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永祥 [东南大学 南京 211189]
资源诅咒与经济发展门槛
——基于我国省际面板数据的经验分析
□高永祥 [东南大学 南京 211189]
本文基于我国省际面板数据,在对我国自然资源丰裕度对区域经济增长影响差异分析的基础上,探讨了解除资源诅咒效应的途径。研究发现,自然资源丰裕度对区域经济增长影响呈明显地区差异,中西部地区存在明显资源诅咒效应,东部地区则并不明显。通过进一步对能够消除资源诅咒效应各因素的门槛水平进行分析,发现对外开放能有效缓解资源诅咒效应,而人力资本和研发在缓解资源诅咒效应中的作用并不显著。
资源诅咒;经济发展;门槛水平
自然资源作为一种生产要素,对经济增长有着重要影响。然而国内外一些经验性研究却表明,自然资源丰裕地区的经济增长率反而低于自然资源相对匮乏的地区,即出现所谓的“资源诅咒”(Curse of Resources)效应。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资源诅咒”是发展经济学中的一个著名命题。自“资源诅咒”概念提出以来,国内外学者们即对这一问题产生了浓厚兴趣。
比较有影响的研究中,Sacks和Warner的研究是开创性的。他们通过构建87个国家和地区1970~1989年样本的数据集,并以初级产品出口占GDP比重反映各国资源充裕程度,研究发现,在控制了初始GDP水平之后,初级产品出口比重每提高1单位标准差,经济增长率就会相应下降1个百分点[1]。Gylfason研究了资源诅咒的人力资本机制。公共教育支出、女孩预期受教育年限和毛入学率与自然资源禀赋呈负相关关系。换句话说,自然资源禀赋挤占了人力资本,进而降低经济增长速度[2]。Papyrakis和Gerlagh的研究首次将对这一问题的关注从国别层面转移到一国内部地区层面。研究发现,将自然资源丰裕度这一因素独立出来,其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是负的;而在考虑了其他重要因素,如腐败、投资、开放度和教育后,自然资源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又转为正向。研究还发现,资源丰裕度对贸易开放存在着负面作用,即资源充裕的地区更倾向于封闭式的发展[3]。作为一个较有代表性的研究视角,Jorgen和Silje从制度质量角度研究了资源诅咒的传导机制。研究表明,资源诅咒效应多发生在民主总统制而不是民主国会制国家,自然资源降低经济增长率更容易发生在比例选举体制下而不是多数选举体制下[4]。即研究认为,越是民主的国家越不容易出现资源诅咒。
针对我国具体情况的实证研究中,徐康宁和王剑的研究可以说是最早的。他们以我国省际面板数据为样本,对资源诅咒假说进行了实证检验。结果表明,资源诅咒在我国内部地区层面同样成立。自然资源的丰裕以及对这种资源的依赖,主要通过资本投入的转移机制制约了经济增长,劳动投入的转移机制也存在,但效果不如前者更显著[5]。此后的一些研究中,邵帅和齐中英建立了一个资源型地区三部门内生经济增长模型,以此对自然资源开发与区域技术创新、经济增长之间关系进行了市场动态均衡分析。其最主要的结果就是,自然资源开发对区域技术创新存在挤出效应[6]。张景华通过变化的拉姆齐-卡斯-库普曼斯模型同样考查了自然资源禀赋、经济增长与创新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资源收入通过直接减少工作动力、间接导致较小从事创新劳动力比例两种方式阻碍了经济增长[7]。刘瑞明和白永秀则从分工这一角度出发,在一个包含偷抢的新兴古典经济学框架下分析了自然资源对经济增长的效应,内生化了资源诅咒假说。他们认为,丰富的人均资源本身会提高分工的门槛,使得人们难以形成有效的分工结构,从而抑制经济增长。另外,由于资源丰富国家往往伴随高的偷抢水平,这也降低了分工合作的可能性及其经济绩效[8]。
本文这里在借鉴国内外既有研究基础上,基于资源诅咒一般分析框架,重点就我国自然资源丰裕度对不同区域经济增长的影响进行了比较分析;并在此基础上,通过对一些重要因素门槛值的分析,进一步探讨了解除或者降低我国资源诅咒效应的可行途径。
(一)基本模型和变量说明
参考相关研究,这里首先就我国不同地区是否存在资源诅咒效应以及其效应相对大小特点进行经验分析。根据实际分析的需要,构造如下两个模型:
其中,下标i表示地区,t表示年份,PGDP为被解释变量,表示各地区经济增长水平,这里用人均GDP增长率表示;GDP表示经济总体规模,用各地区以1994年为基期的不变价国内生产总值表示;NR代表自然资源丰裕度,由于目前还没有一种公认的能够精确度量自然资源丰裕度的方法,各类研究中皆根据研究的侧重点与数据的可得性不同选取不同的指标,其中最主要的是从能源产量角度进行处理。而这种方法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衡量的精度依赖于所考察的自然资源种类。有鉴于此,本文最终统一采用采矿业固定资产投资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比重所体现的能源开发强度来衡量一个地区的资源丰裕度;Z表示其他控制变量,这里根据分析需要,主要关注了人力资本HR、外商直接投资所体现的对外开放度FDI和地区研发R&D影响。其中,人力资本的衡量,本文借鉴胡援成和肖德勇做法,采用大专及以上学历人口占总人口比表示[9]。对外开放度的衡量,不同于采用进出口贸易总额来体现的处理方法,这里本文借鉴李蕊的做法,用外商投资企业主营业务收入占国有及规模以上非国有工业企业主营业务收入比表示[10]。地区研发能力的衡量,这里用科技与试验发展经费投入占GDP比重表示。
实际样本包括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所有变量原始数据均取自1996~2009年《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高校财经数据库。
(二)资源诅咒效应区域比较结果
这里首先对全部样本按照模型(1)分别进行回归。考虑到不同样本之间可能存在的截面异方差和自相关性影响,最终本文均统一采用能较好处理上述两方面因素影响的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FGLS)。最后分析结果中 ,分地区自然资源丰裕度边际影响比较情况如表1所示。其中,自然资源丰裕度在我国山西、辽宁、湖北、湖南、贵州、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和宁夏共十个省份分析结果中,对经济增长表现出了比较显著的影响作用。更进一步来看,其中自然资源丰裕度只有在湖北和贵州两省的分析结果中,才表现出对区域经济增长显著正向促进作用;相比较而言,在山西、辽宁、湖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和宁夏几个省份,自然资源丰裕度均存在着比较明显的负向影响。即在这些省份目前经济发展中,自然资源禀赋更多表现出来的是对区域经济增长的资源诅咒效应。
表1 分地区资源诅咒效应分析
在上面分析基础上,本文进一步针对所有样本所构成的面板数据依据模型(2)进行可行广义最小二乘回归。从表2估计情况来看,这里在整体进行回归,进而考虑到相关控制变量影响因素后,自然资源禀赋条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作用在四个方程回归结果中,均显著为负,表明从整体上来看,资源诅咒效应在我国经济发展中的表现还是比较明显的。各控制变量回归结果中,除变量FDI所体现的对外开放度不显著为负外,人力资本HR和研发水平R&D变量均在1%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
表2 资源诅咒效应的整体面板回归
前面两个不同角度的分析总体上表明,资源诅咒主要发生在山西、湖南、西藏、陕西、甘肃、青海和宁夏等中西部省份,由于资源禀赋条件基本已不再是东部地区经济增长最主要的因素,因而这些地区的发展也就谈不上“资源诅咒”效应了。由此不难看出,“资源诅咒”效应主要发生在经济欠发达地区,这实际上也就暗示了“资源诅咒”的发生很可能存在着“门槛效应”。有鉴于此,这里即在上面研究基础上,通过在基本回归模型(1)和(2)中设计相关影响因素与资源禀赋条件的交叉项,来对能够解除资源诅咒效应的因素进行“门槛水平”测算。
具体而言,当考虑能够解除资源诅咒的因素X时,可将上面回归模型中变量NR的系数看成X的函数,为简单起见,假设 β=λl nX + η,这样检验模型展开后变为:
实际分析中,分别构造人力资本HR、研发R&D和对外开放度FDI与资源禀赋条件的交叉项,并对各交叉项能够解除资源诅咒的“门槛水平”测算。从表3回归结果来看,这里交叉项中,变量lnHR* lnNR和lnR&D* lnNR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人力资本和地区研发水平提升并没有很好地通过提高资源禀赋利用效率等途经来解除“资源诅咒”效应。最终,只有变量lnFDI*ln NR在10%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且为正。表明“资源诅咒”效应在以变量FDI所衡量的对外开放度影响下,总体上还是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除。进一步通过计算可得,对外开放度门槛值大致为53.38(exp(0.041/0.01))。
本文还就地区层面“门槛水平”进行了比较,最终结果表明,当前显著跨过上面标准“门槛水平”的只有上海、福建和广东三个省份①。
表3 经济发展门槛效应的检验结果
基于“资源诅咒”效应分析框架,本文运用面板数据模型,就自然资源禀赋对我国地区经济发展的影响进行了实证检验,并测算比较了能够实际解除“资源诅咒”效应的各因素的“门槛水平”。
本文得出的主要结论是:自然资源禀赋对地区经济增长的影响呈现明显的差异行,其中我国中西部地区发展面临着比较明显的“资源诅咒”效应,而东部地区几乎已经不再受该效应的影响。进一步“门槛水平”测算情况表明,对外开放能有效缓解“资源诅咒”效应,而人力资本投资和研发水平提升尽管促进了地区经济增长,但其在缓解“资源诅咒”效应中的作用则还是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
注释
① 限于篇幅,这里没有再给出所有省份的具体分析结果,感兴趣的可以和作者索取。
[1] SACKS J K, WARNER A M. Natural resource abundance and economic gowth[J]. NBER working paper series, WP 5398,Cambridge: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1995.
[2] GYLFASON T.Natural resources, education.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J].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2001,(45): 847-859.
[3] PAYRAKIS E, GERLAGH R. The resource curse hypothesis and its transmission channels[J].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 2004, (32): 181-193.
[4]JORGEN J A, SILJE A. Constitution and resource curse[J].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2008, (87): 227-246.
[5] 徐康宁,王剑.自然资源丰裕程度与经济发展水平关系的研究[J].经济研究,2006, (1):78-89.
[6] 邵帅,齐中英. 自然资源开发、区域技术创新与经济增长—— 一个对“资源诅咒”的机理解释及实证检验[J].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学报,2008, (4):3-9.
[7] 张景华. 自然资源、经济增长与创新三者的关系分析[J]. 当代经济科学,2008, (6):50-58.
[8] 刘瑞明,白永秀. 资源诅咒:一个新兴古典经济学框架[J]. 当代经济科学,2008, (1):106-111.
[9] 胡援成,肖德勇. 经济发展门槛与自然资源诅咒——基于我国省际层面的面板数据实证研究[J]. 管理世界,2007,(4):15-23.
[10] 李蕊. FDI与中国工业自主创新:基于地区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J]. 世界经济研究,2008, (2):15-21.
编辑 何 婧
Curse of Resource and Threshold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Experiential Analysis Based on Panel Data of Our Provinces
GAO Yong-xiang
(Southeast University Nanjing 211189 China)
Based on the panel data of provinces, this paper researches the influence of natural resource abundance on economic growth of different regions and way of escaping from curse of resource. The research showes that there is apparent difference of influence of natural resource abundance on economic growth, in which the influence of middle and west is more apparent, while not for the east. Also through comparing threshold level of different factors in eliminating curse of resource, it shows that the opening-up policy can effectively release the curse of resource, while human capital and R&D show no significant effect on it.
curse of resource;economic development;threshold level
F061.3
A
1008-8105(2011)01-0027-04
2010 - 06 - 02
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时期区域协调发展的内涵、目标与推进战略研究(07AJL008)
高永祥(1969 -)男,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