回家,一样轻手轻脚地上床,闭上眼睛睡觉,佯装没有出过门的样子。这件事李云月一直放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讲,可这也是李云月终身后悔的事。一年后,李云端死于难产,全家人甚至于都不知道李云端和何人怀的孩子。李云月责怪自己的是,如果当初她把一切有关姐姐的事及早地告诉父母,姐姐还会死吗?本以为姐姐鬼鬼祟祟的行为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不说就是帮了姐姐,哪曾想是害了姐姐。为此,李云月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生活在自责中,甚至于像电影中描写的那样,她对婚姻对男人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恐惧心理,虽然后来倩倩爸爸的出现改变了她很多以往过于敏感的神经,但随着女儿的长大,她的那根神经再次敏感了起来。
那天她出差回家,在收拾女儿房间时,发现了女儿的日记本。其中有一篇日记是这样写的:
2010年5月10日 星期二 细雨
星期一的模拟考试后,女生都叽叽喳喳地围着张红加问这问那,似乎每一道题也不想放过。张红加倒是很有耐心,不管男生女生,只要同学有问题讨教的,他都会一一做答。张红加的英语每回差不多都是满分,我其实也想走过去向张红加讨教一番,可是,见到他,我就会莫名地心慌气短,眼睛只会看天上地下,说话也会有失水准。另一个女生李丛蓉嗲嗲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恨。其实,我知道李丛蓉跟谁说话都是这声调,嗲的不行,细若游丝,撒娇一般。张红加离我倒是很近,只有一个过道,有时他也会跟我借钢笔或修改带一类,用完后客气地还给我。就算我是暗恋他吧,我准备把这秘密永远藏在心里,可是就在今天上午张红加悄悄地给我写一张纸条,纸条上用英文写着“我正在或已经驶向你的心灵”,我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收到男生写给我的 “情诗”,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不用问原来他也喜欢我。这就是爱情吗?我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这天是2010年5月10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我爱你。
不用说,这篇日记就是女儿的爱情事件。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李云月心急如焚,她决定等丈夫回家跟他商量一下,要开个家庭会议。女儿大了,什么事都要讲民主,如果说跟她来硬的,李云月知道恐怕会适得其反,年轻人的逆反心理又会很重,你反对什么她们没准就会下意识地去捍卫什么。也许是李云月处理这件事心太急了,她在女儿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找到了张红加,并对张红加用法官的语气进行了批评教育,并在得到张红加的保证后,李云月才放心地离开学校。
3
刘倩倩已经有两天不和母亲说话了。当她从同学处得知母亲找到张红加谈话后,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刘倩倩认为母亲偷看她的日记已经是严重侵犯她的隐私权,现在又得寸进尺地找到人家张红加,对张红加横加指责,刘倩倩真是对母亲太失望了。那天,放学后,她傻傻地坐在学校操场上,为母亲的冒失向张红加道歉。张红加倒也爽快,他认真地说:
“刘倩倩,我理解你妈妈的心情,我们马上面临高考,等高考结束以后我会有很多话跟你说。”说完也不等刘倩倩回答,径直离去。
刘倩倩当然不傻,张红加的暗示让她心中有按捺不住的惊喜,她真恨自己在张红加表白的时候,自己除了脸红大脑一瞬间成了白痴。
飘飘然地回到家,父母表情黯淡一本正经地坐在客厅里,显然家庭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果真,母亲用审判长的语气说:
“今天家里要开个家庭会议,倩倩回来了,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刘倩倩刚一落座,母亲就义正言辞地讲述了临近高考的紧迫感,刘倩倩不耐烦地打断了母亲的话,道:“妈,这些我都知道,你就别再给我敲警钟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明白事理,我给自己压力已经很大了,你们就不要再逼我了,好吗?对不起,我还有作业要做。”说完,站起身回自己的房间,看也不看母亲冷着的一张脸。刘倩倩想,哼,难受了吧,就是要让你难受一下,你自己做错事了,还这样的义正言辞,我不是很没面子?纵然我是你女儿,但我也是有自尊的,你偷看我日记,冒冒失失到学校找张红加算账,我这就是对你一种无声的抗议,懂吗?妈妈。想着,刘倩倩还得意地笑了笑。
“倩倩,笑什么呢?什么事这么开心。”父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如果是母亲,刘倩倩一定会夸张地双手握在胸前做出惊吓状,埋怨母亲没有敲门。
“爸,没什么,我只是想笑笑而已。”刘倩倩食指一用力,手中的圆珠笔便在大姆指上飞快地旋转起来,这可是她寒窗多年练就的一手绝活。
刘金波关上房门,在女儿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轻声道:“倩倩,你知道吗?为了你能顺利地参加高考,你妈妈的胆囊炎犯了都没有去住院治疗,每天靠吃止疼药止疼,就是为了给你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下个月就要考试了,你妈妈还请了营养师,给你立了食谱,每天变着花样的地你做饭。”
刘倩倩当然承认,妈妈确实是一个好妈妈,但好妈妈犯错了,不能因为妈妈好就隐盖了她的错。刘倩倩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刘金波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头,说:“我不打扰你了。倩倩,你好好复习,我相信我女儿一定是最棒的。加油!”
4
光阴荏苒,转眼间到了六月,七日这天早上,李云月起了一个大早,她做了女儿平时爱吃的乌鸡汤、糖醋排骨,还有当地逢考必吃的棕子。李云月和刘金波双双请了休假,他们要全力以赴陪女儿度过高考这两天。
送女儿进考场的时候,李云月和颜悦色对女儿说:“倩倩,你用心考试,中午妈妈给你包水饺吃好不好?”
刘倩倩平时对水饺情有独钟,她看着妈妈头上出现的几根花白头发,心中不禁一酸,想到自己平时对母亲的刁难心中掠过一丝愧疚,母亲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的辛劳,自己真是该死。这样一想,刘倩倩笑容可掬地说:“妈,爸,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考出一个好成绩来,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李云月说:“倩倩,爸妈相信你,你行的。加油女儿。”
看着女儿进了考场,李云月和刘金波一同去了菜市场准备买包水饺的原料。就在离菜市场不远处,一场意料不到的灾难发生了。
俩人在走到一处建筑工地附近时,从天而降的一根钢管正好砸在李云月的头部,李云月应声倒地。刘金波眼看着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妻子,一下子倒在血泊中,一个大男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当他明白过来,人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哭着喊着妻子的名字,可是,妻子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悲痛中的刘金波想到考场上的女儿,在11点钟的时候,他毅然擦干眼泪,强装着笑脸,去了考场接女儿。
刘倩倩见妈妈没来,不高兴道:“爸爸,不是说好了,今天你们一起来接我的吗?妈妈怎么没来呢?”
刘金波说:“你妈妈突然接到单位一个电话,让她到方强区去,那儿有一个案件要开庭,她不去不行。”
刘倩倩跟随着父亲来到了学校附近的昊天宾馆,刘倩倩不解道:“爸爸,不是说好今天中午吃水饺的吗?怎么我们不回家,还要住宾馆了呢?”
刘金波说:“小区修水管,家里这两天要停水,做不了饭。再说我做饭又不是很好吃,你妈妈不在家我们就吃住在宾馆,又省心又舒服。”
刘倩倩满腹狐疑地看着父亲,自言自语道:“爸爸,你今天真是怪怪的。”
下午将女儿送进了考场,刘金波再次来到妻子遇难的地方,李云月还静静地躺在地上。不久,殡仪馆的车来了,他流着眼泪看着妻子的遗体被送往殡仪馆。
信息时代,小城出了这档子事,报纸电视台早就报道了。为了不让女儿起疑心,刘金波让亲戚朋友不要给她打电话,他还让妹妹以李云月的名义给倩倩发短信,说她在外地开庭,不能陪她,嘱咐她一定要好好考试。
次日上午8点钟,刘金波把女儿送进考场之前,强装笑脸叮嘱女儿:“闺女,加油,好好考,我中午来接你,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多宝鱼。”
下午5点,考试终于结束了,刘金波再也忍不住了,他眼含泪水对女儿说:“倩倩,我带你去看妈妈。”跟着向女儿讲述了已发生的一切。
刘倩倩来到妈妈的灵柩前长跪不起,她哭喊道:“妈妈,说好的你要陪我考试,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妈妈,我考完了,你起来啊……妈妈,你起来啊……”
灵柩中李云月的遗容已经修整过,一派的安详,仿佛熟睡一般。
1
康明眼镜店坐落在石市的友谊大街上。江志均开这个眼镜店已经两年多了,江志均之所以对眼镜情有独钟,小时候他就误认为戴眼镜的人都是文化人,是好人,长大了靠卖眼镜吃饭。他认为这个手艺干净,不累人,进货也方便,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卖眼镜的利润是很可观的。
可是,现在眼镜生意不好干,原因是大伙儿都知道卖眼镜好赚钱,眼镜店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远的不说,友谊大街上就有大大小小的眼镜店五六家,不足两里路就有一家眼镜专卖店。店一多,生意就难做,用江志均的话说,只要顾客进店门配眼镜,他就会想方设法把这个生意做成。
江志均的家在河南洛阳的农村,起初来石市是因为家里太穷,对象处了三年多了,双方家长都很满意,和女友谈婚论嫁后,江家人正喜滋滋地忙着给儿子置办结婚家俱,然而有一天,女方家来人说,小琴走了,走前留下了一封信,让大家不要找她,她是和做盆景生意的张老板走的。
江志均想起了有一段时间整日在村里转悠的那个矮矮胖胖的做盆景生意的张老板,就朝地上吐了口浓痰,心里骂道,李小琴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见钱眼开的东西,总算认识你了,我呸!
未婚妻跟有钱的老板跑了,江志均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拿了家中准备给自己结婚的两千元钱,只身来到了离家不远的城市——石市。因为念过高中,起先江志均在华北有名的南三条文化用品专营大厦打工,在这里他认识了王丽娟。后来随王丽娟一同跳槽到眼镜批发市场,就在给眼镜店打工期间,江志均学会了做眼镜,自己又偷偷地买了好些配眼镜方面的学习资料,最后花了一百五十元钱的报名费去市职业技能鉴定中心考取了验光师资格证。就是这样,眼镜店也还没有诞生,因为卖眼镜最大的投资是设备。一个眼镜店要想开起来,磨边机、验光仪、打孔机等设备就要三万多的投入,他江志均哪里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出来打工近三年了,他省吃俭用也只存了一万多块。
也许是上帝开恩了,一天,江志均路过友谊大街突然他的眼睛一亮,一家眼镜店门上正张贴着醒目的店铺转让的纸条,江志均进去一打听,原来这家眼镜店的店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家眼镜店开了一年多,设备还都是八成新的,店主想和他的几个铁哥们去北京发展,所以着急想赔本把店铺转卖出去,店中所有的货物及机器设备、柜台等转让费一共跳楼价两万块钱。
两万块当然很是便宜了,但江志均口袋哪里这么多钱?于是,他说,现在生意这么难做,房租又这么贵,我也不敢开店。你再便宜两千块钱我就咬咬牙把你的店买下来,超过一万八我就不要了。
转让的纸条贴了两个多月了,很少有人问津,现在碰上个真心想买的,店主狠狠心地说,一万八就一万八,一手交钱一手交店门钥匙。店主又补充道,房租是按月交的,每个月房主会来收房租。
就此,江志均开始做起了这间只有40平方米的康明眼镜店的小老板。
开门做生意,江志均一门心思地多赚钱,他验光细心周到,从不打马虎眼。配眼镜的轴心一个角度调不好,哪怕只有几毫米的偏差,眼镜戴起来就会出现头痛的症状。江志均每天靠着自己精湛的手艺,迎送着南来北往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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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江志均已经有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上面提到过的王丽娟。
王丽娟的家在石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中专毕业后就来到市里打工。在南三条的时候,她和江志均一起在文化用品大厦打工,王丽娟站柜台,江志均负责替远路而来的顾客送货去火车站。
江志均话语不多,总是闷头干活,王丽娟对他的印象不深。
只要店里生意一淡下来,也是负责送货的外号叫叉烧的小伙子就开始逗王丽娟。这天,叉烧嘻皮笑脸地来到王丽娟身边说,小王,今晚上有活动没有?你的那位哥哥好像有好几天不来看你了哦!
王丽娟先前谈过一个男朋友,是本市的,这个男朋友的家人对王丽娟一直不太满意,关系就这么不阴不阳地调着。
王丽娟说,分手了不行吗?
叉烧说,分手了行,你整过他了吗?
王丽娟说,整他干什么?分手就分手整人家干什么?
叉烧说,那就是他把你整了,整完了以后没新鲜感就分手了,你成了被人甩的二手货了。
王丽娟这才明白过来,发火道:放你妈的狗屁,是我甩的他行不行啊!这时正好江志均从外面走进来,王丽娟说:志均,说好我们晚上一起看大片《阿凡达》的。
江志均一头雾水,正不知可否,听到王丽娟又说,叉烧,你别门缝里看人,我王丽娟像是没人要吗?说完很自信地撇了撇嘴。
叉烧认真地看看江志均说,你跟她是不是真的?
没等江志均回答叉烧又来了一句说,别看你小子是个闷葫芦,原来是个闷骚啊。
江志均个子高,细腰,虽然不属于大块头猛男型的,但狠狠地瞪一眼身材矮小的叉烧还是有杀伤力的,叉烧马上知趣地说,开玩笑开玩笑。
王丽娟见叉烧熊包相,老母鸡下蛋似的咯咯咯笑出了声。
其实江志均早就知道王丽娟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因为以前天天来的人突然不来了,不是分手还能是什么?他想,下班后没什么事,不如真的约王丽娟一起看电影,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明知道是同事开的玩笑还敢来真的。
谁知,下班后,王丽娟说,江志均,晚上我请你吃鸭血汤,你请我看电影,好不好?
江志均心头一喜道:哪能花女孩子的钱?我买单。
王丽娟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志均说,为什么这么说?
王丽娟说,感觉。
江志均说,你男朋友呢?
王丽娟说,吹了。
江志均问,为什么?
王丽娟说,人家条件太好,家人对我挑三拣四的,我就和他分手了。是我提出来的,是我甩他的。
江志均说,这重要吗?
王丽娟说,当然重要,十分重要。
江志均佩服道,好好好,你说重要就重要。
后来,王丽娟的一个老乡让王丽娟到眼镜批发市场见工,江志均也跟着去应聘了。没想到俩人均被两家眼镜经销商看中,他们又开始了新的工作环境。
真正在一起是找到新工作的第一个晚上,俩人为了庆祝跳槽成功,晚上去了有名的徐记大排档吃大盘鸡。开始他们只要了一瓶啤酒,喝着喝着不知不觉又要了五瓶,王丽娟看着脸红得像猴屁股的江志均醉态十足地说,哈哈哈,小江,你的脸比猴屁股还要红。
江志均摸摸脸说,我说了我不能喝酒的,我对酒精过敏,一喝就会脸红脖子粗。
王丽娟说,我喝酒是脸越喝越白。
江志均觉得王丽娟的脸是比以前白了许多,就说,那我们就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王丽娟现在住的房子是和别人合租的,那天江志均送她回去,正好同室的室友回老家去了。江志均手脚麻利地把王丽娟连拉带拖地弄到床上,趁江志均替她掖被子的时候,王丽娟一把拉过江志均的手喷着酒气说,敢不敢今晚跟我同床共枕?
江志均也喷着酒气说,你敢我就敢。
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两个人都红了脸,深情地对视了片刻,又把身子粘在了一起。
3
眼镜店开起来后,王丽娟还在别处打工,因为店铺太小,店里有江志均一个人足够了。自从那晚偷吃了禁果后,王丽娟就从合租房里搬到了江志均的租住屋,俩人过上了同居生活。
眼镜店不像小食店,整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人人会吃饭嘛,眼镜就不是人人都要戴一副,所以眼镜店里很少有人头攒动的景象,大部分时间无聊的江志均会发呆地看着大街上流动不止的汽车风景。
像江志均这样的没有什么实力的小老板,天天钻钱眼,精打细算,一天没有把房租费用赚回来,好心情就会打折。晚上回到家,这一天赚没有赚到钱,王丽娟只要看一下江志均的脸就全知道了。江志均的面部表情就是赚钱的晴雨表,赚到钱了江志均一回家准是眉开眼笑的,反之,这天生意不好,江志均的脸一定是阴转多云的。江志均也不想这样,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想吧,眼镜店一天的各种费用:房租、水电费、工商税务费等乱七八糟的费用就是好几百,不赚钱他江志均的脸能不“阴转多云”吗?
一天,店里来了几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为首的染着金黄头发的小伙子进店门就大声喊道,老板,我要配一副最好的太阳镜。
江志均为他介绍了几款太阳镜,小伙子挑了一副最贵的戴在脸上。
他身边的兄弟都说好看,金毛说,就是这副了。
江志均说,给你打八折一百八十元。
金毛说,可能你不认识我,我金毛在这一带买东西从来就没付过钱。前面的太平洋歌厅就是我哥开的,有什么事你吱一声。今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手下的兄弟不会放过他。
江志均知道此人一定是社会上的混混,就识相地说,如果有事一定会麻烦兄弟。
金毛走后,专门管理这一片的城管局执法大队队员、身穿形似警察服装的张减走了进来,眼镜店清闲,没有任务时张减就喜欢坐在江志均的眼镜店里和江志均聊天,一来一去,俩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江志均把金毛来买眼镜不给钱的事告诉了张减,张减说,这些人是混混,别惹他们,惹不起。
江志均叹着气说,本钱也不给,真怕了他们。
张减说,今天我们在局里开会,友谊大街临街店铺的布招牌都得换,影响市容市貌,一遇到刮风下雨天,这些铁架子上绷的彩色布做的招牌就会撕烂,新招牌必须是全铁皮的,能抗风雨。
江志均说,我的门脸上这块布招牌只花了二百块钱,如果按你们的要求做个那样的招牌得要五六千块钱,我们是小本生意,兄弟你一定帮帮我的忙,我这个招牌也是刚做不久,还是新的。
张减说,你的忙我能不帮吗?能跟上面打马虎眼我就打马虎眼,怎么样,够意思吧?
江志均说,够意思够意思,中午我请你吃饭。
中午,江志均请张减在隔壁的东北饭店用餐,花了一百五十元,江志均说服自己,人在江湖上,关系不能不处,马屁不能不拍,后来他又拿了一副太阳镜送给张减。这种钱不能省,没听说嘛,城管是土皇帝,是当代合法的土匪,不搞好关系哪能行?
第二天,张减挨个儿通知各家商铺要换招牌,不达标的不准开店。店主们纷纷怨声载道的。
张减对死不换招牌的店主骂道,你要是敢不换,你走着瞧,我是行政执法,你抗法我有权不让你开店。
还有没有王法,我就是不换,看你能怎么着我?!平时就爱叽叽喳喳的四川小吃店老板娘回敬道。
张减冷笑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了新大陆,四川小吃店门脸上方,布艺做的“红尖椒”广告半夜里不知给谁撕去了,只剩下光秃秃锈迹斑斑的空铁架。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哪有门脸没有招牌的,四川小吃的老板娘只好重新去做了一块全铁皮的招牌,整整五千块啊!老板娘心疼得几乎心绞痛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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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店旁边有家名为缘分的婚姻介绍所,老板姓苗,四十多岁,江志均叫他苗哥。这天,苗哥走进眼镜店说,小江,我新招来一个小姐,长得还行,还是你老乡,你要不要尝尝鲜?
江志均笑道,我才不要哩,你手下的人还不都被你尝够了鲜?二手货我可不接。
婚姻介绍所顾名思义为男女介绍对象的地方,可苗哥的婚介所与众不同。苗哥刚才所说的小姐就是他聘用的“托”。苗哥常在市晚报上刊登莫须有的富人征婚信息,这些“有钱人”有男的和女的,你若要见面先交上一笔可观的费用,他就会安排让你们见面。一天,苗哥来请江志均帮忙,要他扮演一个有钱的男子,跟一个女人见面,见了面后就说看不上这个女的就行了。江志均不肯,说我开着店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要是被人家发现我是骗子,我还开不开店了?总的来说,来婚介所相亲的,还是以男人为主,所以苗哥要雇两名有三分姿色的女子。这些女子大部分是歌舞厅的老小姐出身都在二十七八岁左右,在歌厅没有什么市场了。说是相亲,如果有男人要发生一夜情的她们也卖身,给钱就行。所以,苗哥说有江志均的老乡,江志均也不想看,什么老乡,就是一个卖淫女,真是给河南人丢脸,江志均从心里看不起这些人。
苗哥说,不信我带给你看看,还真的有几分姿色。
江志均说,苗哥,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认识这些活宝。
苗哥笑笑说,你小子就这么大的出息了。
苗哥说完就径自出去了,不一会儿真的领来一个女子,江志均顿时愣住了,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以前甩他的那个李小琴。
苗哥说,你们认识?
江志均笑笑说,真是我老乡,还是一个村的呢!
苗哥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苗哥走后,李小琴却不走。李小琴转着身子打量着眼镜店说,江志均,你混得不赖啊,做小老板了。
江志均说,瞎混。你不是跟那个矮冬瓜私奔了吗?怎么做起这一行了?
李小琴说,别提那个王八蛋了,他老婆扬言要毁我容,他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只好从他魔爪里逃出来了。
江志均不客气地说,这是你的报应,你知道吗?
李小琴说,志均,你是不是特恨我?
江志均说,我不恨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李小琴说,你就是恨我,我能感觉到。又问,你现在结婚了吗?
本来江志均早想跟王丽娟把婚结了,王丽娟不同意,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做裸婚族她可不想。江志均想等多攒一些钱再办婚事也好,所以江志均说,我还没有结婚呢,不过和结了婚差不多,我和我女朋友同居了。
李小琴哦了一声。
这时有人进来配眼镜,顾客是上帝,是衣食父母,江志均起身招呼,为顾客验光,帮顾客挑选眼镜架子,李小琴冷冷地站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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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的那天,王丽娟单位轮休,她现在班尼路专卖店做售货员,王丽娟给江志均打电话说,她今天在家炖了排骨汤,让江志均中午回家吃饭。
从眼镜店骑电动车到家要十五分钟,江志均说,看中午有没有生意,有生意的话我就不回去了。
王丽娟说,钱是永远赚不完的,老公,你一定回来吃饭啊。
江志均说,老婆,你今天怎么这么情调兮兮的。
王丽娟说,今天是我们同居三周年纪念,你不想庆祝一下吗?
江志均的心里跳了一下说,我中午回来。
江志均自从跟王丽娟同居后,感到生活充实了,有责任感了。刚开眼镜店那会儿,江志均信誓旦旦地说,老婆,三年后我一定要挣够商品房的首付款,结束咱们租房住的历史,到时我们就结婚生子。可是江志均的康明眼镜店太小,装修又简陋,档次上不去,有钱人是不到康明配眼镜的,进康明的大部分是生活拮据的穷人。三年下来,除去各种费用开支江志均也只收回了投资的本钱。这时,王丽娟就会说,我们还年轻,来日方长。这时江志均就会搂着王丽娟给她深情的一吻。
中午,店铺没生意,江志均关了店门,回家吃排骨。到了家,王丽娟已经做好了排骨汤和炸鲜奶,江志均搓着双手说,老婆的炸弹久违了啊!
王丽娟笑着打了江志均的手一下说,快去洗洗手。
吃完饭,江志均准备去店里,刚要开门,听到王丽娟说,你是不是有事忘记了?老公。
王丽娟走过来,对不解的江志均说,傻老公,今天是我们同居的纪念日,你不想吻我一下再走吗?
江志均的欲望被激发出来了,他说,我不但想吻老婆,还想迎战老婆呢!
王丽娟说,迎战留给晚上,老公现在要去挣钱,没准有人要配眼镜哩!
江志均的情绪下不去,他搂着王丽娟吻着不松口。少顷,王丽娟才软软地说,老公听话,晚上老婆一定会把你侍候得飞起来,现在去做生意,好吗?
江志均走出门后,心脏还在狂跳不已。本来他想告诉王丽娟,遇到李小琴的事,现在他觉得没有必要了,说李小琴这种人会破坏他们的好心情。
6
张减有几天没有露面了,这天他又来到江志均的眼镜店,急猴猴地说,兄弟,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江志均说,什么事,张哥尽管说。
张减说,刚才我接到我妈妈打来的电话,说我爸爸中风住院了,急需两千元做押金,兄弟能不能先给我串一下,过两天我就还给你。我现在着急上医院呢!
江志均身上正好有两千多块钱,是这些天的营业款。他不想借,但又想,不借就得罪了朋友。
江志均借钱给了张减,回家跟王丽娟一说,王丽娟不以为然道,你就不怕被人骗了?
江志均说,不会的,张减是城管局执法人员,会为两千元钱骗我?真是这样,我找到他局里去!
王丽娟说,兴许是人家真的一时有困难,人不能总把别人往坏处想。
江志均说,今天我碰到一个倒霉事。
王丽娟问,什么事?
江志均说,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上午到店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买,只是看了看。下午带着她的儿子来说,上午她掉了五十元钱在我店里。我说没看到。这个女人耍起了赖,,非常肯定地说她的钱就是在我店里掉的,声音越吵越响,我怕影响生意,最后只好答应她,免费为她近视的儿子配一副眼镜才罢休。我寻思,这个女人可能就是因为没钱给儿子配眼镜才耍无赖。
王丽娟说,这个社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别人做不到的事。
江志均说,老婆,这辈子我不能给你富贵荣华,但我一定会给你幸福和快乐。
王丽娟说,别口花花了,你的快乐就是床上那点事,我还不知道?
江志均说,床上那事也是大事,我哪回不是铆足了力气做?
王丽娟说,就你那样,还让我在上面,也叫铆足了力气做?
江志均嘿嘿笑着说,老婆厉害,我甘拜下风。
江志均如此地说着,心中却似灌了蜜一样甜。
7
盛夏的夜晚,江志均关店门比其它季节要晚一些,主要是天太热回家也睡不着觉,不如在店里呆着,兴许还能碰个生意。
这天晚上快十点钟了,江志均配完了最后一副眼镜后就关店门准备回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以为是王丽娟打来的,一听声音才知道是李小琴。她说五楼发生了入室抢劫案,还杀了人,她好害怕。
江志均能感到李小琴是浑身颤栗着说这些话的。
江志均问了李小琴的住址说,我这就到。
到了李小琴住的小区,果然有警车停在楼下,有三三两两的居民在楼下声情并茂地讲着发生的案情。
江志均敲响李小琴的家门,一进门,穿着睡衣的李小琴就死死地抱着江志均说,志均,我好害怕。
江志均想推开李小琴,可根本上就推不开,只好任由她抱着说,警察已经来了,不用怕。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李小琴撒着娇说,人家只因为是一人住才叫你上来的嘛!
江志均用大力推开李小琴说,我是上来看看你的,没什么危险我就走了。
李小琴说,不要这样嘛,志均。
江志均清清嗓子说,我说的是真的,你既然这么胆小,就应该找个伴一起住,男朋友女朋友都行。
李小琴突然大为光火道,江志均,你不会这么无情无义吧!过去的你善良、善解人意,现在你怎么变得这么自私,从我和你相逢到现在你就没有问过我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告诉你,江志均,我过得不好,我好后悔当初离开你……我知道你现在和你女朋友还没有正式登记结婚。志均,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求你,让我们重新开始……说到这,李小琴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
江志均的大脑开始放电影一样,回想起,在结婚前夕李小琴和别的男人私奔以及江志均父母听到这个消息捶胸顿足的嚎哭,为儿子结婚江家倾其所有后又成为泡影,当时江志均绝望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襟……总之,李小琴的话语丝毫打动不了他。
看到无动于衷的江志均李小琴更生气了,她歇斯底里地说,江志均,我只不过是念着我们过去的旧情,才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你,你以为你现在是有钱的主子吗?有钱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几?你已经变得无情无义了你知道不知道?
江志均安慰道,你别上火,上火了动肝气。我没钱,我也没有说过我有钱,有钱了康明眼镜店就不会开得这么小了,但愿你能找到一个有钱的男人做依靠。我们是不可能的了,历史是不会重演的。说完拉开门离去。
到门外江志均还听到身后李小琴的叫骂声:什么东西,有什么了不起!滚远,我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江志均的心情既谈不上高兴也不愤恨,想不到他和李小琴的开始和结束这样的有戏剧性,他领悟到,人的一生,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犯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8
这些天大家听到了一个消息说友谊大街马路两边三层以下的门市房都纳入了市政府三年大变样工程,近期就会动工拆迁改造。商户们生意淡时就聚集在一起商讨着这些话题,有人说,怪不得好些天看不到“城狗”了,原来这条街要动手术了。果然商户们都接到了城中村居委会下发的拆迁通知单,勒命所有商户月底前全部搬出。现在离月底也就半个月时间,这半个月商户们要做甩货的打算,全市这么大规模地拆迁改造,再租门脸房想必也是不好找了。
江志均这才想起多日见不到张减了,他忙给张减打电话,张减的手机竟是空号,江志均又给区城管大队打电话,一说找张减,对方说没有这个人。江志均不信,就关了店门,亲自去城管局走了一趟。在城管局的办公室,江志均见人就诉说张减向他借钱的事,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说,我们每年都会外聘一些临时工作人员,这个张减好像是我们雇的临时工,表现不好的临时工,合同期一到都会被我们清除出城管大队的。
江志均说,你们单位上的人借了我的钱后失踪,你们多少也得负一点责任吧?
我们这儿有这些人的身份证登记,你到人事科去查张减的身份证登记就能找到他了。
江志均没有去人事科,而是径直从城管局大门走了出来,这时候,他还有一点点不死心,再次打张减的手机,当然还是空号。他想,这个打了水漂的两千块,就当是买个教训吧!王丽娟说得对,这个社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张减会骗他钱,他江志均这一生被人骗的次数太多,婚姻被人骗,没钱给儿子配眼镜想出招来到他这里“骗”眼镜。只是他没有骗过人,他想,我也不做好人了,我也做一回坏人看看。拆迁就拆迁,拆吧拆吧,我江志均还欠着眼镜批发市场杨老板三千多元的货钱呢,拆迁了杨老板到哪里能找得到我?!哼!
这天中午,江志均一人在湘菜馆点了几个小菜喝下了大半瓶衡水老白干,喝得烂醉如泥,最后饭店的服务员是通过他口袋里的手机通讯录上“老婆”的电话标签才找到王丽娟的。
王丽娟急冲冲地赶来,把醉醺醺的江志均弄回家,到家就气得大骂,你是怎么回事,耍酒疯,发神经啊?
江志均只说一句话,拆,拆了好,干净……嘴里咕咕噜噜的,再说什么就听不清了。
王丽娟气得扭过头去,不看他。
9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江志均把所有没有卖完的货及机器搬回了家中,康明眼镜店就此消失了。他的心情也因此一落千丈,天天以酒消愁,本来想这几年辛苦一点,好好做生意,赚到商品房的首付款,跟丽娟风风光光地回老家结婚办喜酒,让父母在村里把因李小琴失掉的面子赚回来,现在看来一时还实现不了这个愿望。这些天他在周围找了几圈,根本上就没有找到合适的门脸,他也只能以酒消愁,愁更愁了。
无所事事的江志均,这些天喝酒还真练出了酒量。这天中午,王丽娟上班了,他一人又去了酒馆喝了个痛快,跌跌撞撞地打车回家。到家不久,家里的电话铃响了,他以为是丽娟打回来查岗的,就故意不接电话,可是他越不接这个电话越响得厉害,就在固执的电话铃第五次响起来的时候,江志均拿起了电话,一听,不是丽娟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电话里男人说,这是江志均家里的电话吗?
江志均说,是啊,你是谁啊?
电话里说,我是刚才你坐的那辆出租车司机。江先生,刚才你的钱包掉在我的车上了,里面有你的身份证和名片,我是从名片上才知道你家里的电话号码的。我现在就在你刚才下车的金马小区门口,不会错吧。
江志均一摸口袋果然不见了钱包,虽然里面只有几百元钱,但他还是一下子醒了酒,心想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忙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装进口袋对着电话说,我这就下来。
来到小区门口,江志均果然看到了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手里拿着自己的黑色钱包,斜靠在出租车外等他,老远就朝着他笑。
江志均接过钱包说,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司机说,你查查里面的东西是否少了。
江志均看也没看,打开车门,坐进出租车说,师傅请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江志均坐着出租车来到了眼镜批发市场,看到杨老板正在清理柜台里的货物,江志均高声道,杨老板,我是来结账的,把以前欠你的账结了。
出了批发市场的地下通道,江志均一出来就被强烈的阳光刺了眼睛,这儿离老婆的单位近,江志均就直接来到王丽娟工作的专卖店。王丽娟不在,一问这才知道,王丽娟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已经有好几天没上班了。可是在家里江志均从来就没有听王丽娟说过请假的事,她每天和往常一样总是按时按点地离开家的呀?
江志均这才紧张起来,忙掏出手机给王丽娟打电话。王丽娟在电话那头兴兴头头地说,志均,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一间适合你开眼镜店的门脸房了。
江志均说,你现在哪里啊,丽娟。
王丽娟说,我在东二环的红星街,这边门脸房正好有一家到期搬走了,地段也不错。志均,你快过来看看。
江志均忙赶到红星街看房,这个门脸是比他以前的要大不少。江志均说,租金不便宜吧?
王丽娟说,是不便宜,刚才我跟房主联系了,她说房租可以按季度交。自从眼镜店拆迁了,你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我不忍心看你那么痛苦。
江志均说,哪里呀!只是以前做生意习惯了,突然不做了,又不习惯了。这么大的房子我租不起的,房租贵,还要装修,这几年我又没赚多少钱,等等再说吧!
王丽娟说,我这几年也攒了一些钱,装修完全够了。这次我们把店面搞大一点,上了档次,还怕生意不上门吗?
江志均心头一热,他真想伸手搂住王丽娟,又碍于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想说什么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努力了好几回才让快要流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半个月后,新的康明眼镜店在红星街上开张了。
开张的那天,江志均放了一挂一千响的鞭炮,噼哩叭啦的鞭炮声响彻红星街,仿佛要把整条红星街都震动一般。
我老爸一辈子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用他的话说一生规规距距做人,踏踏实实工作。去年退休了,也该享享清福了,我老妈去世的早,我结婚后老爸就跟着我一起生活。老爸刚退休那会儿,整天闲来无事,天天跟我嘀咕让我生个小孩子让他带,老爸过去是儿科医生,对小孩子有着特殊的感情。可是我和我爱人现在还没有要小孩子的打算,我老爸就很不高兴地说:“生小孩还是年轻点好,过了30大人危险不说对小孩子的健康也有一定的影响。”我说:“那我就做丁克家庭,一辈子不要小孩子了。”老爸信以为真,急道:“那不行,到老了你们会感到孤独的。像我要是没有你们的照顾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啊。”这以后老爸就像个老太婆一样成天跟我和我爱人嘀咕不要小孩子的种种坏处,说得我们耳朵里都起了老茧。
不知在哪一天,老爸在公园晨练认识了自称“股圣”的老李,就再也不跟我要他小孙子的事儿了,一头扎进了股市,把养老的十多万块钱全拿出来买上了七八支股票,天天早上饭碗一推到证券交易所守着沪深两市大盘,跟着大盘的起起落落我们家的气氛也彻底的改变了。老爸更似换了一个人,变得喜怒无常的。大盘涨的时候老爸会满面春风,大盘跌的时候老爸就似炸药包似的一点就着。
晚上,在卧室里,我爱人说:“老爸心脏不好,喜怒无常的很危险。”
我想想也是,这几天股票疯涨,我得劝劝他赶快把手中的股票卖出去,不要太贪心,以后持仓不要这样的重,拿出十分之一的小钱出来炒了玩,赔了也不会急火攻心。
可是,老爸一听就炸:“你们懂什么?我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哩!等着吧,我很快成百万富翁了。”说完傲视一切地笑笑道:“你一个富有的老爸就快诞生了。”
我知道老爸是赢得起输不起的那种人,股票的涨跌都写在脸上呢!可又没有办法劝说他,接下来的一连好几天他闷闷不乐的我就知道股市的行情不容乐观,问他他又没好气地答非所问。这天吃过晚饭,我打开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数字电视的证券台,我说:“爸,你调的证券台吗?”
老爸没精打采地说:“我调了都没敢看。你们回来了陪我一起看吧!”
电视上正在滚动播放当日的股市行情,我说:“爸,你买的那个股啊?”
老爸说了,我看到老爸买的那几个股票没有一个涨的,个个发着绿光。我安慰老爸说:“大盘不好,没办法,大盘好的话自然股价就上去了。”
没曾想,老爸火道:“你说得轻巧,大盘都跌成这样了,什么时候才能涨上去啊,我哪有这个老命等啊!”话没说完,人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捂着胸口,蜷曲成一团。我跟我爱人冲上去扶住了老爸,把老爸平躺在地上,老爸的心脏病犯了。我操起电话打120急救。幸亏抢救及时,老爸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看着老爸躺在病床上,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老爸醒来的时候,我一把抓住老爸的手泣不成声地说:“爸爸啊,我们再也不炒股了,炒股可害苦你了。”
老爸听后生气地抽回手说:“那怎么可能?我要把我赔进去的钱给捞回来。”
老爸出院的时候,在医院门口看到从120急救车上又飞奔下来一群医生,老爸看到单架上抬着的是他的老友“股圣”,老爸不顾一切地叫道:“股圣,股圣!”
旁边的医生面无表情道:“快让一下,还‘股圣’呢?股票每次下跌他都要急救。”
看着“股圣”死人一样被抬进了急诊室,老爸自言自语地说:“我以后也不炒股了,连‘股圣’都倒下了。”
两天后,吃完晚饭,老爸打开电视,又习惯性地打开了证券台,我说:“爸爸,不炒股了就别看证券台了。”
老爸说:“不炒股才能看哩,心态好就没事了。再说我还有股票捂着呢!”
哪知道,今天电视上的沪深股市变戏法似的猛涨,老爸兴奋得大笑起来,边笑边高声道:“我终于解套了,我要发财了,哈哈哈……”一激动,血压突然升高,老爸的心脏又受不了,人又直通通地倒在了地上。我爱人抱着刚出院不久的老爸飞奔往医院跑,老爸又住院了。
还好抢救及时,我老爸又捡回了一条命。唉,真没办法——我这个股民老爸。
姚依凤第一次发现女儿姚晓谈恋爱是在姚晓上大二那年的暑假。以前姚晓放假回家手机是随处乱扔的,有时想打个电话能找半天,今年暑假回家姚晓的手机不离手,闲下来就坐在那不停地发短信。姚依凤注意到一向活泼开朗的姚晓现在常常会一个人坐在那发呆,脸上时不时还会露出甜蜜的微笑。这不是恋爱了又是什么呢?于是,晚上洗完澡,姚依凤跑到女儿的房间,在女儿身边躺下。
老半天,姚依凤才说:“晓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姚晓没说话,用头抵住姚依凤的肩膀羞羞地说:“妈,怎么什么事都蒙不过你的眼睛啊?”
姚依凤也不问男孩子长得什么样哪里人,是否是姚晓的同班同学,她只是很平静地跟女儿讲起了自己的故事,这是她第一次跟女儿讲关于她父亲的故事。
过去姚依凤总是跟女儿强调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父亲就死于车祸,其实不然,这是她心中很不愿触及的一块伤疤。
轻信是很多女孩子情感上受伤害的因由,姚依凤也没有能幸免。她虽然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父亲去世得早,但母亲在感情上并不寂寞,时常有陌生男人在家中出没,这使她很看不起母亲,她跟母亲的感情淡而又淡。高中毕业后她就离开县城的家去了市纺织厂做临时工,两年后她认识了来纺织厂找同事玩的蒋文斌。蒋文斌长得不错,见人也是彬彬有礼,经常送些好吃的零食给她。年轻漂亮的女孩走到哪儿都会有特殊待遇,她没有想到的是蒋文斌开始追求她。蒋文斌的家也不在本地,所以他们共同语言就比别人多些,总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真正走到一起是蒋文斌的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这种关心是她久违了的。在一次偷吃了禁果后他们很自然地同居了。他们那时租住一间民房,在一次意外怀孕后,她想到了结婚,因为蒋文斌因事太多总是一拖再拖。有一段时间,蒋文斌的父亲生病回了老家,她的妊娠反应很强烈,吃一口都会吐出来,她想要是蒋文斌在身边就好了,她需要来自丈夫的关爱。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平时相处得比较好的同事赵秋密叫住她说:
“姚姐,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秋密比她小两岁,笑说:“什么事这么神秘?”
赵秋密的家就在本市,她说:“你说蒋文斌回老家了,而我昨天看见蒋文斌跟我邻居的一个女孩子在举行婚礼。”
姚依凤说:“你一定是看错了。”
赵秋密说:“我也以为是看错了,于是我喊了一声蒋文斌的名字,他还回头寻找。”
这个打击是致命的,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笼罩着她,她不知怎么跟在赵秋密的身后来到赵秋密家附近的胡同口。此后的好多天她上班换了地方,她在赵秋密家的这条胡同口守株待兔。她坚信一定会等到蒋文斌。半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蒋文斌骑着自行车身后驮着一个长得也很漂亮的女孩子,谈笑风生地向她走来。姚依凤一动不动地站着,整个人傻了一样,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地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蒋文斌的脸掴了一巴掌,面对蒋文斌脸上清晰的五根红色的手指印,她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王八蛋,臭流氓!”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心寒透了。她对他这么好,连孩子都有了,而他为了找一个本市的女人,竟然背着她和别的女人结婚了。男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还不如一条狗。她想幸亏孩子没有生下来,明天就联系医院做掉。可是医院说孩子太大了不能刮宫,只能引产。有一天孩子在她的腹中踢她,她用手抚摸着腹中的孩子心想,孩子是无辜的,她不忍心将孩子“杀死”,她开始爱这个孩子了。她想,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一定将孩子扶养成人,要是生个男孩子她要教会他长大做一个懂得尊重和怜惜女人的男人;如果生的是女孩子她也要好好教导她,不能走自己走过的弯路。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孩子,她给孩子取名姚晓。
听完母亲的讲述,姚晓轻声道:“妈,我知道你把我拉扯大不容易,等我大学毕业了,我一定会好好地孝敬你。”
姚依凤委婉地说:“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讲这些给你听吗?”
姚晓说:“不想让我和你犯同样的错误。”
姚依凤慈爱地伸手拍拍女儿露在外面的胳膊,说:“你现在还小,才21岁,还没有分辨好坏的能力,很容易被假象的东西所迷惑。现说,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而不是恋爱。”
姚晓从小就是乖乖女,但这时还是据理力争:“妈,其实这个男孩子人挺好的,对我也挺关心的。他是我同班同学,成绩好,又帅,喜欢他的女生多了去了。”
姚依凤霍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也比平时高了许多:“我现在就是不准你谈恋爱,你现在要以学习为重。你不听话的话,妈妈就死给你看!”
姚晓吓得一下子抱住了妈妈,哭着说:“妈妈,我听话,你说什么我都听,你别生气好吗?”
姚依凤的眼圈也红了,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保护好,让她顺风顺雨地过一生,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姚晓后来真的跟这个男孩子断了来往,再从学校放假回来手机还是像以前那样到处扔,甚至于关机的时间比开机的时间还要多,直到大学毕业姚晓也没有再谈恋爱。她不想让妈妈伤心,妈妈也是为她好。只是姚依凤看得出女儿的性格不如以前开朗了,她想时间会冲淡一切。
四年的大学生活结束后,姚晓回到了母亲身边,在一家外贸公司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姚依凤很满意,她觉得她这个母亲做的很成功,很欣慰。后来,女儿又谈了一个男朋友,姚依凤起初对这个男孩子也很满意,但她得知这个名叫赵刚刚的男孩子也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也是母亲把他拉扯大的,姚依凤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天下做母亲的没有不嫌贫爱富的,姚依凤也不能免俗。凭女儿的长相她觉得嫁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也不是没有机会,这样日后就不要为生活而奔波了。可是这回女儿不同意,女儿说:“妈,生活是靠自己创造的,我有手有脚还怕饿死吗?”
姚依凤说:“生活远不是有手有脚这样简单,你上班了翅膀硬了,妈妈的话都敢不听了!”
姚晓说:“妈,我跟刚刚是真心相爱啊,不在乎他有没有钱什么样家庭背景,只要他真心爱我就行了。”
姚依凤气道:“当初你父亲也是这样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的,最后还不是被他欺骗了。男人话是信不得的。”
再后来,赵刚刚到家里来,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做饭不算还把赵刚刚买来的东西扔到门外去。有好长一段时间赵刚刚没到家里来,她以为女儿跟赵刚刚断了,可是有一回她偷看了女儿的手机短信,发现了他们俩还在来往着。这天,女儿下班回来她又是要喝洗涤剂又是要用头撞墙的,直到姚晓哭着跪下来求她,并保证不再跟赵刚刚来往她才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姚依凤还不知道自己这样干涉女儿的婚姻,日后会不会攀上如她所想“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
想象的永远不会是真实的,生活也不会按照你的设计发展下去。经过这一次的阻吓,女儿真的跟赵刚刚断绝了关系,姚依凤这才放下心来。一年后的一天,姚晓身上出满了疹子,姚依凤带女儿去医院看病,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出院。姚晓患上了可怕的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这下可急坏了姚依凤,她倾家荡产卖了房子四处借债为女儿看病。她甚至厚着脸皮去打听让她一生蒙受羞辱的前夫让他去做血型配对,当一切都宣告失败后,她只会天天以泪洗面。因为不能及时地给姚晓换血,姚晓的身体每况愈下,看着病塌上骨瘦如柴面色异常苍白的女儿,她强打精神问:“晓晓,你想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做去。”
姚晓说:“妈妈,我什么也不想吃。我不行了,快死了,不能孝敬你了,这是我一生中的遗憾。我一生中有两个遗憾,你知道还有一个是什么吗?”
姚依凤含泪摇着头。
姚晓说:“我今年27岁了,我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我生前没有能和自己所爱的人走进婚姻的殿堂。我多想死之前穿上婚纱拍个婚纱照,我就会死而瞑目了。”
姚依凤哭着说:“晓晓,妈妈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一定让你穿上婚纱照。”
至此,姚依凤开始在悲痛中为女儿寻找新郎。有谁会和一个即将去世的女孩子一起拍婚纱照呢?身边的邻居她求了几个小伙子人家都婉言谢绝了。没有办法,姚依凤只有求助于媒体了。她到晚报社,没想到记者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马上到医院为姚晓拍特写,第二天一篇名为《谁来成全绝症女孩的遗憾》的文章刊登了出来,一下轰动了整个城市。省电视台马上进行了跟踪报道,报名和晓晓拍婚纱照的志愿者也多起来。最后姚依凤选了一个英俊帅气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跟晓晓拍照。此时晓晓已经病入膏肓为时不多了,拍照只能在病房进行,穿婚纱的时候晓晓还吸着氧气,拍完婚纱照晓晓已经整个人虚脱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连夜在医生的抢救下晓晓还是没有能摆脱死神的魔爪,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自己拍的婚纱照就离开了人世。姚依凤哭得死去活来呼天喊地的。
送走了女儿回到家里,姚依凤始终感到女儿没有离她而去,女儿只是出远门几天,她要等女儿回来。她捧着女儿的婚纱照看着女儿甜蜜的笑容心里也很舒坦,她说:“晓晓,我的宝贝女儿,妈妈爱你。”
后来姚依凤蓬头垢面地走出了家门,手中还捧着女儿的婚纱照,逢人就说:“我女儿结婚了,这是她的婚纱照,瞧瞧我女儿笑得多美啊。”
姚依凤疯了。
编 辑 董晓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