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云
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过程阐释
黄丽云
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作为一个过程,呈现出主体性、复杂性、艰巨性的特征。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过程要经历非农化、城市化、市民化三个阶段;以“三步转移理论”来阐释其市民化的内涵和过程,并高度重视新生代农民工城市化的必要性、可能性以及现实的实现路径,对于创新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理论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过程;阐释
过程是事物发展所经过的程序、阶段,它包括时间过程和空间过程。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作为新生代农民工与社会时空交互作用的结果,将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呈现出非农化、城市化、市民化的时空序列,这对于正确理解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引导新生代农民工在市民化进程中加速分化,尽快转变为产业工人群体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目前对农民工市民化的研究主要基于社会学的视角,从农民工与社会环境、文化心理结构等交互作用的过程与结果,如市民的身份和权利、职业身份的获得、城市文明的融入、现代的生活方式等来进行探讨。如郑杭生提出,“农民市民化”是指作为一种职业的“农民”和作为一种社会身份的“农民”在向市民转变的过程中发展出相应的能力,学习并获得市民的基本资格,适应城市并具备一个城市市民基本素质的过程[1]。刘传江认为,所谓农民工市民化是指离农务工经商的农民工克服各种障碍最终逐渐转变为市民的过程和现象[2]。刘小年(2010)则从主体的角度提出:一是农民工市民化应看成以农民工为本或为主体的市民化;二是主张农民工市民化是农民工的现代化过程;三是主张公共政策在农民工市民化即在现代化发展上的作用[3]。
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要如何 “化”,“化”作什么?目前对其命题及内涵的研究主要指向了转化内容的复杂性,包含了生存职业、社会身份、自身素质以及意识行为四个层面的转化内容,即职业由非正规就业的农民工转变为正规就业的非农产业工人,社会身份由农民转变为市民,其自身素质提高,意识形态、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城市化。从某一时间点看,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是一种结果,从某一时间段看,它是一个过程,体现主体性、复杂性、艰巨性特征。
现实中新生代农民工数量庞大,达1亿多人,从逻辑上看,新生代农民工转化为市民的行动不可能一蹴而就。同时,由于我国社会转型的渐进性特征决定了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是一个分阶段实施过程。刘传江(2008)主张,农民工市民化是基于中国乡城人口转移“先从农民到农民工”,然后“再从农民工到市民”的“中国路径”。经典教科书的“一步转移理论”不能有效地解释乡城人口转移的“中国路径”的理论困境[4]。因此他进一步提出,要用“农民非农化+农民工市民化理论”的“两步转移理论”来取代传统的“农村人口城市化”或“农民市民化”的“一步转移理论”。综观中国农民工市民化的困境,他们虽然顺利实现了职业上的非农化,但“显性户籍墙”短期内无法全部拆除,制度障碍如土地承包制度、城乡分割的劳动力市场制度以及以户籍制度为基础的社会保障制度无法短期内超越,“两步转移理论”显然仍然无法说明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现实困境,需要我们拓宽理论视野,重新再认识农民工市民化的过程性和艰巨性,以期找到引导新生代农民工顺利实现市民化的创新思路。
相关研究表明,目前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率50.23%,属于半城市化水平[5]。从目前的发展趋势看,可能要经历三个阶段,即非农化、城市化和市民化阶段。
非农化阶段。“非农化”是农民的“职业转换”,即由农业转向非农业,是农业剩余劳动力转移的重要阶段。新生代农民工目前已经从农民阶级中分化出来,成为产业工人阶级的组成部分。但在现行的制度设置下,新生代农民工和真正意义上的产业工人之间横着较大的鸿沟。首先,从国家目前的就业政策看,并没有将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找不到工作作为“失业”来对待;其次,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虽然获得了就业权和机会,但却没有获得相应的职业福利;第三,新生代农民工虽然参与了一些社会保障,但由于社会保障的“碎片化”,他们无法享受到真正的方便和保障;第四,城市还没有为新生代农民工提供与城镇居民同等的住房安全保障权利,不但城市廉租房、经济适用房政策没有覆盖到新生代农民工,并且在城市拆迁政策方面根本没有考虑到新生代农民工居住的稳定利益问题[6]。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新生代农民工的经济与政治上的二元存在必然反映到社会意识中,决定了新生代农民工思想观念的过渡性。一方面,作为中国工人阶级的重要组成部分,新生代农民工必须具有产业工人意识,但另一方面,传统的小农意识又阻碍了他们的阶级意识的形成。中国的城镇化、工业化进程需要稳定的产业工人队伍作为支撑,但这种社会存在的矛盾性又使新生代农民工难以真正地转化为产业工人。这种矛盾积累到一定的限度,就会演变为“民工荒”。解决新生代农民工问题固然可以有许多权宜之计,但首先要实现新生代农民工的“突进”,即让新生代农民工在素质技能、思想意识方面达到城市传统产业工人阶级的水平,这就涉及到他们的城市化问题。
城市化阶段。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化归根到底是他们的现代化。恩格斯在19世纪40年代发表《共产主义原理》猜解“现代之谜”,他说:“人只需要了解自己本身,使自己成为衡量一切生活关系的尺度,按照自己的本质去估价这些关系,真正依照人的方式,根据自己本性的需要来安排世界,这样的话,他就会猜中现代之谜。”[7]恩格斯强调,“当18世纪的农民和手工工场工人被吸引到大工业中以后,他们改变了自己的整个生活方式而完全成为另一种人;同样,用整个社会的力量来共同经营生产和由此而引起的生产的新发展,也需要一种全新的人,并将创造出这种新人来。”[8]恩格斯所说的农民和手工工场的工人是传统人,而吸引到大工业中的人则是现代人。这些论述展示了人的现代化与人的全面发展的关系,论述了思想观念与人的现代化互为表里的关系。在本文的研究视角下,新生代农民工城市化的关键是他们的思想观念实现现代化,达到产业工人阶级的水平。新生代农民工城市化目前所面临的首要问题不是户籍制度或市民身份等深层次问题,而是原来城乡分隔的生活体验变成一种可见的心理矛盾与两难选择,他们面临先天受教育的不足与高职业素质要求的矛盾,权益无法保障与知法、守法要求的矛盾,不稳定的心理预期与城市生活压力的矛盾,社会认同“内卷化”与集体主义归属要求的矛盾,传统农民美德的继承发扬与现代市民美德要求的矛盾等。他们要想真正成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就必须实现跨越,必须以职业变更为起点,学习以积极的心态和正确的价值观实现职场介入,形成和强化社会公德意识和职业道德意识以获得更多的工作机会,养成社会责任意识而获取更多的社会资源,提升自身的人力资本和财富资本,深度融入工业文明和城市文明,融入工人阶级队伍。
市民化阶段。市民化是新生代农民工非农化、城市化后的一个必然结果,是新生代农民工角色群体向市民角色群体的整体转型过程。“我们的文化和我们的社会转型,必须在许多不同的层面发生。如果它只是在个体的头脑中发生(就像目前一定程度上已经发生的那样),就会软弱无力。如果它只是源自于国家的动力,就会形成专制。在这些众多转型中,个体的转型是十分关键的,它不仅必须是意识的转变,而且必须涉及到个体的行为。”[9]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意识着他不再是一个农民,没有了农民身份。他获得了工人阶级意识,小农意识即使存在也以小市民意识存在。他在城市有自己的住房,子女在城市上学。他失业了,将作为滞留城市的产业后备军存在。他退休后在城市领取养老金。他获得了发展,拥有了居留权、选举权、受教育权、社会福利保障权等。最关键的是,他对工业文明产生了认同感和归属感,实现了身份、地位、价值观、社会权利以及生产生活方式等方面向城市产业工人阶级的转化。
综上所述,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不能简单地归结为他们的身份户籍问题,也不是学习一门甚至几门职业技能就能达成目标。他们不仅需要来自国家政策制度的支持,也需要自身主体性的成长,以适应城市居民的行为方式和日常生活方式,并内化为城市的文化价值观念,在心理上获得认同,在情感上找到归宿。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过程充满了长期性和艰巨性,可以考虑以“新生代农民非农化+新生代农民工城市化+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三步转移理论”来阐释农民工市民化的内涵和过程。在一过程中,非农化是新生代农民工职业上的转变,使他们开始走向非农产业体系;城市化强调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工作后,融入社会化大生产,接受现代城市文明的熏陶,在劳动能力、生产关系、个性发展等方面得到现代性的提高;市民化主要是指在非农化、城市化之后,新生代农民工获得城市的身份并享有市民权利的过程。这三者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非农化是市民化的前提,而城市化提供了市民化的基础与保证,新生代农民工在非农化和城市化的过程中实现市民化。正如郑杭生所言:“市民化贯穿于农业现代化、农民非农化、农村城镇化和人口城市化的整体进程之中,后三者是形,而市民化是质。”[1]非农化、城镇化、市民化等是不同话语体系对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进行分析与解释的结果,他们在内涵上虽然有着本质的区别,但却共同构成了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时空过程。
相关的研究也间接地支持了笔者的论点,如李培林、李炜大规模问卷调查显示,农民工市民化程度更多地是由教育、工作技能等获得性因素决定的,而不是身份歧视因素所决定的。他们同时发现,收入和经济社会地位相对较低的农民工,却意外地具有比较积极的社会态度[10]。刘小军的研究表明,农民工市民化进程中起主导作用的是农民工主体素质,起辅助作用的是农民工社会关系,起门卫作用的是农民工政策制度[11]。因此,在当前不可阻挡的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历史趋势下,准确认识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内涵和要求,改变传统的过分关注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政策加制度”的研究方向,高度重视新生代农民工城市化、现代化的必要性、可能性以及现实的实现路径,对于创新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理论研究,进一步采取更有效的措施加速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具有重要意义。
[1]郑杭生.农民市民化:当代中国社会学的重要研究主题[J].甘肃社会科学,2005(4).
[2]刘传江,程建林,董延芳.中国第二代农民工研究[M].济南:山东出版社,2009:19.
[3]刘小军.农民工市民化的政策研究[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21.
[4]刘传江,徐建玲.中国农民工市民化进程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7.
[5]刘传江,徐建玲.第二代农民工及其市民化研究[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07(1).
[6]王春光.新生代农民工城市融入进程及问题的社会学分析[J].青年探索,2010(3).
[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651.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237.
[9]曼纽尔·卡斯特.认同的力量[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69-70.
[10]李培林,李炜.农民工在中国转型中的经济地位和社会态度[J].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07(8).
[11]刘小年.农民工市民化:路径、问题与突破:来自中部某省农民进城的深度访谈[J].经济问题探索,2009(9).
C913.7
A
1673-1999(2011)12-0087-02
黄丽云,女,福建福州人,福建师范大学(福建福州350007)公管院博士研究生,从事新生代农民工研究。
2011-03-30