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醉翁亭记》看“醉翁文化”的内涵及其影响

2011-08-15 00:48:36杨锦鸿
滁州学院学报 2011年6期
关键词:醉翁亭醉翁醉翁亭记

杨锦鸿,洪 山

(1.滁州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安徽滁州 239000;2.滁州职业技术学院基础部,安徽滁州 239000)

从《醉翁亭记》看“醉翁文化”的内涵及其影响

杨锦鸿1,洪 山2

(1.滁州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安徽滁州 239000;2.滁州职业技术学院基础部,安徽滁州 239000)

欧阳修的一篇《醉翁亭记》,让醉翁亭名扬天下。而由此形成的“醉翁文化”,以其丰厚的内涵和无穷的生命力,深深地影响着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当前,深刻领会“醉翁文化”的内涵和实质,对于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构建和谐社会具有重要的意义。

欧阳修;《醉翁亭记》;“醉翁文化”;内涵;影响

如今人们说到滁州,自然会想到琅琊山,想到醉翁亭,想到欧阳修。欧阳修的一篇《醉翁亭记》,让醉翁亭名扬天下。从那时起,醉翁亭就成为滁州最有代表性的景观,吸引了无数人前来访古探幽、感怀吟咏。一千年来,醉翁亭虽多次遭到战乱或自然灾害的破坏而毁圮,但屡毁屡修、屡废屡兴,久而不衰。因为在人们心里,醉翁亭已成为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成为一个包含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的精神家园。诚如有论者所言:醉翁亭之所以被称为中国四大名亭之首,既不“首”在年代久远,也不“首”在建筑奇特,更不是“首”在区域位置,而是“首”在独特的文化内涵、深厚的人文底蕴、令人景仰的欧公操守。人们向往、仰慕醉翁亭,实际是敬重欧阳修刚正不阿、真诚豁达的人品,追随其平易自然、流畅婉转的艺术风格,缅怀其爱民如子、与民同乐的政治襟怀。以《醉翁亭记》和醉翁亭为中心而形成的“醉翁文化”,是欧阳修留给滁州人民最宝贵的精神遗产,并已成为整个滁州文化中最具生命活力的品牌文化和魅力文化,千百年来绵延不断,历久弥新。

一、《醉翁亭记》与“醉翁精神”

《醉翁亭记》是欧阳修在贬任滁州太守的第二年写的一篇散文。这篇文章仅401个字,但以其生动的文字,精美的语言,向世人展示了滁州旖旎的自然风光,从而使滁州琅琊山名声大振,让醉翁亭闻名遐迩。与此同时,该文作为其散文主体风格成熟的标志性作品而彪炳史册。更为重要的是,文章还因深邃的含义及其所表达的怡然情怀,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醉翁亭记》通过对琅琊山和醉翁亭周围优美的自然环境的描写与和乐的社会风气的描写,含蓄委婉地表现了作者贬官之后的特殊心境。贯穿全文的主线是“乐”。全文四段,无不寓一“乐”字。第一段写醉翁亭命名的原由,解释“醉翁”的含义,主要是点出醉翁得之心而寓之酒的“山水之乐”;第二段写山间朝暮与四季美景,以示其“乐亦无穷”;第三段写游人之乐、宴酣之乐,其中也暗寓了太守的“与民同乐”;第四段写禽鸟之乐,正面点出太守乐在其中,是乐万物之所乐。纵观全篇,以“乐”字为中心,从山水、禽鸟、游人、宾客、太守五个方面来叙其乐,最后点出,醉翁之乐正是包容在以上的各种乐趣之中,以此来显示其面之广、趣之高。这样就把一个政治家在挫折面前的旷达和大度充分地表现了出来。这是一个饱经沧桑、在仕途宦海中颠簸十余载人的欣慰心情。从天圣八年(1030年),年仅23岁的欧阳修就开始了自己的政治生涯,他上下往返,尽心竭力,积极协助范仲淹革新内政,结果遭到群邪所忌,革官贬谪。他的理想以前不能实现,却在贬于滁州之后,有了可喜的政绩,这对于奔波劳碌、内心伤痛的欧阳修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慰藉。滁州人民的淳朴,给了他极大的安慰;而美丽的山水,又把他引入了一个恬静的境界。这里,禽鸟因山林而乐,人们因随太守游而乐,而太守则是因百姓乐而乐,他处在秀美的环境中,身心愉悦,舒适安闲,不由得醺醺然了,便陶醉在这和谐的氛围中。欧阳修以“醉翁”自称,旷达自放,摆脱宦海浮沉,人世纷扰,在这远离都市的山水之间,把自己的心灵沉浸到闲适、恬淡的情境里,获得了一种平衡、和谐的感受。这种感受渗透在《醉翁亭记》里,使文章如田园诗一般,淡雅而自然,婉转而流畅。

在仔细品味之后不难认识到:《醉翁亭记》之所以成为欧阳修散文中最辉煌的篇章,被称为我国散文史上的千古绝唱,不仅仅在于它描写了山水之美(因为滁州山水还远未达到“甲天下”的程度),也不仅仅在于它表现了“与民同乐”的思想,而在于它传达出一种不朽的精神。文中体现出的乐观心态、包容胸怀和刚正性格,形成了被后人称道、追思、传承的醉翁情怀、醉翁胸襟和醉翁风骨,即“醉翁精神”,而后人在对“醉翁精神”不断解读、品颂过程中,又进行了新的补充和拓展,从而形成了内涵更为深广的“醉翁文化”。

二、“醉翁文化”的内涵

文化,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特指精神财富”[1]P1318。著名学者余秋雨说,广义的文化是指地球上留下的有关人类的痕迹;狭义的文化是指以人为本的精神价值和生活方式。所谓“醉翁文化”,即是指以《醉翁亭记》的主旨和醉翁亭的艺术美学为中心,以“醉翁精神”为基本内容,融合了儒家仁政和民本思想以及“天人合一”的和谐理念的一种综合型文化。它既有园亭文化、山水文化等物质层面的内容和特征,又有精神层面的内涵和意义。而后者则是它的精髓所在,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热爱山水、建设家园的主人翁精神。

据《大清一统志》记载,早在汉代,滁州之地即为九江郡建阳县治,而“滁州”之名始于隋开皇(581-600)初年。千余年间,地名虽屡有变更,但始终是州郡所在地[2]。在欧阳修之前,许多人做过滁州的地方长官。如:唐德宗时期,以山水诗著称的诗人韦应物任滁州刺史。在滁州的四年里,他写下大量诗作,也曾留下名作《滁州西涧》:“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帯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然而在他眼里,滁州只是一处穷乡僻壤,不值得流连和留恋。他只把自己当作一个“异乡客”,因此,面对滁州山水,他看到的只是凄清、荒凉与静寂:“守郡卧秋阁,四面尽荒山。”(《简郡中诸生》)[3]P172,“宿雨冒空山,空城响秋叶。”(《郡中对雨赠元锡兼简杨凌》)[3]P151,“山郡多风雨,西楼更萧条。”(《送中弟》)[3]P266他与这一方水土间始终存在着一层无法破除的隔膜。宋太宗时期,王禹偁知滁州军州事。在滁州的一年半时间里,他也曾写下歌咏庶子泉相关八景的《八绝诗》等诗作,也有值得滁州人民怀念的政绩。但他和韦应物一样,视滁州为穷州小邑。限于成见,他极少表现滁州的风物、民情,在与友朋的诗歌往来中也不愿提及。离开滁州后,也很少回想这里的一切。因此,他也只能算是滁州的匆匆过客。欧阳修与他们完全不同。他来到滁州,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乐其地僻而事简,又爱其俗之安闲”(《丰乐亭记》)。对于滁州的山水,他更是一见如故般地喜爱。无论春夏秋冬,也无论阴晴雨晦,在他眼里,滁州山水都有令人观之不厌的美感。他写下大量诗文,用无比赏爱的眼光,对滁州的自然山水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写。尽管在滁州仅两年多的时间,欧阳修却体现出一般地方官身上少见的“主人翁”精神。他不仅对滁州的自然山水、人文古迹、民俗风情如数家珍,引以为豪,而且像经营自己的家园一样,对滁州的生产和建设全身心投入。他开发、建设了醉翁亭、丰乐亭、醒心亭、幽谷泉等,并作记立碑。他关心民生疾苦,“宽简”治政,倡导农桑,筑城强兵,使全州岁物丰成,民心喜乐。正是出于对滁州这片土地真切而深沉的热爱,欧阳修不仅积极主动地发现、弘扬滁州的山水、人文之美,而且不遗余力地向世人广为宣传。身在滁州时,他几乎将所有歌咏滁州的诗文都寄赠给远方的朋友,让他们分享,并引来他们热烈的唱和,如梅尧臣、苏舜钦、曾巩、王安石等都写下许多歌咏滁州的作品,似掀起了一股“滁州文化热”。即使在离开滁州后,欧阳修也总是思念着这里的一切。他长期使用“醉翁”之号:“丰乐山前一醉翁,馀龄有几百忧攻”(《寄答王仲仪太尉素》)[4]P827、“欲知颖水新居士,即是滁山旧醉翁”(《答资政邵谏议见寄二首》其一)[4]P251,并写下许多“思滁”、“忆滁”的诗文:“滁之山林泉石…未尝辄一日忘于心”(《与李大临学士书》)[4]P1016、“吾尝思醉翁,醉翁名自我。山林本我性,章服偶包裹…吾尝思丰乐,魂梦不在身。三年永阳谪,幽谷最来频…”(《思二亭送光禄谢寺丞归滁阳》)[4]P760、“滁南幽谷抱千峰,高下山花远近红。当日辛勤皆手植,而今开落任春风。主人不觉悲华发,野老犹能说醉翁。谁与援琴亲写取,夜泉声在翠微中。”(《忆滁州幽谷》)[4]P201。欧阳修从未把自己当作“过客”,而是完全将自己融入了滁州这一方水土中。他留下的建设遗迹和诗文,成为滁州不可多得的宝贵遗产;留下的与滁州人的深厚感情,成为滁州人永不磨灭的记忆。1998年新编《滁州市志》的《人物传》中,所列第一人便是欧阳修。可见,他在滁州人心目中,俨然已被当作了滁州自己人,并有崇高的地位。人们认同的,正是其可贵的主人翁精神与强烈的责任感。

其二,身处逆境、乐观向上的豁达情怀。

欧阳修因诬而被贬滁,是他在宦途上受到的第二次打击。此时,他不仅承受着政治事业的挫败,遭受了人格的污辱,而且刚刚经历过丧子之痛。如此多的沉重打击,一般人显然是难以承受的。在离京至滁州途中,他写过一首赴任诗《自河北贬滁州初入汴河闻雁》:“阳城淀里新来雁,趁伴南飞逐越船。野岸柳黄霜正白,五更惊破客愁眠。”一个“愁”字,道出了他刚赴任时的心绪。“贬官任上无所事”,曾是许多贬官自感怀才不遇而无所作为的开脱之词。欧阳修与众不同、难能可贵的正在于,他能够尽快摆脱悲愁,泰然面对一切。他身处逆境而不消沉,既没有表现出穷愁不堪之容,更没有丧失生活的热情。他对于前途和未来仍然满怀希望,充满信心。他积极作为,把治滁作为施展自己政治才华的机会,希望造福一方百姓。同时在政务之余,与滁人同游琅琊山水,并以幽默调侃的笔墨、豁达乐观的情怀,抒写了大量精美的诗文。正是凭着这种自我人格完善的高度自觉,借助于滁州山水的自然之美,他成功地化解了苦难,获得了心灵的自由与解脱,并取得了骄人的政绩。这种超然豁达的精神品质在他此时的诸多诗文中都有体现,而尤以《醉翁亭记》最为典型。在通篇“乐”字之下,隐隐可见其内心深处的伤痛、苦闷与挣扎。也正因为此,他所表现的“乐”和“适”更显得厚重和庄严,让人肃然起敬。这种在逆境中保持乐观向上、在苦难中主动寻求解脱、心态平和、意气自若的泱泱君子的坦荡情怀,深深感动并激励着当时及后世的人们,成为“醉翁文化”中最打动人心的核心内涵。

其三,刚正不屈、敢于承担的高尚气节。

欧阳修一生志存高远、不追时好、不慕荣利,始终坚守着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高尚气节。他刚正耿介,敢于犯颜直谏,不怕得罪权贵,“不怕身微而当众怒”,他不避仇怨,直言谠论,因而饱受政敌的攻击、污蔑和陷害,但他矢志不改,虽屡遭贬谪,却一直保持着坚贞高洁的气节,“至晚而不衰”。《宋史》称他“天资刚劲,见义勇为。虽机阱在前,触发之不顾。放逐流离,至于再三,志气自若也。”在《拒霜花》、《希真堂东手种菊花十月始开》、《新霜》等诗作中,他都表现了自己的理想抱负和刚正之气。他积极参与范仲淹领导的“庆历新政”,踔历风发,敢说敢为;庆历新政失败后,他也因此被贬到偏远的山城小郡滁州,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主张。他在流连山水的同时,也在密切关注着世事的变化。当他听说自己的好友、“庆历新政”的积极拥护者石介被保守派的夏竦等人迫害病死在家中的消息时,心中的那股正直之潮立即又涌动起来,慷慨悲愤地写下《重读<徂徕集>》(《徂徕集》为石介的遗著),把石介的冤屈、自己心中的不平,疾风骤雨般地倾泻在诗中,表现出强烈的政治责任感和敢于承担的精神。中国古代文人崇尚“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而欧阳修则不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始终不忘自己的职责。被贬滁州后,他没有陷入失意和悲愁之中,也没有沉溺于山光水色之中,而是以政治家的风范承担起为滁民筑造或与滁民一起筑造的职责,他敢于承担,又善于筑造,从物质到精神,都给滁州留下了宝贵的财富。在醉翁亭西侧,有一棵巨硕的老梅树,人称“欧梅”,相传是欧阳修守滁时亲手所植,所以滁人爱之不暇,敬之有嘉,并围绕着它的四周又相继建起了古梅亭、影香亭、览梅台、怡然亭、疏影池等等组合建筑物,以便从各种不同的角度观之、赏之、仰之、祭之。因为梅花在中国人心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既表现为超越世俗功利与庸碌的自由高尚境界,又代表着不畏各种环境压力、卓然独立、勇于斗争、不屈不挠的气节,也象征着生机盎然、奋发进取的精神面貌。不管这株梅花是否为欧公亲手所植,也不管他当时种植时是否有寓志之意,但后人愿意将二者联系起来。有许多人更喜欢称之为“醉翁梅”,因为后人已把醉翁梅视为欧阳修不朽的生命和精神,看作是欧阳修永在的灵魂和风范。

其四,国泰民安、万物和美的理想追求。

儒家倡导民本思想,推崇的是施行仁政。儒家经世思想的核心是强调以德治国,它要求统治者必须“修己”、“立德”,从而“以德配天”、“以德服人”。而“修己”、“立德”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勤政。自古以来,圣君贤臣莫不如此:舜勤民事而野死,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成为后代君臣效仿的楷模。相反,如果贪图安逸、沉溺于享乐,则难免会身陷祸乱、破国亡家,历代亡国之君大多如此。正所谓“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五代史伶官传序》)因此,“惟日孜孜,无敢逸豫”成了历代有为的君臣一直恪守的信条。然而,向往安逸、享受快乐原是人的本性。从君臣,到百姓,人们都不愿为物所累,也不愿为心所累,渴望达到既能政治清明,又能闲适生活的理想状态。“桃花源”、“蓬莱岛”就是人们追求这种理想状态而不得转而假托的幻想境界,它们虽美好,却飘渺虚无,无法触及。而“醉翁亭”,似乎成了这种理想世界的真实存在而令人无限向往。

欧阳修生活的时代,是宋朝最为繁荣昌盛的仁宗时期(1023-1064年),特别是庆历到嘉祐的二十余年,外无战乱,内无大的天灾人祸,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贤能的地方官自然就有了更多的可能去实现自己的施政理想。欧阳修饱读圣贤之书,恪守儒家的人格理想。在滁州,他对于政事实行的是“宽简”政策。所谓宽简,顾名思义就是宽容和简化,办事遵循人情事理,不求搏取声誉,只要把事情办好就行了。便民利民、多与少取,是他一生为政的风格。他在这么做的同时,又发动全城上千民工,在冬闲时修筑了滁州的城墙;为加强社会治安,他亲自督率操练民兵;由于大旱,他还亲自带领百姓在柏子龙潭庙娱神求雨。按照这样身体力行的行政方略治理滁州,仅仅一年有余,就把滁州治理得埠泰民安,仓禀殷实。在给好友梅尧臣的信中,欧阳修不无得意地说:“小邦为政期年,粗若有成,故知古人不惑小官,有以也。”明代苏茂相访醉翁亭时题诗赞曰:“为政风流乐岁丰,每将公事了亭中。泉香鸟语还依旧,太守何人似醉翁?”这首题诗,现在还珍藏在醉翁亭旁。

的确,在处理政务的同时,欧阳修还将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滁州美好的自然风光中去。琅琊山中的归云洞、琅琊溪、石屏路、班春亭、庶子泉和琅琊寺,都是他经常游息之所。当然,他到的最多的还是醉翁亭和丰乐亭。丰乐亭里从容地处理政务,醉翁亭里悠闲地饮酒赋诗,琅琊山的清泉流进他的心田,大丰山的白云擦去他的孤独,欧阳修的人生境界变得空前旷达,心灵得到无限舒展。更为重要的,欧阳修不是个人自赏而陶醉于美景,而往往与朋友、同僚和滁人同游、同赏、同乐、同美。因为先做到“政成民安,州以无事”,这时的寄情山水则是一种明朗的、轻松的、合理的享乐。一篇《醉翁亭记》,处处写“乐”,由禽鸟乐,到众人乐,再到太守乐,最终表达的是由自然美景与太平盛世完美融合而感到的一种至上之乐。它所描绘的“与民同乐”的生活场景昭示和传递出的主旨就是,真正的快乐来自于人与人和谐相处,它展现出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画面就是人们神往的“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

三、“醉翁文化”的影响

作为一个政治家,欧阳修或许算不上很成功,但他在当世即以其道德文章而为天下人所仰慕。作为“一世宗师”,他对北宋乃至整个中国文学的发展所做出的重大贡献已无需赘言;人们尊崇他,还因为他不仅自己始终保持着高洁的气节,而且以博大包容的胸襟,注重“奖掖后进,择贤而举”,影响、造就了一大批才华横溢之人。嘉祐二年(1057年),他主持贡举,取士众多。其中就有曾巩、张载、王回、王无咎、吕大钧、程颢、苏轼、苏辙等人。北宋文坛由此出现了人才济济、且聚于欧阳修门下的盛况。从欧阳修的密友尹洙、梅尧臣、苏舜钦,到受欧阳修引荐的苏洵、王安石,再到直接出于欧门的苏轼、苏辙、曾巩和间接受益于欧阳修的黄庭坚、秦观、陈师道等,其无一不受到欧阳修的培养、熏陶,因而他们大多也都具有相近的人格精神和学识修养。这充分显示了一代文豪欧阳修的人格魅力。

如同欧阳修的个人魅力一样,“醉翁文化”也因其蕴含的人格美与精神美等而显现着强大的影响力。

其一,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发展。

《醉翁亭记》一经问世,就风传海内,让无数人为之心折,一时间“洛阳纸贵”。于是,欧阳修让人刊石为碑,立于亭前。为了获得文章,人们纷纷慕名前来拓碑,据《滁州志》记载:“欧阳公记成,远近争传,疲于摹打。山僧云:寺库有毡,打碑用尽,至取僧室卧毡给用。凡商贾来,亦多求其本,所遇关征,以赠监官,可以免税。”拓碑竟把寺庙库房里的毡子用尽了;商人递上一张拓片,就可充当关税。由此可见其文影响之大,在当世即已成无价之宝。

正因为有欧公的《醉翁亭记》传诵天下,“醉翁文化”深入人心,“滁之山水得欧公之文而愈光”,千百年来,各色游人历代不绝,使滁州这个原本“舟车商贾四方宾客所不至”的偏僻之地,变成了声名远扬的商贸旅游城市,现在还已成为长三角地区最大的机械制造业基地,综合经济实力居于全省前列。由醉翁亭兴起的旅游业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快速发展,给滁州人民以福祉,给滁州的城市发展、经济繁荣提供了无限生机。

不仅是滁州,在欧阳修的祖籍地庐陵(江西吉安)、出生地绵州(四川绵阳)、终老地颍州(安徽阜阳)、安葬地旌贤(河南新郑),在他曾宦游过的其它城市,与他相关的历史和文化也都被转化为各种形式的经济财富。据悉,2007年,国内有16个城市举办了纪念欧阳修诞辰1000周年活动,仅滁州市就先后推出12项纪念活动,醉翁亭前,千余名中学生齐声诵读“环滁皆山也…”,抑扬顿挫,声震山林;滁州和阜阳还都发行了欧阳修千年诞辰纪念邮票;等等。这些纪念活动,既作为文化传承,让今人得以充分地关注、了解欧阳修,使更多的人倾听他、阅读他、思慕他,传承他的精神遗产;同时,各地还充分利用欧阳修为其创造的宝贵精神文化财富,真正做到了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单是招商引资就以数百亿计)。如此,既提升了城市品味,扩大了城市知名度,又促进了地方经济的发展和繁荣。

其二,为和谐社会建设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名人连接着过去、现在和未来,文化使古今相融通。《醉翁亭记》是一座跨越古今的精神桥梁,欧阳修在千年之上的那一头,向着今天的我们传达着不朽的文化精神。他饱怀民本思想,终身追求社会和谐与进步,他追求人与自然和谐、人与人和谐、人自身心理和谐的理念与实践,对我们今天提倡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构建和谐社会、实现可持续发展富有现实借鉴意义。

《醉翁亭记》通篇充满着和谐的理念,在一个“乐”字的统领下,人与自然、太守与众人交融成了一幅和谐的图画:柔情山水里藏入的是“得之心”的乐;游人不绝路途的情景里表现的是“人情之乐”;酿泉为酒、野肴铺席、觥筹交错的画面里表达的是“宴酣之乐”;鸣声宛转、飞荡林间的自然图景里显示的是“禽鸟之乐”。所有这些,都最终是为了表现太守自我陶醉的“游而乐”;而太守忘情山水、醉心万物的极境理所当然是“游而乐”后的“与民同乐”!如果说孟子在《庄暴见孟子》一文中为齐宣王描绘的“与民同乐”图还只是我国古代人文和谐的一种启蒙,那么《醉翁亭记》中太守的“游而乐”作为一种薪火传承,则具体地描绘出了一幅社会和谐发展的理想图腾。

山水之乐、山林之乐、禽鸟之乐,正是大自然自足、自在、自乐的和谐画面;游人之乐、宴酣之乐、太守之乐,正是人与自然和谐、人与人和谐、人自身内心和谐的理想境界。这种美好的境界启示我们:一方面要尊重自然、热爱自然、保护好生态环境,这样人与自然才能共生不息;另一方面为官者要与民同乐、以民乐为乐、更要乐其之所乐,这样才会官民和谐、社会和谐、天下和谐。

文化是万物之灵魂。一直追求文明、努力走向文明的人类,高级寄托的境界还是精神,深层意识的追求还是文化。体现着人文精神的“醉翁文化”,是人类共有的精神家园。她陶冶着人们的情操,丰富着人们的精神世界。而在当今社会,文化同时也是城市发展的重要资本和可贵资源,是强大的生产力和竞争力。因此,作为滁州人,我们更要不断了解和挖掘“醉翁文化”丰富而深刻的内涵,为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和促进地方经济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2]崔 铭.滁州:作为文学与文化的存在[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9(10):211-219.

[3]陶 敏,王友胜校注.韦应物集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4]李逸安点校.欧阳修全集[M].北京:中华书局,2001.

On the Connotation and Influence of its Culture Implied in“the Old Drunkard”

Yang Jinhong1,Hong Shan2
(1.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Media,Chuzhou University,Chuzhou 239000,China;2.Department of General Education,Chuzhou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Chuzhou 239000,China)

The“Drunkard Pavilion”is famous from the masterpiece“the Old Drunkard”written by Ouyang Xiu in Song Dynasty.In the prose,the culture of the Old Drunkard is connoted which deeply affects the people’s material and mental life.Nowadays a deep understanding of the connotation and essence of its culture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enhancing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promoting local economic development,and constructing the harmonious society.

Ouyang Xiu;“Drunkard Pavilion”;“the culture of the Old Drunkard”;connotation;influence

I206

A

1673-1794(2011)06-0001-04

杨锦鸿(1964-),女,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洪 山(1965-),男,副教授,研究方向:大学语文。

2011-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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