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晓鸣
(西北师范大学 文史学院,甘肃 兰州730070)
解读萧红小说中特有的女性意识
燕晓鸣
(西北师范大学 文史学院,甘肃 兰州730070)
萧红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杰出的、颇具个性的作家,她也是20世纪中国最具有性别意识和性别自觉的女作家之一。萧红及其小说中展现的女性意识都具有清晰的发展脉络,她以自身悲剧性的人生体验,从社会层面观察女性的生存困境以及反抗压迫的觉醒,从自然层面表现女性的生育苦难和悲苦的死亡结局,从文化层面揭示男性对于女性人格和尊严的践踏,深刻地反映女性在精神文化方面的悲惨处境,批判根深蒂固的封建意识对于女性的束缚与残害。
萧红;女性意识;男权社会
在20世纪中国女作家中,萧红是一位充分女性化的作家,她是一位特别重视个人体验和直感,并以真实再现这种个人化感受为本的作家。在她的小说里,女性问题是她思考的核心,女性意识是她创作的基点。萧红是带着沉重的人生枷锁走上文坛的,她短暂的一生受尽了磨难,但她却以自己极高的艺术悟性和沉痛的生命体验,深刻地阐述了男权社会中女性的悲剧命运。在萧红小说中,她描绘了一个时代的妇女生活,在二三十年代的女性文学创作中占有独特的地位,大多小说描写自己所熟悉的东北故乡的人民生活,尤以女性的悲惨生活为主要内容,在这一文化含义上,萧红更多关注的是女性问题,她以自身惨痛的人生体验为出发点,从社会层面观察下层女性的生存形态和生存困境以及反抗压迫的觉醒;从自然层面表现女性的生育苦难与悲苦的死亡结局;从文化层面揭示性别关系中男性对于女性人格和尊严的践踏,深刻地反映女性在精神文化方面的悲惨处境,批判根深蒂固的封建意识对于女性的束缚,这一切都使她的小说作品具有强烈的女性意识涵义。
作为一位饱受封建父权和男权双重放逐之苦的女性,萧红的人生体验中感受最深切的无疑是她鲜明独特的女性意识。女性意识不但规约、困扰和影响了萧红的全部生活,而且也规约和影响着她的全部文学创作。萧红的女性意识主要源自不幸的童年经历和成年后的情感悲剧,自身不幸的生活经历构成了萧红女性意识的起点。萧红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封建家庭里,她的童年孤独而寂寞,母亲对她恶言恶色,甚至大打出手,父亲对她则是贪婪而失掉人性的。父母的虐待,祖母的厌恶,没有温情与关爱的不正常的家庭生活深深刺伤了萧红幼小的心,“女儿”作为一种原罪标志注定了萧红在家庭中的命运,她最早也最敏感地意识到了女性所面临的命运,感觉到世界对于女性的种种歧视与冷酷。
稍大之后,萧红在学校接受了新思想,向往民主和自由,但是封建专制的父亲为了仕途将萧红强行许配于一户有钱人家。萧红不顾一切摆脱了旧式家庭的束缚,走上了追求自由平等的新女性的人生道路,在“五四”新思潮的影响下,萧红成为一个爱情至上主义者,因此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爱情上,对爱情的追求表现得强烈而执着。在她遭受初恋受骗的重大打击时,获得了萧军的营救,可是自负傲慢的萧军却有着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和用情不专的士大夫习气,与萧军分手之后,她又把感情寄托在端木蕻良身上,遗憾的是端木是一个胆小自私的人,萧红又一次陷入了情感的困境中。萧红一生追求爱情却连连落空,最后于贫病交加中结束了苦难抗争的一生。萧红曾感慨地说,“我是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我要飞,但同时觉得……我会掉下来”。[1]P30作为一个反抗男权专制社会的新女性,萧红饱尝生活和爱情失落的痛苦,这些痛苦的积淀催生了她极端的女性意识。难能可贵的是,虽然萧红饱尝了婚姻的不幸,但她没有把创作视角滞留在对情感不幸的诠释中,反而使自己的创作从不幸中升华,将笔触伸向了下层妇女的生活形态和生活困境。对女性在男权专制下的不幸命运的思考,对于女性的宽容和理解,对于男权专制的抗议,所有这一切都构成了萧红独特的创作姿态。
萧红是一位有着自觉的主体意识和强烈的女性意识的作家,同时也是一位充分女性化的作家,不幸的婚姻以及看待生活的独特方式和对人生的独特发现,加之强烈的女性意识都使萧红小说成为研究的精品。在萧红小说中,妇女悲惨的生活状态和生活境遇成为她创作的基点,这也就使萧红小说中的女性意识具有了清晰的发展轨迹。在萧红早期的小说创作中,她的女性意识还处在朦胧自发的状态,从写第一部小说《王阿嫂的死》开始,萧红就把文学献给了穷人和妇女。在她的小说中,这两种人往往结合成一种角色,即穷苦的女性。从小姑娘、小学生到老妇人,从产妇、母亲到寡妇,她以深刻的颜色描绘她们的命运,感叹她们的善良、诚实和不可救药的柔弱,其中虽有反抗的角色,但很少。她着重揭示她们的不幸、痛苦和不平;她也擅长从女性视角来反映农村的阶级压迫,贫民的苦难生活;从女性角度来审视和表现社会性主题。随着创作的发展,她的女性意识也表现得越来越明显,《生死场》的出现标志着萧红女性意识的确立。在《生死场》中虽然仍有阶级压迫、民族反抗的时代性主题,但“受罪的女人”被置于中心位置,瘫病而死的月英、被生活遗弃的金枝等,萧红的视角更多的是关注下层女性生存状态,这就使其女性意识得到了深入的表现。萧红在《后花园》、《呼兰河传》、《小城三月》等后期创作中,为自己的女性意识寻找到了最恰当的切入点,这也是萧红女性意识发展成熟的标志。它们不但继承了萧红在《生死场》中对女性人生形态及其性别对立关系的思考,并且通过女性情感和心理的描写,更进一步揭示出传统伦理文化对女性的巨大摧残。至此,萧红以自己独特的创作,营造了一片女性意识高扬的精神家园。
萧红是一位充分女性化的作家,她把笔触伸向农村底层的广大妇女群中,揭示她们在苦难社会的悲惨遭遇,在生育与死亡中的无助忍受和在漠视与迫害中的痛苦挣扎,同时她还在创作中强烈地关注着女性的生命体验和生存困境,探讨和追寻着女性的生存意义和价值,尤其是那些触及女性生育与死亡的作品,更是被女性主义艺术奉为表达女性精神性别的经典。
(一)从社会层面观察女性生存环境的艰辛与残酷
萧红的大多小说作品都以女性为主角来反映广大底层妇女的悲剧命运。《王阿嫂的死》中王阿嫂的形象集中反映了阶级压迫下劳动妇女的艰难生存处境。她成年累月地为地主干活,吃的却是“地主用以喂猪的烂土豆”,她拖着临产的身子继续劳,终因带不动自己的肚子而在地头喘口气时,又被张地主踢了致命的一脚而母子双亡。在《弃儿》中,芹因经济无着而被迫抛弃女婴,字里行间道尽了穷苦妇女的艰难处境。《生死场》、《呼兰河传》中描绘在贫苦生活阶级压迫以及民族灾难围攻之下女性艰难求生的画面,则是有意识有目的地表现女性的群体命运。
萧红用女人的眼泪、沉默、怨恨和坚韧编织起一个个凄凉而令人感慨的故事片段,塑造了一群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女性形象。在萧红成名作《生死场》那热烈骚动的生死挣扎背后,是比沉寂的死水更让人灵魂畏怯战栗的孤独和单调。萧红不断以“死”逼视乡人“生”的麻木,通过将人推到非人的境地来对人的生命存在作出深刻的思考。在生存面前,女性被迫失去很多东西,甚至包括贞洁。《生死场》中金枝在丈夫死后来到哈尔滨艰难谋生,连做穷缝衣婆的机会都没有,想着盼望她回家的久病的母亲,金枝“为着钱,为着生活,她小心地跟了一个独身汉去他的房舍”,[2]P157用肉体换了一元钱。萧红的小说中充斥着女性孤独而无望的生命存在状态,但也成功地塑造了富有斗争精神的叛逆女性,《生死场》中的王婆就是一个代表者。她勤劳善良,不畏“男尊女卑”、“贞洁妇道”的封建观念,依然改嫁他人。为了种麦糊口,她失去了三岁的女儿,但冷静如石的她没掉一滴泪。这并不代表她冷血,她的内心也充满了爱,看到邻居的孩子长大就想起自己的女儿,她对村子里其他女性也都施以母爱般的关怀。面对残酷的阶级压迫,王婆坚强的性格发展成反抗和斗争,终于成为一名积极的抗日分子。这种觉醒与行动,是妇女解放的必经之路,正是这种描写成就了萧红小说中女性意识的社会文化涵义。
(二)从自然层面关注女性生育过程的苦痛无助和死亡结局的凄凉悲惨
自古以来生育就被当作女性最崇高最美好的创造性行为,但在萧红笔下,生育则成为农村底层妇女在特定时期的一种纯粹的肉体苦难,也成为她们沉重人生中的又一大痛苦与灾难,生育的季节也变成了女性受“刑罚的日子”。一位研究者曾经指出:“女性的身体在萧红的《生死场》中是有血有肉的存在。由于它的存在,生和死的意义因此被牢牢地落实在生命的物质属性上,而得不到丝毫的升华。生,在女人的世界是指生育,他所引发的形象是肢体迸裂、血肉模糊的母体;死,也指向一个与之相关的血淋淋的现实,让人看到肉体的触目惊心的变质和毁形,而绝无所谓灵魂的超拔。”[3]P308在萧红的小说作品中,她以女作家的切身体验,意识到生育是表现女性生存状态的最佳手段,对痛苦不堪的“生育的刑罚”的渲染,无疑强化了女性生存的悲剧性困境。在《生死场》的第六章“刑罚的日子”中,“赤身的女人,她一点不能爬动,她不能为生死再挣扎最后的一刻。天渐亮了。恐怖仿佛是僵尸,直伸在家屋。”[4]P125“受罪的女人,身边若有洞,她将跳进去;身边若有毒药,她将吞下去,她仇视着一切,窗台要被她踢翻。她愿意把自己的腿弄断,宛如进了蒸笼,全身将被热力撕碎一般”,[7]P126这些描写都呈现出一幅幅血淋淋的女性受难图。对生育苦难的体验使萧红意识到,与男性相比,女性似乎永远无法逃离这种令人颤栗的生育灾难,因此萧红在以滞重的笔墨描写“生育的刑罚”的同时,还写了鸟类以及猪狗等动物的繁殖生产活动,“暖和的季节,全村忙着生产;在房后草堆上,狗在那里生产”,[6]P125“窗外墙根下,不知谁家的猪也在生小猪”,[7]P128两者不仅是季节上的同时,也是性质上的同质。萧红在作品中之所以一再把“生育”这一女人伟大的创造性业绩降低到动物的水平,充分体现出她对于女性生命悲剧的无限怜悯与沉痛的反思。
同时,萧红小说中对于表现女人的死亡的篇幅也是很多的,在她的十多部小说中,几乎篇篇涉及死亡,而且所涉及的死亡描写基本上都是发生在女性身上,她以现代意识对千百年来劳动妇女悲惨遭遇聚焦,绘出一幅幅生动的女性受难图。《王阿嫂的死》中王阿嫂产后与新生婴儿一起死亡;《生死场》小金枝被父亲活活摔死;《小城三月》里的翠姨在男女有别的社会里郁郁而死;《呼兰河传》中小团员媳妇被以驱邪治病的名义而活活烫死。而其中最震撼心灵的是《生死场》中月英的惨死。月英是打鱼村最美丽的女人,她那双多情的眼睛常使人感到“落到棉绒里那样愉快和温暖”,[8]P114可是在病魔的摧残和丈夫的虐待下“她像一个患病的猫,孤独而无望”,[9]P116姣好的身体也只剩下“线条组成的人形,只有头阔大些,头在身子上仿佛是一个灯笼挂在杆头”。[10]P116这些原本美丽强健、美好而富有活力的女性被沉重的生活和无法把握的命运所吞噬,被外在的环境所摧残,最终走向了死亡。
面对女性死亡的悲剧,萧红的叙述却显得平淡客观,没有进行过多的渲染。《生死场》中月英的死是:“三天以后,月英的棺材抬着横过荒山而奔着去埋葬,葬在荒山下。死人死了,活人计算着怎样活下去。冬天女人预着夏季的衣裳,男人们计虑着怎样开始明年的耕种。”[11]P117在《呼兰河传》中,对王大姐的死如此描写道:“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冯歪嘴子的女人死了。第二天早晨,正遇着乌鸦的时候,就给冯歪嘴子的女人送殡了。”12]P806对小团圆媳妇的死未作任何正面描写,简单的近乎一笔带过,“还没有到二月,那黑忽忽的、笑呵呵的小团圆媳妇就死了。”[13]P767只有两个埋葬她的人回来,还议论“酒菜真不错,鸡蛋汤打得也热乎”,[14]P767关于埋葬小团圆媳妇的经过却只字未提。在这貌似轻松淡漠的叙述背后,读者可以感到萧红内心深处对女性生命的悲悯与不平,也感受到由女性无声的死亡所散发出的欲哭无泪的沉重与悲凉。萧红是一个接受过“五四”新思想的女作家,其创作从她生活的世界出发,坎坷的人生经历使她的女性意识更为强烈、自觉和自然。沉重而悲惨的女性生活背后却强烈的透射着写作者对女性的深切关爱和对女性命运的深刻反思。
(三)从文化层面批判和控诉男性权威和封建意识
如果萧红小说仅仅表现女人的生老病死,那也不过只说明了女人自然生命的短暂与不幸,缺乏更深更高的哲学意义,但萧红小说中表现的女性意识并未至于此。她对女性生存的关注、对女性问题的思考使她更敏锐地发现,造成女性生存困境的深层原因就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关系以及封建伦理道德。因此萧红对于女性生存困境的描写始终是置于男性权威和封建意识的覆盖之下,深层挖掘性别关系中男性对于女性人格和尊严的践踏,进而从女性意识的精神文化方面着手努力体现女性的悲剧。
在萧红的小说中,对男权社会和男性的的批判是无情而尖锐的。在男权社会里,女人的价值是低廉的,生命是低贱的。比如童养媳制度,指腹为婚的陋习,重男轻女的观念,男尊女卑的思想等等,都是女性悲惨命运的桎梏。在男人眼里,女人只不过是毫无地位的奴隶,可以随意从她们身上压榨青春,把她们当作廉价劳动力和满足性欲的工具,男女之间的性别和谐完全被性别对立所代替。在《生死场》中,金枝怀着少女的柔情爱着成业,但成业却像动物似的粗暴地占有了她,在未婚先孕的情况下屈辱地嫁给了成业,她带着身孕从早忙到晚,却常常被丈夫打骂,甚至在要临产时,成业还要在她身上泄欲,致使金枝早产并差点丧掉性命。成业的婶婶在自己丈夫面前好像一只“小鼠”,她说:“我怕男人,男人和石块一般硬,叫我不敢触一触他。”[15]P100同样在《生死场》中,产妇“光着身子,像条鱼似的”在灰尘中爬行、嚎叫,男人撞进来不但没有安慰,还“拿起身边的长烟袋来投向那个死尸”,甚至用水泼向产妇,“大肚子的女人,仍胀着肚皮,带着满身冷水无言地坐在那里,她几乎一动不敢动,她仿佛是父权下的孩子一般怕着她的男人。”[16]P126美丽女性的命运也不例外,月英就是其中一个,“月英是打鱼村最美丽的女人”,后来她患瘫病,起初丈夫替她请神索药,但当她病未见好转时,就骂道:“娶了你这样的老婆,真算不走运气!好像娶个小祖宗来家,供奉着你吧!”[17]P115就这样在丈夫的虐待中臀下生蛆,白眼珠变绿,孤独无望,最后悄无声息地被折磨致死。可见月英并非死于传染病,而是死于以丈夫为代表的男权世界的痛苦折磨。萧红笔下这一系列女性形象的悲剧并不是因为侵略和剥削,而是由男性的冷漠与粗暴所造成的,她通过对这些女性形象的塑造,强烈的控诉了男权世界的残酷无情,同时也表明了在男性中心的社会里,女人的生存意义就是男人的工具和奴隶。由于男性对女性人格和尊严的践踏和迫害,萧红小说中男女之间的性别和谐完全被性别对立所代替,于是在萧红小说中,男人的象征意象是异化的,常常是“石块”、“太阳”、“老虎”、“禽兽”和“猫”,他们对待女人如“石块”般冷漠、“太阳”般暴烈、“老虎”般凶狠,而形容女人的词汇则常常是“老鼠”、“猪狗”、“稻草人”、“罪人”,这些词汇象征了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社会地位的卑微以及从属于男人的悲惨。
在萧红小说中,女性的灾难不仅来自于男权社会的冷漠和性别对立,还来自于顽固迂腐的封建伦理道德,它们像一张巨大的网强行主宰着妇女的言行,甚至扼杀着她们的生命。《呼兰河传》中的“小团圆媳妇”就是童养媳制度下的殉葬品,一个天真活泼、充满生机的小孩,可别人却看不惯她。她“头一天来到婆家,吃饭就吃了三碗”,“坐得笔直,走起来风快”,简直“不象一个团圆媳妇”,于是婆婆就严加管教,岂料在她病倒后,以驱邪的名义烫死了她。而《小城三月》中的翠姨就是一个封建包办婚姻的牺牲品,她是萧红笔下最具女性美的一个典型人物,“长得窈窕,走起路来沉静而且漂亮,讲起话来清楚地带着一种平静的感情。她伸手拿樱桃吃的时候,好像她的手指尖对樱桃十分可怜的样子,她怕把它触坏了似的轻轻的捏着。”[18]P869就是这样一位优雅、谨慎的女子,由于不满无爱的婚姻而又反抗无望,最后竟以寂寞的死来抗争。这些文本都揭示了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威胁女性生存的一大祸首便是封建意识、习俗和礼教。传统的伦理道德对女性身份、行为的界定,在顽固的愚众心中形成了一整套对女性的规范,它们控制着女性的肉体、心灵、思想以及灵魂。在萧红小说中,她以切身体验,细致入微地表现了女性挣扎在传统伦理之网中的不幸,表现了根深蒂固的封建积习对女性的巨大戕害,揭示了女性悲剧结局的深层文化根源。这一切由表现女性的生存苦难到解构男性中心主义,再到揭示封建伦理秩序对女性的残害,充分显示了萧红小说女性意识的逐步深入和强化。
“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都是因为我是一个女人”,[19]P152萧红临终前的这句沉痛遗言道尽了作为女性的寂寞与悲凉。在萧红小说中,妇女的生存状态和命运是她思考的核心问题,这就在无形中让她特有的女性意识在创作中彰显,因而她笔下走出了许多具有自传色彩的“萧红式”女性,她从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的叙写中,揭示了女性的生存状态和生命过程,道出了北方农村女性的苦难和女性挣扎在生存与毁灭之间的纠结,揭露了男性对女性的冷漠和迫害,这一切都为中国现代文学注入了一份鲜活。同时,在萧红的小说中,很多文字的描绘架构了两性之间的对立,但她真正的意图并非是要男女互相仇视,而是为了唤起社会对女性人格尊严的重视,呼唤一个由和谐的两性关系所构成的世界,这便是萧红小说女性意识所蕴涵的深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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