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报刊中的委婉语探究

何晴

（福建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外语教学部，福建福州，350108）

英文报刊中的委婉语探究

何晴

（福建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外语教学部，福建福州，350108）

报刊是社会生活的反映，其中的委婉语更是折射出社会文化观念、心理状态的多面镜。在英文报刊真实语料的基础上，结合报刊文体特点，对委婉语的分类进行分析，辅以不同语言层级上的讨论，以求帮助教师在报刊英语教学中处理好委婉语，培养学生外语交际的跨文化意识。

报刊英语；文体；语义范畴；委婉语

报刊反映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是语言承载文化的一个典型代表，因此可以被视为真实语料（authentictext）。Penny Ur指出，虽然真实语料对于语言初学者来说由于太困难会产生反效果（frustratingand counter-productive），但高级语言学习者却十分需要此类语料以学会用目标语处理真实生活中的需求［1］。英美报刊选读对于已进入较高层级英语学习的大学英语专业学生来说是一门指定选修课。语言基本功再扎实，若不了解英语中的语用规律、民俗文化、观念背景等，学生就会产生阅读障碍。

作为报刊阅读障碍的来源之一，委婉语曲折迂回，看似与报刊简洁的语言特点相悖，故是值得探究的报刊语言现象。自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国内有关英语委婉语的研究很多，但鲜有从英文报刊的角度看委婉语的文章，仅有的一些报刊委婉语的论文实质上和报刊结合得并不十分紧密。下文将委婉语准确地置于报刊文体中进行讨论，力图让真实语料成为报刊委婉语研究的有力支撑。

一、报刊英语中委婉语的使用目的

报刊语言具有“快”、“新”、“俗”的特点［2］。报刊为增大信息量，使读者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往往使用清晰简洁的语言。委婉语是“用一种不明说的、能使人感到愉快的或含糊的说法，代替具有令人不悦的含义或不够尊敬的表达方法”［3］。表面上委婉语不利于报刊发挥语言优势，但实际上是服务于报刊的功能的。HughRawson从语义角度将委婉语分为正面的委婉（positive euphemisms）和负面的委婉（negativeeuphemisms）两种［4］。报刊中使用委婉语的目的也可通过这两方面来反映。

在报刊中，正面委婉即把读者、一般民众认为不太美好的事物用较美好的说法来美化语义，如：

nanny/baby-sitter（保姆）→nurse maid（保育员女孩）

（maid的旧用法是指年轻未婚女子。欧洲的王室贵族都喜欢雇佣年轻的未婚女子来做侍从、宫女。该委婉说法是由maid的美好意味来美化保姆这个地位较低的工作。）

负面委婉即将激烈过头的不好的事物用温和的表达来减弱语义，如：

abortion（流产）→pregnancy interruption（妊娠中断）

abortion在很多文化中是和残忍、不人道联系在一起的，而interruption则是个中性词，用它来表述流产可使血腥程度有所减弱。

由此可见，在报刊中使用委婉语可使语篇显得更得体，从而使读者更愿意接受信息，甚至可以掩盖传播者或其代表的利益集团不利的处境或事实。

二、报刊英语中委婉语的认知基础

“一个范畴的典型成员通常是我们最为熟悉的事物，而那些我们不熟悉、在我们的心理图式中十分模糊的事物就成为该范畴的非典型成员”［5］。从语义范畴这一角度来说，委婉语和其对应的禁忌语是同一个语义范畴内的不同成员。禁忌语属典型成员，因为其本身具有认知上的显著性，最容易被储存和提取，即最容易让人想到所指的禁忌事物本身。禁忌事物在报刊中不宜直接提及，此时人们会使用同一语义范畴内与其相似的非典型性成员——委婉语。委婉语的家族相似性相对较低，表征的原型特征也较少，因此具有模糊性，属边缘义项。语义范畴围绕原型义项向外扩展，大脑经验范畴与自然范畴间的距离逐渐拉大，禁忌语与禁忌事物间的等同关系被模糊，委婉的目的就达到了。

三、报刊英语中委婉语的语用功能

报刊委婉语尊重读者或话语涉及对象，使人乐于接受，符合Leech提出的礼貌原则（politeness principle）。除此之外，委婉语还符合间接言语行为（indirect speech act）的特征。Searle认为在一定语境条件下，若字面意思和说话者所要表达的意思相一致的就是直接言语行为，反之则是间接言语行为［6］。作为间接言语行为，委婉语亦可体现交际策略、意图，或给他人带来好感，或掩饰会引起反感的事物，达到以言行事的效果。束定芳提出语言交际过程中更基本的交际原则是自我保护原则（defensiveprinciple）［7］。报刊委婉语的使用，无论是为了礼貌还是为了掩饰，出发点都是保护某些群体的利益。

四、委婉语在报刊文体中的特点

根据所表达的事物禁忌与否，委婉语可划分为两大类：传统委婉语（Traditional Euphemism）和文体委婉语（Stylistic Eu-phemism）［8］。

（一）传统委婉语

传统委婉语是与禁忌语密切相关的。报刊中有关社会生活的内容，涉及的话题五花八门，有些较为通俗，读者在阅读过程中通常以自己的常识和价值观来判断事物，如有禁忌事物的表达出现显然会让读者不快。因此生、老、病、死、性、裸、排泄的表达就常用委婉语来实现。

如“die”（死亡）的委婉表达有be called to God，fall asleep but forever，pay the debt of nature等，“graveyard”（墓地）有时用final resting place，future home，marble city等来替代。

“People won'thave to worry that theirrelationship would be easily abrogated when they have financial or health problems，or when one of them tires of the other，or meets someone else.”（-FromBusinessWeek，December 29，1997）这里“meetssomeone else”实际上是指和第三者产生婚外情。婚姻中的不忠行为是违反社会道德、民众所不希望发生的，故使用委婉的说法。

有关排泄的表达和令人不悦的气味联系在一起，直接提及不够文雅，因此日常生活中关于“如厕”的委婉说法也有很多，如to relieve oneself（让自己放松一下，婉指“排泄”），number one（一号，第一事件，婉指“小解”）及其姊妹说法number two（二号，第二事件，婉指“大解”）。“When the notary steps out of the conference roomto powder his nose or'arranger les affaires'，everyone winks as the bag slides under the table.”（-From Newsweek，April 25，2005）这里“powder one's nose”是上厕所的委婉说法。

（二）文体委婉语

以上传统委婉语体现了“避讳禁忌”的语用功能，但有时报刊中出现委婉语并不是因为社会生活中的禁忌。报刊内容在涉及军事、政治、战争、经济、犯罪等领域时也需要使用委婉语。语言不仅具有描述和解释政治现象的作用，还具有实施政治行为、建构政治权力的功能。有的西方学者甚至认为：语言的控制权实际上是一切权力的核心基础［9］。报刊在传播时事政治新闻或撰写评论文章时夹杂作者的政治主张或意识形态，委婉语对帮助达到这一目的起到了重要的文体作用。由于某些政治军事等话题的敏感性、某些社会问题的严重性、某些观点态度的激烈性，在无法回避必须提及时传播者采用委婉的方式加以掩盖，以避免偏颇或引起读者的反感。从报刊角度来说，文体委婉语实际上是溢美之词用以掩盖令读者不快的事物，具体体现在如下方面：

1.政治主张

（1）军事战争

“The Sept.11 terrorist strikes prompted Bush to alter U.S. policy by stressing the option of preemptive military action against groups or countries that threaten the U.S.”（-From Bloomberg Markets，Oct 15，2009）“preemptive military action”指先发制人的军事行动，据《国际法》和国际惯例，在战争中当本国受到确定的逼近的军事袭击时才可使用。而美国不仅对尚未袭击他们的伊拉克采取军事打击，还将打击范围扩大到“groupsorcountriesthatthreaten theU.S.”（威胁到美国的组织和国家）。抛开委婉说法的外衣，这过当的防卫实质上是赤裸裸的“aggression”（侵略），暴露了美国发动战争的不道德和非正义。甚至安南也利用《联合国宪章》第51条强调“the right to take place preemptive action against imminent threat”（-From Economist，Jan 15，2005），帮助美国美化其侵略行径。

“Thus far，the Bush administration has consistently shown thatit would ratherresolve allofthese challengesthroughregime change in Tehran and Pyongyang.”（-From Foreign Affairs，July/August，2005）对于美国为了自身利益插手别国事务，企图推翻他国政权这一做法，报刊中用“regimechange”（权力易手）削弱其野蛮不讲理的意味，因为“change”比“overthrow”要温和得多，或可给读者留下“美国的做法合理”的印象。

（2）政府行为

政府采取有悖于人民利益的行为时，为缓和矛盾，使用委婉表达来美化其行径。作为传播信息的报刊，这一现象在其中也有体现。典型的例子就是里根上台抛弃竞选时的减税承诺，呼吁增税，但他没有直接用“tax increase”，而是将其美化为“revenue enhancement”。报刊上亦有例证：“The President said he had no plans to raise taxes in any way，but a White House spokesman later said that'revenue enhancement'measures were still under active consideration.”（-From New York Times，December 18，1981）“President Reagan，while sending his men to negotiate with Congress，has continued to assert he will resist a tax increase，though he is willing to accept measures that could be called'revenue enhancement'.”（-From Newsweek，Oct 28，1987）

报刊中还用“prevaricate”（支吾搪塞；闪烁其词）暗指政府的欺骗行径。“prevaricate”更倾向为一种防御性的自我保护的方法，而“cheat”，“deceive”则是带有主观故意的恶劣行为。“Governments，meantime，have continued to concealand，on occasion，to prevaricate.”（-From New York Times，June 23，1996）句中“prevaricate”巧妙地掩盖了为正义所不齿的政府行为，可避免读者的不满和指责。

（3）外事关系

“developing countries”（发展中国家）近几年在英文报刊中常被冠以 “emerging countries”，“emerging nations” 或“emerging economies”的称号。如“Three emerging countries come out of the crisis stronger.”（-From CCR World Magazine，Oct 8，2010）“Much of the problem now facing Brazil and other emerging nations in Asia and elsewhere stems fromthe slow growth of economies of Europe and the United States.”（-From Global Business，Oct 13，2010）一方面“emerging”对发展中国家在世界经济形势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和取得的成绩给予肯定，另一方面也避免了和“developed countries”（发达国家）进行比较，是比“developing”更悦耳的说法，更容易为读者、尤其是第三世界国家的读者所接受。

2.社会问题

处理贫困及其带来的问题是政府必须面对的考验。报刊也不可避免地需要提及与低下的个人经济状况相关的内容。但为了表明该社会问题并不严重，进而掩饰政府不力之处、美化政府形象，谈论和贫困有关的内容时常常用到委婉语。“It isalso true and unfortunate that often the weakest teachers are relegated to teaching the neediest students…in inner-city schools.”（-From Newsweek，March 6，2010）“needy”相当于“poor”，另外“poor”还常用“underprivileged”，“disadvantaged”等代替。“inner-city”是过去的老城区，现在多是住一些穷人，相当于“ghetto”（贫民窟）。从以下句子中我们也能从侧面了解到“inner-city”都是跟毒品、犯罪等社会问题联系在一起的，并不是像这个词表面看来的那么中性：“Nonetheless，as the racial disparities grow，many worry that AIDS will become marginalized，just another inner-city problem，like crime or drugs or graffiti.”（-From New York Times，June 29，1998）

“But the board hasn't helped clarify matters by executing a couple of rhetorical somersaults in recent years.”（-From U.S. News&World Report，March 5，2001）这句讲的是近年来美国的大学入学考试委员会对 SAT考试名称的修改仍然不能改变这一考试定位不明的弊端。“rhetorical somersaults”字面上是“在修辞上翻跟斗”，这个表达使得委员会的做法看似很高深，实质上指的就是没有意义的文字游戏。作者用美化不好事物的方法，保证了评论文章的个人情感色彩不过于浓烈，显得专业客观。

“Just two years ago，gaming was spreading so fast that the head ofHarrah's Casinospredicted confidently and plausibly that by the year 2000，95 percent of Americans would live in a state with a casino.”（-FromU.S.News&World Report，January 15，1996）这里作者用“gaming”（游戏）婉指“gambling”（赌博）。美国人身体里流着爱冒险的血液，生来就有赌博的喜好，政府也因赌博业带来的高额税收收入而积极支持其发展。但众所周知，赌博对个人和社会都会产生危害，近年来美国国内的反赌博势力日益增长［10］。为削弱赌博对读者造成的不悦，作者换用字形和读音都和“gambling”相似的“gaming”，毕竟“游戏”听起来比“赌博”要缓和得多。

3.情感表达

“Bill Gates perfectly represents the techno-elitist view.He came out and said the government was full of B.S.”（-From Business Week，March16，1998）这句是对McKenna所言的直接引用，为如实传达说话者的意思和情感态度，文章作者并没有把个人感情色彩浓烈的不客气说法“bullshit”（屁话）省略掉，但完全保留会影响报刊客观性，于是作者采用了折中的做法，用缩略形式“B.S.”代替“bullshit”，达到委婉的效果。

五、从更高语言层级看报刊委婉语

语言作为一种层级结构，从下到上依次是词汇短语层级（word/phrase level）——句子层级（sentence level）——语篇层级（discourse level）。前面讨论的大多是词汇短语在委婉表达中起的作用，束定芳和徐金元指出委婉不仅涉及词汇层面（属狭义委婉语，entrenched euphemisms），还涉及句子甚至篇章层面（语法手段、话语手段等属广义委婉语，generalized euphemisms）［11］。更高语言层级上的委婉语赋予报刊更加多样、隐蔽、自然的委婉效果。

（一）句子委婉

报刊中最常见是利用否定句式的语法手段。如以下新闻标题：“Boston's Not-So-Secret Plan to Catch the Yankees”（-From New York Times，September 26，2010）波士顿棒球队的计划经作者分析已经彰显无疑，但为不破坏比赛悬念，体现新闻的客观性，作者采用了有所保留的委婉说法。“He paints a scenario in the not-too-distant future in which faculty are little more than shop-floor workers who design educational products commissioned by universities，which then sell to consumers.”（-From USA Today，June 8，1998）这句话表达了对教育过度商业化的担心，对于这种即将出现的不良现象，较之“near future”，用“not-too-distant future”能给读者心理上的缓冲，使读者更容易接受。双重否定有时也具有委婉的功能，如“We never had so darned many shrimp，You couldn't hardly sell them and couldn't hardly do nothing with them.”（-From Orion Magazine，March/April，2009）这里的双重否定委婉表达了作者的两难境地：面对太多的虾，卖掉也不是，放着不管也不是。“We really are pioneering，and that rarely goes without difficulty.”（-From USA Today，Jun 8，1998）尽管一定会遇到困难，但为鼓励尝试新事物的勇气，不能把困难说得太直接绝对，所以用“rarely”和“without”双重否定，掩饰困难出现的高几率。

（二）篇章委婉

束定芳和徐金元提到了中文篇章委婉的一个例子［11］，唐代朱庆余的《闺意献张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表面是一位新娘向新郎询问自己打扮是否恰当，实际上是作者向张水部打听自己参加考试的结果。和中国人的含蓄不同，加之报刊追求传播效率的要求，英文报刊较少出现用一整段篇章来传达委婉意思的情况，但行文中会用一些小技巧，如在行文中用人称“we”代替“you”，体现和读者立场的统一性，用“they”指代利益不同方，以此委婉的手段来区分主体，或以无人称“it”为主语委婉说明这样做不是某人决定的而是必须如此。通过全篇不断出现加强，达到令读者愉悦的目的。

本文从报刊文体角度出发，结合报刊中的真实语料，对委婉语进行了较全面的分析。报刊委婉语除符合传统委婉语的基本特征之外，还有其特定的文体特征，分别体现在政治、社会问题、情感表达等方面，用以掩盖政府的不良行为、美化社会的不良状况，同时还要保证报刊相对客观的说服力。句子和篇章层面的委婉则使报刊的委婉更加隐蔽、自然。教师在英美报刊选读教学过程中应充分考虑以上委婉语的特征和作用，有意识地借委婉语向学生传达西方文化概念，培养学生外语交际的跨文化意识。

［1］ UR P.A course in language teaching：practice and theory［M］.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6：150-151.

［2］ 张健.英语报刊阅读教程［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31-38.

［3］ 哈特曼·斯托克.语言与语言学词典［M］.上海辞书出版社，1981：83.

［4］ RAWSON H.A dictionary of euphemisms and other doubletalk［M］.New York：Crown Publishers，1981：1-32.

［5］ 邹智勇.典型理论及其语言学意义［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0（6）：12-14.

［6］ SEARLE J.Indirect speech acts［M］//COLE P，MORGAN J. Syntax and semantics.New York：Academic Press，1975：59-82.

［7］ 束定芳.委婉语新探［J］.外国语，1989（3）：28-34.

［8］ 刘纯豹.英语委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6.

［9］ 罗宾·洛克夫.语言的战争［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1.

［10］ 端木义万.美英报刊阅读教程（中级精选本）［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232-233.

［11］ 束定芳，徐金元.委婉语研究：回顾与前瞻［J］.外国语，1995（5）：17-22.

H313.3

A

何晴（1985-），女，硕士，助教，研究方向为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