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君洲,蒋高明,刘同亮,张 莹,张 扬,杨 洋
(1.江南大学 经编技术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江苏 无锡 214122;2.徐州工程学院 艺术学院,江苏 徐州 221008)
上海近现代结花边的起源与发展
姚君洲1,2,蒋高明1,刘同亮2,张 莹2,张 扬1,杨 洋1
(1.江南大学 经编技术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江苏 无锡 214122;2.徐州工程学院 艺术学院,江苏 徐州 221008)
在文献分析的基础上,追溯上海结花边的发展历史,并利用实地考察对上海结花边在近现代发展的背景进行材料整理,就近现代上海结花边的发展历史及工艺变迁进行探究。研究表明,上海结花边在中国花边业发展史上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在近现代中国曲折波澜的社会背景下,它的工艺在传承先代和西方花边工艺的基础上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改良和创新。同时,上海近现代结花边的发展对中国当代纺织花边工业的蓬勃发展具有重要的引导作用。
结花边;起源与发展;上海;近现代
传统文化总是在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由于某种文化因素而或传承或超越。上海结花边工艺作为一种典型的中国传统文化,也在不断地经历这种蜕变。本研究截取了从清代至20世纪末这个时间段,对上海结花边的发展历史在这一阶段的变化进行阐述,并试图结合社会及文化背景解释这种变化的诱因。
花边是一种从西方传入中国的舶来品,它是一种以棉线、麻线、丝线或各种织物为原料,经过绣制或编织而成的装饰性镂空制品,中国古代称花边为“绦子”“组训”“花绦”“络子”,俗称抽纱[1]。中国生产花边的历史虽晚于欧洲,但发展速度很快,并形成了较大的生产规模。19世纪末,爱尔兰传教士丁·马茂兰在山东烟台开设培真女校,传授花边技艺。欧洲花边传入中国,并结合中国传统抽纱技艺生产花边,开始在中国沿海城市传播,主要产地有山东、广东、江苏、浙江和上海等。
1813年,英国J.利弗尔斯发明了花边织机(图1)生产机制花边[2]。1840年以后,花边织机的性能已相当完善,编织的花边产品做工精美,细致、复杂(图2),使手工花边生产受到一定影响。欧洲花边生产自19世纪以后逐渐衰落,手工花边的产地开始向亚洲的中国、土耳其、斯里兰卡,拉丁美洲的巴拉圭、巴西等国家转移,这为上海结花边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
图1 1851年在海德公园展演的花边织机Fig.1 Performances in Hyde Park, lace machine in 1851
图2 飞翔姿态的香替叶花边(1860-1870年)Fig.2 Flowers and leaf loce with fl ying posture
中国近代接受西方花边的时间比较晚。明清时期,在位于上海西南部的闵行区七宝镇、莘庄镇及周边地区的妇女,就善于将秤杆、发、骨、筷等磨成钩针,用棉纱线编结成发网、帽子、拎袋等(图3)[3],做工精细、造型美观、经济实用,深受当地百姓的偏爱,除了自用外还用于出售。上海七宝镇和莘庄镇的结花边工艺最具代表性,它是由中国刺绣花边发展而来,而上海“结花边”(或称抽纱工艺)可追溯古老的刺绣工艺,受著名的上海明代顾绣工艺影响较深。
图3 上海明清时期当地妇女编织的结花边实物Fig.3 Shanghai local women woven lace matter at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Period
但是,翻开中国近代史会发现,当东西方文明发生碰撞后,往往迫使中国近代文明在很大程度上会出现妥协或兼容。在这种大环境背景下就会必然要求上海结花边在西方花边的影响下进行演化,并为其发展提供可能性因素。因此,上海结花边在上述背景下产生是无可置疑的。同时,它的发展也和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等多种因素息息相关。
西方花边传入上海的时间是清光绪十二年(1886年),由当时位于上海徐家汇天主教堂的传教士开始传授欧洲花边编织方法,但是传教士所传授的欧洲花边编织工艺技法与七宝镇和莘庄镇等当地的编织工艺方法大同小异。于是传教士决定在此组织生产,然后行销欧洲、美洲等地,主要产品为家庭饰品。在清宣统二年(1910年)供销渠道不断扩大,于是西方传教士在上海土山湾设传习所,并召集一些善编结的当地民间女子学习欧式编结法,她们主要是采用来料加工的方式,进行批量生产码带花边。价廉物美的土产品在欧美饰于台布、窗帘、服装后,别具艺术风格,深受欧洲人喜爱,这种产品迅速被西方社会所接收[4]。
20世纪初,西方运用纺织机器织出的洋纱布漂洋过海来到上海,对中国当时个体经营模式下的散户纺织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致使兴盛数百年、名扬海内外的本地土布散户纺织业纷纷倒闭,这就逼迫当地织女纷纷放弃家中纺车织机,改以编织结花边为生。而这种结花边,不需要投资,母授女学,来料加工,也不需另加成本,按照当时一个织女一天的工作量可以换到12枚铜钱,对于当时的生活物价而言,足可以让她们养家糊口。因此上海七宝镇、莘庄镇等地编织工艺技术娴熟,深受客户喜爱,使当地的编织业务迅猛推广,七宝、莘庄、漕河泾一带能参与劳动的女子几乎人人参与编织结花边。随之,原有的布庄纷纷兼营花边业务,经洋行出口海外。
20世纪初,随着上海结花边业对外贸易量的不断扩大,催生了中外合作的花边厂和收发花边的店号大量出现。其中,最知名的有七宝金秋波号、汪克勤号,漕河泾森盛号、诸根堂号,上海文明花边厂、上海美艺花边厂,莘庄吴协和号,梅陇梅子香号,朱行万泰号等。直至抗战初期,上海七宝和莘庄、漕河泾等地区专事编结工艺者达数千人,结花边业务中仅仅手套年产数就达万打,在当时来讲产量十分惊人。上海七宝和莘庄、漕河泾等地区的结花边业极具产业化的发展势头,使当地这种普普通通的民间手工艺乘势发展成为地方有相当规模的纺织产业。
40年代初,因美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上海结花边产品出口道路受到严重阻碍,使其编织业陷入停顿状态。直到1945年抗战胜利后,才恢复生产与出口。
1949年新中国成立初期,因东西方两大阵营的对立外贸渠道不畅,结花边业再度进入停顿状态,后因转变产品出口地前苏联、罗马尼亚、捷克、东德等国家才得以恢复并迅速扩大。据上海地方志记载,1954年上海七宝镇、莘庄镇、梅陇镇、颛桥镇等地有花边行十余家,负责花边外发加工人员有近万人。由于根据当时社会商业体制的发展需要,各处相继成立花边手套供销合作社。1962年,当时的上海建立县手工艺品总厂,负责总揽县内编结品供销业务。为适应当时市场对产品的需求,镇上居委会大多也办起了编结加工厂,编结成为乡村农民主要的家庭副业。但是到了1968年后,受到党内左倾主义思想和文革的影响,家庭副业发展受到严重限制,视“结花边”为“资本主义产物”,致使上海七宝镇、莘庄镇等地结花边生产业全面停产停业。直到全国范围内的“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编织业才又得到持续发展,县内号称有“十万织女”。当地政府在七宝镇特辟编结市场,吸引了众多海外客商前来洽谈业务。据当地老人张凡阳介绍,当时七宝镇编结市场十分火爆。当地百姓在街头巷尾,在堂前屋后等场所,随处可见织女们带着一根钩针几团线结出花样繁复的制品。工艺品厂的橱窗内,抽纱衣、镶拼衫、手帕等不断翻新,美不胜收(图4、图5)[5]。当时,仅莘庄镇花边厂就在江苏设30个收发点,在浙江设立了24个收发点,除本县各乡镇外,还有松江县、青浦县,以及江苏的常熟、吴县、张家港和浙江的萧山、嘉兴等,仅位于上海周边的江苏部分县就拥有编结人员1.5万余人。编织业成为上海县的经济支柱性产业。
图4 运用花边技术编织的桌布Fig.4 Tablecloths used woven lace technology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步伐的不断加大,进入80年代后,上海的手编棒针衫、钩针衫、抽纱衣、窗帘、台布等几十个品种的制品曾出口欧洲、美洲、澳洲等30多个国家和地区,年创产值最高时突破4 000万美元,出口值居当时上海县各类出口商品贸易之首。仅上海手工艺品总厂创汇年年超过500万美元。编织业的兴盛,同时也大大改善了当地百姓的生活。不论是城镇居民或乡间农民,编织收入都成为他们相对可靠的基本收入来源。花边编结业的发展,在当时对促进地方经济和改善百姓收入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在上海的莘庄镇、七宝镇和松江县随时都可以看到编织花边的盛况,编织花边成为当时老百姓的习俗。为了增加家庭收入,甚至连一些男子也加入了编织花边的行列。编织花边成为了人们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图5 花边手帕Fig.5 Lace handkerchief
上海七宝镇、莘庄镇、松江县、青浦县等地编织业的兴盛,极大地激发了当地妇女的创新热情。她们运用自己的智慧不断改进编织工艺和创新针法、开发新品种,使上海结花边工艺具有浓郁的地方典型特征。新中国成立前后,当地妇女采用棉线编结窗帘、台布、手袋、发网、披肩等,20世纪60年代起,改用绒线、尼龙线编织船袜、提篮、披风、包袋、床毯、抽纱衣等产品(图6、图7)[6]。
上海当地编结花边的妇女中,有部分女编职工能够按图翻编实样或设计新样,其中约7 %的人编结技能高超,她们每年翻创花样达100多种。例如:当时上海手工艺品厂培养的20多名技术员,每年能够翻创新样达1 200多种,并及时将创新工艺进行广泛推广,大大促进了经济的发展,形成当地独有的工艺特征。经过一个世纪的发展,上海编织花边业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工艺特点和艺术表现风格。形成的传统花型有扇子花、桂花、小草头花、大草头花、牛角花、圆心花、耳朵花、车袋通花、香烟通花、稀眼花、双绕珠花等,基本针法有细针、辫子针、外勾、内勾、反扣、方眼等10余种[7]。在这基础上,她们采用勾、结、绣结合,镶珠、嵌花等新工艺,使工艺水平和产品种类不断翻新,使其既实用又有极强的欣赏价值。上海结花边的造型美观,能够很好地借鉴中国传统图形元素的符号语言,结合欧洲花样繁多实用、色彩淡雅,能够与时尚合拍,引领风尚前沿潮流[8]。上海结花边的发展成果,实际上就是一笔极其珍贵的民间文化艺术成果。应该将其列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让人们去好好保护、去研究和传承这项即将消失的工艺技术[9]。
图6 运用棉线编织手提袋Fig.6 Bag knitted by cotton thread
图7 抽纱服装Fig.7 Drawnwork clothing
自从西方花边技术传到上海的一个多世纪来,通过中西方花边技术的融合和发展,上海编结花边业可以用“几经兴衰,一度辉煌”来形容她。而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随着科技的发展和社会的不断进步及新兴工业的崛起,尤其是在高科技机械、智能化电脑等设备的广泛应用下,以家庭为单位的编结花边业已经远远不能适应这种新形式下的科技革命,上海的手工编织业迅速萎缩。这时的编结制品逐渐成为了一种纯艺术制品,编织者甚微,而这种凝聚着地方人文历史的土布纺织和抽纱编结工艺特征,已深深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中。上海作为中国近代对外开放的最早城市之一,在包容并蓄、融合和发展地吸收,以及借鉴西方花边技术的同时,留给人们的不仅仅是花边本身,还有很多东西值得大家去借鉴和深思。
[1]杜钰洲,缪良云.中国衣经[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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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崔荣荣,梁惠娥.服饰刺绣与民俗情感语言表达[J].纺织学报,2008(12):78-82.
[9]崔荣荣,高卫东.江南水乡民间服饰符号化元素研究[J].纺织学报,2007(2):104-107.
Origin and development of modern lace in Shanghai
YAO Jun-zhou1,2, JIANG Gao-ming1, LIU Tong-liang2, ZHANG Ying2, ZHANG Yang1, YANG Yang1
(1. Warp Technology Engineering Research Center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Jiangnan University, Wuxi 214122, China; 2. School of Arts, Xuzhou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Xuzhou 221008, China)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the literature, traced the historical development of lace in Shanghai, this paper summarized the background material of Shanghai lace in the modern development by site visits, explores the history and process changes of the modern Shanghai lace, and analyzed their cause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Shanghai lace occupied an important position in the history of lace industry in China. In the waves of modern Chinese social background, its technology has been conducted a series of improvement and innovation on the basis of inheriting the asendants and the West lace process. At the same time,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Shanghai lace has important guiding role on the vigorous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ontemporary textile lace industry.
Lace; Origin and development; Shanghai; Modern
TS923.5
B
1001-7003(2011)08-0050-04
2011-03-08;
2011-06-01
姚君洲(1972― ),男,讲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花边的发展史及风格对比。通讯作者:蒋高明,教授,jiang@526.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