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戴《红楼梦》英译中的理解问题研究

徐朝友 李 昱

（巢湖学院外语系，安徽 巢湖 238000）

杨、戴《红楼梦》英译中的理解问题研究

徐朝友 李 昱

（巢湖学院外语系，安徽 巢湖 238000）

本文从文化内涵理解的疏忽、对具体语境的疏忽以及对一般事理的疏忽三个方面，初步考察了杨、戴《红楼梦》英译中理解上存在的问题。

文化内涵;语境;一般事理

1 需要交代的几个问题

本文探讨杨、戴《红楼梦》英译，暂且排除几类问题，这是首先需要交代的。

第一是版本问题。杨、戴《红楼梦》英译，至少依据了两个版本。前80回译自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出版的 《戚蓼生序本石头记》（原为1911年左右由上海有正书局出版的石印本），并且参照了其他版本，同时还修订了《戚蓼生序本石头记》中的错误。后40回译自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校刊重印的 “程高本”（即1792年出版的120回活字印刷本）。这一点，杨、戴译本序说的非常清楚（参见范圣宇2004:16-30）。明了此，本文暂且不考虑相关问题。比如，

①家中常走的女先儿来上寿。（有正本第62回）

Men and women story-tellers who frequented the house came to offer congratulations.

虽然，《戚蓼生序本石头记》原文是 “女先生”，并不像译文所说的“男、女先生”，但是，由于英译参考了其他版本（比如庚辰本），那么，我们就没理由认为此英译理解有误。再比如，

②宝玉道：“这些药物都是不中用的；太太给我三百六十两银子，我替妹妹配一料丸药，包管一料不完就好了。”王夫人道：“放屁！什么药就这么贵？”宝玉笑道：“当真的呢。我这个方子，比别的不同。那个药名儿也古怪，一时也说不清；只讲那头胎紫河车，人型带叶参，三百六十两不足。龟大何首乌，千年松根茯苓胆诸如此类的药，不算为奇；只在群药算。那为君的药，说起来，唬人一跳！”（第28回）

…It's true.This is a unique prescription,I won't go into all the strange ingredients now,but one's the afterbirth of a first-born child,another' s man-shaped ginseng roots with leaves on them-these alone would cost more than three hundred and sixty taels…

王彦炟先生（2000）指出，《戚蓼生序本石头记》正确的句读应该是：只讲那头胎紫河车、人型带叶参、三百六十两（指“不足龟”的规格，不是指实实在在的重量）不足龟（没有脚的龟，或许是玳瑁）、大何首乌、千年松根茯苓胆，诸如此类的药都不算为奇，只在群药算。王先生据此批评杨译，其理解的错误在于没有对原版本进行甄别。笔者则认为，把先前版本句读的错误，归诸于译者理解的错误（如果有的话，参见范圣宇2004:168-169），那是对译者太苛刻了。再者，杨译尽管保留了一些原文的错误（如《红楼梦》有些情节时间对不上），恐怕恰恰是出于对原文的忠实（实际上，就译者是否要修正原文的错误，翻译理论迄今并没有一致的认识）。

第二，是关于《红楼梦》最新研究成果与评价杨译的关系问题。我们总是可以依据最新的研究成果（如果有的话），来轻便地估价杨译（虽然不无投机之嫌，但终归是严肃的学术研究）。但是，此类情形，本文暂且搁置。比如，第78回有言：“[宝玉就晴雯为花神一事询问小丫头]恰好这是八月时节，园中池上芙蓉正开”，“[宝玉]一心凄楚，回至园中，猛然见池上芙蓉”。此两句中的“芙蓉”，并非如杨译理解的“荷花”（张若兰2005）。

第三，是英译理解牵涉到的阐释学及接受美学问题。根据阐释学及接受美学，文学接受受历史语境的支配。1973年问世的杨、戴《红楼梦》译本，难免“受到20世纪50-60年代中国大陆红学研究的影响”（陈宏薇,江帆2003:51；杨、戴译本序）。我们可以具体地看一下。50-60年代，红学是褒林贬宝（钗）的，袭人因为被看成是宝（钗）一路人，因而也难免央及池鱼的命运。这一事实，也很明显地反映在杨、戴译本中。比如，

③宝玉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来？”袭人听了这话，心内一动，低头半日，无可回答，因便笑道：“正是呢。若论我们也有玩笑不留心的孟浪去处，怎么太太竟忘了？”（第77回）

“How is it my mother knows all the faults of the other girls but not those of you,Sheh-yueh and Chiu-wen?”

Touched on the raw His-jen lowered her head for a while,at a loss for an answer.

“Yes,that's odd,” she agreed presently.“We three have spoken carelessly in fun too,but the mistress seems to have forgotten that.”

原文事涉晴雯被撵。译文Touched on the raw，明摆着是说袭人心里有鬼了。原文紧接着有下文：“……袭人细揣此话，好似宝玉有疑他之意，竟不好再劝……”，其译文是：Inferring from this that Pao-yu suspected her of telling tales,His-jen did not like to pursue the subject further.“好似”一词翻译遗漏，袭人“告密”晴雯进一步“坐实”了。可是，今天的研究成果指出，无论晴雯与袭人是什么瓜葛，也不论袭人人品究竟怎么看，根本不存在袭人向王夫人说晴雯的坏话那回事（周思源 2005）。

④袭人听了这篇痴话，又可笑，又可叹，因笑道：“真真的这话越发说上我的气来了。那晴雯是个什么东西，就费这样心思，比出这些正经人来！还有一说，他纵好，也灭不过我的次序去。便是这海棠，也该先来比我，也还轮不到他。想是我要死了。”宝玉听说，忙握他的嘴，劝道：“这是何苦！一个未清，你又这样起来。罢了，再别提这事，别弄的去了三个，又饶上一个。”袭人听说，心下暗喜道：“若不如此，你也不能了局。”（第77回）

Pao-yu clapped a hand over her mouth.

“What a thing to say!Before one death's taken place you're talking of another.All right,let's drop the subject.I've already lost three of you,I don't wan to lose one more.”

Secretly pleased,His-jen told herself:If they hadn't gone,how far would you have let yourself go?

“若不如此，你也不能了局，”袭人的心思是，“我不说毒话，你是没完没了的。”（就心理动机而言，同贾琏操剑吓唬凤姐差不多）。依英文行文，袭人对怡红院几位丫头的不幸，至少有幸灾乐祸之嫌。

实际上，袭人被看成“反面人物”，非但历史源远流长（白盾2003，林语堂2004，邓遂夫2004，周思源2005），就是到今天也没有 “结案”（比如《红楼梦学刊》编委中，周思源与李希凡两位先生就持互为相反的看法）。因之，杨译纵然对袭人处理得有点“过”，我们也没有理由说它对原文的理解就是错误的。实际上，这类问题不光是评译的最大难关，也是翻译理论的荆手问题。

最后另需要交代一点的是，本文尽量不把表达的问题还原为理解的问题。比如，

⑤咱们村庄人，那一个不是老老诚诚的，守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第6回）

We villagers are simple honest folk who eat according to the size of our bowl.

译者不可能不理解 “守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的含义（无妨译成who make a point of making both ends meet）。将其解成 “凭碗尺寸的大小吃饭”，在于表达上的疏忽大意。类似的例子，应该纳入翻译表达的失误。

上文所谓的几类情形，应当是《红楼梦》翻译研究的高层次研究。本文暂且搁置，原因有二，一是首先要做一些基础性研究，二是下文涉猎的基础性研究内容，似乎没有受到应有的关注。

2 文化内涵理解的疏忽

“归化”“异化”往往牵涉到的是文化问题。就此而言，似乎有两个方面一直被忽视了。一是霍译未必都是 “同化”（范圣宇2004; 洪涛 2004）——最近有论者说，霍译是殖民主义翻译，而杨译则不是，似乎让人哭笑不得。二是杨译未必都是“异化”。甚者，纵然是“异化”，也未必就等于无误。杨先生是古典文学学者，英译当然忠实于中国文化。在这样一个学理层面的“前预设”下，杨译的一些失误，似乎一直没受到应有的关注。虽然有论者探讨了杨译的失误 （如范圣宇2004:158-165），但是，从文化层面上入手剖析，似乎依然是“禁区”之一。实际上，杨译对中国文化的解读，也存在一定程度的失误。兹举几例。

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而项有何出处？（第13回）

OF course,while we're still prosperous,we don't lack the wherewithal for sacrifices, but where's it to come from once we fall on hard times?

“祭祀”是一件，“供给”另一件（上文前有秦氏道：“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供给”在这里有特定的实实在在的所指，译者恐怕以其现代的意义做了“虚化”处理（译文断成“祭祀之供给”）。

⑦方要说话，只见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走进来，手里拿着花样子并两张纸。（第26回）

Before she could say any more in came a little maid who had not yet let her hair grow,to deliver two sheets of paper and some patterns.

中国古代文化，对不同年龄有不同的称呼，并且十分讲究（尤其事涉婚嫁问题）。“未留头”，本是说少女未及婚嫁之年（即不够留“丫头”的资格），何以有“不留头发”一说？岂不是打小就做了尼子？

同样，第77回：这晴雯系当日赖大家以银子买的，那时晴雯才得十岁，尚未留头。其译文为Now Ching-wen had been sold into Lai Ta's family at the age of ten,before she had grown her hair。这也同样奇怪。难道十岁前的女孩，落了光头不成？

另，42回：“……两边四个未留头的小丫鬟都拿着蝇帚漱盂等物……”//On either side stood two short-haired young maids holding whisks, rinsebowls and the like…。“未留头”名之以shorthaired，姑妄达之矣。

⑧可巧有个十二三岁的小道士，拿着剪筒，照管剪各处蜡花，正欲得便且藏出去，不想一头撞在凤姐儿怀里。（第29回）

As she did so,an acolyte of twelve or thirteen,holding a case of scissors for cutting the candlewicks,came darting out to see the fun and ran full tilt into her.

小道士敢跑出来看热闹（而且是贾府娘们的热闹）？译者恐怕是以现在的观念看待过去的情形。曹雪芹《红楼梦》告诉我们，小道士也好，老道士也好，遇上类似的场合，只有惟恐避之不及呢。原著下文即有凤姐向贾母解释之词：“一个小道士，剪灯花的，没躲过去，这会子混钻呢。”（其英译也说的再明白不过：“It's an acolyte who trims the wicks.” “He didn't get out of the way in time and was rushing wildly about.”）。

⑨黛玉抱着贾母的腰哭道：“……不要说我是你的外孙女，是隔了一层了，我的娘是你的亲生女儿，看我娘分上，也该庇护些。”（第82回）

中国人十分看中血缘关系，黛玉这里利用这一点，主要是想“激”贾母（同时有撒娇卖乖的成份）。黛玉所谓的“隔了一层”，主要是与贾母的内孙女比照着说的，所以，重点在于“内”“外”之别，而少是如译文所言，所谓仅仅“隔了一代”的意思。因此，我们认为，需要在removed by one generation后面，加上on the maternal side或者not of full blood descendence。

另96回：（贾政）便想到：“自己也是望六的人了，如今又放外任，不知道几年回来。尚说这孩子果然不好，一则年老无嗣，虽说有孙子，到底隔了一层，二则……”

这里的 “隔了一层”才是removed by one generation的意思，所以其译文是…for my grandson,after all,is another generation removed……

⑩王夫人只道旧病复发，便好延医调治，即命丫头婆子快去告诉贾政，说是“宝玉回过来了，头里原是心迷住了，如今说出话来，不用备办后事了。”（第116回）

His mother summoned a doctor,thinking he was deranged again, at the same time sending maids to report to Chia Cheng that their son had recovered from his heart attack and now that he could talk there was no need to prepare for the last rites.

“心迷住了”，不妨是in a doze/coma等，无论如何不该是“心脏病”。

另外，《红楼梦》里说到王夫人、袭人也“心痛”过，译文的意思一概是患“心脏病”，我们认为也有商榷的必要。

3 对原著具体语境的疏忽

这种理解上的疏忽，与上文文化内涵理解上的疏忽相比，不同之处在于，后者的失误，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比如古籍翻译都难免存在），而前者的失误在于，理解没有充分顾及到《红楼梦》原著具体的语境（情节）。兹举数例。

⑪（黛玉起身道）“咱们来了这一日，也该回去了。”（第8回）

参赛者都是族中的青少年，代表着云浮的光明和未来。他们举着自己亲手制作的滑翔翼，站上云浮山南面最高的鹰翔崖，由此滑翔而下，比谁飞得最远。

“We've been here nearly all day,it's time we left.”

中国人的口头禅“这一日”，指的是时间比较长（尤其侧重令人不高兴的一面）。黛玉、宝玉在薛姨妈那呆了一段时间，所以有“这一日”说法。翻译中恐怕不能坐实。

⑫又有秦钟恋着智能，调唆宝玉求凤姐再住一日。（第15回）

And Chin Chung, infatuated as he was with Chih-neng,made him beg his-feng to stay a little longer.

此“一日”非⑪例彼“一日”，乃实数，不可虚译。

⑬贾琏笑道：“……我疑惑咱家并无此人，说话时因问姨妈，谁知就是上京来买的那小丫头，名叫香菱的，竟与薛大傻子作了房里人，开了脸，越发出挑的标致了。”（第16回）

“In the course of conversation l learned she's the girl they bought just before coming to the capital.Her name's Hsiang-ling.She belonged to that imbecile Hsueh now,and since he made her his concubine and her face has been slicked she's grown even lovelier.”

《红楼梦》里“开了脸”一说共出现了三次。后两次分别出现在36回和46回，分别译成go through the usual ceremonies和go through the ceremonies，应该是正确的解释。唯独这第一次出现的 “开了脸”，偏偏解释成 “脸上越发有光彩了”，不知是什么缘故。

⑭贾母听得如此，天天亲来看视。王夫人心中自悔不合因晴雯过于逼责了他。（第79回）

When the Lady Dowager heard this,she came daily in person to see him. Lady Wang regretted having scolded him too sharply on Ching-wen's account.

王夫人心中的意思是，晴雯被撵走的处分弄得儿子不对劲（晴雯被撵后，宝玉变得焉不拉几，或者说魂不守舍）。但是，译文的意思是“因晴雯的缘故把儿子骂得太凶了”。实际上，这回不同金钏的事，王夫人骂是骂了晴雯，可什么时候为此责难过儿子？译者翻译这段文字的时候，恐怕是受了金钏一事的影响？英译若为Lady Wang regretted having landed him in such a distress/plight on Ching-wen's account，恐无大碍。

⑮原来袭人在家，听见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第19回）

Now it so happened that when His-jen went home and heard her mother and brother talk of buying her out,she had assured them that Pao-yu would never let her go as long as he lived.

这种译法颇让人捉摸不透。袭人太自作多情了（王夫人还没有“提拔”她呢）——实际上，宝玉身边的袭人，从来就没有自信到如译文所说的程度 （除了 《红楼梦》本身，还可以参照王昆仑,1983:13-24）。再说，一者，原来明明是说袭人抱怨家里人，这一回断然不再受他们摆布，自己是“死也不回去”的；二者，若说袭人权且糊弄家里人，那么更难说得过去，谁信她有那样的资格呢？

⑯宝玉听他没说完，便撑不住笑了，因踢他道：“休胡说，看人听见笑话。”（第43回）

While he was still holding forth,Pao-yu could not help bursting out laughing.Now he kicked him over and swore:“Shut up,or people will laugh.”

“宝玉一脚把茗烟踢翻”，怎生了得。当时的场景（又不是柳郎对蟠郎，又不是《三国演义》里那些个“踢”），书里写的再清楚不过，“（轻轻的）踢”恐怕都为过（应当是用脚“蹭”），要是“哗”的一脚“踢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俩”？

茗烟堪称宝玉同性中第一知己 （周思源2005）。本回宝玉与茗烟的默契，被一个“踢”字形容的出神入化，如按照英译，岂不是一个成了凶恶的主子，一个成了好事的奴才？

⑰原来王夫人自那日着恼之后，王善保家的剩势告倒晴雯，本处有人和园中不和睦的，也就随机趁便下了些话。（第77回）

This was because Wang Shan-pao's wife had taken advantage of Lady Wang's anger a few days previously to slander Ching-wen, as well as others in the Garden whom she disliked.

原来的意思，是别人也说了些晴雯的不是。至多再有一层意思，别人也说起了“怡红院”中其他人的是非。王善宝家的讨厌是讨厌，但把别人的帐一概上在她的身上，也歉公平吧。

⑱探春又笑道：“你别心烦。我来看你是姊妹们应该的，你又少人服侍……”（第83回）

“Don't fret yourself.It's only right that we should come to see you as you haven't anyone to look after you.”

探春没这么说。实际情况也不是这样，因为，黛玉至少有紫鹃和雪雁伺候。

⑲宝钗是新媳妇，又难劝慰，必得姨妈过来才好。（第98回）

His bride could hardly reason with him-for that,her mother was needed there.

此译很值得商榷。一者，宝钗劝宝玉去她娘家“回九”（依英译只能如此）？二者，需要仗母娘过来劝女婿去“回九”？三者，纵然“回九”撇开不谈，要姨妈过来劝宝玉不要犯“痴”？——荣国府没这个理，《红楼梦》里也没这个活。

原文意思是，宝钗出于人人皆知的原因，心里闹得慌，需要其母亲来安慰安慰（原著下文就说到了）。

⑳贾琏已回来了，只是见他脸上神色更变，不似往常，待要问他，又知他素日性格，不敢突然相问，只得睡了。至次日五更，贾琏就起来要往总理内庭都检点太监裘世安家来打听事务。（第101回）

By this time Chia Lien had returned,and she saw from his worried face that he was not his usual self. Though tempted to ask what was wrong,knowing his temper she refrained and simply went to bed.

The next day Chia Lien rose at dawn,meaning to call on the chief eunuch Chiu Shih-an who was in charge of the Audience Hall, to find out what news there was.

无论从前文（一者，凤姐在花园里见了“鬼”，二者，并没有交代贾琏为何恼怒），还是从行文及后文（贾琏……只得睡了。至次日五更，贾琏就……）看，说的应该是贾琏“不敢”惹凤姐，而不是凤姐不敢惹贾琏。再说，这个时候的凤姐，还没到不敢问贾琏的份上。

4 对一般事理的疏忽

曹雪芹由于疏忽（有红学论者说曹氏故意为之），《红搂梦》本身有违背一般事理的地方。就此，正如前文交代的那样，本文暂且不表。这里关注的情形是，杨译对原著的某些理解，其本身似乎违背了一般的生活常识。

㉑黄花满地，白柳横坡……（第11回）

Yellow chrysanthemums carpeted the ground,

Green willows covered the slopes…

此诗状秋景，寓秋兴，何来绿柳（Green willows）？“白柳”莫非“落叶之柳”？

㉒晴雯道：“这是孔雀金线织的，如今咱们也拿孔雀金线就像界线似的界密了，只怕还可以混得过去。”麝月笑道：“孔雀线现成的，但这里除了你，还有谁会界线？”（第52回）

“This is made of peacock feathers and gold thread,” she observed after examining it carefully.“If we darn it with the same material it should pass.”

“We've peacock feathers and thread,” said Sheh-yueh. “But you're the only one here who can do that type of daring.”

“孔雀金线”也就是孔雀毛织成的线（下文的“孔雀线”已有所开释），所谓的“金”，不过取其颜色名之而已。“孔雀金线”，用英文讲不过是golden thread made from peacock feathers，何以来了peacock feathers and gold thread？不错，金线可以而且仅仅只可以做衣服上的装饰，但是，无论如何是不能用来补衣服的。

㉓众人道喜，说是“宝玉既有中的命，自然再不会丢的。况天下那有迷失了的举人。”（第119回）

All who offered congratulations said,“Since Pao-yu was fated to pass,he's bound to turn up.Besides,now as a successful candidate,he's too well-known to remain lost.”

打个不好听的比方，如果现在有某大学生失踪了，有人说“哪有大学生失踪的”，那意思不是说因为他很出名（举人与大学生在不会太出名这一点上，应该是不相上下的），所以丢不了，而是说，他很有脑袋瓜子，才不会丢了的呢。

据初步统计，《红楼梦》英译上述几类理解上的失误，大约有一百余处。就洋洋洒洒的三卷本来说，这或许微不足道。本文研究主要想说明的是，就目前《红楼梦》英译的研究状况而言，本文的研究，也不失为深化《红楼梦》英译研究的一条路子，或者说，也应该是忽略不了的一项基础性工作。本文主要是本着“临文不讳”（《礼记》）的精神，觉得有必要抛砖引玉，失当的地方，恳望专家学者指正。

[1]白盾.花袭人辨 [J].红搂梦学刊,2003，(2):61-78.

[2]曹雪芹.《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M].北京:文学古籍刊行社,1955.

[3]曹雪芹.戚蓼生序本石头记[M].北京:文学古籍刊行社,1988.

[4]曹雪芹.高鹗.红搂梦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

[5]陈宏薇.江帆.难忘的历程：《红楼梦》英译事业的描写性研究 [J].中国翻译2003，(5):46-52.

[6]邓遂夫.草根红学杂俎 [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4.

[7]范圣宇.《红搂梦》管窥:英译、语言和文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8]范圣宇.浅析霍克思译《石头记》中的版本问题 [J].明清小说研究,2005(1):125-139.

[9]洪涛.《红楼梦》中的语言禁忌及其英译问题 [A].红楼译评:《红楼梦》翻译研究论文集 [C].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4:407-423.

[10]刘士聪等.红楼译评:《红楼梦》翻译研究论文集 [C].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4.

[11]林语堂.平心论高鹗[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12]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 [M].北京:三联书店,1983.

[13]王彦炟.译出语文本的真实性在翻译中的功能 [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0，(9):60-62.

[14]张若兰.“嘉名偶自同”:《红楼梦》“芙蓉”辨疑 [J].红搂梦学刊,2005，(1):331-342.

[15]周思源.红楼梦讲座.中央电视台教育频套“百家讲坛”,2005年4月.

[16]Yang Hsien-yi&Gladys Yang[Tr.].A Dream of Red Mansion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s Press,1978.

RESEARCH ON THE PROBIEMS OF UNDERSTANDING CONCERNING THE YANGS'TRANSLATING OF HONGLOUMENG

XU Chao-you LI Yu
(Foreign Language Depatment,Chaohu College,Chaohu Anhui 238000)

There are some problems of understanding concering the Yangs' translating of Hongloumeng. The problems are approached in three aspects:improper undersanding of some words(notions)of cultural implication,improper negligence of contexts,and violation of common sense.

cultural implication;context;common sense

H315.9

：A

：1672－2868（2011）02－0079－06

责任编辑：陈 凤

2010－12－27

巢湖学院科研研究启动资金；安徽省教育厅科研项目（项目编号：2008sk378）；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项目编号：08JA740008）

徐朝友（1966－），男，安徽巢湖人。巢湖学院外语系教授，研究方向：翻译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