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 峰
(巢湖学院 大学外语教学部,安徽 巢湖238000)
翻译中的动态意义观阐释
谷 峰
(巢湖学院 大学外语教学部,安徽 巢湖238000)
意义;不确定性;非客观性;流变性
翻译中的意义一直是国内外译界讨论的核心问题,诸多学者对其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从不同的视角对翻译中的动态意义观进行综合分析——不确定性﹑非客观性和流变性,并对翻译中引起意义发生动态变化的因素做一些启发性的探究。
自古至今,国内外学者对翻译进行了不同的界定,其中意义一直是译界讨论的核心问题。十八世纪末的英国学者亚历山大•泰特勒在他提出的“翻译三原则”中指出“译文应该把原文的思想完全传达过来”[1],这里所说的“原文的思想”实指“原文的意义”。当代美国翻译理论家奈达和泰伯从信息论的角度阐释翻译的内涵:“翻译是指从语义到文体在译语中用最切近而又最自然的对等语再现原语的信息”[2],而且奈达所提倡的“翻译即译意”将翻译的根本任务明确地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此外,中国古代佛经翻译中就有“因循本旨”﹑“佛言依其义不用饰”[3]。在现代中国有关“翻译”的界定中,张培基在《英汉翻译教程》一书的绪论中指出:“翻译是运用一种语言把另一种语言所表达的信息内容准确而整体地重新表达出来的语言活动”[4];王克非认为“翻译是译者将一种语言文字所蕴含的意思用另一种语言文字表现出来的文化活动”[5],等等。综观国内外有关翻译的界定,当译者将原语转化为目的语时,更多地考虑对原语意义内容的转变。更值得一提的是,作为“现代语言学之父”的索绪尔提出的语言学理论对翻译中的动态意义观具有很强的解释力。他所区分的语言(langue)与言语(parole)、语言的内部与语言的外部、共时语言研究(synchronic study)与历时语言研究(diachronic study)、能指与所指等概念,一直被认为是现代语言学最基本的原理。索绪尔认为,任何语言符号都是由“能指”和“所指”构成的,“能指”指符号中表达形﹑音的部分;“所指”指语言所反映事物的概念或符号表达的意义。比如:英语中“flower”这个词,它的发音就是它的“能指”,而“花”的概念就是“所指”。索绪尔进一步指出,要区别一个词与另一个词,应该关注的不是它们的声音本身,而是它们在发音上的差别,因为“带有意义的正是这些差别”。推而广之,我们可以把索绪尔的这句话理解为“意义在于差别”或者“差别构成意义”,“在系统中区分差别,确定价值或意义”[6]。此外,在索绪尔看来,一个词的意义取决于与该词有联系的其他词的存在,以及该词在相关的词所组成的小系统中所处的位置。把索绪尔的这些理论引入翻译中的动态意义观研究,诚然,意义是指原文本的言内意义和言外意义之综合,是翻译的本体。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翻译意义的过程是一种不断作出选择的动态过程。笔者试从不同的维度对翻译中的动态意义观进行阐释,继而对翻译中引起意义发生动态变化的因素做一些启发性的探究。
在传统的翻译意义观看来,原文本中的每个词只有一个与之相对应的意义,译者只要将唯一确定的意义译出即可。其实传统的翻译意义观宣扬一种恒定而惟一的意义观,把翻译看成是机械地转换语言形式的过程。但是,随着20世纪译学的发展,传统的翻译意义观越来越受到众多学者的批评。其中,意向论代表美国哲学家格赖斯认为词句的意义既包含词语的意义又包含言者的意向,意义分为“自然意义”(不含人的意向)与“非自然意义”(含有人的意向)[7]。此外,韦努蒂提出“原文本和翻译只是原已存在的素材重新整理后的结果,因此二者都是派生的,不存在等级关系”[8]。与此同时,解构主义割裂了能指与所指的关系,使得意义变得不确定,也应是主观主义的一种[9]。在国内,郭建中教授也谈到翻译的不确定性,“翻译的不确定性首先基于意义的不确定性和指称的不确定性(又称指称的不可测知性)”[10]。综观国内外学者对翻译意义的研究,许多学者强调翻译中的意义具有非确定性。诚然,在现实生活中,读者每次阅读原文本都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有新的体验,这意味着意义永远没有被确认的可能。英国人常说这样一句话: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也正是这个道理。另外,传统的意义观实际上是既否定了译者的主观能动性, 又把文本意义看成是一个惟一确定的不变物,而解释哲学认为意义是动态生成的,不是静止不变的。解释哲学告诉我们意义是读者通过文本的中介在与作者的对话过程中生成的,实际上也就是译者与作者之间的一种对话和交流,通过对话,文本的潜在意义会得到充分的展示,以致一部作品在产生后,其意义经过不同时代人们的理解和阐释,会得到逐渐的扩大。再者,原语文本的意义释放需要对译语文本的不断阐释, 这种阐释所产生的意义是不确定的, 正是这种不确定的意义才会为原语文本的含义创造动态的生存空间。在传统的语言观和意义理解模式被打破之后,“意义具有了不确定性,单一的意义演变为多元的意义,封闭的文本成为开放的文本”,意义“可以通过重构作者原意而获得的,每一代人、每一个译者都必须以新的、特有的方式去理解历史流传下来的文本”[11]。由此可见,翻译中意义的再现具有不确定性。
假设意义是客观的,那么不同的译者译介出的原文本的意义也应该是相同的,但事实上,不同的译者译出的文本的意思是不尽相同的。目前译界中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把读者和译者在阅读与诠释中的主体性与创造性推向了前台,解构了原文文本意义的客观性,凸显了意义的非客观性。对于意义的非客观性,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去进行考量。一是从译者的角度,我们都知道,如果同一部作品由不同的译者翻译,译文会出现差异。这一现象存在的本身,在一定程度上对意义的纯客观性提出了质疑;二是从读者的角度,美国学者赫施认为,读者在解读文本时,会不时掺入自己的因素去理解作品的意义,这种解读出的意义,他称为“意味”。他还提出了“意义”与“意味”的区分,强调“意味”反映了读者的主观能动性,因此给解释者的主观性打开了一个合理的空间。特别对于文学作品的译介,“原作的审美构成由表象要素及非表象要素组成,译者的审美意识由个体意识及总体意识组成,这些因素决定了译者的审美同时具有客观性和主观性”[12]。此外,符号学是研究符号指意系统的科学,美国哲学家和逻辑学家莫里斯提出符号关系的三个方面,即:符号与其所指对象之间的关系是语义关系;符号与其它符号之间的关系是句法关系;符号与使用者之间的关系是语用关系[13]。将这三种关系对应到语言符号上,就是语言符号的指称意义(referential meaning)、言内意义(linguistic meaning)和语用意义(pragmatic meaning)。例如,试分析“I have a family. You see.”的指称意义﹑言内意义和语用意义。指称意义指“说话者所说的事实”,即“我有个家”;言内意义指“说话人希望获得对方的认可”,即“我有(一个幸福的)家”;语用意义指“说话者想提醒对方注意”,也许含有“我已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也许我们之间的爱情不会有结果”等等。而且根据彼特•纽马克的语言意义观,译者翻译时必须考虑意义的各种变体:认知意义(cognitive meaning),指说话者所说的事实;交际意义(communicative meaning),指说话人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可或只是想引起对方的注意;联系意义(associative meaning),指延伸和关联意义[14]。例如,试分析“Would you like some coffee?”的认知意义﹑交际意义和联系意义。认知意义指“邀请对方喝咖啡”;交际意义指“希望对方接受邀请”;联系意义指“双方关系密切”等等。由此可见,语言具有社会人文性,语词和语句的意义是在一定的语境背景下获得的,但是语词的意义不是凝固不变的,具有非客观性。
对翻译中意义流变性的考究主要是基于伽达默尔所提出的“视域融合”观。就翻译而言,意义是一个主观性与客观性的融合过程,译者往往带着自己的“前者”﹑“前见”和“前把握”﹑带着自己的“成见”﹑带着与自身经历与境况相关的“当代视域”去阅读原文[15]。从这一角度来看,翻译中的意义生成过程是一个主观性与客观性相互融合的实践过程,而且这种融合过程是历史的,同一文本的内容经过不同时代﹑不同译者的翻译而融入新内容、新意义,因而翻译中的意义具有流变性。与此同时译者通过与译文读者之间的“视域融合” 最终实现译文读者与原作者之间的“视域融合”,而且这种“视域融合”是动态变化的,而非固定不变的、僵化的,译者和读者总是不断地扩大并调整自己原有的视域。新的“视域融合”的结果是对原有“视域”的扬弃,形成一种更大的视域,这种视域又会成为一个新理解的起点。由此可见,翻译中的意义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实体,它将随着时间不断地延续和演变,是一种意义流变的过程,具有流变性。
翻译中导致意义动态变化有三大因素,即文化因素﹑译者的主体性因素、政治和意识形态因素。
1 文化因素
翻译是一种特殊的交际活动,译者要使原作在另一种语言中获得新生,必然要依赖于译入语文化、译入语的使用环境和使用对象。然而,两种语言和文化系统的碰撞与冲击,必然使意义发生偏移,从而导致意义的动态变化。因此,有人说翻译是一种创造性的叛逆,也有人说翻译是一种暴力的行为。而对译者来说,如何使意义在交流中得以再生,如何在新的文化语境下延续原作的生命则是他或她的使命所在。译者必须根据文化语境所包含的诸多因素,如地理环境、风俗民情、宗教信仰、价值观念等,甚至要考虑作者的生活背景和写作习惯,对原作进行动态的诠释和翻译。而且在翻译过程中,若译者更倾向于考虑译入语文化和读者反应,容易形成将意义直白化的思维定式,以至于缩小了原作的意义空间。当然,由于两种语言和文化系统的差异,翻译中意义的损失在所难免。但如何去尽量减少这种损失?那就是要摆脱原作字词对译者的束缚,译者要从更大的文化语境空间来领悟字词的意义。
2 译者的主体性因素
对于译者来说,在阅读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加入主观思维色彩。意义是经过理解之后的产物,每位译者首先都是读者,对不同的作品会有不同的理解。比如说,当译者顺着原作语言找寻作者意图的时候,在作者缺席的情况下,对于那些不甚清晰、晦涩朦胧的语言,译者只能通过字里行间的线索来推断;有时甚至要到文本之外去找寻。这种推断和找寻本身就是译者自身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的体现。如果作者有意隐瞒了真实意图,那么译者的主观思维色彩会更强烈,因为他或她需要更多的推断、论证和找寻。而且意义的产生和实现是因人而异的,随着人的认知环境而发生变化,因各自不同的认知环境而改造意义:一方面,译文对原文的接受实际上是一种再创造,译者通过接受活动用自己的想象力对作品加以改造。也就是说,翻译时不管译者如何设身处地理解原作者,渗入到他或她的思想感情中,都不可能纯粹是作者原始心迹的重新唤起,而是对原文本的再创造;另一方面,不同的译者由于自身的文化知识水平等主观因素的差异,其主体性的发挥也不尽相同。译者在改造作品的同时,也在改造译文本身,当译者将作品中潜藏的可能性现实化时,也在扩大译文作为主体的可能性,这种无限扩大的可能性使得译文带有很大的主观能动性,从而它所包含的意义也具有很大程度上的不确定性。因此,翻译中译者主体性的发挥,或多或少的使翻译中的意义发生了变化。
3 政治和意识形态因素
事实上,翻译是一种跨语言、跨文化的交际活动,从一开始就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意识形态的烙印,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政治和意识形态因素的制约和影响,这说明翻译的政治性是客观存在的。翻译的政治性是指在翻译过程中表现出的或隐或现的权力关系以及相关的操纵策略。在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译者在选译文本时需考虑特定的政治背景、意识形态等诸方面社会因素,为了满足读者的需要和服务于上层建筑,“择当译之本”,而且翻译中意义的选择也是一种动态的顺应过程。可以说,“意识形态对翻译的操纵除了体现在语言和概念层面上之外,还体现在对原文的选择上”[16]。译者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形:原语中某词的概念在译语中可能会有不止一种诠释,上下文是译者决定取舍时的关键“参照系”,除了语境、社会文化环境之外,译者所处时代的社会政治背景对译者的选词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不同时代的读者的接受意识是有所不同的,而且随着地点、时间乃至经济、政治环境等社会因素的变化而变化。因此政治和意识形态也是导致意义动态变化的重要因素。
在翻译过程中,意义是否具有不确定性、非客观性、流变性经常是译介讨论的焦点。翻译是将一种语言的语篇所表达的思想内容或者信息在理解之后再用另一种语言重新表达出来的思维过程,是一种对原作的再认识﹑再生成。与此同时,翻译是再现原语信息的一种实践活动,但是所再现的意义具有不确定性﹑非客观性和流变性的特点。可以说,意义是现实世界的一种表现形式,不断运动变化的,它是读者不断接触活生生的文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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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 words: meaning;uncertainty;non-objectivity;changeability
Abstract: Meaning is always the key topic discussed in the field of translation at home and abroad and many scholars put forward different views on meaning, which leads to the so-called situation of “let a hundred flowers blossom;a hundred schools of thought contend”. This paper comprehensively analyses dynamic views on meaning of translation —— uncertainty,non-objectivity and changeability and is expected to make some enlightening research on factors causing dynamic meaning.
The Analysis of Dynamic Views on Meaning of Translation
GU Feng
(Department of College English Teaching, Chaohu College, Chaohu Anhui 238000, China)
H315.9
A
1673–2804(2010)02-0133-03
2010-06-20
安徽省巢湖学院科学研究基金资助项目(XWY-20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