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俞崇武 黄晓蕾
一家银行的“借钱”经
——访上海银行小企业金融服务中心副总经理陆伟军
本刊记者 俞崇武 黄晓蕾
上海,对于科技金融的探索从未间断,并且正以加速度发展;这体现在带动这一领域的每个齿轮之间的紧凑咬合,以及加速旋转之上。从政府,到金融机构、到科技中介、到保险业,乃至正在融合进来的各种各样的更多元素,这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快。
上海银行是这其间的一个小小的齿轮。“我们开展科技金融的整个过程,既是自身成长的过程,也是整个上海科技金融发展的见证。” 上海银行小企业金融服务中心副总经理陆伟军如是说。
据陆伟军介绍,上个世纪末,上海银行开始尝试与中投保合作,上海第一笔“政策性担保”由此产生。虽然它并不主要指向科技型中小企业,但科技专项贷款占到了其中20%的份额。陆伟军说,上海银行开展中投保业务的10多年来,其科技专项贷款终占据全市同类贷款的半数以上份额;在有些区县,甚至能达到70、80%以上的份额。
2002年,上海银行开展了专门针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服务模式。“我们通过‘两个创新’对企业进行筛选,”陆伟军说,“一个,是要有创新技术;第二,是要有创新模式。这两类高成长企业,我们称其为‘小巨人企业’,给予他们贷款的绿色通道以及差异化的授信政策与增值服务。”这类企业共有100多家,如今每年都在进行评选。
“新业务模式的开创,对于传统银行的指标体系是一次挑战。”陆伟军说,“以往,银行主要考虑业务对象的财务指标;而对于这种新的业务模式,我们主要考虑其成长指标和技术领先指标,更多关注企业的成长性和发展前景。”如今,这批“小巨人企业”很多已成长为中型企业,并且很多已经成功上市。
2003年,上海市加大了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金融支持力度,并开始尝试一些新的合作模式。此时的上海银行,与上海市科技创业中心、国家开发银行一道,对一些正在创业初期的科技企业开展了科技委托贷款。
“当时,这部分业务模式是由国开行出资金,创业中心对企业进行筛选和推荐,上海银行则进行前期调查、审批、放贷以及贷款后的跟踪。”陆伟军回忆道,“值得一提的是,合作以后,没有出现一笔坏账。”
“衡量一个金融产品的好坏,据我多年的经验来说,有三个标准。”陆伟军认为,其一,是看规模做到了多大;要做一单、两单很容易,但若能真正铺开、做大,才不算是“示范”。其二,在持续一段时间后,质量是可以保证的;如果一味追求数量上的突破而不考究质量,一年以后坏账出来,结果肯定是喊停。其三,看是否能够可持续发展;是否能够通过吸收更多元素、开展更多创新得以持续发展。“照这个标准看来,知识产权质押贷款是符合要求的。”
2006年,上海银行同浦东新区一道,针对科技型中小企业开展了知识产权质押贷款。三年来,服务企业达到上百。“尽管只有1、2个亿的额度,但受益面非常广。”陆伟军说,“这一模式比较适合早期创业企业,这类企业若不通过这种方式,根本无法贷款。”
“这一次的合作,充分整合了多方的资源优势。比如,由于浦东生产力促进中心对企业和创新技术非常了解,能够筛选出优质的科技企业推荐给银行,从而使坏账率非常低,充分起到了前期的增信作用。”陆伟军说,“整个合作机制的设计非常有效,这是多方共同努力的结果。”
2011年,上海银行开展了科技保险融资——履约责任保险,目前已达到5000万元的额度。“我们希望能够真正支持到一些得不到融资的企业,这也是检验我们产品真实效应的好机会。”
目前,据不完全统计,就上海市而言,真正能获得银行融资的企业不达10%——等于说,在全市35万户中小科技企业中,真正能够获得融资的低于3万户!这其中,不乏包括企业不规范在内的自身原因;也有企业与银行沟通不足的原因。在短期之内,企业的呼声和渴求将一直存在。
说到底,还是一个风险控制的问题;控制了风险就能扩大数量、提高质量。
那么,高科技企业轻资产、高风险的问题如何解决?陆伟军认为有两条途径:其一,通过政府的补贴、风险补偿或者政策性担保来解决——由政府或政策性机构承担超额风险;其二,银行通过分享这些成长企业的高收益来对冲超额风险。
但是,在现有体制下,银行是不可以参与投资的,因此无法直接实践第二种途径。如此一来,商业银行也只能寻找新的模式,比如投资、担保相结合的模式。
“超额的风险由担保机构来吸收,同时,他们可以持有这些高成长性企业的优先股权,通过这些高成长的股权来分享收益,以对冲自身风险。”陆伟军说,“上海银行已经有了这样的合作机制。我们已经与几十家担保机构开展合作,也开发出了相关的投保贷产品。目前,已经授予相关机构担保授信的额度。”
“其实,目前担保机构也缺乏盈利模式。这种合作机制,不仅能使银行规避风险、更多科技型中小企业获得融资,也是担保机构的一种好的盈利模式。”
事实上,不管对途径进行怎样的探索,归根结蒂,还是需要一种风险缓释机制的形成。“这需要政府、金融机构、担保机构、园区形成合力。否则,没有这种风险缓释机制,银行不管是做个案还是开发产品,都是毫无意义的。”
首先,对于商业银行而言,最看重的应该是企业的成长;而判断企业成长如何,科技创新和模式创新往往是两条重要指标;因此,银行必须主要关注科技企业的核心资产。
对于传统产业而言,核心资产多是固定资产;而对于科技企业而言,其核心资产往往并不在于土地、厂房;而是技术和管理团队。由此看来,银行授信的传统评价体系和指标也应该相对有所调整,否则审批就成问题;随之而来,对于银行专业团队的考核指标等也应发生变化。
其次,对于政府而言,主要解决增信的问题。由于信息不透明,很多企业并未真正被银行了解而与贷款失之交臂。要取这些信息,银行所要付出的代价相当之高——这些信息散落在各部门,要取得,银行必须与十多家相关部门取得联系;如果只是为了一笔50万元的贷款,算算成本账,银行不可能为之;如此一来,很多优秀的企业便被拒之门外。如果园区、科创中心等单位能将这些企业组织起来送到银行“门口”,企业的满足率定会大大提高。
“对于超额风险,希望政府能够推出补偿机制,毕竟银行也要为股东负责。”陆伟军说,“但补偿并不意味着只把风险推给政府。如果上海能够拿出一亿来为银行分担风险,就能推动一百亿的业务发展;一百亿融资下去之后,就能产生五百亿左右的销售收入、就有几十亿的利税产生!”
此外,从增信角度来说,银行呼吁担保由专业机构来操作。由于科技企业的风险特征、风险管控措施跟传统企业不同,因此传统的担保公司很难挑起这副重担。
“科技型中小企业早期的融资大部分是政策性担保,而这些企业也是政府所大力支持的,因此获得贷款相对容易;而在产品进入市场,企业进入稳定发展期,获得银行贷款也是比较容易的,难就难在企业的中间成长期。”
在这一时期,企业的融资需求量非常大,个人资产已解决不了问题;而政策性担保所获得的额度不可能满足企业的需求,此时就产生了瓶颈。企业的产品能否通过中试,能否走进市场?前景如何?风险多大?这些专业性非常强的问题,银行靠自身无法得知;要成功融资,除了银行加强自身能力建设、培养专门团队、开发新的授信技术,以及改变旧有评判标准和信贷体系之外,更迫切需要专业技术部门的支持。
在陆伟军看来,未来,科技和文化在整个经济中的比重将越来越大;并且随着政府扶持力度的加大,其成长速度也将越来越快。随着这个群体在转型之中不断的结构调整,科技金融所面临的挑战也会越来越多。面对这些新的业态,科技金融内部的多方因素要凝成一股更大的力量,不断开发出适应时代需要的新的服务模式、更要实现整个科技金融机制、体制的不断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