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勇
(中共重庆市委党校哲学教研部,重庆 400041)
发展的哲学反思及其当代价值
张志勇
(中共重庆市委党校哲学教研部,重庆 400041)
对发展进行哲学反思是哲学和社会实践本身的内在要求。发展不单指社会进步,也包含价值与创新的意蕴。实现社会现代化既是发展的目的,也是发展的手段,但不是发展的终极目标。我们所取得的阶段性成功经验(人们所谓的“中国模式”)不是依靠西方模式和苏联模式,而是中国如何抓住全球化的机会,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的发展过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发展标准是坚持以人为本,以人的解放和自由为发展的终极价值目标。发展方式的转变要以创新发展为动力,大力倡导低碳经济、循环经济,走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科学发展的道路。
发展;创新发展;现代化;社会发展模式
对发展进行哲学的反思,不是要对什么是发展以及如何发展进行规划或者提供具体的执行方案,也不是对发展进行简单的事实陈述,而是以一种批判性去反思发展的合法性与合理性以及对发展所进行的一种价值判断,自觉校正发展的方向与目标。对发展进行整体性的研究是哲学的自我要求,作为时代精神精华的哲学,理应担负起校正和审视发展的重任,使发展的应然与实然、超越与现实、理性与价值得到有机统一。
发展是时代的主题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共识,无论是对于发达国家或者发展中国家来说,发展的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人们通常所理解的发展大多是进步的代名词,人们把发展作为一个不言而喻的词语来运用,社会发展就是社会进步,就是实现社会现代化。事实上,发展不仅是一个事实陈述,也不仅在于它的动态过程,而且还在于它是一个历史性的存在,是一个历史性的概念。不同时代不同阶级的人对发展的理解也不尽相同,厘清这一概念,现实意义重大,它直接关系到什么是发展、为什么要发展、为谁发展、怎样发展、如何评价发展等重大问题。遗憾的是我们通常不去追问发展本身所具有的历史性含义,而把这一概念作为一个不知而明的词来运用。
发展概念的演变是一个动态的历史过程。现在大多数人所认为的发展是指二战以后以发展中国家如何实现社会现代化为研究对象的发展观。事实上,发展是一个古老的概念,在古希腊,发展等同于变化、运动。古希腊人在追求对世界始基的追问时,努力把握世界的变与不变,追求多样性的统一,把水、气、原子、理念作为世界的本原,这些有形与无形的共同特征是运动和变化。古希腊集大成者亚里士多德把哲学分为实用的、实践的和理论的,其中理论科学(物理学、数学和形而上学)就是研究那些独立存在变与不变的东西。亚里士多德强调物质运动的永恒性与普遍性,并把物质运动分为四种形式:事物本质的变化(产生和消灭),事物性质的变化(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事物数量的变化和事物位置的变化(位移)。可见,古代哲学一开始就意识到物质世界的变化性、运动性与发展性,当然他们不可能自觉提出发展的概念,但是却包含着丰富辩证的发展内容。发展是近代社会现实生活和人类实践的真正反映,随着启蒙运动兴起,科学技术的发展与创新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崭新的景象,人本身的地位与价值得以凸显,培根提出“知识就是力量”、笛卡尔提出“我思故我在”,要把过去的一些放在理性的天平上去校正,人的主体性地位确立。这样发展的含义不仅是对客观世界运动变化的事实描述,而且包含着人对发展的道德评价与价值意蕴,发展意味着社会财富增加、技术进步、人的价值与解放。自由、平等、博爱、人权开始成为发展所追求的目标,发展与社会进步紧密联系在一起。达尔文生物进化理论的发表,证明一切生物都是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的运动变化,都有其发生、发展、死亡的过程,包括人自身,这就使得人类第一次对世界和自身有了一种精神的慰藉,证明了人及人类社会既不是神、上帝的杰作,也不是某种外在力量的结果,而是进化的结果。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很快被运用于社会领域,使“发展”和“进化”有了合法性,社会进化论以符合西方传统理性思维方式的形式崛起,发展就成为社会进步的代名词。许多社会学家用这种思维方式解释社会发展,认为社会发展的过程与生物进化的过程相似,是一种通过竞争,适者生存的不断进化与发展的过程,这样就把进化等同于发展,这种发展观为以后西方中心主义和西方国家优越论以及资本主义初期资本进行罪恶的原始积累做了理论的铺垫。这种发展观受到了许多质疑与指责,因为社会发展是一种上升的社会运动,进化论发展观忽略了发展本身的随机性、偶然性与选择性。发展除了自身规律的限制外,还受到外在客观环境的限制表现出复杂性和多样性,而不是单一性与必然确定性。可见,发展的基本含义是上升的运动变化。这也是教科书对发展的定义:“发展是指前进的变化或进化,反映着事物有一种质态向另一种质态的飞跃,或者从一种运动形式中产生另一种运动形式的过程,从总体上概括世界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有无序到有序的上升的有方向的运动。”[1]这个定义概括反映了发展的一般规律与趋势,但是发展更为重要的含义是它的价值论意义,即发展是客体满足主体的一种需要,发展不仅要从客体发展的结果来界定,更为重要的是要从客体对主体需要的满足程度来界定,正如有学者指出那样:“发展理论所讲的发展,不是一种纯客观的发展,而是同人的发展及其价值实现直接相关的社会发展。发展本身包含着价值选择,因而是一个与价值密切相关的范畴,不能离开价值观来讨论发展与进步。”[2]发展的第三层含义是创新。既然发展需要从主体方面来界定,就决定了发展本身的价值,创新是发展本身的应有含义,创新发展就是这种含义的主要体现,创新本身就是一个哲学的价值问题。发展的这三层含义很重要,但人们往往记住了第一层含义,而对第二和第三层含义重视不够,这不仅深深影响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而且也是造成当今世界发展出现众多问题的根源所在。可见,对发展进行哲学的反思与批判,不仅是为了自觉校正发展应然所在,更是当今社会发展与时代实践需要的必然要求。
社会现代化理论是源于韦伯和德克凯姆,从方法论上看,则基本是帕森斯结构功能主义的一个具体应用。社会现代化理论与发展观的历史演变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以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西斯蒙第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学家认为社会发展的主要内容和标志就是经济增长,封建社会长期处于停滞状态的主要原因是没有经济增长,因而社会发展理论的首要任务是如何实现经济增长的问题。从经济发展观到综合发展观再到可持续发展观、科学发展观,发展观的历史演变经历了从以物为本到以人为本,从社会的单一发展到全面发展,从代内发展到代际发展,从重视社会财富增加到重视人的幸福享受和能力提升这样一个演变过程。发展观的这一演变,直接决定着社会发展理论的演变。早期孔德、斯宾塞、迪尔凯姆、韦伯、帕森斯等以西方特别是以欧洲国家为版本,探讨了人类从农业社会到现代工业社会的过渡和发展过程,这也构成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许多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都面临着如何振兴本国经济、实现社会现代化的任务。由于现代化是在以西方为主导的世界体系中产生形成,如何实现社会现代化,大多数国家既没有实践过,也缺少理论的支撑,以西方为中心的现代化理论应运而生。现代化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要想实现社会进步和发展,必须以西方发达国家作为自身努力的目标,实现社会整体转变与变迁。现代化理论对发展中国家的判断可以概括为:1、现代化就是工业化,西方工业化过程必定在所有国家重现,他们只是时间上的区别,并没有本质的不同;2、现代化是一个社会结构、政治改革、经济发展的整体变迁过程,文化和社会制度是最大的阻碍;3、社会现代化应该接受西方的社会制度和价值观念。现代化必须实现人的现代转型,而人的现代转型就是模仿学习西方的价值观念。世界银行的前总裁E·斯特利就直言不讳地说过:“经济发展若要成功,那么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国家势必要掠夺西方的社会制度和价值。”[3]总之,现代化就是工业化,现代化就是西方化,这是现代化理论得出的最基本结论。
实践的发展使得人们对西方现代化的质疑从没中断过,以圣西门、傅里叶、欧文为代表的空想社会主义者就控诉和批判了罪恶的工业社会,认为工业社会是一个吃人的社会,人的价值、尊严在资本和财富的侵蚀下已经荡然无存。许多发展中国家在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中,简单移植复制和粘贴西方的现代化模式,不仅未能实现国家的现代化,反而出现了有增长而无发展,甚至出现社会结构失调、经济畸形发展、资源枯竭、环境污染、社会动荡的境地。马克思批判吸收前人的社会发展理论,从而建立起自己的社会发展理论,马克思热烈讴歌了资本主义对历史发展所带来的绝大成就,“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4]另一方面又批判了私有制下资本拜物教、商品拜物教所导致的人的异化发展和片面发展,“工人生产得越多,他能够消费的越少;他创造价值越多,他自己越没有价值、越低贱;工人的产品越完美,工人自己越畸形;工人创造的对象越文明,工人自己越野蛮;劳动越有力量,工人越无力;劳动越机巧,工人越愚笨,越成为自然界的奴隶。”[5]马克思认为社会发展的根本目标不是社会财富的增加,而是人的解放和发展,但人的解放和发展是以经济发展和生产力发展为基础的,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和物质财富的不断增加,个人才有可能从物和人的奴役中解放出来,从而实现自由、全面发展的本性,人类社会才能从必然王国过渡到自由王国。
可以看出,现代化是实现发展的一个阶段性目标,也是实现发展的一个手段,发展不等于现代化,当然现代化更不等于工业化,工业化也不是简单的从传统农业向现代工业的过渡,更不是一个单一城市化的过程。把社会发展等同于实现现代化是人们对发展的历史认知的偏差,导致现实社会中种种问题和矛盾的出现,如当前中国出现的城乡二元结构、土地拆迁中的赔偿问题、贫富分化差距拉大等问题。资本、权力、资源对人的鲸吞,如果说以前是人被资本所逼成为异化性的存在,今天人们却心甘情愿成为金钱、资本、权力的奴隶,成为一个不独立、不自主、不自由的存在物。
西方现代化理论说白了就是全盘“西方化”,要求发展中国家不仅在技术上学习西方,而且也要在价值观念、政治制度等方面借鉴学习西方。这个问题在我国争论很多年了,这些争论所谓的性质之类的东西没有多少实际意义,而缺少对经济发展的具体过程的分析,即资本主义是如何实现现代化的。学者无论是赞成社会发展要西方化还是反对者,应该说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以西方的现代化理论为摹本,根据本国实际提出本国的现代化理论,但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超越西方的现代化理论,原因很简单,西方的现代化理论不仅有一套成熟的理论体系,而且在实践上是得到证明的成功经验。正如美国社会学教授高棣民指出的那样:“就这些学者专家背景出身分析起来,他们都持有以欧美为中心的论点,即使有些第三世界的学者,也因为在西方训练出来的,在观点上也与西方同出一辙,萧规曹随,他们都假定,第三世界的国家在发展过程中,即便能免除欧美一些锯齿状的发展过程,但由于一般的过程和现代化的结果还是会一样的。”[6]实现现代化简单移植粘贴西方模式,必然碰壁。因为各个国家的社会制度、文化习俗、社会传统、社会心理、社会选择、人的素质存在巨大差异。正如诺思所认为的,一个国家即使移植了别国的正式规则 (政治规则、经济规则和契约),假如这些正式规则和本国的非正式约束(人们日常的行事准则、行为规范以及惯例)相冲突的话,那么移植来的制度再好也难以取得良好效果。
与西方中心论相对应的是“自力更生理论”,这种理论强调发展要立足自身,依靠本国的力量,实现现代化的“本土化”。事实上,“自力更生理论”是依赖理论的翻版,依赖理论或许最能为“本土化建设”提供理论依据和道义支持。依赖理论认为,现代化理论严重扭曲了当代“低度发展”和“发展”的实际,低度发展和发达国家之间过去和目前持续不断的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的关系是导致目前低度发展国家发展停滞不前的主要原因,因此发展中国家必须摆脱对发达国家的过分依赖,其经济社会发展才有可能。对于贫穷落后国家来说,应该自力更生,致力于解决广大人民的生计问题,逐步取消不公平的现象和消灭失业现象。依赖理论在一定程度上是对50年代拉丁美洲采取进口替代工业战略所遭受失败进行的反思。根据这种理论,只有摆脱对中心国家的依赖,才有获得发展的机会,依赖理论强调发展的内生性,但忽略了对内在动力的分析,也过分地否定了进入世界经济体系的正面效果。中国近代和现代的社会发展是对这种理论最好的讽刺。清王朝的闭关锁国带来的是丧权辱国的耻辱和中国长期处于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发展状况,改革开放前中国也幻想不经过市场经济发展的阶段而直接从自然经济过渡到产品经济,结果是我们付出了惨痛代价。社会发展的规律性不以人的主观热情而改变,实践已经证明,世界是开放的世界,没有一个国家能游离于全球化体系之外去搞建设,
西方化理论和“本土化”理论尽管看起来是针锋相对,实际上二者是用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来看待问题,缺少辩证思维。矛盾的普遍性寓于特殊性之中,并通过特殊性表现出来,没有特殊性就没有普遍性,特殊性也离不开普遍性。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不是凝固不变的,在不同的场合又是可以转化的。实现社会现代化是矛盾的普遍性一面,如何实现社会的现代化在不同国家和地区又具有特殊,但当一国的成功经验推广和验证后,又会表现普遍性的一面,西方的社会现代化和中国的阶段性成功经验就是即具有特殊性又具有普遍性。社会现代化的实现既不能全盘西方化,也不能完全本土化,关键在于要找到一个实现现代化的切入口,通过比较优势,获得发展。中国阶段性的成功经验(中国模式)或许最能给人以启示。中国的改革开放以开办经济特区为突破口,通过优惠政策来吸引外资和先进的技术,有效利用全球化趋势,积极融入世界经济体系,同时通过国内经济制度的改革,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国内政治社会的稳定性,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不仅实现了社会的飞跃式发展和社会的整体变迁,而且找到了一条实现现代化的成功道路,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研究中国的这些成果经验,不能简单用西方化或者是本土化理论去分析,关键在于看中国的经济发展过程、即中国是如何提高自身把握机会的能力,通过抓住全球化的机会,成功融入世界经济体系,从而利用自身比较优势,终于走出了发展的“低水平循环陷阱”,创造了发展的奇迹。所以,无论是西方化或本土化恐怕都不是包括中国在内的第三世界国家的最优选择,一切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西方化或者是本土化,而在于如何不断提升自己把握机会的能力,如何融入到世界经济体系中通过比较优势获得自己想要的,同时如何根据本民族的社会文化结构,通过经济与社会协调机制阻止自己不想要的,从而真正找到与本国国情和社会发展以及人们的主体选择相适应的发展模式。
2004 年美国人雷默提出“北京共识”这个概念以来,国内外学者对中国模式的争论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无论是主张应用中国模式还是反对者,其根本的思维方式是一种意识形态式的政治化言论,而不是实事求是客观去分析中国30多年社会结构、经济结构、民众心理等方面所发生的巨大变化,而往往从政治的视角去看待中国的成功经验。新加坡学者郑永年教授认为,讨论是否用中国模式这个概念没有意义,中国模式应该首先去政治化。中国社会的成功经验确实存在,关键在于如何不断完善探索这个模式所蕴含的真正价值以及是否具有普适性和推广性。中国社会自从改革开放以来,确实取得了具大的社会成就,尽管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成绩是主要的,这是客观存在的现实,用中国社会发展的阶段性成功经验代替中国模式或许更恰当一些,中国社会发展的阶段性成功经验能否真正成为一种模式,是否具有在发展中国家推广的普适性尚需要时间和实践的验证,即使今天,这个模式也不成熟完善。我们对于这些阶段性成功经验,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既不盲目乐观,对现存问题视而不见或者刻意去回避掩盖问题的存在,也不因为存在的问题而悲观失望,要求停止或者退回到从前。中国的这些阶段性成功经验,是我们在追求发展的过程中,不断对发展进行反思和修正的结果。中国的这些阶段性成功经验启示我们: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发展中国、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的唯一正确道路。苏联模式、西方模式都不具有普适性,也不适应中国的社会现实,但是我们绝不能以此作为拒绝学习他们的借口,西方模式中包含着许多规律性的东西,不是西方所独有的,是人类的共同财富,我们应该批判汲取,但不能盲目迷信,照抄照搬。苏联模式是一面镜子,可以让人们不断反思发展道路和发展方向的正确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就是在中国国情的基础上,借鉴人类已有的成功经验和发展的失败教训,不断探索适合中国国情,符合中国社会传统,反映中国人民的社会生活,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社会发展道路。
中国社会现在已经进入一个社会转型期,也进入了一个社会风险的高发期,选择什么样的发展模式,走什么样的发展道路,是世界人民包括中国人民所关注的,实现四个现代化和民族的伟大复兴是我们的阶段性目标,也是我们促进发展的动力和手段。但绝不能作为我们的最终目标和价值理想追求。后现代主义、生态主义等对现代社会的批判可以看出,现代社会并不是人们的理想社会,马克思批判的资本主义社会,尽管实现了社会的工业化和现代化,但也带来诸多的社会问题和社会矛盾。中国这些年的快速发展背后也隐藏着巨大的社会危机与社会风险,应该看到,我们的发展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在某种程度上是以环境污染、资源浪费、劳动报酬低廉为代价,是以政府主导的大规模投资和出口、引进外资取得的,国家固然富裕了,可发展的成果由全体人民特别是广大劳动者所得的结论却令人怀疑。邓小平早就告诫我们“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全国人民共同富裕,不是两极分化。如果我们的政策导致两极分化,我们就失败了;如果产生了什么新的资产阶级,那我们就真是走上邪路了。”[7]因此,作为对发展的哲学反思,特别是关系到中国社会未来发展将何去何从,我们必须先从理论上搞清楚,理论是行动的向导,不能因为一时的成就沾沾自喜、孤独自封,我们必须有一种危机意识,有一种危机感,一个没有危机意识和危机感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民族,尚不用说我们所处社会阶段的危险性,所面临国际环境的严峻性。事实上,我们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十字路口,能否保持改革开放以来的成功经验,能否真正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一个艰巨任务。反思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为了更好地坚持它、完善它、推进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尽管已经初见雏形,但还远远没有到一个成熟完善的理论体系的地步。我们必须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上,审视和反思这条道路和这个体系。实践和时间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经不起时间和实践考验的理论是伪理论,不能为人类文明增添新的智慧,只能是一种反面的教训。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实现中国社会发展唯一正确的道路,这是中国人民在实现社会现代化道路上的坚定选择。这个选择决定了我们的发展模式既不是西方模式,也不是苏联模式,而是中国社会独具特色的发展模式。社会主义的性质决定了我们应该确立发展的标准以适应中国的社会发展现实。阿马蒂亚·森提出以自由看待发展“自由不仅是发展的首要目的,也是发展的主要手段。”[8]事实上党的几代领导人一直在坚持不懈丰富和深化发展。实现现代化是鸦片战争以来中华民族几代人孜孜不断追求的目标,直到新中国的成立,才为这种目标的实现提供了可能。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尽管提出了走自己的路,但总体上也未能摆脱苏联模式的影响,他们在探索中国社会现代化的道路上进行艰辛的努力,尽管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通过改革开放,转变工作中心,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制定了发展战略,构成了有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发展目标、发展动力、发展主体、发展战略、发展思路、发展理念等完整的发展体系,迅速实现了经济30多年的高速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开创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江泽民同志提出人的全面发展,把人的发展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胡锦涛同志提出和谐发展与科学发展,确立以人为本、协调全面、可持续发展的科学发展观,进一步深化和推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党的领导集体对发展的认识不断深化,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党的执政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实践认知不断深入,从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模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现在,中国的发展道路与发展模式必须确立自己的标准,就是我们用什么来衡量发展。显然,实现社会的现代化只是一个阶段性目标,这个目标是借以发展的目的,也是发展的手段。资本主义初期依靠罪恶的奴隶贸易、圈地运动,通过对外的战争掠夺所实现的现代化在今天已经不可能重现,在环境污染、资源短缺的时代,那种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也走不通,必须转变发展方式,我们过去那种高消耗、低产出、依靠劳动密集型的发展方式必须终结,那种国富民穷的发展方式也必须终结,那种依赖大规模投资的方式也应该引起人们的深思,尽管这种发展方式带来了经济的高速增长和社会财富的急剧增加。依靠政府大规模投资的方式是滋生腐败和产生特殊利益集团的温床,是导致灰色收入、非法收入、垄断性收入的润滑剂,是导致社会公平丧失、贫富差距拉大的刽子手。因此,国内的诸多社会问题和矛盾要求人们必须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在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必须确立发展的标准,并依据发展的标准而确认实践中的价值排序和行为选择。那么这个标准对于当前和今后的中国来说就是以人为本,以人的解放与自由为发展的终极目标和终极选择。对人来说,发展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事实判断,而是某种目的、理想、价值的实现,发展不是目的,而是实现人的自由和解放的手段。对于当前中国来说,在坚持发展是硬道理,发展是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发展是第一要义的基础上,必须确立发展依靠谁、发展为了谁、发展的成果由谁享有这样的发展战略和发展理念。不然即使我们实现了现代化,如果最广大的人民群众享受不到发展的成果,或者社会出现了两极分化,那么不仅与社会主义的性质相背离,而且这个成果也会得而复失。这个问题是当前中国社会发展必须重视和优先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的解决关系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能否建成,关系到党执政的兴衰成败,关系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确立以人为本,以人的解放和自由为发展的终极价值目标,我们还必须关注社会发展的内在动力。在工业社会时代,资本是发展的动力,信息社会与知识经济时代,信息、技术、人才是社会发展的动力,创新是社会发展的主旋律,因此,中国社会在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必须尽快把依靠投资、出口的发展模式转变到依靠创新、消费、出口的发展方式上。当然,这绝不是说投资不重要,而是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提高资源生产力、不断进行创新的生态经济时代。生态经济时代是以创新为特征,以发展循环经济、低碳经济为载体,以人力资源为主体的创新发展时代。我们决不能借口还没有实现工业化和信息化而忽视生态经济时代的基本要求,如果在新一轮的发展方式转变过程中,我们没能占领制高点,就会步步落后,因此必须确立新的发展方式,转变观念,站在信息社会和知识经济的制高点上,大力推进创新发展,大力倡导循环经济、低碳经济、走全面协调发展、可持续发展、科学发展的道路。
[1]李秀林等主编.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第5版)[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2]丰子义.发展的反思与探索——马克思社会发展理论的当代阐释[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
[3]严强,魏姝主编.社会发展理论——发展中国家视角(第2版)[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6]转引自姜汝祥.西方社会发展理论与中国社会发展[J/OL].http://www.gddx.gov.cn/bxwz/zx/xxzl/2-8.htm.
[7]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8]阿马蒂亚·森.以自由看待发展[M].任赜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
TO REFLECT ON DEVELOP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HILOSOPHY AND THE VALUE IN MODERN TIME
ZHANG Zhi-yong
(The Philosophy Department,the Party School of the CPC Chongqing Municipal Committee,Chongqing 400041)
To reflect on develop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hilosophy is an inherent requirement about the philosophy and social practice itself.Development not only refers to social progress,but also contains the implication of value and innovation.Social modernization is not the ultimate goal of development but the development of ends and means.The successful experience of stage (Most of the so-called"China model")is how to seize the opportunities of globalization to integration into the world economy development instead of relying on the Western model.The development criteria the road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is to adhere to people-oriented and human liberation and freedom for the ultimate value of objectives about the development.The change of development approach should be based on innovation as the driving force.We should vigorously promote low-carbon economy and circular economy, taking a comprehensive, coordinated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scientific development.
Developing; innovation development; modernization; social development model
K02
A
:1672-2868(2011)02-0006-06
责任编辑:澍 斌
2011-02-23
张志勇(1978-),男,河南许昌人。重庆市委党校哲学教研部讲师,哲学博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