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承华
(1.广西师范学院 外语系,广西 南宁530000;2.广西民族师范学院 外语系,广西 龙州532400)
基于人格结构理论的作家创作过程分析
覃承华
(1.广西师范学院 外语系,广西 南宁530000;2.广西民族师范学院 外语系,广西 龙州532400)
人格结构理论本是精神分析说的核心要素之一,将其用于分析作家的创作过程,却可以发掘他们的创作动机、表现手法和最终目的,这无疑给文学研究开拓了一个全新的视野。
人格结构理论;作家;创作过程;分析
人格结构理论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说中的核心要素之一,主要包括本我、自我和超我三个层次。在1933年出版的《精神分析引论新编》中,他首次提出了人格的三部分,并论述了其与意识、前意识和潜意识的复杂关系。[1]认为本我是心灵深处最古老的那部分,是原始的、无序的、感性的、非逻辑的领域,是其他两重结构的源泉,它只受最基本的、原始的心理动力原则制约,遵循的是“快乐原则”;自我是代表意识的那部分心理,是源自由身体表面而来的感觉,是身体表面的一种投射,充当本我和外界之间的媒介,是同时伺候三个主人(本我、超我和外界)的可怜者,遵循的是“唯实原则”[2];超我是寓于自我之中的另一实体,是自我理想、良心和一切道德限制的代表,是追求完美的冲动或人类生活的较高尚行动的主体。这些论述是《新编》的重要一章。对此,利伯特指出,“弗洛伊德首创当代第一种人格心理学说,即精神分析学说,对我们的人格心理学、变态心理学、儿童抚养实践,甚至实验心理学的思想都产生里巨大的影响。[3]由于精神分析学说旨在探求人的精神的深层结构,[1]文学即 “人学”,主要探讨的一个领域就是人的内心世界,因此,随着弗洛伊德及其弟子荣格的理论渗透到文化的各个领域,文学中对文学和心理学的关系的研究也就形成了热潮。[4]关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对文学批评的影响,著名的精神分析批评家诺曼霍楠认为,“精神分析方法阐释了为什么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尽管不是真实的,有时甚至刻画的不那么真实,但看起来却像真人一样。”[5]可见,作为精神分析学说核心要素之一的人格结构理论,同样与文学研究有着不解之缘。正是基于这层关系,笔者结合人格结构理论就作家的创作过程作出了分析探讨。
(一)文学乃“痛苦”使然
在我国,有“发愤著书”之说,古有彪炳史册的《史记》作者司马迁,今之此例更不胜枚举,大批贪官污吏纷纷狱中著书立说。显然,这里的“愤”虽为痛苦之意,却是创作之源。无独有偶。弗洛伊德也认为,文学是痛苦使然。那么,弗氏所指的“痛苦”到底是什么呢?
弗氏认为,创作之因源于作家的潜意识。潜意识是与意识相对的、先于前意识的一种“无意识”。而在潜意识之中,性本能(又称力比多)是人性中的核心驱动力量,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原欲,是潜意识的最大最活跃的因素。因此,力比多是文学创作的原动力。根据这一观点,作家从事创作是为了满足尚未满足“性欲”。因为在现实生活中,随心所欲的“性欲”总是难以满足,长期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这致使文学艺术家们郁郁寡欢,以图在文艺创作中得到感情的宣泄,并达到寻求欢乐和躲避痛苦的目的。因此,作家创作的动因就是“性欲冲动”。
弗洛伊德还认为,艺术是一种升华。因此,文学艺术家们那些未得到满足的原欲的升华造就了文学艺术作品。作家创作背后的驱动力表现为逃避现实的幻想的未满足的原欲,其艺术作品是他间接获得这本能满足的一种方式。作家如能更好地适应现实生活的话,他将会或者享受或者放弃这些本能满足。而作品一经完成,经过作家有意识的艺术加工,先前那种赤裸裸的性欲望表达便消失不见,最终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始于潜意识、经由前意识、能为大众和社会所接受的审美意识(形态)。
(二)作家的创作过程与人格结构理论
首先,在弗氏看来,人的人格的整体主要由本我、自我和超我构成。本我(又称伊底)是一个原始的、与生俱来的、无意识的结构,遵循的是“唯乐原则”。性欲与本我同体相生,前者寓于后者之中。它占据了本我的极大部分,但又和其一起潜伏于尚不为人所知的无意识之中。用弗洛伊德的话说,它毋庸置疑地存在于“一大锅沸腾汹涌的兴奋之中”。当作家意欲创作时,其内在的、潜意识之中的力比多已经处于极度的难以控制的兴奋状态,甚至成为一种无法驯服的激情。正如伊底(本我)一样,此时的力比多已无所谓时间观念,也无时间经过的认识,更不随时间的经过而有心理历程的变迁。其唯一的追求就是发泄本能的冲动。因此,古往今来的绝大多数文学艺术家都不约而同地在其作品中描写“性”,也由此有了“无性不文学”和“下半身文学”之说。典型的如达芬奇、莎士比亚,陀思妥耶夫斯基,福楼拜,海明威以及中国的《金瓶梅》《废都》等。
其次,由于本我需要快乐,但自我又对其加以控制和指导,致使性欲无法满足,因而只好通过创作来表达奢望。自我遵循的是“唯实原则”。它是本我与外部世界、欲望与满足之间的桥梁,是有逻辑,有理性的。作家在创作中的表现形式上,它允许本我表达“性”的欲望但不允许其随便发生,这就是理性和真实。这是因为,作家的自我不断地将外界的消息供给本我,从而挽救了它,否则,倘若本我力求满足其本能而完全不顾强大的外力,便难免于灭亡,这将致使创作过程中断,造成没有作品问世的恶果。因此,文艺作品是作家艺术家性欲冲动的结果,也是其本我和自我较量的结果。其中自我为了伊底的利益,控制它的运动的通路,并于欲望与动作之间插入思想的缓和因素,并利用记忆中储存的经验,从而推翻了唯乐原则,而代之以唯实原则。唯乐原则对伊底历程发挥了巨大的影响,唯实原则则保证了比较满意的安全和成功。[1]
但是,文艺作品又不仅仅是文艺家被压抑的欲望——性本能的文字符号。这是因为,受性欲驱使而在创作中表现出来的性欲已经得到文艺家的提升和转化。它不再是简单的力比多,而是实现了“升华”。
弗氏认为,文艺创作中的升华,就是“舍却性的目标,转向其他较高的目标。”[6]从而使文艺作品中的性欲被淡化,被隐瞒,并变成“一种感情的、特殊的、温和的陶醉性质。”[7]也就是说,“升华”能够除去本能欲望中性欲的色彩,使之以社会能够接受的形式表现出来。与这个“升华”相对应的,就是人格系统中的超我。超我是人格在道义方面的表现,是理想的东西,是禁忌、道德、伦理的规范和标准以及宗教戒律的体现者,是从“自我内部分化出来的自我理想”。[8]可见,文艺创作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文艺家人格发展的过程。
(三)作家的创作与“白日梦”
当然,在以人格结构理论就作家的创作过程作出分析时,不得不提《梦的解析》一书,这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体系形成的一个重要标志,也是该理论的奠基之作。在这部旷世之作中,弗指出,梦并不是一种无意义的心理活动而是一种有意义的心理活动,“它是一种具有充分价值的精神现象,而且确是一种愿望的满足”,“梦的内容在于愿望的达成,其动机在于某种愿望。”[9]
梦意欲表达的愿望便是人们被压抑的性欲。弗氏一方面强调了梦是无意识的性欲望的表达,但又同时指出这种表达并非肆无忌惮、直截了当的,而是经过修饰改装后的表达。为了逃避意识的审查,处于睡眠状态的无意识欲望就必须乔装改扮、蒙混过关,才能在梦中出现。在此意义上,梦是本我被压抑的力量与自我、超我的压抑力量之间的一种调和、妥协。[9]因此,从释梦的角度讲,作家的创作无异于白日梦。
作家创作的潜意识是一种冲动——为本能需要追求满足,其所有唯一的内容就是力求发泄本能的冲动。但是作家的意识却处处迫使其潜意识妥协和让步。这是因为,尽管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作品中“泄了性欲”,但他们实际上是将经过改造和升华的、可为社会接受的力比多呈现到读者面前。这里,作家的意识充当着审查者的角色。因此,作品实际上也是本我被压抑的力量与自我、超我的压抑力量之间的一种调和、妥协。
在此基础上,弗洛伊德得出结论:作家在创作中的想象与梦没有多少区别,甚至可以说,创作过程中的想象就是作家的白日梦。这是因为,梦与文学创作之间的共同点是被无意识规定的。梦就是一种(被压抑的)愿望经过伪装的满足,文学创作也是如此,他和梦一样都巧妙地伪装了那些被压抑的愿望。因此,他认为,释梦有利于解释文学,研究文学也有利于释梦。一方面,作家类似于白日梦者,文学创作的心理过程是作家的白日梦;另一方面,也不能将二者完全等量齐观,用查尔斯兰姆的话说,“真正的艺术家是在醒来时做梦的”。[10]
另外,作家在创作作品的过程中所使用的象征手法也可从释梦的角度作出解释。在《梦的解析》里,弗认为,梦中绝大多数的象征都是性象征,而象征可以解释为“代表某种东西、或者有代表性功能的任何事物”。[9]象征的主要功能就是隐藏性欲,或者是性欲从解剖学的角度变得更可接受。因此,“弗洛伊德的象征物”被人们通常理解为出现在梦里或幻想中代表生殖器官的物体。事实上,对多数作家的表现手法稍加考察就不难发现,象征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之一。比如,诗歌是一种以象征和比喻为主要特色的人类语言。英国浪漫主义诗歌就是恰当一例,布莱克、拜伦、雪莱等都是精于象征手法的大师。十九世纪涌现出的一大批自然主义作家同时也是象征主义作家,现实主义的杰出代表、世界知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海明威更是一个熟谙象征手法的高手。所有这些,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弗氏判断的准确性。
弗洛伊德所创立的精神分析学说,开创了人类自我认识的崭新领域。“弗洛伊德的声誉之隆,影响之大,在心理学家中是罕见的”,[11]“谁想在今后三个世纪内写出一部心理学史,而不提弗洛伊德的名字,那就不可能自诩是一部心理学通史了”[12]。的确,弗洛伊德以及其对人类精神和行为所做的惊世骇俗的发现,不仅对心理学、哲学、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伦理学、政治学、美学等几乎所有的人文学科和精神领域,而且也对当代人们对自我认识和世界的认识、了解,对日常生活方式和价值观都产生了划时代的影响。[9]随着弗洛伊德及其弟子荣格的理论渗透到文化的各个领域,文学中对文学和心理学的关系的研究也就形成了热潮。人格结构理论或称自我心理学或人格心理学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该学说的核心要素之一。整个精神分析心理学的体系就是在对人的心理结构和心理动力的阐释的基础上展开的。将人格结构理论用于分析作家的创作过程,可以发掘他们的创作动机,表现手法和最终目的。这种尝试使文艺工作者有了新的观点去欣赏文艺创作,这无疑给文学研究开拓了一个全新的视野。
(注:本文系2010年广西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资助项目部分成果)
[1]弗洛伊德.高觉敷,译.精神分析引论新编[M].商务印书馆,2007.
[2]Anthony Storr.伊丽,译.弗洛伊德与精神分析[M].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
[3]Liebert&Neale.Psychology,A Contemporary View[M].1976.315.
[4]陈惇,孙景尧,谢天振.比较文学[M].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5]布拉德·伯里.当代批评[M].阿诺德公司出版,1970.
[6]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商务印书馆,1986.9.
[7]弗洛伊德.弗洛伊德论美文选[M].知识出版社,1987.172.
[8]车文博.弗洛伊德文集(第四卷)[M].长春出版社,1998.150.
[9]弗洛伊德.A.A.Brill,译.梦的解析[M].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8.
[10]王宁.精神分析[M].四川文艺出版社,1989.38-39.
[11]弗洛伊德.高觉敷,译.精神分析引论[M].商务印书馆,1986.
[12][美]E·G·波林.高觉敷,译.实验心理学史[M].商务印书馆,1981. 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