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共事件到文学表达——我的本土作家阅读之宫柯

杨欣闽

（大庆市龙凤区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黑龙江 大庆 163711）

从公共事件到文学表达
——我的本土作家阅读之宫柯

杨欣闽

（大庆市龙凤区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黑龙江 大庆 163711）

通过对大庆本土作家宫柯作品的解读、梳理，概括成几方面特点：一是作家具有丰富的个人文化经验和对主流媒体全力作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力求达到个人研究与历史事实的最大契合；二是作家秉持调查研究、审慎客观的写作态度和睿智思辨的求索精神，使作品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三是大庆油田的勘探开发史与本土文学的发展，使作家逐步确立公共式的文本追求和上进奉献的人生目标，使作品保存了观念历史中的硬质刚性和震撼灵魂的情感力量。

宫柯；公共事件；文学表达

2010年，油田作家李国昌老先生的作品研讨会后，宝权（已故）打电话给我说：“你怎么走了呢？我和宫柯大哥找了你半天……”我心里便不安了：宫柯是全市作家中的重量级人物，荣获过两届铁人文学奖，几次公共场合的碰面彼此也没有正面招呼，并不熟悉，这次寻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此前，关于宫柯的印象不很立体，他是不苟言笑，严谨慎独的一个人，几次市作协的会议上听到过他的发言，具体内容并不记得，倒是省台播放的一个文化专栏节目，上面有他作为嘉宾的关于龙江历史的访问，渊博的学养，流畅翔实的表达，以及从容自若的现场应对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等到我约略地清晰了他的一些分量很重的作品后，赶上了一次聚会。那天正下着大雪，处处晶莹洁白，在路灯的映衬下呈现出鲁迅先生所说的那种“滋润美艳”，如“处子的皮肤”，这样的场景有格外的宁静端淑之感。朋友们围坐，情意殷殷，说的最多的莫过于文学的话题，宫柯谈到了文学批评的破立态度和本土文学主流走向的个人认识。此前，我阅读了宫柯的报告文学集《东方奇迹》和散文集《大野》的部分章目，觉察得到他作为一个责任感强烈的作家丰富的个人文化经验和对主流媒体全力作为的使命感，彼时体味更深了。

对大庆油田来说，50年的历史进程可以码成一本厚厚的断代史，有人物、有事件、有数字，经纬齐全，浩瀚之势声犹在耳。但一维的时间走向迟早会让这些史料渺茫成一片云烟。它们曾经作为这座城市，乃至全国人民精神生活中重要的公共事件，提供出宝贵的文化生活和物质生活支撑，如今却不得不面临一种客观的流逝，逐步远离历史的源头。宫柯做了这项工作，他不但调查研究整理，还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史学观，力求达到个人研究与历史客观事实的最大契合。之后，他把这些资料形成了文学表达，相继出版了《本色》、《油气田地质专家杨继良》、《东方奇迹》等几部作品，以文学的形式加工这些宝贵的资源，使之成为大庆这片土地上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和高档文化消费品，以这样的方式传承和铭刻下了这座城市的一些珍贵历史瞬间。

一、从历史深处来

追述起自己的文学历程，宫柯说开端出于偶然，却也必然。1994年，中央电视台曾热播过一部兵团题材的电视剧《年轮》，当时已经在大庆油田物探公司工作的宫柯，对剧中很多情节的真实性有些看法。出身北大荒知青兵团的他，觉得剧情加工的痕迹过重，原汁原味的元素过少，并没有再现当年兵团生活的原貌。宫柯的原籍在哈尔滨，偶尔他会回去看望父母和战友。在一次战友聚会上，他提到了这件事，没想到他的观点得到了战友们的大力支持，大家一致建议要写出些反映他们那些年月生活的文学作品，借着酒劲儿宫柯应承下了写本回忆录的任务，这就是后来他的第一部文学作品——回忆录性质的长篇小说《黑·白·红——兵团知青生活写真》，1996年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

宫柯的文学思维构成中，这种源于对历史和客观事实的朴素责任感和公益心是非常可贵的，直接避开了文学创作过程中所谓的“社会秩序”的影响，他本人也正是从这里出发，勇敢地回溯到了沉寂的历史深处，对历史问题进行追溯和讲述。为了能够如实地再现兵团的往事，他曾经多次深入兵团当年的驻地，沿着地理遗迹连缀其当年的生活片段，倾听战友的讲述，满满记下了几本子：开赴边疆时沸腾的热血，极左的政治生活，苦中作乐的兵团岁月，离去的战友，思乡，故地重游等等，内容非常丰富。开始的时候，这些零碎的讯息散乱无章，在记忆中横冲直撞，随着他的梳理，慢慢地它们形成了一个声音，唤醒了沉睡于这群人心中的久违的炽烈和呐喊欲望，形成一股不可遏止的源流，从宫柯笔下喷薄而出，充满感人的力量。

沿着田野，沿着群山，

筑起钢铁的战线，

英雄的队伍阔步向前，

去建设边疆，保卫边疆。

啊，光荣的生产兵团，

啊，光荣的生产兵团，

当年开发南泥湾，

革命传统代代传。

一手持枪去战斗，

一手拿镐来生产，

毛泽东思想武装我们，

永远战斗在反修最前线。

这首《兵团之歌》正是当时兵团战士们的精神写照。这一群可爱的年轻人身上，折射着历史进程中特殊的时代痕迹，虽然有些错误思潮下的精神反映，却不能抹杀他们作为一个整体，一种时代精神中先锋、无畏、奉献的代表。这本书出版后，反响空前，许多人为此不远千里前来，其中有同时代的战友，有小说情节中的主人公，也有已故战友的子女，一本书文字化了一段记忆，生活本是要向前看的，然而对生活深刻的理解却应是向后看的。我们也必须客观地看到，行文中因为作者对这段经历的急切表达，情绪震荡，所造成的笔力仓促和文学意识淡化，难于将创作向深度和广度上拓展一步，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作品的表现力。

1999年，宫柯发表了中篇报告文学《奠基石》，将深沉的目光锁定于大庆油田的勘探和开发史上，同时也奠定了自己在文学创作道路上前行的坚实基础。从生活体验到生命体验，宫柯选择了对历史的不懈追求，积极而勤勉。他认为，对于油田的纪念，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表达，这种纪念附着于文学，从而切开了文学与生活之间的横向联系，这种价值远远超越于文学与文学之间的关系，历时性决定了油田呈现出的传统既定文学经验和时下经验，宫柯很好地将两者做了结合，这种观念在他的另一部作品散文集《大野》中仍有突出表现。

《大野》出版于2004年。这部作品中，他将视野扩展开来，遍及整个龙江大地，旨在对龙江历史的一次梳理和展陈。正如他本人在前言中所说：“整个东北的历史是一部北方少数民族大起大落，跌宕起伏，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剧烈碰撞的演义。发源于北方的文明由于缺乏详细的文字记载和为数不多的考古发现，很少笺注书刊，不被人识……”

这些论断均基于作者所做的大量实际调研，审慎客观的学问态度，睿智思辨的探索总结精神凝聚成了宫柯文学作品中珍贵的史料价值，一些个性化的观点如“大庆油田勘探开发中科技第一生产力的地位”、“日本觊觎东北油田野心失败的必然性”等等对相关历史的学术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二、文学表达策略

前苏联美学家卡冈曾说：艺术体裁和文学体裁形成于现实的审美实践之中，受到这种实践的各种意向的影响，并历史地存在着。这也同样是宫柯所面临的问题，因为在20世纪的中国文学中，“历史感”和“形式主义”是被反复强调的两个概念，人们渴望从历史中寻求到解决对现实和未来焦灼的可行性方法。宫柯身处这样一个文学大环境之下，他首先确定自己的叙事意义被约定了。沿着时间的轴线，他掌握的素材中猬集着大量大庆这片土地上的历史单元，他必须深入内部，谙熟其叙述逻辑，去揭示它们的生产机制和意义框架，把自在自为的现实主义叙事转化成渗透着文学品性的历史叙事，这就是他后续《油气田地质专家杨继良》、《东方奇迹》等一系列作品形成的文学动机。

应该说，宫柯的叙事经验中，积累而来的占绝大部分，这获益于宫柯良好的治学态度。日常，他把大部分的时间用来博览群书，而且规范有序，收益丰硕，书籍的范围涵盖文史、哲学、社会学，甚至数学、宗教等等，在阅读中解析和延伸文本中的他者写作经验，对他的写作大有裨益。他居住在大庆西城区，适当天气里，会骑单车百余公里来到龙凤湿地，亲近自然体会自然，把个人的存在、观察、思辨以及对城市文明的打量统统放诸更广阔的空间，拓展了个体关注的层面，培养出个人敏感、悲情、开阔、拒绝大众思考的视野习惯，成为其叙事伦理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多年笔耕不辍，目的就是用自己的写作恢复和引导人们对城市文化历史的心理需求。

宫柯也是幸运的，大庆油田的勘探和开发史与本土文学发展的同步性为他提供了便利顺畅的表达。一是主流的观念历史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具有文学表现价值。大庆这片土地和它所盛产的石油一样，在共和国的史册上闪烁着光芒，成为人们心中不朽的精神标志，在宫柯的笔下挥洒出大气恢弘的不凡气度和震撼灵魂的情感力量，如《奠基石》、《国家倚重》等篇章。二是客观化的观念历史和个性化的主体共时共处，同成为表现的主体。宫柯这一部分文学作品完全取材于石油，保存了观念历史中的硬质刚性，这是人物形象上的一个共性特征，他们仿佛都是为这片油田而生，他们既是这段历史的缔造者，也是这段历史的主人；个体形象如专家杨继良、会战功臣包世忠，群体形象如“铁人”之师、钻探先锋等等，涵养于历史深处，个性丰满真实，在每一个历史章节中熠熠生辉，所以在文学体例上，宫柯选择了报告文学，并大获丰收，先后两届荣获“中华铁人文学奖”。

三、剑客，或者拾遗者

朋友们论及宫柯为人，古道热肠，琴心剑胆，类似古之剑客。新世纪以来，他根植油田物探事业孜孜以求，兼顾文学创作研究，走上了一条“志士”和“学人”兼具的道路，勤奋执著，成果斐然。对于文学，宫柯更大程度上是通过对历史的丈量，他骨子里有一种文化寻根的信念，所以，在浩瀚的历史感、文化感、生命感前面，陈列的才是深沉、慷慨、怀想的文字情愫。他提倡有“破”有“立”的文学批评，要求作者有直面个人作品的勇气，在批评和质疑中完善个人的创作。众人当中，他常常率直出发，不避讳言，朗声提倡探讨纯文学，定期在西城区组织文学沙龙，与知交文友畅谈为人为文之道，为大庆文学增色许多。

宫柯最可贵的品质是他永远都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需求，对处世立身有超出常人的理解，明晰取舍，早在五年前，他就曾经先后三次在提职中让职。正如歌德所说的那样：一个人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思想，是认识他自己。虽然我们不能完全因为这样一件事来断定他僭越庸常，但是他对龙江文化的考察和整理，对大庆油田历史的勘校和研究，所取得的成果早已远远高过众人。

他观照这座城市的历史三十多年，怀有警醒和慎重的史学认识，时光变成一种物理的流动过后，我们的眼中还剩下什么？宫柯始终是这座城市历史的拾遗者，大庆油田五十年了然于胸，脸上不现沧桑之色，说话语音不高，却清晰庄重，在他的身上，公共式的文本追求和上进奉献的人生目标如此大规模地兼容，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从他的文本中获取到了更多油田历史丰富的细节。其实，他所捡拾起的，不仅仅是大庆的昨天，也是这座城市现代化文明进程中另一种叙述的声音。

〔责任编辑：王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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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2341(2011)03-0151-03

2011-05-03

杨欣闽（1972-），女，黑龙江讷河人，副主任、政工师、从事文艺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