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倩雯
(合肥工业大学,安徽 合肥 230009)
从语境顺应看《菊与刀》中的耻感文化
褚倩雯
(合肥工业大学,安徽 合肥 230009)
本尼迪克特在她的《菊与刀》中指出日本文化是不同于欧美“罪感文化”的“耻感文化”。Verschueren认为,人们使用语言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不断选择语言的过程。本文在顺应论理论框架下对《菊与刀》中的“耻感文化”进行了语境顺应性的分析。通过分析耻感文化背景下的日本人在交际过程中是如何对交际语境进行动态顺应并作出相应的语言选择,进一步探讨了语言的选择与文化语境的密切关系。
文化语境;语境顺应;耻感文化
Verschueren的顺应论认为,人们在语言选择过程中总是在努力地去顺应语境以及语言结构,并且这种顺应具有动态性特征。语境顺应的动态过程,是由作为交际主体的人与其他人之间的社会交往及其认知心理状态决定的。文化语境,就是在某一特定的具体文化下人们的认知环境。这种认知环境,主要包括语言环境、具体语境和认知语境。语言交际既是一种社会现象,也是一种文化现象。本文基于语用学综观中语境顺应理论,着重探讨《菊与刀》中的耻感文化,并分析其在言语交际过程中是如何影响着人们的交际语言选择的。
最早提出语境这一概念的,是波兰籍人类语言学家B.Malinovski。Malinovski于1923年指出,语言环境对于理解语言来说是必不可少的。Halliday认为,语境是由场景、交际者和方式三个部分组成的。张志公把语境分为现实的语言语境和广义的语言语境。而根据Sperber&Wilson的关联理论,语境是一个心理结构体,是一系列存在于人们大脑中的假设,因此语境也称为认知语境。Verschueren把语境分为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从全新的视角提出了语境关系顺应论及语境的动态生成观。他认为,语境顺应的焦点是发话人和释话人。发话人和释话人使用语言进行交流,从而产生语境。物理世界、社交世界和心智世界的各方面,都依赖于语言使用者认知过程的激活。语言使用者的定位,限制了语言使用者在语境生成过程中所涉及到的施展之地和建筑材料。(维索尔伦 2003:128)。
自语境这一术语提出后,国内外语言学家们对这一概念进行了多维的阐释。尽管目前研究者们对语境的观点莫衷一是,但有一点是被广泛认同的:语境中任一因素的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交际中的话语含义;语境制约着语言的选择、意义的表达与理解。
语言的使用总是在一定的环境下进行的,这就是语境(context)。语境还可指言语事件发生时的社会情境特征,语境亦可指交际双方(或多方)的言语社团的历史文化和风俗习惯乃至价值观念等因素。
《菊与刀》是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奉美国政府之命,为分析、研究日本社会和日本民族性所做的调查分析报告。这本书被认为是研究日本民族性特征的必读书。在书中,作者通过对日本的等级制度、“恩”与“报恩”、义理与人情、耻感文化、修养和育儿方式等方面的考察,深入探讨了日本人的价值体系。通过对日本文化的各种模式的分析,得出了日本的社会的组织形式是不同于欧美“个人主义”的“集团主义”以及日本文化是不同于欧美“罪感文化”的“耻感文化”的结论。
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中指出,欧美的“罪感文化”强调自律,而日本人的“耻感文化”则强调他律。罪感文化背景下的人不会过于在意他人的评价,而是将社会准则作为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并且无条件地遵守。与之相反,耻感文化背景下的人,则习惯于由他人来评判自己的行为适当或不当、高尚或卑贱。日本人往往会为他人的好评倍感欣慰,为他人的不好评价感到耻辱。他们对耻的敬畏超过了对罪的恐惧,他们用“是不是耻”来衡量他们看到的事物,规约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然而,由于来自于他人的评价体系总是相对的、不固定的,这就导致了日本人时刻以他人的看法为标准,尽可能地迎合他人,设法让自己的行为为他人接受,因而对事物缺乏固定的、系统的价值观。也正是日本人的这种耻感文化,促使了他们在交际过程中善于根据不同的语境选择相应的表达方式,从而达到其交际目的。
顺应论指出,语言的使用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这一过程必须是基于语言使用者对语境的把握与顺应之上的。语境并非交际之前产生的,而是交际双方在语言使用过程中动态生成的。交际事件中的任何因素都可能成为潜在的语境顺应的相关成分,这些成分被带入语言使用者的视野线(lines of vision)(维索尔伦 2003:142)从而被激活。就语言的使用者 (说话人与释话人)而言,他们进行语言选择的是一种为实现某种交际目的而做出的顺应行为。
4.1 对心理世界的顺应
“心理世界”语境是最深层次的语境,它对交际言语行为是否得体起着关键的作用。Verschuren认为,心理世界主要涉及交际者的个性、情感、信念、愿望、动机等心理因素。进入交际语境的心理因素,主要有认知因素和情感因素两类,说话人选择语言的过程正是顺应自己和听话人的心理世界的动态过程。在交际过程中,说话人往往希望能够通过顺应对方的心理世界以让其对自己的观点表示认同从而达到预期的交际效果。
由于交际双方存在着各方面差异,言语交际往往会给说话人和释话人带来不同的效应。粗野的话语会让听话人觉得没面子、有损尊严,因而在交际过程中人们往往会友好地绕过一些敏感的话题以照顾听话者的情绪。然而不同的文化群体对于粗鲁的定义不尽相同,并且应对粗鲁的方式也存在很大的差别。
在《菊与刀》中,本尼迪克特提到了日本画家牧野芳雄自传中关于嘲笑的描述。牧野芳雄在家道没落后曾投靠过一所教会学校,努力学习英语并打算去美国。但当他对一位传教士提及此事时,这名传教士对他的能力表示了怀疑。该传教士对他梦想的“嘲弄”使他感到自己的名声被玷污了,只有实现自己的目标,他才能洗刷自己的名声。牧野芳雄在自传中写到:“我甚至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原谅谋杀犯。但是,我决不原谅嘲笑。”基于耻感文化的价值观,他认为不原谅嘲笑的唯一方法就是“报复”。于是,牧野去了美国,并成就了一番事业,以此来“报复”传教士的耻笑。
在语言交际过程中说话人与释话人双方的个性、情感、信念等因素,会不可避免地对交际成果产生影响。书中提到的这名传教士对牧野表示怀疑,是否出于嘲笑的目的,这一点我们不得而知。释话人根据自己的经验,对传教士的话进行了“合理的”释义,并得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在这个例子中,耻感文化下日本人独有的思维方式、个性是影响交际效果的直接因素。
4.2 对社交世界的顺应
社交世界包括社交场合、社会环境、规范交际者言语行为的原则和准则。交际者的语言选择,必须符合社交世界中的各种交际规范和文化,因而交际者不是抽象化和理想化的语言使用者。语言运用的目的,除了传达各种信息之外,说话人还需要通过使用语言来维持或改变一定的社交关系和权力关系等,因此,说话人会通过不同的语言选择来实现自己的交际目的。交际时共处的社交语境,主要指说话人使用语言和听话人理解语言的客观环境,如交际发生的场所、交际双方的身份、地位和彼此间的关系以及其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等因素。在具体的交际过程中,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主要包括其拥有的社会地位,同交际中另一方的上下尊卑亲属关系以及在这次交际中所扮演的角色等。
耻感文化下的日本人,其社会等级界限更为分明,因而在交际过程中对社交世界的顺应也更为常见。本尼迪克特在书中提到了在日本文化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地位的差距会通过说话人所使用的语体,鞠躬的方式体现出来。在同一社会环境下,说话人对不同的人,熟悉或陌生,上级或下级,他们所使用语言也存在一定的差异。在每种的情况下,都有一个不同的关于“你”的表达方式,并且动词的词干也会有所区别。某种语体对某一位释话人是正确、恰当且合适的,而对于另一位释话人则可能被视为粗鲁的冒犯。
日本人在交际过程中十分重视“得体”二字。《菊与刀》中提到了一位日本女留学生,她在自传中描述自己在美国的生活时这样写道:“我所受的日本教育要求我做每一个动作都要优雅,说每一句话都要合乎礼节……”。在日本,语言表达是否“得体”,是衡量一个人的教养与受教育水平的重要标准。
4.3 对物理世界的顺应
物理世界是一种实在的、在交际中看得见摸得着的语境。它主要包括交际中特定的主体、对象、时间、空间、话题等方面因素。物理世界的这些因素中任一变化都会使交际者产生特定心理,从而影响其交际策略的选择和语言的选择。
耻感文化下的人们在交际过程中往往对交际话题不断顺应以达到自身的交际目的。本尼迪克特在书中提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写信给《东京心理分析杂志》的某一心理咨询栏目征求忠告。这位写信者在信中表示自己鳏居多年,在子女长大成人后遇到一红颜知己,但是得不到子女的谅解,希望该栏目能予以“指引”。他在信中多次提到对子女们的付出,并且多次表示对自己的行为“难为情”。该栏目在给他的回信中这样写道:“从您的来信中,我总结出,您是在求我给出您想要的答案,这使我产生了某种对抗心理。”这一例子中,写信者作为发话人,本应是话题的引导者,他在信中多次提及的自己对子女的牺牲以及对自己的行为的忏悔,正是为了达到让对方认同自己的交际目的。然而,释话人根据自身观点的需求,将话题的主导权从发话人手中夺过来,从而达到自身的交际目的。
Verschueren提出的动态顺应论,为研究言语交际提供了一个更为科学完善的理论框架,使我们得以从认知、社会和文化功能等多个视角对言语交际进行描述和解释。在言语交际过程中,语言的选择必须与交际语境因素相顺应,与交际目的相符合。这个过程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本文在对《菊与刀》中的交际实例进行分析后得出耻感文化背景下的日本人在交际过程中习惯于就心理世界、社交世界和物理世界进行动态顺应并作出相应语言选择的结论,从而进一步论证了语言的选择与文化语境之间的密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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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TENTATIVE APPROACH TO SHAME CULTURE IN 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TEXTUAL ADAPTABILITY
ZHU Qian-wen
(Hef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efei Anhui 230009)
In 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Benedict declares that the national culture of Japan is a “shame culture”rather than a “guilt culture”.In Verschueren′s Adaptation Theory,it is believed that language use must be constituted by continuous choice making.Based on the theoretic framework of Adaptation Theory,this paper makes an analysis of contextual adaptability of shame culture advocated in 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Based on an analysis of shame culture and its influences on the Japanese′s selection of language use, this paper makes a further discuss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language choice-making and cultural context.
cultural context;contextual correlates of adaptability;shame culture
I106.5
A
1672-2868(2011)04-0071-04
2011-05-12
褚倩雯(1987-),女,安徽巢湖人。合肥工业大学外语学院研究生。
责任编辑:宏 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