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政府职员及社会人士汉语培训课程探索——以清迈大学孔子学院教育局官员汉语培训项目为例

陈俊羽

一、引言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迅速增强,国际地位快速上升,世界各地人民越来越希望了解中国,汉语国际传播的新时代已经到来。在2010年12月召开的第五届孔子学院大会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刘延东指出,孔子学院走过了5年不平凡的历程,取得了显著成就,已站在一个新的起点上。为了促进孔子学院的可持续发展,我们需要注意的问题之一是“注重质量,夯实基础,着力提升孔子学院的办学水平”。“要总结推广各国孔子学院的成功经验,结合实际创新方法,激发学生持续学习的兴趣,让汉语教学更加生动活泼、深入人心。”

目前孔子学院遍布世界各地,各孔子学院在进行汉语教学活动的过程中,要面向不同的教学对象,既面向高校、政府、企业、社区的成人,又面向中小学生,这就要求孔子学院因地制宜,因材施教,积极开发适合不同教学对象、特色鲜明的课程。科学的教学方法是提高质量的重要基础。

泰国清迈大学孔子学院于2006年12月18日正式挂牌成立,中方合作院校为云南师范大学。自成立以来,清迈大学孔子学院通过加强与清迈政府、教育部门和学校的合作,开设了各类独具特色的汉语课程,开展了丰富多彩的中国语言文化活动。4年累计参加各类课程及活动的人数超过3 万人次,其中包括为移民局、银行、清迈大学教职工开设的培训课程。面向政府职员及企事业单位的汉语培训一直是其工作重点。在一系列的培训中,我们不断地进行教学实验、课程研究,逐渐总结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培训方案。2009年6月,清迈大学孔子学院与清迈第四教育局合作,对教育局官员、下属学校校长及相关负责人进行了汉语培训。

我们首先调查了解这些学员学习需求,在此基础上,结合这些学员的特点,为其设计了个性化的汉语及文化培训课程。本课程受到了学员们的欢迎,本文试图将我们的实践经验加以总结,以供同行借鉴参考。

二、教学实践介绍

我们知道,在进行教学设计之前首先要进行需求分析,要找出教学对象的真正需求所在,而且要对受训者的自然特性和职业特点进行分析。通过与清迈第四教育局的学员沟通,我们了解到,他们学汉语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跟中国人进行交流。在此我们要提到的一点是,泰国教育部制定了一份促进泰国汉语教学的五年(2006—2010)战略规划①吴应辉、龙伟华、冯忠芳、潘素英(2009)泰国促进汉语教学,提高国家竞争力规划,《国际汉语教育》第1 期。。规划把促进汉语教学提高到了增强国家竞争力的战略高度来认识,提出了具体的战略目标及方案规划,其中提到了各府的各级地方管理机构要组织推动本地区的汉语教学。虽然在调查中学员们没有提到这一点,但是我们认为这些教育部门学员的学习动机与之应该是有一定关系的。学员们学习目的还包括对汉语、汉字及中国文化感兴趣。对于这些学习目的,交流沟通的需要是预料之中的,但学习汉字的需要却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可见,课程设计前的调查了解是十分必要的。

这些学员平均年龄在四十岁以上,大多担任各种领导职务,有教育局官员、中小学校长、教研室主任、教师、普通职员等。他们都具备本科或本科以上的学历,英语水平良好,都具有较好的学习能力,但是他们平日公务繁忙,课后的学习时间很难保证。我们必须根据教学对象的具体情况设计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教学方案。

(一)课程设置

为了使这些学员理解并使用最常用的汉语词语和句子,具备一定的交际能力,了解汉字的基本知识并识记简单的汉字,同时满足学员对相关中国文化的体验及了解,经过跟学员代表的协商,我们设置了第一期(50 小时)的课程,课程分为两个阶段,具体安排如下:

表1:泰国官员培训课程安排

一期课程为50 小时,8 个教学周,每周3 个教学日,一般为每周一、三、五下午五点半开始到七点半,就是说每个教学日上两小时的课。第一期前三周完全不进行汉字教学,从第四周开始,周一、周三进行正常的听说教学,每周五进行汉字及相关文化课学习。

(二)教学特色

1.拼音教学为主,汉字教学和文化教学相结合

赵金铭曾指出:“对欧美人学习可否探讨新的教学思路,使之消除对汉字的畏难情绪,使他们在学习汉语的初级阶段学习积极性不被汉字的困难所挫伤,在他们获得相当的口语能力的恰当时机,再引进汉字。”①赵金铭(2001)跨越与会通——论对外汉语教材研究与开发,《语言文字应用》第5 期。泰语也是一种拼音文字,怎么读就怎么写。因此在对泰国人进行汉语教学的过程中这个思路也是可行的。如果在学习的最初教什么话就教写什么字,这往往会让非汉字圈学生望而止步,特别是在短期教学中,应以培养基本的听说能力为主要目标。然而这些学员又对汉字及相关中国文化感兴趣,有对这些课程的需求。如何兼顾这些需求呢?我们的设计就是在对零起点班的8 周培训课中,前三周完全不进行汉字教学,使汉字不成为其“绊脚石”,口语教学主要借助拼音来进行,这样口语教学就变得较为容易了。从第四周开始,周一、周三用拼音进行正常的听说教学,周五进行汉字教学及相关文化教学和体验。这样做既有利于口语教学,又使汉字字形教学具有了系统性和规律性,从而大大降低了学习难度。

2.强化练习环节

由于在海外学习汉语缺乏目的语环境,而这些学员课后也不可能花很多时间复习巩固,所以在以打基础为主的第一期课程,即入门阶段,以反复操练强化为主。行为主义学习理论以“刺激——反应”心理学理论为基础,认为语言习得的首要条件是反复操练;认知主义学习理论强调外在刺激与学习主体内部心理过程的交互作用是语言习得的关键。我们在教学过程中自觉地借鉴运用这些理论,并结合学生实际需要和具体情况,确定以重点强化提高学生听说能力、培养学生实际运用汉语的能力为教学目标,在教学中以学生为中心,以教师为主导。突出言语操练,即语音、语调模仿词语操练以及句型操练。我们认为在入门阶段,要达到设定的教学目标,就要保持操练的高频率,尤其是对这些高层次的成人学员,理解知识点并不是问题,关键是强化记忆,所以要给学生提供足够数量的听说实践机会。

每次听说课的课堂讲解为一个小时,另一小时则分成两个班(每个班不超过15 人,10 人以下最好),分别由两位老师带领着进行操练,对前一节课所学的内容进行复习巩固,通过反复练习、刺激来强化记忆所学内容。这要求课前主讲教师提前备好课,并把本课教学内容及重点跟辅练教师沟通、讨论,辅练教师据此做好操练设计。这个做法收效明显,改善了以往成人培训中一次课上完下次来又一问三不知的状况。

3.汉字导入

对外汉语教学中,教授汉语和汉字一般采用“语文一体”的方法,即“口语”和“文字”的教学同步进行。“语文一体”的方法对于教授拼音文字的语言是合理有效的,但对于教授汉语、汉字是不适合的。张朋朋(2001)认为:“‘语文一体' 的教法必然形成‘文从语'的教学体系。也就是说,学什么话,教什么字。这种教法,汉字出现的顺序杂乱无章,体现不出汉字字形教学的系统性和规律性,从而大大增加了汉字教学的难度。”①张朋朋(2007)《口语速成(口语篇)新编基础汉语》,华语教学出版社,前言部分。这种说法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对于这些没有充足的学习时间的业余学员来说,文、语分开是一种合理的做法。

第一期从第四周开始我们就增加了汉字教学,每周五为汉字课。汉字教学使用另外的教材。先进行汉字的字形教学,从基本笔画入手,以部首为纲,以构件组合为核心进行教学。这样做,既有利于口语教学,又使汉字的字形教学具有了系统性和规律性。通过一期的学习就能帮助这些学员树立起对汉字的概念以及对汉字的正确认识。同时由于汉字具有独特的表意性,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有着十分优美的艺术构形,这些都很能引起学员们的兴趣。我们还将汉字课与书法课、茶艺体验相结合,增加了课程的文化元素,也进一步提高了学生的学习兴趣,书法、茶艺都有很好的怡情作用,尤其是书法,在讲解了每课要学的汉字后,让其用毛笔进行书写练习,很多学员都写得不亦乐乎。

(三)教材的选用

听说课用《泰国人学汉语》(徐霄鹰,周小兵主编,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本教材有泰语注释,对话内容有泰国特色,但还是不太符合学员的需要。学员大多数是教育局官员,因此我们根据他们的实际需要,补充了一些必要的内容。比如设计一些实际情景,教诸如“欢迎你!”“干杯!”“祝你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万事如意!”等一些对于他们来说实用性较强的句子。将来我们可以根据这些补充的内容来编写适合这一群体的汉语教材。

汉字课以《汉字速成课本》(柳燕梅编,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出版)作为教材,我们从中选取了部分内容进行教学。该书的一些栏目,比如汉字知识、奇妙的汉字等,都很能引起学生的兴趣。但问题是本书对于短期生来说本书篇幅过长,因此将来我们可以针对短期、类似培训项目编写更为合适的汉字课本。

(四)培训成效

清迈第四教育局官员汉语培训班第一期有27 人参加培训,一期的培训课程完成以后,这些从零起点开始学习的成人学员基本上掌握了汉语拼音的基本拼写规则,并且都用汉语做了简单的结业汇报(介绍自己及家人、谈爱好等)。然后有23 人要求继续参加下一期下一个级别的培训,新一期培训课有32 人参加。85%的学员要继续下一期的学习,这是出乎我们意料的,这跟以往一期培训结束后就无后话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学员表示培训有成效,并且感觉到在学习中很快乐。这与我们的合理的课程安排有很大的关系。

大家可能都有体会,进行成人语言培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来学员有工作在身,学习巩固的时间很难保证,二来错过了最佳语言学习时期,从头学一门新的语言确实有困难。但是我们相信只要为这些学员量身打造切实可行的学习计划,在教学中认真实施教学安排,用心教学,那么我们的工作就一定会有成效的。

我们的培训还有一个显著成效,在培训中或培训后,一些学员,作为中小学相关事务负责人主动来联系孔子学院,希望支持和帮助一些没有开设汉语课的学校开设汉语课。可见,我们的汉语推广工作是环环相扣的,推广中的每一件事都应认真对待。

三、结语

清迈第四教育局职员及教师的汉语培训获得了成功。我们的“政府职员及社会人士汉语培训”模式对其他孔子学院的类似培训项目也是有普遍的借鉴意义的。

本课程的主要特色在于:(1)制定有针对性的课程设计,采用“语文分开”的路子,不同以往的培训一本书,教什么话就学写什么字,或者完全不教汉字。我们的听说课教学都由拼音作为媒介,汉字课另用教材,从汉字的基本规律入手进行教学。(2)注重语言的强化训练,给学员尽可能多的开口机会。在非目的语环境中,学员缺乏的就是开口练习的机会,听说课里有一半的时间是帮助学员开口练习。(3)文化课与语言课相结合。以往我们的文化类课程一直是独立于语言课的,当然这有其客观原因,但如果我们尽可能地将语言课与文化课相结合,培训就可以取得更好的效果。在我们的课程中,将书法课、茶艺课与汉字课相结合,这既增加了汉字课的趣味性,又增加了文化课教学内容的深度。当然这对授课教师水平及能力提出了较高的要求。我们一期课程合理兼顾了各方面的需求,深受学员的欢迎。

目前世界各地的孔子学院的汉语培训面向社会各界、不同人群,教学对象及学习目标呈多元化。为了做好各类培训工作,我们应该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培训前调查了解学员的学习需求,确定合适的培训目标与培训计划,各种类型的培训才能持续、深入、有效地开展下去。比如针对政府官员,不能一味追求进度,应以激发兴趣、体验为主要目标。培训内容需要结合学员的实际需求,有的放矢,切忌大而空。

第二,培训过程中要注意互动,注意学员的反馈,及时对培训内容作出调整,以满足学员需求。目前我们的教材不可能满足所有国家地区所有学员的需求,我们认为教师可以利用现有教材,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开展语言教学。特别是海外汉语教学,我们认为教师要具备对教材进行补充的能力,教师要用教材,但不应该局限于教材,应把科研成果体现在“死”教材的“活”用上。

第三,各孔子学院要做好教研工作,要关注国际语言教学动态,及时汲取国内外各方面的语言教学研究成果。有的孔子学院由于活动较多,疏于教研工作,在此我们强调一定不能放松教研,持续开展教研工作才能保证教学质量。好的教学质量是孔子学院健康发展的重要保证。

我们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总结教学经验,因地制宜,扎根本土,办出特色,尊重和体现文化多样性,贴近和满足学习者实际需求不断提高孔子学院的教学质量,提升孔子学院影响力,实现其可持续性发展。

刘延东(2010)携手促进孔子学院可持续发展,第五届孔子学院大会主旨演讲。

吴应辉、龙伟华(泰)、冯忠芳(泰)、潘素英(泰)(2009)泰国促进汉语教学,提高国家竞争力规划,《国际汉语教育》第1 期。

赵金铭(2001)跨越与会通——论对外汉语教材研究与开发,《语言文字应用》第5 期。

张朋朋(2007)《新编基础汉语口语篇:口语速成》,北京:华语教学出版社,前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